销魂 第116章

作者:不是风动 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为什么他以前没发现?

  一只乖顺的毒鲛,哪怕生就绝色,但是过于柔顺,就显得没意思,反而是当他显出一些危险的本性时,反而能够让人生出了某种掌控的欲望。

  他养了宁时亭十几年,亲自把他调、教成自己的一把刀,有朝一日刀划伤了手,那么第一反应也不该是将这把刀整个都舍弃掉,而是去治疗那只手。

  “你去歇一会儿吧。”顾斐音指了指另一边的床榻,他以前常和白尘在上面缠绵,也一直是所有人默认的“晴王侧”的位置。

  宁时亭抬起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就已经被隔着袖口扣住了,顾斐音倾身过来,呼吸几乎贴上他的唇,“是要本王抱你过去?”

  “……”宁时亭下意识地想往后撤。

  顾斐音玩弄的意味却越来越重,“我听人说,这几天我那孽子都会等在门口,等你回去,不管多晚都等,这可是真的对你上心呐!”

  宁时亭垂下眼:“殿下自幼失怙,臣入府主事,他多少……臣之前也说过,长年累月相处,多少有……有些感情。”

  “是吗?”

  “其实这次你来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你来冬洲,是我要你来。”顾斐音眉毛一挑,“他跟来做什么?”

  “是殿下他宅心仁……”

  “宅心仁厚?”顾斐音还是笑,声音在胸腔微震,“他快十八了,可是个男人,阿宁。”

  “臣也是男人,臣知道分寸。”宁时亭声音沉稳,滴水不漏。

  “他可未必知道分寸,就他这样的废人,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几人俊美,几人绝色?”顾斐音扣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我又想起来了……当初我回冬洲与你处理雪妖之事,也是这孽子跑来打断。你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宁时亭将要出口的回答再次被打断——顾斐音越过低矮的书桌,碰翻了一盏茶、一块墨,俯身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走,既然你不愿睡我这里的床榻,我便抱你回去。”顾斐音察觉到他浑身僵硬,眼神发冷,笑意却越来越深,“怎么这么不情愿?”

  宁时亭扯住他的衣袖,怔住了。

  深夜空灯下,顾听霜倚在廊柱边睡着,小狼在他的袖子里动了动耳朵,毛茸茸的触感让他醒了过来。

  他看见庭院中走来一个挺拔高壮的人,怀中抱着他的鲛人。

  宁时亭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小,顾斐音一路过来,周围随从侍女一路避让,庭院的灯光亮了起来,顾斐音顿住脚步,别有深意地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顾听霜挺直脊背,眼神微微凝固,接着变得锐利如刀。他指尖到脊髓,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带着一种近乎愤怒的力气 。

  “让公子好好歇息,今日累了。”风中传来男人叮嘱外边仆从的声音,“世子为什么在这里?不要打扰了你们公子休息。”

  很快有人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在顾听霜眼前躬身俯首,请他走:“世子殿下,随我们下去休息吧。”

  “宁时亭给我挑的地方,我凭什么走?”小狼还在袖子里趴着,顾听霜不动如山,随手拾起一个杯盏,喝了一口,刚刚还没控制住的表情瞬间恢复成戾性慵懒的样子,“鲛人是腿断了不能自己走路,嘴巴没了不能自己对我讲?要他过来跟我讲。我只听他的。”

  侍卫侍女不知道怎么办,互相对视一眼,顾听霜就已经抬手,将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碎响,带着蓬勃怒意:“滚!”

  那一刹那,他眼底泛起碎金色,转瞬即逝,如同神魔,吓得侍女和侍卫屁滚尿流地跑了。

  顾斐音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将宁时亭放在床榻上,笑一笑,什么都不说,照常离开了。

  宁时亭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说:“殿下。”

  顾听霜背对他坐着,闷着不说话。

  宁时亭离开床榻,赤裸着双足,轻轻地靠近他。顾听霜还是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少年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怎么办,宁时亭。”

  “我已经要气死了。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但是我要气死了。”

第130章

  其他人都走干净了,庭院里寂静无声。

  小狼看到四下无人了,偷偷摸摸从顾听霜的袖子里爬了出来,知道他不高兴,于是安慰性地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嗷呜嗷呜地叫着,准备用狼族的语言给顾听霜讲一个有关小鸟吃果子的笑话。

  顾听霜一动不动地面朝外边坐着,显然已经气恼到了极点,手指几乎要把廊道的青木抓出印痕,指节泛出白色。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外边人都已经退下了。

  宁时亭走过去,脚步很轻。

  顾听霜只察觉身后的风,轻轻扬起,带着宁时亭身上一直有的香味,接着,鲛人微温的体温透入,宁时亭轻软的身体贴了过来。

  顾听霜整个人都一呆。

  宁时亭半跪下来,伏在他背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殿下不生气。”

  银白的发丝垂落下来,与他乌黑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这一刹那,顾听霜心底有什么情绪,也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宁时亭看他不说话,又因为在背后,看不清顾听霜的正脸,只是伸手过去,用隔着洛水雾的手套,有些小心谨慎地握住顾听霜的手。

  “不值得为这种事,这种人,生气的。”

  他说话也有点打结——他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更不擅长主动亲近。

  但是已经死过一回,自己算起来又比顾听霜多活这么多岁,算的上是长辈,有时候反而更要教着小辈去做。

  总不能一直看顾听霜委屈自己。

  顾听霜的的脸一瞬间红透到耳根,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背后那只柔软美丽的鲛人身上。对于鲛人这个种族的柔弱无骨,他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好不好,嗯?”仍然是哄孩子的语气,宁时亭温声说,“明日臣便出去寻九尾白狐一族的治疗之法,殿下跟我一起去,就不用在这里受气了。”

  顾听霜一动不动,努力维持着声音的波澜不惊,生怕宁时亭突然挪走了:“凭什么要你去找治疗之法?让那只狐狸死了不好么?”

  “是王爷的命令,找不到,就只有拿返魂香去补。”宁时亭说,“当然,王爷的命令是一回事,我如何实行是另一回事。上次白尘在府中几次重伤恢复,我看他的情况,和普通神族不同。”

  “你是指他能化用药材灵力的事?”顾听霜也想起了这茬。

  “是,如今九洲灵气凋敝,普通药材、灵药都收效甚微,所以世人才这样追求返魂香。”宁时亭说,“但看那只白狐,却仿佛能化普通灵药为自己所用,哪怕效益慢一点,也比普通的仙家好上很多了,我此去也是去找一下九尾白狐的洞穴,一是寻找治法,二是主要看一下狐族背后的这种能力,是否有什么说头。”

  “有道理,九尾白狐虽然稀奇,但也没听说过这种换灵能力,我还是天灵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炼了,对于普通药材的化用也没有到那只狐狸的程度。”顾听霜说。

  “那么明日出发可以吗,殿下?”宁时亭察觉顾听霜的语气中不再有生气的意味,声音也放缓了,轻快了一些,“好不好?”

  他要抽身离开,顾听霜一下子就精神了,下意识地把宁时亭拽住了。

  宁时亭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殿下?”

  顾听霜也不看他,只是闷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拉拉扯扯的,动作颇有一些小气,像一个生气撒娇的孩童。只是执拗、坚定地把他往这边拉,整个人倒过来往他怀里钻,手指把他抱得紧紧的。

  “我要抱回来。”

  “你不要动。只恨我如今双腿残废,否则我要把你抱一遍,重走一段庭前路,让所有人都看到。”

  宁时亭被他拉了过去,塞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是笑着叹气:“殿下啊……”

  少年人已经长大了,身量高大,肩背俊秀宽厚,抱着他时如同一叶行船,安稳有力。宁时亭抬起眼,对上的就是少年泛着碎金色的、认真凝望他的眼眸。

  宁时亭突然觉得羞耻——他避开顾听霜的视线,淡声说:“不要闹,殿下。”

  “我没闹。”顾听霜喃喃地问,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发烧时的呓语,不安又急切,“这边……有定魂草和南海珠吗?”

  他看起来像是有些迷瞪了,忍不住地要凑近他眼前,只不过被宁时亭抬手挡了回去:“殿下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亲你。”顾听霜跟他耍无赖,低声说,“好想亲你。我想找人熬个解药。”

  宁时亭努力从他怀里挣脱:“殿下请自重。命是自己的,不该这么不爱惜。殿下若是……和臣亲近时,被臣毒死了,那么臣……臣也是很烦恼的。”

  “那,隔着纸呢?”顾听霜有点着急,一寸一寸地试探着他,“不直接碰到,就还是可以的是不是?”

  他步步紧逼,总之都是要在宁时亭这儿闹一闹,得到点什么,他的眼神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宁时亭尽量保持着镇定,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可以。”

  只是这颤抖很细微,不容易被人察觉。

  顾听霜还要过来拉他,宁时亭后退半步,挥了挥袖子,背过身去:“殿下该休息了,臣去让人为殿下打水。还有小狼也该洗澡了。”

  小狼过来躲藏潜伏了好几天,一直没来得及洗澡。

  顾听霜还是盯着他,目光炙热,沮丧又委屈。

  一大一小两只狼洗好之后,宁时亭扶顾听霜上榻,顾听霜刚穿好里衣,宁时亭俯身替他系扣子的时候,呼吸那么近地拂过肌肤,他突然耳根发烫地推开了,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温度很烫。

  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来:“宁时亭,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宁时亭也意识到了什么,回答的声音都有些迟疑:“算……算什么?”

  “找一张纸来,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好,我要亲你。”顾听霜倚在床头看着他,眼睛亮得怕人,“你的床我占了,今日你不要想去其他地方睡,小狼会把其他地方的床褥都叼走的。你……”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也有点抖,“不要跑。”

  宁时亭耳根绯红,神情却依然强自维持着镇定——这样的样子,却让给他在平常的清冷艳丽之外多出了一点可爱。

  他找了又找,拿来了他平常写字的宣纸,很薄很透的一小张,和明珠纸不太一样,但一样柔软,如同缎面一样光滑。

  他像是完成一件君主的嘱托一样,很认真地去完成这件事。沐浴,更衣,穿着寝衣坐上床榻,和顾听霜并排坐起来,靠在他身边。一伸手,宣纸就横在了两人之间。

  顾听霜却没亲他,他把他揽过来,低头去亲吻他的手。指尖细腻洁白,让人恨不得揉碎,在上边留下印记,呼吸烫得让人有些想要退缩。

  宁时亭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窸窸窣窣地碰到这张宣纸,他刚想要提醒顾听霜,下一刻这张纸就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而他整个人天旋地转,被顾听霜摁进了被子里。

  冬洲城冷,给宁时亭备用的都是最厚的被褥和水炭火,只是偏偏宁时亭是鲛人,肌肤柔滑,普通丝织品经常在他身上压出印痕,顾斐音专门让人往他这边送了绸缎,松松地缝在被子外侧,轻轻一扯就能扯开。

  柔软,流动的,如同水,当这层绸缎流过他的唇时,也就跟着变成了唇的形状。

  顾听霜就这样吻了上来。

  宁时亭手腕陷在被子里,过了片刻后,抬起来,环住顾听霜的肩膀。

  今天是他该补偿给顾听霜,但宁时亭没有想过,只是补偿这个毛头小子,自己也会跟着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和渴望触碰的欢愉。

  他看到顾听霜眼底倒映的自己的样子,散乱,迷离,温柔,那么近,近而陌生,这一刹那他完全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因为责任,因为怜悯,或者因为其他的一切而留在他身边,他留在他身边的一切理由,是他喜欢他。

第131章

  “公子与灵均王殿下要去洲城,既然不要随从,那么也请拿好这边的鸣镝,里边封存着法术,能够迅速传音给附近巡逻的哨岗。”

  院落前,一个侍从恭敬地献上鸣镝盒,里边是一支漂亮的羽箭,“公子和殿下周身都无法力,请一定注意小心。王爷也说了,本来是要分配至少二十个护卫随行的,但是考虑到公子自己说不需要,所以没有这么办。”

  宁时亭察觉出顾斐音想放几个侍卫在他们身边探听的意思,笑而不言,把鸣镝收进了袖中。

  顾听霜却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他问道:“冬洲城内就没有哨岗了吗?军队不驻扎在城内,民众万一有难,需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