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白月光同我私奔了 第24章

作者:炎炎原燎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甜文 穿越重生

  几人快马到达府衙。只见内院铺满草席,少说有四十多位病人, 神情痛苦、颤颤发抖,呕吐物味道充斥鼻腔,哀嚎声此起彼伏。

  石鹤及徒弟、还有十几名大夫正在帮助诊治, 汗水浸湿,面容沉重。

  太监说明来意,石鹤干裂起皮的嘴唇抖动,面色非一般的苍白。

  若是连皇宫都被疫病感染,后果不可设想啊。

  程深墨道:“石太医,我能否跟您一同入皇宫?”

  石鹤瞥他一眼,并不认同。

  程深墨恳求道:“我曾随师父治疗过疟疾,或许能帮上忙。师父,求您了。”

  一声“师父”令石鹤心软和下来。他心想,京城已有百年未发生过瘴病,许多太医没有治疟疾的经验,确实需要程深墨的帮助。

  几人随太监进后宫,在皇门口,遇到喻安卿。

  喻安卿眼神从程深墨身上略微停顿,向石鹤作揖道:“石太医这般巧,我也要进宫。”

  他脸上牙痕深紫,齿痕明显。程深墨心虚地往后面藏了藏。

  形势紧急,石鹤不多与他寒暄,微微颔首。

  喻安卿便跟随在其后,走到程深墨旁边,一同往内宫走去。

  两人距离很近,行走间,互相擦过对方宽大的衣袖。犹如实质的目光,都快把他的侧脸盯得冒烟了,程深墨咬着牙,低头垂眸,一心一意看脚面前的咫尺路,愣是不看一眼。如果他抬眼,便能发现喻安卿的后背濡湿一片,绝不是像他说得那般凑巧。

  喻安卿气笑了。两个时辰不见,兔子就成了缩头乌龟。

  看到程深墨的留信,他心里万分害怕,怕这人一溜烟跑出京城。天下之大,无处寻他。

  后来一想,兔子要么出京,要么投奔石鹤。于是,喻安卿第一时间赶到石府,又听闻消息,赶去府衙,没想到还是晚一步,一路快马扬鞭,终于先他一步来到宫门。

  人找到了,他高悬的心落了地。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好好算账。

  几人面见皇上。

  圣上瞧见喻安卿也在,眼睛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贵妃的病情。

  “十几位太医在对贵妃进行会诊,用药争执不下,朕请石卿速速做决断。”

  石鹤立即前往贵妃寝宫面诊。

  李贵妃面容苍白,浑身大汗不止,确认为疟疾无误。

  虽说疟疾会造成大规模的疫病,从而导致大量死亡。但也有重病型、轻病型之分。贵妃的病症为间日虐症,病情不重,若妥善施药,痊愈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坏就坏在李贵妃怀有身孕,六月有余,用药不慎,很有可能导致胎儿流.产。

  众太医不敢轻易下药,唯恐龙种有恙。

  有太医建议道:“常山药效最佳,治疟的药方以常山最多,应当以常山为主药,以酒煎服,减轻毒性。”

  有反对者说:“不行,常山性寒,毒性重,龙胎难保,应当以鳖甲研细做丸。”

  又有道:“老夫认为以鲜首乌为主,辅以鳖甲、人参、当归,保血保气。”

  “你这不行,鲜何首乌伤肝,有毒……”

  太医们吵闹不休,纷纷看向太医首席石鹤,希望他能拿定主意。

  石鹤亦是两难,传承的治疟方子有六百余种,单以数量而言,以常山药效最佳,历来为治疟的主方。

  但贵妃怀有身孕,不能用常山。若用其他药物,效果难以预料,若要久治,积药成毒,龙胎恐亦难保。

  “不如试试青蒿。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

  程深墨穿越而来,上一世没有学医,却知晓青蒿素的大名,这绝对是最有用的抗疟药材。

  虽然青蒿性寒,在怀孕初期可能会对子宫产生刺激,胎儿有流.产的可能。但到了中期或晚期,胎儿稳固不少,可能性就少许多。民间夏天治疗受热感冒,也常有大夫以青蒿入药治疗。

  太医们自然知晓,青蒿治疟,在各大医药典籍里中也有提及。

  程深墨所说的方子正来源于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是谁?”有太医不满地说道,“无名小儿也敢班门弄斧。”

  石鹤一板脸,极为护犊子:“程深墨,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侯爷能平安归来,是他治好的。而且他游历大江南北,见多识广,曾师承名师,丝毫不逊于任何人。”

  那太医立刻怂了,笑脸提议:“既是石太医的高徒,就按照程大夫所说。石太医以为如何?”

  这般一提,便有积极附和者二三人。

  这几人平常行事就很圆滑,他们如意算盘打得精明。

  之所以不敢用药,说到底怕龙胎不保,不敢承担圣怒,所以大家默契地等石太医到。

  如今程深墨主动提出,药方也很妥当,那么不如就让他来担这份责任。他有石太医作保,又有侯爷撑腰,真出了什么事,可比他们这些没什么背景的太医强太多。

  石鹤为人古板,不懂官场推诿,只暗暗思忖程深墨的药方确实可行,而且程深墨言之凿凿,又有治疟的经验,故点头同意。

  商陆撇嘴,小声嘀咕:“小师弟,你出什么风头,可别连累师父。”

  他这般说,也没有阻止,毕竟师父不是任性妄为的人,师父认可,那便是可行。

  程深墨当然明白自己此举冒险了些。他知道最好的治疗方法,便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他需要让大家看到自己确实有治疟的能力,才能让圣上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

  疟疾致死率不算高,但传播性极强,最重要的是防。

  他写下药方,特意叮嘱不要用水煎,以水绞汁,用叶不用根。高温会破坏青蒿素的成分,而且青蒿素在叶不在根茎。

  药方一定,太医们长舒一口气。有不怕死的顶着就行。

  疟疾瘟疫,圣上万金之躯,自不能接触病患。喻安卿又是外男,两人在外殿等候,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

  他眼神时不时瞥上喻安卿的脸。那明晃晃的牙印,让圣上抓耳挠腮的好奇。

  卿儿何时有了对象,还如此凶猛。这个这个……不太符合卿儿一向冷漠挑剔的个性啊。

  “咳咳……卿儿最近过得可如意?牙印……”唐皇手指翘起,又不敢直直戳破,欲言又止。

  他便看到冷漠如霜的喻安卿摸了摸脸颊,露出近乎羞涩的笑意。

  唐皇惊骇得坐不住龙椅,再想问时,太医们鱼贯而出,向他汇报治疗情况。

  “禀圣上,贵妃娘娘的呕吐已止住,高伤在慢慢消退。”石鹤禀告道,“龙胎暂时安稳,还需要后续观察。”

  唐皇微微颔首,面上未见多大的喜悦,忧心问道:“听闻京中亦有疟疾病患出现,石太医怎么看?”

  “昨日有二十余例,排查一夜后,增至百例。瘴病来势汹汹,微臣担心会大范围爆。”石鹤道。

  太监庆植叩头进言:“启禀圣上,皇宫内发现了三例疟疾患者,恐怕也遭了瘴气。皇上龙体关系天下安危,请皇上离开京城,移驾别宫,保重龙体。”

  唐皇脸色一沉,怒声道:“休要胡言。皇宫自有龙气,岂可能被瘴气笼罩!朕不可能移驾!”

  “请皇上以龙体为重,暂离京城。”

  一时人人跪地,齐齐恳请。

  程深墨“噗通”跟着跪下,待众人声落,抖着身体,颤音道:“圣上,小民有话要讲。小民曾深入南蛮,那里的人防疟、治疟有奇效。经查证,疟疾的来源并非瘴气所为,而是源于蚊子。小民恳请陛下派兵清理污秽的水塘,颁布防蚊的诏令,才能阻断疟疾的传播,拯救更多的人免于患病。”

  直到十九世纪,人们才发现疟疾的传播载体是蚊子。在此之前,“瘴气说”一直盛行,人们认为疟疾来源于不干净的空气,是上苍降下的神罚,所以疟疾也被称为“瘴病”。

  单凭他一人之力,救不到几个人。只有面见皇上,发诏令、派军队,动用强制性措施,才能有效遏制瘟疫的传播。这是他非要进宫的原因。

  “古往今来,老夫还从没听哪本医书说起过蚊子能传播疟病?”有太医反驳道。

  唐皇面带不悦地问道:“你是何人?”

  程深墨内心有几分害怕,毕竟是传说中的帝王,一言不合就可以砍人脑袋的。他咽了咽口水,小声回道:“小民程深墨,是名大夫。”

  还未等石鹤出声,喻安卿抢先补充道:“是石太医的徒弟,也是微臣的挚友。”

  前半句正常,后半句却令在场之人甚为不解。

  程深墨胡说乱言,协律郎还主动插嘴、攀关系,这不嫌命长嘛。

  话说,在座十几号人皆是太医,讨论的也是病疫。协律郎,一个吹箫的,为何也在?

  太医们甚是不解,心想,圣上肯定会把协律郎拖出去,甚至革职。

  谁承想皇上毫无责备之意,反而瞬间变脸,面带笑容,轻声细语:“程深墨是吧?好孩子,不用害怕,快起来说话。你怎么知晓蚊子传播疟疾呢?”

  程深墨眨眨眼,皇上好和蔼可亲,像邻居家叔叔,顿时没那么怕了。

  他继续道:“疟疾多发于湿热地区,多发于夏季,便是最好的证明。夏秋之际,正是蚊子繁衍的高峰,今年又格外热,这些都助长了疟疾的发生。”

  殿中,细碎的争论声响起。

  千年来,疟疾产生于瘴气,从未有人怀疑过。一位少年说不是,他们怎会相信。

  有人嗤之以鼻:“若真是蚊子,年年都有蚊子,也没年年有疟疾。”

  程深墨气得脸色通红,鼓着腮帮,硬声说道:“那今年入夏,从未有过大雾,又哪里来得瘴气?天子脚下龙气萦绕,哪里会生瘴气?”

  “你强词夺理。”那人一下子噎住,皇帝还在这呢,谁敢反驳。

  皇上眉头紧锁,耐心说道:“你可知道,御诏一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若不是蚊子传播,岂不是让天下耻笑,令皇室威严尽失,你死不足惜。”

  程深墨看看石鹤。

  石鹤对他轻轻摇头,孩子突然发言,出乎他的意料。此事非同一般,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圣上,臣认为可以先小区域的试行。”石鹤建议道,“目前疫病集中于西城,先对那里实施防蚊措施。”

  程深墨心陡然一沉,晚一步,不知多少人命在旦夕。不行,不行。

  “圣上,小民所言非虚,请务必相信臣。”

  他噗通又跪下,头用力磕金砖,发出一声极脆的声响。额头霎时青肿,可见真心。

  他欲再磕,额头被温暖的大手抵住,耳边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傻子。”

  喻安卿心疼死了,真是只笨兔子。

  “圣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能发现疟疾病原,拯救千万万生命,是功在千秋的大功德。臣认为可以一试,臣恳请圣上召集六部,商讨对策,驱蚊治疟。”

  皇上似有动容,沉思半响,缓声道:“便依程深墨所言。”

  六部合议,是顶天的大事。皇上把会议定在次日午后,亦想等等看贵妃的治疗情况,不敢妄下诏令。

  程深墨在宫中留宿,喻安卿被皇上单独召见,迟迟不归。

  他惴惴不安,在寝殿前徘徊,唯恐拖累喻安卿受罚。

  翘首期盼的人终于来了。喻安卿手持暖黄的宫灯,青绿的官服衬得越发高挑挺拔,美目如水,道不尽的涟漪。

  程深墨小跑地过去迎接,焦心不已,仰脸问道:“皇上没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