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84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该罚

  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正月的夜晚, 慈宁宫地龙烧得极暖。

  热风撩动摇篮上的纸鹤,仿佛振翅欲飞。

  宋韫像大雾里随风摇曳的山顶的竹,陷在云里雾里没有支撑, 不知何时抓了一把纸鹤在手里,揉皱又展开, 展开又叠好——

  齐胤贴在宋韫汗湿的耳后,要他用颤抖颤栗的手演绎纸鹤是怎么叠成的。

  原本平整光滑的彩纸, 指腹过处便起痕迹, 印痕处颜色似乎要比别处更深, 让人移不开眼。对折,打开,翻转,向下再折。具备雏形后,记得要整理翅膀。

  摇篮上总共七只七色纸鹤, 按照彩虹的顺序排在摇篮上,逐个被揪了下来。

  “学……学会了吗?”或许是太热, 喉咙干涩, 宋韫攀住齐胤胳膊,“眼睛……能看见了吗?”

  齐胤汗湿的鼻尖碰在宋韫耳垂,深深浅浅地蹭:“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韫韫再教一遍, 或许就好了。”

  “唔……”宋韫细腻莹白的手背青筋浮现,骤然用力,揉得掌心反复折叠的纸鹤起毛,“折……折不了了, 纸都酥了……”

  “还有新纸。”

  从摇篮旁辗转至书案, 桌面上放着公主赠给宋韫的那几只, 黑白交杂,水墨画似的好看。

  可怜的纸鹤,被衣袖带起的热风拂落在地。

  齐胤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无道之君,酒池肉林。我和韫韫不一样,书池笔林……”

  宋韫抬起水雾迷蒙的眼睛,发现面前摊开的是一本佛经。

  “齐胤!”宋韫咬牙,明明是带着恼怒的音色听起来却像是撒娇,或者邀请。

  齐胤蘸了洗笔的清水,在宋韫蝴蝶骨上轻轻落笔:“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韫韫,用这一页再折一只纸鹤好不好?”

  .

  后半夜开始落雪。

  慈宁宫中梅竹辉映,沐风擎雪。

  许多人说过宋韫心慈手软,但宋韫从不觉得自己的宽容到了过分的地步。今日,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实在是太让着齐胤了,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结果受苦的还是自己。

  拂晓时分,齐胤抱着宋韫滚在被窝里不愿离开。

  “韫韫,腰酸不酸?腿还乏不乏,我再给你揉揉吧……”齐胤头发不知是何时散开的,蹭在宋韫心口,活像一只撒娇讨好的毛茸茸大狗——如果抛开那双不安分的手不说。

  “只是揉腿,不做别的。”齐胤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宋韫。

  “你一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宋韫侧身扯了被子蒙头,“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就一次,不准在里面……快滚,等会天亮了,齐俦捉奸在床,真就不用要脸了。”

  被子被全部扯走,齐胤也不觉得冷,连被褥带人一起揽回来:“韫韫又说错话了,该罚。”

  宋韫才听不得这个「罚」字,周身激灵。

  之前,齐胤一边写字,一边要宋韫折纸鹤,还要他念出上面的经文。念错了,便要格外用力地罚。

  越罚越错,越错越罚。

  实在是罪过。

  宋韫春卷似地从被褥里钻出个脑袋,脸颊闷得粉红:“哪里错了。你还说齐俦蠢,你才是色令智昏。要是让他发现你还活着,昨夜的戏就白演了。”

  齐胤笑弯了眼:“韫韫的美貌,谁看了不昏头?但就算要捉奸,我私通太后,也该牌位上的齐胤跳下来,哪轮得到齐俦那小兔崽子。”

  “哪有自己捉自己的奸的……”宋韫低声抱怨,“真的该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大费周折才让齐俦不敢和康国再做交易,紧要关头绝不能功亏一篑。”

  “再等一会。”齐胤在宋韫额头落下一吻,“卯时才天亮。我在韫韫身边睡一会。这些天,岳父可没少使唤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睡半个时辰就走。”

  “那你睡,我去让厨房做早膳。”宋韫正要起身,却被齐胤拦腰抱住了。

  “韫韫别走,有韫韫在我才睡得着。”齐胤闭着眼,在宋韫腰际蹭了蹭。

  先前欺负人的劲头哪去了,哼哼唧唧像个孩子似的。

  宋韫指腹轻轻抚过他眉梢:“那我去点一些安神的香。”

  “不用。韫韫比什么安神香都好用。”齐胤把宋韫搂得更紧了,“韫韫不是很会带孩子吗?孩子一哭你就能把他哄睡。就像哄孩子似地哄哄我吧。”

  “哄孩子……”宋韫失笑,“难道要我给你唱安眠曲?”

  “韫韫唱歌,先前在闵州听过了……安眠曲还是留给真正的孩子吧。”

  “好啊,你嫌弃我唱歌难听是不是?”宋韫听出话里的意思,脸上又是一红,轻轻揪住齐胤耳朵。

  齐胤夸张地求饶:“韫韫饶命,为夫再也不敢了。韫韫唱什么在我这都是天籁。”

  “好啦,快睡吧,再贫嘴天都亮了。”宋韫额头碰了碰齐胤的,齐胤摘下挂在他发梢的一枚纸鹤,“韫韫,拆开纸鹤,为我读读上面的经文吧。”

  “这倒是不会读得难听。”宋韫将散落各处的纸鹤收拢回来,剔除那些用彩纸折的,然后挨个展开用佛经折叠的那些。

  白纸黑字,沉淀着岁月,淬炼着智慧。折成纸鹤,寄托了唤云公主在苦难中的希望,也凝练着宋韫与齐胤刻骨铭心生死不离的爱意。

  宋韫挨个拆开,读了《心经》《华严经》《金刚经》……有唤云公主手抄经文的笔迹,也有宋韫自己的笔迹,还有……

  宋韫展开一张纸鹤,上面分明是齐胤的笔迹。

  而内容……

  宋韫皱起眉头,接着摊开所有纸鹤,数张齐胤字迹的书信呈现在面前。

  耳边温柔可亲的朗颂声戛然而止,半梦半醒的齐胤揉揉眼睛,抬头,尚未清明的目光落在宋韫面前的信纸上,骤然清醒了,猛地坐起来:“韫韫,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想的是什么样?”宋韫冷静地抬头看齐胤,很快又移开目光,“先把衣裳穿上。”

  眼看着宋韫脸色不好,齐胤不敢再撒娇耍赖,麻利套上衣裳。看着宋韫拿着那些信纸来到书桌旁,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说这些信已经销毁了吗?怎么折成了纸鹤,还送给了韫韫?

  对了,刚才韫韫说,这些纸鹤,有的是公主送的?一定是兄长给的!

  宋韫在桌前落座。

  要是直接骂出来还好,久久不发声音,齐胤心里打鼓,像是刽子手举刀在头顶却迟迟不落下来。

  “韫韫……”齐胤张了张口。

  “别,徒有姿色之人当不起陛下这样亲昵称呼,要是美色误国那可如何是好。”宋韫举起一张信纸,念出上面内容,“宋韫其人,姿色有之才智有之,优柔寡断,恐误大计,当严加看管利用。”

  齐胤脸都灰了,“我当时……”

  “不用解释,宋韫识字。”宋韫冷冷给齐胤一个眼神,拿起另一张,“宋韫其父,出言不逊,冒犯朕躬。其弟虽顽劣,易容之技大有用处。事成之后,将宋家贬出京城,断不可让他人利用。”

  齐胤小声:“我那时是一时气话,岳父……岳父头一次见我,就让我打滚演把戏,我……”

  “确实把陛下委屈坏了。”宋韫冷笑一声,继续念下去,“尾巴上的伤好了。宋韫包扎得很好。”

  “这可是完完全全夸韫韫的!”齐胤终于有底气抬头,“而且,韫韫之前说要在纱布上画上花纹,直到伤好了都没有画。韫韫说话不算话,我都没计较呢。”

  宋韫瞋他一眼:“口说无凭。陛下当时既然不满意,怎么不在给裴季狸的书信里也写下我这条罪状?现在再说,我可不会认。”

  “不是,不是。”齐胤赶忙上前,环着宋韫不撒手,“这些哪是韫韫的罪状,都是我的罪状。起初我确实是想利用韫韫,那是因为没想到会深爱韫韫至此。我以为兄长已经把这些东西销毁了,现在真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韫韫别看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凭什么不看,陛下不是要我念吗?还没念完呢。”宋韫推开已经念过的那几张,“那些是齐小猫写的,多么了不起的黄狸啊,四爪毛绒,笔迹还铁画银钩,给我写诗时怎么没有这样?让我们再来看看齐小狗写的。”

  齐胤耷拉着脸,“韫韫……”

  “哪来那么多狂蜂乱蝶,先是什么沈玠陈直筠,海贼也敢觊觎……前朝余孽,朕绝不会放过!”宋韫念着纸上文字,左手轻敲桌面,“嗯?绝不放过前朝余孽?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践行啊?”

  齐胤头皮一紧,扭捏半晌:“一个时辰前,韫韫说不要了,我不是没放过韫韫吗……”

  “齐胤!”宋韫本来板着脸,腾的脸红了,“谁跟你说这个!”

  “韫韫不是问我了吗,为夫当然要有问必答。”

  宋韫让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再要念下面的句子,也不知道该念什么了。

  齐小猫时期,齐胤还在通信中谈到利用宋韫开展复位计划。到齐小狗时期,尤其是从海上回来,通篇除了吃醋便是「断袖亦无不可」「无子又有何妨」之类话语,宋韫想要借题发挥都无处施展。

  这一系列话语念下来,齐胤发现宋韫不是真的动气,高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其实,这些不是最过分的。”齐胤将宋韫抱得更紧,主动坦白,“我之前留下两道圣旨。除了韫韫知道的那一份,另一份上,我写的是传位松松。一旦那份圣旨拿出来,另一份就成了假的,伪造圣旨的罪名只能韫韫来担。”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微僵,齐胤连声抱歉:“韫韫,在遇见你之前,我和齐家先辈没有什么分别。卑鄙,不择手段,宁可牺牲无辜也要牢牢把握皇权。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悲。”

  齐胤一遍一遍喊着宋韫名字:“韫韫,若不是遇见你。齐胤的一生,该有多可悲。”

  宋韫感觉肩头湿热,垂眸:“好啦,怎么还哭了……受欺负的分明是我。”

  “韫韫肯原谅我吗?”不安慰还好,一听宋韫温柔的嗓音,齐胤埋头在宋韫肩膀哑声。

  “本来也没怪你,说什么原谅。”

  “真的?!”

  “你从前对我什么态度,到底什么目的,我难道想不到?要是真从一开始就被花言巧语迷惑,怎么配得上陛下说我姿色有之才智有之呢?乍看这些是有些不悦,但后面肉麻的话也算将功折过了。”宋韫擦了擦齐胤泛红的眼角,“从前不论,以后再敢骗我,饶不了你。”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以后了!”齐胤急声道,“韫韫,要不你还是当场罚罚我吧?你这样轻易饶了我,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罚当然是要罚……”宋韫想了想,凑近齐胤耳朵,“记住昨夜的滋味吧,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齐胤哀嚎。

第94章

  执迷 ◇

  杀人诛心

  正月初十的一场混乱成功瓦解了齐俦对晏国的信任。

  两位使臣的头既是铁证, 也是死无对证。任凭燕池反应过来,察觉从始至终都是那位「太后」以自身为饵的圈套也无济于事了。

  结盟最忌猜疑,一旦信任不在, 联盟也就土崩瓦解。

  早在定下这个计划时,齐胤就将齐俦性格算计在内:他为人卑怯又刚愎自用。一旦自己认定了的事, 就算他人再摆出多少有力的证据,齐俦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在愚弄哄骗自己, 不仅起不到辩解的作用, 反而会更加激发齐俦怒气。

  但此计也不是一劳永逸。

  自卑之人往往又是极度自负之人, 齐俦不甘心被人愚弄,想做操控他人的那一个,且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和智谋。他既痛恨康国利用自己,又想反过来利用康国。

  齐俦将康国正使燕池放回,扣下剩余的使臣, 对国宴上的刺杀,和被砍了头的那两位只字不提, 对外也没宣布婚约取消。只是说公主感染风寒, 暂时不宜舟车劳顿,婚期延后,待两国重新确定婚期后再送公主赴康。

  齐俦的小算盘,齐胤和宋韫看得清清楚楚, 是成不了气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