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支配 第20章

作者:烈冶 标签: 穿越重生

  “抱歉,这次没带礼物给你。”以往出行的时候,或大或小,大哥总是喜欢带点小礼物哄弟弟妹妹们开心的,我知道他这是把我们当做小孩子,可我的内心早已认定了自己是个大人,所以只是哈哈地笑着,说:“这有什么?”我坐到大哥对面,看着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无端端地觉得它白色的花瓣跟此刻的大哥莫名相配。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棋。”这话一说出口,我便知道此次的谈话所需的时间或许是得是很长了。

  “来的时候看到过,等一下啊。”暗叹这间旅店内设施齐全,不过当我将棋盘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才迟迟意识到或许这也是大哥提前订好的服务吧。

  棋子一颗颗下到相应的地方,如往常一样,大哥进退有度,跟我打得“有来有回”,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在让着我,我这人还是有几分好胜的,这种棋局我的兴致并不高,我只是在等大哥发话。

  最初他只是遵循一般的谈话规则,同我落了几句极为平常的娱乐话题,我应和得并不热烈,因为早就察觉这并非他来的目的。

  终于,约摸十五分钟后他开始谈起了别的。

  “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出趟远门。”一颗棋子落下,大哥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什么?竟然在这种时候么?他刚从“监狱”里出来,我本以为他会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在老爹手下做事以求恢复原本的地位呢,“是老爹吩咐的么?”我还心存希望,心说大哥一走,整个喻家岂不是除了老爹外再无能够牵制季枭的人?这……我不信大哥甘心这么做。

  “不,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了。”大哥凝视呆滞的我,只轻轻一笑:“小灯,”他的手微微撑住额头,“我做了不好的事,是父亲永远不会原谅我的错事。”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可我不能贸然问出口,“那你打算去多久呢?什么时候走?又什么时候回来?”

  “实际上今晚之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又下一颗,他的语气悠悠然,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了输……无论多长时间,只要我没死,总会有机会……罢了,不说这些,其实今天晚上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愿意跟我走么?”将棋子收入手中,大哥抬眸看过来,他眸色很浅,在灯光的氲氤下,显得格外透澈。

  我睁大眼睛,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我不知道他要去哪会走多久,我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就这样离去,但他的的确确问出口了,并且神情温和而郑重。

  “时间虽然不多,但也的确应该想清楚再决定。”此刻的大哥像是并不纠结于答案,他站起身,只微微侧过脸,“到时候我会再来问你。”

  说完,大哥便转身离去了。

  虽然他的语气似乎温柔依旧,但我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摒却了其他任何情绪,他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他眼中那抹孤绝,甚至让人心生畏惧,因为那好像变做了永不会融化的寒冰,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好像都化作了他手中的棋,他早已想好了该如何使用它,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拿得住他。

  时间还剩许多,其实现在到老三的房里玩乐也是来得及的,可我坐在那房间里,听着头顶灯管内部细微的电流声,忽然哪儿也不想去了。

  约摸十分钟后,敲门声急促地响起,果不其然是老三,他控诉我放了他的鸽子,于是我便只能反过来邀请他到我房间里玩,刚摆好的棋局不能浪费,我便邀请他一起下棋。

  喻景澄跟大哥的棋技完全不是一个等阶的,跟我下他都需要抓耳挠腮思考良久,而我的心情却是跟大哥下时一样,这两种情况,都是相似的无趣。

  可你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跟老三这种人呆在一起,就是会很轻松,后来我们虽没再下棋,但也坐在床上谈天说地聊了许多,他讲笑话十分拿手,还跟我分享了他最近着手在追的几个姑娘,想象着他追求姑娘的情状,我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演变成了他个人情史的大演讲,怎么说呢?我只觉得有这样一个弟弟跟我玩,真好。

  晚上喻景澄索性不再回房,直接打地铺睡我屋里,为了追求“公平”,他还不许我睡床,我无奈,便也同样打地铺睡在地上。

  “你说,我们两个明明有床还睡地下,是不是很傻?”喻景澄问。

  “这还用说?”我答。

  而后我们又少许地浅聊了几句,老三是个入眠很快的人,说着说着就没声息了,甚至还小小地打起了呼,他该庆幸他的呼声阵仗不大,否则我真非得将他赶回他自己的屋不可。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本以为我会很快睡着才是,可大哥刚刚说给我的那番话成功令我失了眠,我凝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思考的事情有很多,最终思考着思考着,便止不住地有些口渴。

  倒也没到那么想喝水的地步,可约摸就是因为失眠吧,最终我还是坐起身,在屋里倒了一杯水喝下后,我看见窗外的景色似乎不错,边想着反正也是失眠,出去转转也无不可。

  这家旅店是整套出租,除开每个独栋的钥匙,房内各自的房间并没有设专门的锁,所以房间之间串门会很方便,可以说,这种旅店几乎就是为了像老爹这种喜欢“举家出游”的人专门准备的。

  我自是记得我们各自房间的位置,老爹和大哥在最外间,我和老三在中间,六妹和她对面原本为五妹准备的空房在最里边。

  当我看见老爹的房间内部还亮着灯时,我是错愕的,这里的房门原本不透光,常理而言就算里面的人开着灯走廊上也看不见。

  巧就巧在,老爹那间房,面对走廊的那扇窗,窗帘是拉开的。

  哦不,其实说是被扯下得更为准确。

  我向来不敢主动拜访老爹的房间,其实那时也是,要不是我从走廊处的窗外望见倒在地上却卖力伸出手去够抽屉的老爹,我一定会偷偷溜走才对。

  还好,不需要锁。

  现在想来,当时我应当是阴差阳错地救了老爹一命。

  横在地上的老爹望见从走廊闯入的我,只伸出一只手,颤抖而固执地指着抽屉“m”“'f”“x”“y”%攉木各沃艹次,像是用尽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气。

  所幸那抽屉里的杂物不算多,我很快便找到了药瓶,照经验让老爹服进了口里。

  天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平日里威严不可侵犯的老爹就那么脆弱地倒在我的怀里,而我双手颤抖着,一时间竟哑了声,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我从不知道老爹有这类疾病,又或许是他有却从不打算跟我们说,反正,当我看他慢慢地终于缓过劲,便急急忙忙地想去找大哥,可老爹却拉住了我,只用手指了一下那被他用以撑起身子而扯下的帘子,我便知道他现在的意思是要我把它重新挂起来,遮蔽住外来的视线。

  我自是按照他的嘱咐去做了,这一过程花费了不长的时间,等我会过头的时候老爹已经从地上爬起,穿戴好了衣物,俨然恢复成了往常威严的模样。

  “以后应该找人跟您休息在一起。”我忍不住用建议的口吻这样说,实际上我根本无法想象老爹出什么事,现在喻家上下大小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持整理,而大哥说他要走、老四也还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喻家最近的事务好像格外庞杂繁多,如果老爹有个三长两短……我难以想象喻家会怎么样。

  然而老爹只伸出手,一个请我坐的姿势。

  “刚刚的事情,不用任何人知道。”老爹平视着我,老实说,这样近距离跟他谈话在我记忆中已经过去了太久,我望着他鬓边花白的头发,听着他如今已有些含糊的嗓音,近乎不敢相信这个在我心中威严如神祇的男人竟然已经就这样老去了。

  哪怕我曾怨恨过他。

  “你来得刚好,我原本也有事想找你谈。”老爹的眼尾微微下垂,将他的五官修饰得温和许多,然而下一句,当他说出口:“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直不争不抢,我原本是照着辅佐的标准来培养你,但你好像一直在逃避。”

  没想到就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被他看得如此清楚,跟老爹坐在一起,难免地,我有些坐立难安,当时我只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因为我不想在老爹面前露怯。

  “相信你已经看出,”老爹的手指轻轻点在桌上,发出富有节律的声响,“青书看似品性温和,实际阴狠毒辣;阿枭看似条理清晰,实际好走极端……你知道,我爱我的孩子,也爱我的手下,我一直想找到一个让他们二人都活着的方法,可现实却是——”

第24章 仆人受伤了

  老爹微微垂下头,灯光未能照亮他深邃的眼窝,这使他看起来比方才多了几分疏离,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刚才的意外所致,按理说,刚才那种意外的发生,应当会使人有一种惜命而后怕的感受才是,可这样的神色却全然没有在老爹脸上出现。

  此刻,他正向我诉说的,是我以为我永远无法触碰到了,喻家最深处的事物。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手指轻微靠在一起,老爹抬眸盯住我,“如果今后我想让阿枭辅佐青书,结果会怎样?”

  这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在我看来,季枭永远不可能辅佐大哥,然而还没等我在脑海中酝酿好措辞,老爹便直接告诉了我答案:

  “阿枭会死。”

  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老爹会给出这样的解答,然而他也不需要我的疑问,很快,他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如果今后我让你辅佐青书,阿枭流放出喻家,结果会怎样?”

  什……

  “青书会死,你也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他自顾自说完,又用沙哑的嗓音抛出疑问:“如果我要阿枭坐了我的位置,要你辅佐,青书另起门户,结果会怎样?”

  这根本不可能!且不说大哥一个好好的继承人,自己另起门户做什么?季枭又怎么可能成为继承人?难道这又是老爹更深层的计划,又或者说,他们之中,还有什么我未曾知道的事情……

  “不要紧张孩子,这只是假设。”

  对没错,假设,我告诉自己假设,这仅仅只是假设。

  然而老爹却说:“这或许会使他们二人同时活下去。”

  “你认为老四这孩子如何?”老爹凝视着我,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这是第一次,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在我的面前提及喻景盛,十分奇怪,这问题好像许久之前,他也问过。

  我笑了出来,并没有刻意令自己变得温和,“您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他原本是个好孩子,本性不坏,只是略微有些愚笨……而老大,他太不懂事了。”像是并不在意我的看法,老爹再次自问自答,“青书太沉不住气了,早该想到的是,在他第一次向我请求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时,我就知道这会是隐患。”

  “小灯,凡事得讲原则。”老爹身体后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天色已晚,他的眼中显现出疲惫,“宋彤不是我的女人,如果我花钱供养她,那么老四的母亲,老五的母亲,我无法向她们交代,这本就是已经签订好的契约,就算青书长大,打破原本就制订好的规则,也是没道理的。”

  十分意外,老爹居然愿意跟我说起这种事,事后我尝试分析他这么做的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思来想去,可能就只有“我并非喻家人”这一条解答。

  我自是明白老爹的意思的,“我会将这件事传达给大哥的。”

  老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缓缓闭上眼又轻轻睁开,我将这视为他点头的动作。

  “小灯,”老爹的语气最终还是变得强硬了,“我需要你从今往后站在阿枭或青书身边,无论他们二人以后谁会成为最终的那一个。”

  坐在他的对面,顿了约摸五秒,我才迟迟地点头:“是的老爹,如果您这么决定的话。”

  或许我该反抗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在我耳边回响着。

  我想当话剧演员,我记得在我刚回来时就这么跟您说过,我原本已经在国外安排好了今后的生活,是您非要召我回到喻家来……

  说啊,快说!心中有一股力量催逼着我,可我看着老爹,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公馆,对,公馆现在还被握在老爹手中,如若他一个不高兴,将它赠给了季枭怎么办?

  老爹已经老了,他大概已经活不长,或许我该等,等到他再也掌控不了我的时候,到那时我就没必要再听任何人的话,喻家之于我的恩惠,也就这样一笔勾销,我只要再为喻家卖命一段时间,将来就可以谁也不欠谁……

  而后老爹零零散散地,又跟我说了许多。

  无他,都是关于喻家那几个孩子的事。

  他说自知亏欠老大,所以一直待他不错,可最终老大却还是犯了错。

  他说老三向来幸福,跟他母亲一样,远离了喻家的钩锁,以后如果脱离了喻家,约摸也能过得很好。

  他说老四被兰阿姨娇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但在喻家却难得有这样的孩子,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他,只要他不犯太大的错误。

  老五老六都是女孩,老五相较于老六更为活泼,老五是个好孩子,以后就算脱离了林家,单靠喻家也能有很好的生活,而老六,她年纪太小,有些沉默寡言,老爹不确定自己能否看见她完全长大的模样。

  老爹的声音很慢,从中我听得出,他或许真的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

  “小灯,”最终,他提到了我,“一直以来,你都是最特殊的存在,我一直让你参加家庭聚会,也是将你看做了家人,对这个家来说,你像是一个维稳的天平,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地位。”

  说起这话时,我正站在门口,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回首,望着那个原本我以为会遗忘我的老爹,一时间不知作何心情。

  这是安慰我的话么?感情上告诉我这或许不是的,因为老爹就坐在那里,我知道他从不说假话。

  “阿枭……抱歉,我有些困了。”最终,老爹只缓缓念出了季枭的名字,他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于季枭的评价,我终究没能听到。

  站在门口,我凝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爹,他的身躯如今已显得有几分肥硕,但那模样却令人无端地觉得安详,就好像坐在我眼前的并非是我记忆中的老爹,而是某个不知名地,缓缓在摇椅上睡去的老人。

  不敢叫醒他,最终我只是将他床上的被褥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或许在我走出那扇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感到……自己好像不再恨他了。

  约摸是因为他终究能够毫无防备地在我眼前那样睡去,我感到无奈,才知道原来一直郁结在我心中的某些东西,竟能消散得如此简单。

  这次出行,我们比原定的计划少呆了两天,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下了雨,老三一直建议等雨停了再走,而大哥的一个手势便令他闭了嘴。

  我知道我们只能服从大哥的安排。

  所以说,这次提前回喻家的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道,离去那天,雨中的车内,老爹神色如常,只是大哥半路面色凝重地下了车,冒着雨消失在了雨幕中,到了傍晚又换了一身行头,打着伞回到我们的车上。

  期间雨一直不停,甚至开始下得越来越大,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远远地,我好像听见了来自于身后、似是从远方传来的枪声,可细细一听,又觉得不过是雨点打在了车顶、或是树叶上。

  回到公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张管家一如往常地在门口接应着我,我接过他的伞回到公馆内,发现季枭并不在家。

  “你们出去的这些天,季小先生也一直在外面。”这是张管家给出的解答。

  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原本的睡衣已经不知所踪,问张管家他也说自己没看见,看衣柜里多了几件款式还算正常的,便在睡前穿下了。

  真丝的材质,穿起来感觉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