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破案超神 第12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爽文 穿越重生

  “嗯,吃过了,还被大人叫去问了话,”拾芽芽见他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小声道,“我有点点怕,我没看到杀人,也没看到尸体,就是帮忙做了几顿饭,送了些茶水点心,大人就问了那么久……”

  朝慕云:“大人只是公干,许因你是见过她们最多的人,希望能得到线索帮助。”

  拾芽芽抿了抿唇:“可我真的知道的不多,就是送饭菜茶点见过几次,冷姑娘人特别好,笑起来很好看,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总是在写字,写字时手腕漂亮极了,好像多写写,烦恼就能跟着墨点子散在纸上,消失不见……”

  “黄夫人脾气就不怎么好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了病,情绪不佳,总爱寻人吵架,挑剔我泡的茶水,食盒的摆盘,还骂冷姑娘不懂体贴,骂她不孝。”

  朝慕云:“不孝?”

  拾芽芽:“嗯,说她不听话,不肯成亲,说她已经十八了,还嫁不出去,自己脸皮厚,连累一家人跟着丢人,哪家都没这么惯着姑娘的道理,这回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然府里后头的都不好说亲……”

  “冷姑娘同她娘亲吵了?”

  “我没听到过,”拾芽芽摇摇头,“我只见到冷姑娘偷偷哭。”

  “前天晚上?”

  “嗯,我在下钥前最后给她们送了次热茶,冷姑娘眼睛红红的,悄悄将拭过眼睛的帕子藏在背后,我看到了……”

  一碗粥还没吃完,门外传来脚步声,厚九泓回来了。

  拾芽芽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重重给朝慕云鞠了个躬,就跑了出去:“公子慢用,食盒放到院子里就好,我晚些会来收!”

  厚九泓皱着眉进来:“她怎么回事?胆子这么小?”

  朝慕云看他,身材非虎背熊腰,是精瘦的那种,细眉长眼,五官算端正,皮肤比一般人略白,虽不算讨喜,也不会让人讨厌,偏他留小胡子,审美奇葩,张口闭口老子,一副强盗行迳,小姑娘见了当然要离远些。

  他眉目淡淡:“见过巩大人了?”

  厚九泓:“你怎么知道!”

  “熏香,”朝慕云指了指他衣服,“非是佛堂檀香,只昨日在巩大人身边闻到过。”

  厚九泓闻了闻自己袖子,还真有:“要不说这官家大人们用的东西就是好呢……”他一屁股坐到桌边,“咱们这位巩大人,可真是勤勉,一大早醒了就开始干活,嫌疑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拎过去问话,头一个叫的就是刚刚的小姑娘,一会儿就该轮到你了,你可吃快点。”

  话音还未落,就见朝慕云放下筷子,把空碗往前一推。

  厚九泓眯了眼:“你让我给你收拾?”

  朝慕云把空空的茶盏也往前推了推:“还要热茶。”

  厚九泓怒了:“别蹬鼻子上脸,我不是你的小厮!”

  “哦,”朝慕云云淡风轻,“那你可以给我雇一个。”

  ‘刷’一声,厚九泓抖出印着二人手印的契纸,拍的啪啪响,“你看清楚了,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的!”

  朝慕云云淡风轻:“你可将雇用小厮的花费折算成本,加到里面。”

  厚九泓:……

  他做这张契纸,本来只是不想被白白占便宜,病秧子使唤了他那么多次,他坑一回怎么了?现在感觉怎么都是亏,他付出了大量时间,大量精力,要是病秧子真的死了,收不回本,岂不亏大了?可要照顾病秧子,继续往里投钱投精力,还是亏,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病秧子就是故意的,黑肚皮,一肚子坏水!

  沉没成本的造成,向来对主观决策影响巨大。

  朝慕云眉目舒展,根本不怕厚九泓的凶相:“让你查的东西,可有结果了?”

  “村口的驴拉磨晚上都要休息的,就这么点时间,够干什么的,病秧子你不要太过分!”厚九泓哼唧完,抱了胳膊,“不过九爷是谁,当然有所得,薛谈奇永年的关系不行,巩大人一早提调嫌犯,我还没来的及同他们吵架,不知道,别的么,稍微有了点,比如前天所有人一起拉肚子这个事,其实是山上一种野草,略带毒性,这几天时不时下雨,溪水水位高了,淹了一小片,水浸过毒草,顺着流下来,可不就让寺里人遭了?倒不是饭菜的问题……”

  “……有个事真叫你猜着了,死者死亡时间并非丑时,而是寅时,母女俩前后脚死的,更具体的时间仵作那边没记,黄氏中的毒么,只说是剧毒,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还有冷春娇胸口刀刃角度……”

  朝慕云认真听着,等厚九泓说完,不待仔细分析,房门被皂吏敲响,言巩大人有请。

  这是要被提调问话了。

  朝慕云起身拢衣:“我先过去,旁事回来再说。”

  厚九泓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病歪歪的样子:“你行么?撑不住了认个怂不丢人,人家可是官,心眼多着呢,当心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朝慕云淡淡看他一眼:“君子俯仰天地,我身直心正,不吃人,自也不会被吃。”

  “拿大话糊弄谁呢,我反正……”厚九泓眼神闪了闪,“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别怪我没提醒你,本案你疑点最重,上官这回,你不大好过。”

  朝慕云推开门,漫天天光一缕一缕,吻在他发梢,织在他衣角,背影如修竹舒展,润了天青——

  “你都能过,为何我不可以?”

第13章 问我就对了

  “朝公子,这边请——”

  朝慕云出门时,天色阴晴不定,风很大,有云层漫卷,时聚时散,飘的很快,抬头时是一个样子,眨眼间就变了形状,变了方向。

  空气中有湿润泥土的腥气,春日的雨,恐还未完。

  出院门,转青石小径,视野宽阔,风陡然磅礴,朝慕云拢了拢衣襟,抬头看到远处白色八角高塔边上,有风筝翩然。

  那是大殿往东,招提寺目前最闲适最放松的区域。

  寺庙西面因发生命案被大理寺接管督查,中轴线是僧人们工作生活的地方,因已排除嫌疑,基本放开,最东面,是接待香客们的地方,有大人,有孩童,并不知寺中意外,气氛轻松随意,风筝应春来,生机勃勃。

  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凛寒侵衣。

  朝慕云手拢在袖里,垂眸看路。

  还是那间偏殿,还是那个位置,八折屏风已经挪走,除殿深处,无有烛盏添置,面前一切清晰可见。

  大理寺少卿巩直正位就座,肩阔脊正,眉英目深,眼角有细微纹路,眸底有一片深潭,只看坐姿和精神头,就知他病已大好,连隔风屏风都不用了,可能担心病情反复,他覆了面巾,是微薄的素浅纱,束的不紧,略透,能让人看到他的脸,不至于认错,又不太真切。

  “在下朝慕云,见过大人。”朝慕云躬身行礼。

  巩直略抬手:“病虽愈,咳未停,朝公子应当不介意?”

  此话言指,脸上面巾。

  担心口沫飞溅,影响不佳?

  朝慕云垂目:“不敢。”

  “坐。”

  巩直指了指右侧下首的位置,大概个子够高,他的手指很长,又因瘦,有一种特殊的,兵器般的锋锐凌厉感。

  朝慕云敛袍坐下:“谢大人。”

  巩直视线滑过桌上文书,开口就是吓人的话:“你可知,现有口供,对你很不利?”

  他停顿了一下,但朝慕云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

  “前夜,你到过案发现场。”

  果然。

  朝慕云对上巩直眼睛,不避不躲:“当晚我一夜昏沉,不知身在何处,做了什么,家人说,我饮醉了。”

  巩直未质疑或反问他的话,目光微低,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你身上衣服,偏大了些。”

  朝慕云视线往下,看到身上缠了近小两圈的腰带,怎么能不大?

  这是嫡兄朝浩广的衣服,案发那晚他上山,穿的便是同样颜色,同样质地的衣服,但并不是这套,高氏精明,逼哄他过来替罪,当然要顾着些细节,在仓房里寻了好久,才寻到这套颜色质地相仿,朝浩广许多年前做好穿过,现在不要的衣服,让他换上。

  连顶罪这样的大事,她都舍不得剥下儿子身上穿的那套衣服给他,因为料子贵,他不配。

  但不管是不是去过现场的那一套,这种混淆视线的方法都很拙劣,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透,座上这位,是瞧出来了。

  朝慕云想了想,道:“衣物都是家中下人准备,未察觉时,已穿着这套上山。”

  似乎他太平静,太坦荡,难以主动压制,巩直换了个方向:“有人指证凶手是你,你呢,可对本案有何看法?”

  朝慕云更加坦荡:“有。”

  巩直指尖轻叩桌面:“讲。”

  破案,朝慕云一向认真:“本案死者两人,一毒杀身亡,一利器致死,同一时间地点,不同行凶工具,手法虽不复杂,但并不符合一般行为逻辑。”

  巩直思忖:“你认为,有两个凶手的可能性?”

  “就犯罪目的和结果导向看,目前亦无此类明显征兆,”朝慕云道,“我个人倾向于,凶手行凶时发生了意外,母女二人有一个并不是原有目标。”

  巩直:“遂,二者死亡顺序很重要。”

  朝慕云颌首:“观死者尸体位置,黄氏中毒,死于屋中坐椅,仰靠姿,姿态说不上安详,却未有太多挣扎,未摔跌下椅子,我猜她所中之毒,前期可能并不痛苦,有一定的麻痹作用,到后期剧毒发作时,死亡过程很快,她应该来不及或已无力气挣扎,而她的女儿冷春娇,死在院中天井,左胸中匕首,倒在血泊之中,头手方向,对着院门——”

  巩直听懂了他在说什么:“黄氏中毒,死亡过程安静,没有声响,冷春娇跑到院中,才被匕首杀死,你言下之意,黄氏先死,冷春娇目睹母亲尸体,惊惧害怕,跑到院中,被人杀害——她便是本案中的意外。凶手原本没想杀她,是她突然出现,凶手不想暴露,才出了手。”

  朝慕云颌首:“就现场痕迹,这个可能性最大。”

  巩直扬眉:“但这里有一个问题——”

  “声音。”

  朝慕云微颌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黄氏之死可能也没那么安静,当夜有雨,雨声掩盖,才不为人察觉,冷春娇可能听到了,过来察看,也可能只是夜半下雨,关心母亲,过来查看,倘若她果真因撞破真相而死,为什么没有呼叫喊人?会不会嘴被捂——”

  “并无,”巩直摇头,修长手指滑过桌上文书,“仵作尸检格目有录,死者冷春娇口鼻完好,无有被大力摁擦挣扎导致的细小伤痕,现场也并无打斗推搡痕迹,看来你之推测,并不准确。”

  朝慕云眸底墨色沉静:“若是声音被掩住了呢?当晚雨落,寅时前后有春雷,夜醒之人都知道。”

  巩直看着他:“哦?这么巧?”

  朝慕云又道:“人在受到惊吓时,并不都只一种反应,也或许冷春娇根本没有喊,或者说,她知道喊也没用,反倒会引来杀机,见到母亲尸身时,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往外跑,心想只要能跑出去,总有一线生机——”

  巩直:“你的意思是,冷春娇看到了凶手。”

  朝慕云抬眉:“她当然看到了凶手,否则怎会被杀死在院中?”

  “本官之意,冷春娇看到了凶手杀害黄氏的过程,”巩直眉目平直,连解释面色都很肃正,“你方才言道,黄氏死在椅子上,未跌摔到地下,所中之毒前期带有麻痹效果,使其不察,那毒物发作,必然有一个等待过程,这段时间,凶手就一直在现场等着,看着她死,甚至在她死后,凶手也不急着走,而是继续在房间内停留,直到冷春娇过来,看到母亲尸体,发现他——他在做什么?生怕人杀的太容易,别人瞧不见?”

  朝慕云:“大人忘了?本案中,死者还有金子遗失。”

  巩直看着他,唇角似勾非勾,没太多表情,似鼓励他往下说。

  朝慕云便道:“庑廊至院中无有打斗痕迹,黄氏房间里也没有,她死在椅子上,手边有盅茶,毒从口入最为轻易,她这晚应有客人,且二人闲谈,坐了很久。凶手要毒杀于她,前期定虚与委蛇,伺机下毒,并静待毒发,黄氏死后,凶手处理了自己那杯水,同时将黄氏茶盏中剩余毒水泼到院中,随雨水冲走,了无痕迹,又为这个空了的茶盏续上半杯茶水,看起来就像黄氏独自饮茶,之后——自然是找金子了。”

  “黄氏至招提寺相看佳婿,为何携带重金,至今仍无线索,但很明显,凶手是知道的,可能杀人就是为了谋这笔财,也可能因其它目的杀人,但既然知道了金子的存在,何不顺手带走?”

  “重金之物,黄氏不可能随意摆放,凶手想要,自然是需要找一找的……”

  如此,他把杀人过程,用自己猜测还原了一遍。

  凶手和黄氏必是熟人,这个‘熟’可能不是日常生活中常见,而是某个特定场合,需要避开人说些事,遂才有了夤夜私见。二人有约,黄氏留门,凶手凭自己本事到她院门前,然后入内饮茶,谈事,黄氏不知此时凶手已生杀机,且趁她不注意时在茶里下了毒,察觉中毒时已无力回天——她以为自己在说正事,对方却在虚与委蛇,只等这一刻。

  凶手不但要杀黄氏的人,还要顺手带走她的财,因不知金子在何处,得找一找,黄氏活着时他要演戏,没时间,黄氏死后他有了机会,也顺利找到了金子,但是很不巧,被过来找母亲的冷春娇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