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177章

作者:路归途 标签: 生子 穿越重生

  以前如何,现在依旧。心里软的,不缺银钱,让管家去办,在外头赈灾几日,或者在佛前菩萨前念念经祈求平安,这已经算是有心了。

  大部分上层阶级是没有和流民灾民共情的心思。

  到了年关,京官的碳敬和米粮照发不误,缺什么都不会缺官员这一份,顾兆升了官,今年拿的东西也多,都是分例,不像去年还有八皇子送的鸡鸭羊肉这些。

  八皇子现在府门都出不来了。

  唏嘘。

  顾兆有时候觉得很魔幻,在京里过的第二个年了,时间飞快,不如府县生活来的踏实和实在感。

  照旧写了信让商队捎回去,黎周周给黎光宗的女儿九月打了个长命锁,银的小牌牌,比铜板略大一些,牌子上就打着九月的名字,因为顾家三房也得了个男孩顾阳,写了信来报,黎周周有些迟疑,“……要不要给顾阳也打个长命锁?光宗女儿有一个,这拿回去了指定能传开。”

  “不给,我嫁进黎家就是泼进黎家的水。”玩笑归玩笑,说完了,顾兆拉着周周手说:“你给九月打牌子是想给九月提一提分量,不让二叔二婶太过看轻九月这个女孩,这是好事,顾阳生下来是男孩,没了这个牌子,我三伯也不会苛待小儿子。”

  “有没有牌子与顾阳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

  “不如这般,我写信回去,以后黎、顾两家,谁家生了女孩那咱家就送个长命银牌牌。”

  黎周周觉得会不会打了顾家人的脸,说他们不诚心给礼,顾兆是说完觉得好,当即拿了纸又写上了,真给说:黎、顾两家若得女孩便送长命锁。

  随相公高兴吧。黎周周见相公兴致勃勃的,便不拦着了,管村里人背后嘀咕他们什么,女孩能因此金贵几分那也好。

  “……对了把哥儿也加上。”顾兆重拿了纸补上。

  黎周周笑了下,已经能想来两家看了信肯定会说:黎周周生了个哥儿肚皮不争气,现在还拿这个吊着他们生哥儿。

  管他们呢!

  “相公要被嘀咕缺德的。”

  “缺就缺吧。”这些重男刻薄女儿哥儿的德不要也罢。

  还有《三年两考》的两册书一起送了回去。

  末了顾兆在信里又说,天气变化的快,有地方雪灾,村里地里粮食收成好了,不要全卖完了,家家户户都留一些储备着。

  要打仗了好像。

  三家后来又救了几次,凡是休沐就去,黎周周带着大家在屋里干烤火取暖,一边聊天一边做棉袄,等相公休沐了,便拉着东西去救济灾民。

  后来是灾民太多了,杯水车薪,一波波的。好在一点,最初那位队长说这几天已经不见赶来的灾民身影,应该就是现在的三千四百六十五位了。

  至于宁西州那么多的百姓,现如今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只希望留在宁西州没过来的百姓能平安活过这个冬天,开了年天气暖和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留在京外的灾民则是在此处过冬,熬过去了,大概率是要迁徙回去。

  顾兆听方六说的,“……我那时候,别说老家的房子,整个村都被淹了,地里全是水,逃难到了京里,怕是活不下去,哪里还想着回去?再说我家里人死光了,地也没了,房子也没了,去哪里不是去,回哪里去。”

  没了家人,好像没了根,也没什么故土难离的愁绪了。

  都挣扎着怎么活下去。

  “我就卖了身,一起来的要是家里人都全着那肯定还想回去,回去了原先村子也不能住了,开荒开田盖屋,除了种子上头给,其他的还是靠自己,有的就跑去给地主老爷种田,也是苦个几年熬着。”

  租地主老爷的田,一亩地收成,老爷八,租户二,谁让你没掏一分钱免费给你租的,可真是一年到头忙活完了只是糊口。

  “这些都是后头的话,现下……”能活过来再说。方六话没说完,当初要不是太艰难了,谁想卖身当家奴。他十三岁,底下弟弟八岁。

  不当奴才,那就是饿死曝尸荒野。

  京里下大雪了。

  黎大在院子里看到鹅毛大雪落下,今年说不出雪好,来年地里收成好这些话了,看着大雪就叹气,然后挥着扫把扫干净了,前脚扫后脚又是一层。

  “爹不扫了,别冻着,先进屋歇歇喝口肉汤。”顾兆叫爹别扫了。

  蓝妈妈炖了羊肉汤,就是京里百姓吃法,白萝卜滚刀块跟羊肉炖着,大块的肉连着骨头,连吃带喝的,一通下来,浑身都暖和了。

  黎大在屋檐下摘了帽子,掸了掸身上帽子上的雪,这才多大的功夫就积雪这样了,他进屋将帽子坎肩挂上,桌上咕噜咕噜的小泥炉上坐着锅子。

  “趁着热,天气冷一会凉了。”顾兆给爹盛了汤。

  福宝坐在宝宝椅上,黎周周给福宝喂了小半碗的羊肉汤,福宝是喝一口汤,自己手里拿着小半块豆沙包啃,阿爹一口,他自己一口。

  午饭就是一锅羊肉汤、烙的饼和豆沙包,还有一盘子凉拌萝卜丝,羊肉太燥热大补,吃吃萝卜丝中和一下,旁边一盘子手工细面条,等吃完喝完第一锅羊肉汤后,铜壶里还有蓝妈妈熬的羊肉汤,倒锅里烧开了下面条,配着一些白菜。

  这样吃饭热乎,不然哪怕堂屋点着炉子,喂了福宝,大人再吃就是凉的,尤其羊肉汤荤腥容易油住。

  “昨天牙行管事来了一趟,说现在人多了,我问要不要?”黎周周跟爹和相公说。比之前看的还便宜一些。

  顾兆能想来,牙行人多了,那都是外头的灾民,要不是逼到了绝路上,就像方六说的,谁愿意卖身当奴才。

  “你挑,看着买吧。”黎大没意见,买了人回来这关头,那是救命的。

  顾兆则说:“等过两日我休沐在家一起看。”

  他们救灾也有五回了,后来师兄和老师知道了,还掏了银子尽心意。朝廷发了米粮,三家是各自捐了一半,老师和师兄银子买了柴火炭火,周周这几个月的生意钱都是拿了一半来买棉花布料做袄子。

  到了年关,灾民区也管的严了,最后一次送东西过去,看着房屋都搭建起来了,年轻力壮的灾民是自己搬东西盖房子,听说给发口粮,妇人半大的孩子就熬粥做饭,看着是有序。

  除了最初的忙乱没经验,现在五皇子也应对起来了。

  这几回赈灾,顾兆是看出来了,苦难前头有的人就没了人性,全靠本能活着,他不说什么,毕竟他没到那个份上,不敢保证自己到了绝境会如何,只是他家买人回来是为了做活看孩子的。

  那人品就得靠得住了。

  过了两日顾兆是休沐开始放年假了。牙行送了人过来。

  牙人收留这些灾民也不是白收的,如今的牙行是在衙门挂着名有记录的,算是一个半官方的机构,城外难民多了,五皇子便问了要卖身的,先挑着人送京里各大牙行,然后给各个府邸送下人,这样就消化了一批年轻小的孩子。

  老的中年的没人要。

  牙行办手续,先给卖身的做了奴籍登记,回头卖人到主家,连着卖身契一起给了,以后就是买家的家奴了,认打认罚认发落——明面上家奴也不许打死。

  不过高门里头阴司手段多了,真想整治,意外落水的、发病的、去的急的,反正一个家奴死了,也没有衙门上来仔细盘问怎么死的,还给家奴还公道不成?

  反正人命不值钱。

  牙行抽成,卖一个,抽钱的。

  以前黎家招人,送了五个,说买人就俩,都是参差不齐的。可如今顾兆休假约莫早上快中午那会,十点十一点左右吧,牙行人就上门了,后头带了三十位,听说还是先跑了一家送了一批的。

  这是剩下的。

  剩下的就有三十位了。

  男孩多,女孩少,还有几位中年的,男的女的都有。

  牙人让在院子候着,天上还下着雪,这些人洗干净身上穿的单薄,有的还眼熟——黎周周缝的袄。

  “让在回廊排开等着吧。”黎周周说。

  就别站院子里头了。

  牙人喜笑颜开说:“还是夫人心肠好,还不谢谢夫人。”

  这些人被教了规矩,也是稀稀拉拉的不齐。黎周周不在意这些,进屋叫相公出来看人,那牙人低着头牙齿一嗑露出几分轻笑,这黎家还是没啥规矩,哪里有主人家出来看下人的,倒是让下人到回廊避雪,不受寒不受冻。

  啧,是个厚道的主人家,虽是小门小户肯定比不上大户人家的高枝,但不受磋磨刻薄,被买了也是有福气的。

  堂屋里点着炉子,大门挂着帘子,福宝在里头玩,饭桌移开一角,地方敞快,能让福宝推着小推车乱走,黎大看福宝,跟两人说:“你俩定了就成。”

  顾兆身上穿着短打,懒得换衣裳,直接披了个斗篷出去了。

  两间侧屋整条回廊都站满了人。

  在大历生活了这么多年,顾兆以为早习惯了这是封建王朝,当官了也免不了被砍头抄家,之前八皇子修书那事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可这次雪灾出来后,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像货物一般等着被买走,还会高兴有人买了有了落脚地能活下来了。

  世道艰难,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第95章 京中翰林23

  牙人见了顾大人先弯腰行了个礼,说了声吉祥话。

  顾兆颔首算打过招呼,黎周周开口询问牙人多少男孩多少女孩可有哥儿,有顾兆在这,牙人脑袋是低着腰是猫着,一一回话。

  男孩多,女孩少,年轻的十五岁以下的多,年纪长一些的二十多出头。

  “……现在人多可挑的多,各府的夫人都是挑着年岁小的买回去,好调教教规矩,养起来也忠心,所以我们牙行先紧着年岁小的送。”牙人回话,“大人夫人,您二位要是想年纪再略长一些挑婆子妈妈,其实二十多出头的也能用,年轻好多使个几年。”

  真当货物挑了。

  顾兆开口打断问了价钱。

  “现在行情好,小丫头模样周全水灵的六两一个,小子年纪长得都是五两。”牙人见顾大人皱着眉,笑呵呵的哈腰说:“其实过年了,您要是买的多了,小子年纪大的都算四两也成。”

  顾兆皱眉是这牙人张口闭口的货物买卖,但又一想,他打断了,就是面上逃避,实则他还是干的买卖行为——

  逃不开的,就这样的社会。

  “里头还有亲人的先不看了。”顾兆跟周周说。

  黎周周点点头,他知道相公意思,相公之前老早就跟他说过,以后要是升了官,他们就去外地,自在一些,那就不买还有亲人的,不然让人家骨肉亲情两地分离多不好。

  牙人闻声便安排了,让有家有亲的都到后头站着去。

  这便走了能有一大半,有男有女,大的带着小的。现如今卖身,是怕冬日里熬不过去了,大多都是父母辈带着子女,运气好的,府里夫人管家心软慈善,全都买了,好让一家团聚在一起。

  再次一些,分别进了两个府,管吃管住的,也有一口气吊着,先活过来,都是在京里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运气差的,便是一个挑了,另一个迟迟卖不出去。那可糟了。

  地方空了,人站的散了,身上穿黎周周送的袄一下显出来了,顾兆也瞧见缩在最末后排的那麻杆小孩,他最初见只是觉得眼熟了些,可一看那双眼,十分明亮,哪怕比第一次见时瘦了许多,嘴唇发白,可眼神透着光。

  是那麻杆小孩。

  “他多大?”顾兆指着问。

  牙人一瞅顾大人指的,脸上表情可丰富了,一股‘小门小户的坑吧不太好,可不坑吧留这小子砸手里是卖不出去的’,左右一衡量,心一黑,笑呵呵说:“大人您眼光好,这孩子十二岁,个头好,长得高,模样俊着,四两银子一个。”

  ……十二岁啊。

  顾兆想了下,这小子当初说自己十五岁,他就说了声都没变,故意装着老道的嗓子。顾兆看周周,“如何?第一次见过。”

  “我记得。”黎周周叫小孩出来,仔细一看,那孩子脸发白,“是不是不舒服啊?”

  牙人连忙说:“都全乎着呢,哪敢蒙骗您。”要是病了,那就不好卖了。直接上手拍了下那怨种脑袋一下,“看我干啥,夫人问话,回话!”

  这怨种一天天的像是谁巴着他求着他的,是他自己愿意卖身的,到了牙行给他折腾起来,天天不服训,就是欠着打——若不是看年纪小打坏了不好卖。

  “你别动他。”顾兆板着脸说了句。

  牙人连忙哈腰道不是,可心里头高兴,这顾大人护着这怨种,可不得是瞧上要买了,他就脱手一件,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