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55章

作者:路归途 标签: 生子 穿越重生

  “家里米缸快没米了,乡下什么时候来送米?往年早几天就到了,如今耽误到现在都没来,别是为了你那侄子的事吧?”

  黎正仁的娘子冯萍萍歪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先说好了,要是你那乡下的二哥想拿送米拿捏我们,再送那个侄子过来,我可不依。”

  “不是我小气,上次你的好二哥二嫂上门来,我都没脸说,嘴里骂的是什么?也是我脾气好不计较,她家孩子是个偷儿,我就是教训两句,是他自己吓跑的。”

  黎正仁扶着妻子肩,轻声安慰说:“知道,我也没怪你,当时我没在家,害你受了委屈挨了那些污言秽语的,这不是听见了连忙叫了人来帮忙,我那二哥一家没什么见识,乡下人过的也可怜,才养的孩子没有规矩。”

  “那么高的个子,就是挨你几巴掌能有多重,这就受不了苦跑了,不怪你的。”

  冯萍萍回头嗔相公,说:“都这么久了,该有的气也散的差不多了,我好歹也是做长辈的还真能跟你侄子计较不成?”又竖着眉说:“不过不能让他再来了,他一来,那么大的个子,说话声也大,惊着读书的耀祖。”

  黎耀祖是黎正仁与冯萍萍的大儿子。

  “自然,我也受不了光宗粗笨。”黎正仁坐回凳子上,唉声叹气说:“也不是我嫌弃光宗,多少年前就跟二哥说好好教光宗,光宗聪明伶俐,结果呢?唉,四个月了,我当叔叔的都没能把毛病掰过来,这孩子是废了。”

  冯萍萍转身与相公对坐,伸手握着相公手,说:“这哪能怪你,都是他家里没教好,咱们虽说小叔小婶可也是外人。”

  说了这一堆,冯萍萍又蹙着眉,“相公,你说你二哥家不会记恨咱们了吧?从此往后不给咱们送米了?可也不是白送的,咱也花了钱的。”

  “都耽搁了几天,怕是气还没散。”黎正仁拍拍娘子的手,说:“别担心,不成让爹娘回去一趟,我还有活计不好离开,爹娘许久没回乡,正好借此机会回去看看,有爹娘在,劝说劝说,二哥应该气也能消了。”

  冯萍萍这才安了心。

  有公爹婆母过去,就是拿孝道都能压着二房来送米。又过了两天,黎三家米缸彻底是空了,没法子只能去粮铺买米,回来两老口就留不住,嘴里念念叨叨的骂黎二没良心。

  一升米要十五文啊。

  买的是心肝肉疼。

  黎正仁便给爹娘租了一辆骡车,亲自送上车,说:“劳累爹娘为我受苦奔波了,本来应该是陪爹娘一起回乡的,可是我这边实在是——”

  “我儿心意娘知道,你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放心吧到时候你二哥送米我俩也能跟着回来,快进去吧,外头风冷别冻着了。”黎老太说。

  黎老头沉着一张脸,“要不是老二,怎的劳咱俩再这么折腾跑一趟,真是不孝子。”

  “爹,你也别气,小心气坏身子。”

  “路上慢些。”

  黎正仁叮嘱了,旁边冯萍萍也是,让公爹婆母早早回来,注意身子别冷着了,絮絮叨叨的,车夫听得听不下去,说了声再不走就晚了,吆喝了一嗓子赶了骡车。

  心里却想:那夫妻俩嘴上说的好听,也没瞧见给他爹娘路上带着吃的喝的,他看着俩老人干巴巴的空着两手上的车。

  算了又不是他爹娘,轮得到他操这份心吗?饿着渴着呗。

  黎家老两口十多年没回西坪村了,早忘了当时来时的不容易,那时候分了家,卖了家当,小儿子还给挪了户,迁到了宁平府,在府县刚开始不习惯,这么多年,现在回去的路都不记得了。

  满心满意的都是为了给小儿子要粮,要给小儿子出口气,骂一骂黎二不是东西不孝顺怎么不送米,劳累的爹娘还要回去。完全忘了吃喝。

  嘴上说得好听的黎正仁夫妻也忘了这事。

  所以出了城门,车夫驾着车一走两个时辰,越来越偏荒无人烟的小道,车厢里两老的揭开车帘子抬眼瞅去都是荒地,连个村子都没。

  黎老太出门就喝了一碗稀粥,这会早就饿了,饥肠辘辘的,掀了帘子就问:“小后生,啥时候到啊?”

  “还早着呢,天擦黑前能到就算好的了。”车夫头也没回应声说。

  这可糟了。

  车厢里黎老头和黎老头干巴巴的看着,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愣是扛到了见第一个村,也没敢耽搁,花了一文钱买了一个馒头,老两口分着馒头在车里吃,干巴巴的拿着口水咽。

  钱两老口倒是有,但都心疼小儿子不容易,平时省着不舍得自己吃喝。

  骡车比牛车快,天刚擦黑终于到了西坪村。

  现在天晚了,镇上关了城门,车夫赶夜路也危险,平日里接这种活都是就近在村里歇一晚,给个几文钱一些热水就成——他自带干粮了。

  黎老太自然满口答应,说就住她二儿子家里。想着省几文是几文钱。

  “二老瞧瞧在哪家?怎么走?”

  天还是麻麻黑,黎老太眼神不好使,让老头下车去带路,进了村口往里走,老两口是愣没认出来。

  这、这是村里?

  “我咋记得这片都是荒地。”

  “村口的老王家是不是就是玩钱卖了水田的?那时候王家还没分家,老屋在后头是大户,这越往里,在村里是这个。”黎老头比划大拇指,给赶车后生说:“我们以前的老屋就给二儿子了,就在上头。”

  车夫便说:“二老还是殷实人家。”

  “村里这些也不算啥,还是我小儿子聪明有大本事,早早就接我俩到了府县享福去了。”黎老太美滋滋说。

  村里有啥好的,每天下地干活,养猪养鸡,洗衣做饭——当然去府县黎老太也要做饭洗衣,不过不用农忙时收花生豆子舂米晒米,也不用养猪鸡。

  府县黎三家院子小,连想种菜划拉一块菜地都没有。

  “以前这片全是荒地。”黎老头还在感叹,如今是盖的院子也好。

  黎老太便说:“别夸了,赶紧瞅瞅,老二在哪。”

  荒地盖了院子盖了屋,老两口也没法子数着过去,天又黑,从外头看院子大门谁家都像。黎老头便随便上去敲了个门。

  这是敲到了张柱子家。张柱子家以前院墙也是糊弄,今年不是收成好,十一月盖好了屋,破烂的院墙该修的修补了,还换了新大门——媒婆给大牛找好了媳妇儿,田氏就说门换了,看着敞亮气派。

  这个月换了贴子,过年就办酒席。

  没办法开了春大伙都忙,要给旱田上肥,没工夫吃酒席,还是早早办。

  新屋里,田氏正泡脚,听到门口响嘴里嘟囔了句谁啊这么大晚上的不长眼,湿漉漉的脚蹬了脚自家男人肩头,“去开门看看,还让我去不成?”

  张柱子便乖乖起身去开门。

  “谁啊?”

  “你是?”黎老头也认不出来,他一走十来年,村里娃娃都变了个样。黎老太凑跟前,一副府县老太太的做派,笑的和气说:“我家是黎家的,十几年前去府县投奔小儿子黎正仁的爹娘,我家老二在哪住着?麻烦指个路,实在是太久没回来……”

  田氏等了好一会,才看自家男人回来,没好气说:“水都凉了,堂屋炉子上有热水,你再添些我多泡会,一会你洗完了倒水。”

  张柱子就给自家婆娘添热水。

  “对了门口谁啊?大晚上的。”

  “黎二爹娘,就是去府县投奔黎正仁的黎家老两口——”

  张柱子话还没说完,田氏先噗通在水盆里站起来了,吓得张柱子手里端锅的水不知道倒不倒,“咋了,水还没倒。”

  “倒倒倒,倒个屁。”田氏从水盆里拿出脚,穿了鞋就穿袄,嘴里念叨说:“不成,我得给周周他家提个醒,这俩老不死的这会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田氏说完就想起来为啥了。

  还能有啥,黎二今年没去府县送便宜粮啊。

  这俩老不死的老货指定是缺粮食吃了,呸。田氏急急忙忙穿了衣裳,拉着自家男人敲黎大家门,肯定是有动静,隔壁王家也听见了。

  田氏这边刚跟周周说了一半,那头黎二家也爆出刘花香的高嗓门骂声了。

  于是没一会,明明是天黑了该洗洗睡上炕的时间,西坪村家家户户点了油灯——如今家里松快,油灯还是能点一点,再说今天特别。

  这不是村里人闲,可是好久都没听骂仗声,别说,田氏还挺想的,几句说完,又说:“那俩老货要是敢上你家的门,张婶给你骂回去。”

  她可是好久都没跟人磨过嘴皮子了。

  陪周周出来的顾兆:……

  他在田氏眼里、脸上看出来兴致勃勃和高涨的骂仗情绪。

  挺好的。

  黎周周谢了婶子,让婶子早早回去别凉了着。

  田氏应承了声,也没打扰黎周周歇息,拉着张柱子就走,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去了黎二家,这紧挨着黎二家的几乎都院门敞开,扒墙的扒墙,拎油灯的拎油灯,还堵在大门口。

  大家互相打招呼看热闹,夜色里也打着眉眼官司交流无碍,甚至还有阿叔拍自家小子回去拿把瓜子出来,分了一起看热闹的几人,边吃边看。

  “呸!吃了我十多年的便宜米,现在还讨上门了,你们老两口回去问问那畜生没心肝烂肚子的黎三是什么东西,还想吃我的米,我呸!”

  刘花香骂的大声,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听不见,“大家伙都来瞧,怪我说话难听吗?当初先是黎三两口子逼得我二房去死,这口气我一直忍着,还欠我八十文没还回来,如今俩老的夜里上我家的门,劈头盖脸先是抽光宗一耳光,这还有地方说理吗?”

  “我的光宗就不是黎家亲孙子了,就得挨着打,挨完婊子烂肚子的,如今在自家院里还要挨打,劈头盖脸被指着骂不孝,我还要孝顺哪里去,用我刘花香的命吗?”

  刘花香骂着骂着,搂着光宗哭嚎的劲儿。

  老两口跟着张柱子指路,终于找到了二儿子屋,老两口回来一路上就吃个一块干馒头,如今又饿又累,心里对二儿子也埋怨有气,要不是二儿子不主动送米,他俩也不至于要白跑一趟。

  于是黎老头敲门没客气,砰砰砰的作响。

  正巧黎光宗出来开门,天黑还没瞧见外头是谁。黎老头也没开清,但他管看没看清,总是黎二家的,老子打孩子还打不得了?

  于是黎老头劈头盖脸先是给黎光宗了一巴掌,嘴里连着骂不孝,劳累他们老两口回村……

  黎光宗都懵了,喊娘。刘花香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她家光宗挨了打,在听那俩老口嘴里骂的,顿时炸开了。

  窝了一年的窝囊气,这会是压不住了。

  黎老太在府县当城里老太太十多年,村里骂仗这种技能早都退化,她也仗着是黎二的娘,想着掣肘个儿媳妇还不是简简单单的。

  可刘花香就一个劲逮着黎正仁两口子骂,嘴里是什么话都能骂出去,说黎正仁假仁假义烂肚子烂心肠和那个婊子媳妇儿配一窝,下的崽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断子绝孙的烂货。

  黎家老两口哪能听得了一个外姓儿媳这么说黎正仁的?

  当时就吵起来了。

  可嗓门先输了刘花香一筹。黎老太气得抖着手,骂不过,又打不过,黎光宗护着他娘在后头,刘花香还能继续骂,嘴上就没停。黎老太便抹着泪看村里人,说这个儿媳妇不能要了,这么不孝顺要气死他们老两口。

  黎老头打二儿子,让老二休妇。

  “你就这么听着你媳妇儿骂正仁?这种恶妇,还不休了干净。”

  哪知道每年去府县说什么听什么的黎二这次把话撅了回去,“我婆娘好着呢,哪句说错了?骂的哪句不对了?要是休恶妇,爹你先让黎三把他那个婆娘给休了。”

  连黎正仁大名也不叫了,就一口一个黎三。

  村里围观瞧热闹的,不知道谁说了句好。然后黎老头就不成了,说要请村长来,请村法,要治一治这个不孝子。

  “光宗去请村长过来。”黎二沉着脸和儿子说。

  他一直想,过年在府县回来一直想,媳妇儿翻腾来回的骂,一肚子的气,他能没有?可黎二还留有一丝余地,想着他爹虽然偏心黎三,但过去也没亏着他。

  村里的正屋是他家全分了,还有水田旱田大头也是他家,银钱也分了十六两。

  明面上,因为黎三在府县不要地,所以得了三十两的银子。分家时,刘花香还在嘀咕念叨,娘不会还藏着私房钱没拿完吧?黎二还帮爹娘说话,说娘偏心老三多给几两也成,他们拿了这么多地,娘攒私房钱能攒多少?估摸也没几两了。

  那时候黎二是这么想的。

  过去送便宜粮,自然是亲亲热热,看着和睦,二老也在意心疼这个二儿子,多问多关心两句。

  刘花香一直说就是占他家便宜米才假模假样夸两句,等今年不送米看吧。黎二心里信,又有几分不想信,爹娘也没婆娘说的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