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第103章

作者:胥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他视角受限,只能看清师尊的下颌,偶尔能瞧见师尊的眼。

  那双本该温柔缱绻的桃花眸中竟也能迸出刀子一般,凶狠血腥地望着周围的人,眼底的红染透了琉璃珠。

  将夜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逡巡在侧,不敢靠近,又不散去,似乎是畏惧师尊,而师尊的白裳早就染满了血污。

  师尊是杀了很多人吗?

  就算没亲眼看到,但他好像知道这件事。

  将夜有种预感,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脱离梦境了。

  蓦然感受到师尊又将他搂紧了很多,紧张地,慌乱地对他说:“你别离开……别离开我……”

  尽管是梦,将夜也不想让师尊难过,可他连一个回拥都做不到,他悟了,这具身体死透了啊!

  在师尊沙哑地,极致地想要挽留他的呼唤中,他感觉到这具身体在慢慢化作齑灰,被风飘飏而去,而自己的意识也渐渐飘远。

  只余下师尊撕心裂肺的痛呼:“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杏眼蓦然睁开。

  将夜醒了。

  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什么牢牢拴着,他垂睫一瞧,一截瓷白的手臂环着他,他不用回头去看手臂的主人,都知道身后抱着他的人是谁。

  云谏的手很好看,匀长笔直,又不失劲俊。

  既然已醒,将夜便知道自己终究是撑过来了。

  他们现在躺在水榭的床榻上,面前是半开的窗棂,窗外有鸟雀啼鸣,冷白的幽昙半探入窗,一切好似都很平静。

  但极目透过窗看向更远,便让他有些茫然震愕了。

  水榭外的莲池似被什么炸过,满池莲花尽数枯萎摧折,池水全部被抽干,泥淖被击出深坑,就连廊桥都断成一截一截的,让人无法通行,甚至连水榭之外的粗壮树木都被拦腰折断,就像是遭遇了一场天塌地陷的灾难……

  将夜一惊,就要起身凑近窗棂看,他这一动弹,就弄醒了抱着他的人。

  潜意识下还未醒,云谏本能地惶恐着收紧胳膊,将人猛地拽进怀里,抱得死紧,不留一点罅隙。

  将夜懵了一下,被勒疼了也反抗不得,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酸痛得要命。

  心想:好家伙,就算你是我师尊,我该听你话,但是……我都那么救你了,你这是要勒死我啊?

  心底难免有些恼怒,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云谏那张脸,那双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没见过,师尊眼眶红成这样过,或许只在比翼鸟织就的那个梦境里,唯一一次看到师尊那般破碎脆弱的样子。

  可那时候,师尊不许他点灯,他只借着月光,看着一闪即逝的情绪宣泄在脆弱的面容之上,显得不那么真实。

  而此刻,那算泛红的桃花眸狠狠盯着他。

  就像是从绝望的深渊中历经千险攀爬而出的人一般,又像是惧怕失去最珍惜的宝贝,而恨不得眼都不眨地守护着。

  将夜都懵了。

  少年茫然的样子,再结合此前犯下的令云谏怒不可遏的那些事,云谏气血上涌,琉璃珠中蓦然戮出凶光。

  他一手还死死地掐着少年的腰,另一只手倏然捏住少年的下颌。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少年。

  他这个样子,同将夜心中早就打上标签的——温润如玉,风光霁月,清冷温柔沾不上半点关系,就像是被将夜的所作所为蜕去了所有外壳,而包裹其中的偏执和占有,暴怒与凶恶瞬间破茧而出。

  将夜吓傻了,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委屈又茫然地眨呀眨呀。

  好半天,才从喑哑的喉咙里憋出虚弱的声音:“师尊要揍我吗?可我……刚活过来,能不能过两天等我恢复了再罚啊?”

  “呃……”一腔怒意被少年虚弱的嗓音卸了大半。

  云谏松了手,看着少年因吃痛而眉头紧皱,下颌上残留了一道明晃晃的红指痕,不知心底在想什么,只是轻轻用指腹摩擦着那处痕迹。

  “疼吗?”云谏说。

  他的嗓音不比沉睡多日的将夜好到哪儿去,将夜一直睡,他就一直寸步不离地拥着他,始终没撒手过。

  将夜歪头想了会儿,师尊捏了一下而已,算不得多疼。

  “还好,不疼。”

  “呃……”云谏看向将夜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我问的不是这个。”

  将夜心中一惊,他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疼啊!当然疼啦!疼死他妈的了。

  但这话能对师尊说吗?说了就是找骂。

  他心虚极了,像个背着家长偷跑出去玩,然后摔进泥坑,摔得头破血流,回家后第一件事不是被家长送去包扎,也不是被家长清洗掉泥污,而是先被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的倒霉小孩。

  师尊也算他家长,他怕极了,怕被骂,也怕师尊生气。

  于是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不吱声。

  好在师尊也没逼问他,反倒松开他,起身去桌边端来一碗一直被小火煨着的汤药。

  将夜小心翼翼地观察师尊的面色,好似除了眼眶很红,眼底已渐渐恢复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整个人冷冰冰的。

  不生气就好……

  将夜艰难地挪着胳膊撑起身体,虽然他怕苦,但现在还是乖一点好,喝药就喝药吧,唉。

  伸手就要从师尊手中端过碗,却被师尊躲开。

  就见师尊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端起碗,自己把药喝了。

  将夜:“……”

  不太理解这种操作,喝药也不能代替啊……

  但下一刻,他的不理解有了答案,他觉得他师尊肯定是疯了,要么就是修补神魂的时候,自己智障的气息影响了师尊的脑子。

  他怎么就……

  师尊含着汤药忽然俯身,扣着他后脑,堵住他的唇,苦涩的药汁被一点点推入他口腔,被迫着咽进喉咙。

  后知后觉的将夜终于反应过来,一口药咽下去,双唇分开,他委屈又后怕地往后挪,看着师尊冷漠地没有一丝情绪的眼,咽了咽喉咙。

  师尊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昏睡的这些日子是怎么喝药的?”

  “呃……”师尊用这种方法喂了他好几天?

  将夜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他妈防不胜防,清醒的时候尚不能控制自己,让自己绝不碰师尊,没想到睡着了还能偷吻?

  用这种方式轻薄师尊,他是真的想都没想过!

  “我……我已经醒了,可以自己喝。”他又惊又惧道。

  但师尊只是冷冷看他一眼,眼尾的红似乎更浓烈的,师尊又仰头呷了口苦涩的汤药,而后又低头,不容抗拒地扼住将夜的脑袋,对着他的唇,将药汁推了进去。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将夜愣是被师尊嘴对嘴喂完了整整一碗药,尴尬地都忘记了汤药的苦涩。

  师尊忽然讽刺般轻笑道:“怎么?在我识海中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将夜满脑子都是自己轻薄师尊,勾引师尊同自己神交的画面。

  脸上蓦然泛起红潮,一路窜上,染到耳朵尖。

  现在师尊说什么,做什么,将夜都心虚地不敢反驳。

  看到师尊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蜜饯,凑到他嘴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唇去接,却被师尊一下子拿开,丢进了自己嘴里,又倾身朝他俯来。

  将夜:“……”

  噩梦又来了,师尊怎么回事啊!连吃个蜜饯都要嘴对嘴喂,上瘾了吗?

  蜜饯在唇舌间被推来推去,直到彻底融化消耗了不少时间,将夜嘴都麻了,又不敢反驳,师尊像是不知餍足般,依旧抱着他啃。

  麻了,真麻了……

  关键是,怎么亲着亲着就变成了啃咬?

  就像是他的唇舌才是蜜饯,被师尊衔着恨不得嚼烂,口腔的甜蜜都被血腥味沾上了,将夜也被霸道强悍地吻着,压到床榻上动弹不得了,师尊才停下。

  又一言不发地继续揽着他的腰,躺下。

  两个人却都没睡。

  将夜不睡是因为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了,早就睡厌了,又因为担心师尊情绪不佳,心中忐忑;而云谏不睡,是因为他其实这么多天一直没睡,好像不看到将夜,不将他栓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一颗心就根本安宁不下来。

  他恍惚中,真的以为自己再度失去了他……

  将夜根本不知道,他浑身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夜在他面前一刀又一刀剖开自己的神魂,又用那冰凉地如同死人般的手指一点点往他缝隙中填补神魂的时候,他到底有多绝望。

  剖魂的方法自古就有,但没人会这么做,没人敢这么做,一旦魂魄残缺,不止是有身死的风险,也可能会止不住神魂溃散,到时候湮灭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云谏每想一次这种可能性,就止不住浑身溢散出的戾气。

  他甚至恨到险些杀了步凌尘,要不是看在他能熬制给将夜调理神魂的汤药,他早就……

  云谏闭了闭眼,将满目狠戾藏进去。

  ——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云谏问。

  将夜怯生生地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他没说话。

  ——唉,师尊怎么还对我这样呢?

  少年没有开口,云谏盯着他的唇看了会儿,确定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可脸上的神情一直很别扭,甚至在躲避云谏的目光。

  ——师尊明明对师娘情根深种,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生气了的话,打我骂我罚我也行啊,怎么能一直……一直亲呢?呜呜呜,我这样算不算知三当三啊,虽然师尊早就死了道侣,那我这样算啥?算续弦吗?

  云谏:“……”

  将夜的表情太别扭了,眉毛拧成一团,长睫半掩着黑眸,乱转个不停,他被云谏圈在怀里,不敢动,怕云谏又要突然亲他,只能低头浅叹一声。

  过了不一会儿,少年脑袋上的软发开始晃来晃起,他脑袋也跟着摇晃不休。

  ——不对不对,不管有没有师娘的存在,我都不该染指师尊的,说好了敬爱师尊呢?再默背一遍,敬是尊敬的敬,爱是关爱的爱!

  “呃……”云谏大概明白了,他听到的这些话都源自于将夜的心声。

  他心底是这么想的吗?

  将夜竟一直以为一千年前的那个少年另有其人?

  竟误会了这么久,也不问一声,是不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