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 第175章

作者:我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随逐立即怂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等山猪吃不了细糠……”

  司青岚即刻撇清关系:“那是你,老三,可别拉上我。”

  云倏斟词酌句,继续道:“往后,也得靠你们担负起师门的责任,这很辛苦,但我相信你们定能做得很好。”

  随逐:“大师兄……为何你这话,像在与我们告别似的?”

  司青岚想得更多:“难道您已预料到,这次攻上山顶会……”

  大师兄摆摆手,淡道:“无他,只是随口叮嘱两句罢了。”

  “说起来,”随逐忽然摸着下颌,“两月多前,九九也曾说过这些怪话,神色与此刻的大师兄竟相差无二。”

  云倏一怔,眸底划过一丝意外。

  “阿一,也这么说过?”

  随逐笃定地点头,云倏露出恍然思索的表情。

  司青岚是清楚二人关系的那个人。她心头那股隐隐不好的预感愈发加重,看向大师兄,屡次欲开口,又迫于他实在平静的表情说不出口。

  临出帐时,司青岚走在最后头。

  沉思中的大师兄忽然唤了她一声,司青岚脚步一停,不解地转过头。

  大师兄端坐于席上,一如平常。

  夕阳自帐外斜入,灿烂的暮色披上他扛负过多的双肩,而那张眉高目深的脸,却久久沉默在阴影里。

  “阿岚。”

  他声音轻如余晖下飘扬里的烟尘。

  “请替我看顾阿一。”

  “不必看顾太多。”云倏垂下眼睑,遮掩深色的眸,“他一向是个很懂事、很坚强的孩子,无论什么也压不倒他。只是偶尔累了,也需要有人陪伴。”

  司青岚忽觉喉头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慢慢地,她只得说:“我会的。”

  ——

  攻上浮幽山顶时,虽遇到的抵挡增大,但仍在天未亮时成功杀了上去。

  满地的血阵令人心惊,浓浊的怨气几乎令正道修士窒息。

  众修士都在为首者指挥下退了下去。胆敢踏足山顶之地的,寥寥无几。

  云倏嘱托了纳兰泱几句,见她郑重点头,方才提剑,孤身赴往山顶。

  气氛一时萧然。

  夜色中,众修士与不再抵抗的邪修们杵在山腰,无人多话,皆安安静静地望着那位白衣持剑的道士上山。

  白色在浓黑中尤为扎眼,随阴风翻卷,似为谁招魂的灵幡,在沉沉天幕下渐行渐远。

  这时众修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回头去看,竟是业尘子、笑尘子一行人赶了回来。

  笑尘子气也没喘匀,逮着随逐便问:“你大师兄上去了?”

  “啊。”随逐有点懵,“刚上去的——师父,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九九呢?怎么不见九九?”

  业尘子被百里陵扶着,额头渗着点剧烈赶路后的汗:“我们修为还被异数封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带我们在不渡界逛了几圈,便放我们出来了……”

  “异数……”纳兰泱顿了顿,犹疑道,“异数真是……”

  业尘子冷笑一声。

  千华子忙打断道:“你们哪个知道,现在山顶怎么样了?”

  众修士齐齐摇头。

  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想知道山顶怎么样了?早说啊,求求我们,不就给你们看咯?”

  这话可真不客气。

  修士们捏紧拳头义愤填膺地望去,却又都哑了。

  紧随笑尘子而来的说话者,只是个残魂一般的小男孩。

  但他身后,却跟着长乩、吹盏和言弃三位邪道中的大佬。有这三位在,无论这小屁孩说话有多欠收拾,天底下有几人能奈何他?

  众修士纷纷警惕摆出法器。

  笑尘子却摆摆手,止住众人:“好啦好啦,先放下法器,他们眼下没有恶意……”

  众人将信将疑,望向业尘子,却见这位意外地也没多说什么。

  赤混有三个「小辈」当护法,胆子大得很,正想再刺对面几句,长乩便先抬手施出一道黑雾,雾气盘旋半空,缓缓展开一道画面。

  众人抬头诧异,正是山顶的画面。

  “这便是传闻中的禁阵吗?”百里陵望着那连绵山顶的血色线条,咋舌不已。

  “好浓的怨气!”纳兰泱皱眉。

  画面是从上空俯视的,由于空中游荡的怨灵及浓雾一般厚的怨气,画面中的人并望不清。只隐隐辨出,那人一袭黑衣,盘膝坐于蔓延的血线最终收拢的地方——禁阵的最中心。

  人群中的步九八悄悄揪紧九七的衣角。

  “九七,”步九八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那人怎么身形有点像九九?”

  叶聆风蹙着眉不说话。

  其实,在发现九九没有跟随师父他们回来后,已经有修士议论开了。

  不过,到了眼下,这些议论声再如何大,也影响不了山顶正发生的事。

  画面中,只见浓雾般笼罩的怨气下,那抹白色渐渐行近,最终停在禁阵中心几步之遥处。

  禁阵中心的黑衣男子便抬头,默默望向他。

  不知为何,即使看不分明,众人亦感受到了那道眼神的平静。

  也许,情绪是真的能感染人的。明明白衣的容与君只是站着,投去同样平静的目光,那股无由来从他们身上升起的悲伤气息,连隔了一层画面的众人都能似有若无地感受到。

  那股悲伤太过绝望,仿佛天定,仿佛流水东逝、夕阳归山不可逆转。

  而他们二人,即使修为无边,到头来也只是两尾翻不出大江大河的小鱼。

  终究站到了注定的位置上,上演这出供外人观赏的戏码。

  众掌门中的郑允珏,袖下缓缓攥紧指尖。舟遥兄,你和容与君决定好了吗?是你,还是他?

  染霄子也收敛那股什么也不在意的神情,眸色专注地望着画面。尊神,我提前告知了衣轻飏真相,是否便能挽救您?

  无一人言语,连同画面中的二人。

  忽然,有修士惶然指向星空:“快看!那里有道裂口!”

  那道寻常修士望不见的天际裂口,到了此刻也加快撕裂的速度。

  仿佛催促一般,画面中二人忽然一起动作。

  云倏执剑而上,黑衣男子同时取一柄剑身玄黑的剑刃,挡了上去。

  双方浩瀚的灵力与怨力陡然相撞,犹如两股不相融的大浪,在相撞的瞬间便掀起惊涛骇浪。山顶瞬息飞沙走石,空中浓浊的怨气被激荡的剑势横劈了一刀般,荡出一段空白。

  借由这段空白,众人看清了画面中二人的脸。

  瞬间骇然之声四起:

  “衣道友?!”

  “衣舟遥?!”

  “九九师叔?!”

  竟真应了玄天观的卜算。

  顾不上众人的骇然,山顶已因二人的对战被搅得天翻地覆,不时传来轰隆炸裂的声音,整个浮幽山似乎都在摇晃。

  为避免殃及底下的无辜修士,掌门们指挥着门下弟子们速速撤到山下。邪修们也在长乩等人指挥下撤退。

  在山顶战得昏天黑地时,唯有构成禁阵的那无数道血线,依然清晰无比,仿佛大地鲜活的脉络,刻进了土壤里。

  众人各自提着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望着画面。

  衣舟遥……哦不,异数,实力竟丝毫不下容与君!

  二人究竟谁胜谁负,竟难以看出。

  天际那道缝隙越来越撕裂。

  有人指着大喊:“那就是大劫吗?!”

  可那是大劫,异数又是什么,预言又是什么?

  又一阵炸裂的巨响后,禁阵中央嵌出一道深坑,烟尘激荡。绕指柔的剑光连同其主人,一起短暂消失在四周的烟尘中。

  云倏在深坑之中长身而立,持守一剑,眸光警觉地瞥过四周。冷淡的眼尾微眯,因而显出一股凌厉来。

  忽然,烟尘中玄黑剑光一动。

  正道皆为容与君提了一口气。

  云倏淡薄的眼睑轻轻一抬,凛然扫向那道剑光来处,手中守一剑却不知为何,抬起时忽慢了一步。

  对上寻常人或许不会如何,但对手实力不在他之下,慢了一步便往往意味着……生死之隔了。

  绕指柔毫不留情地直掠而来,削去云倏颈侧一绺散下的发丝,有修士已不忍地闭紧双眼——

  削去的发丝在剑风中飞去。

  绕指柔却堪堪停在胸口一指之距。

  隔着布料,云倏感到上辈子那道剑伤隐隐发痛。

  衣轻飏弯眼似轻轻笑了下:“大师兄,和上辈子一样,又来这套吗?”

  避开胸膛,绕指柔漫不经心地斜上,云倏蓦地睁开双眼,神色意外地望来。木簪已被一剑轻轻挑出,道士髻瞬间散乱,他的长发倾泻下来。

  “阿一,为何——”

  为何不按说好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