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 第69章
作者:我怀
善心呵,善心。
“那场大会的结果衣道友可预见了?异数获得了继续活着的机会,但其命格却生生世世锁于八苦塔,待八苦成一劫,即永世难以翻身。”
衣轻飏忽然想到:“天道当初示警过神仙们异数降世,若是天界早已知晓八百年内异数必为天地招致祸患,何以谈及令其生生世世命格锁于八苦塔?这不显得多此一举吗?”
郑允珏眸中带笑:“这个问题问得好,衣道友。原因——我猜的啊,或许是天道当时并未提过异数将来会祸害三界,只是说他之生非大道自然衍化,有违自然伦常?”
衣轻飏淡淡看向他。
郑允珏接着说:“我这么猜就显得阴暗了——天界只是因为异数之生违背大道自然,而觉得不可把控,想要将其消灭。消灭未果,便寻了个正当理由将其命格锁于八苦塔,使其生生世世命数不会脱离天道掌控。”
衣轻飏觉得这个猜测新颖,“若只是如此,天道降给凡间的预言又怎么解释?”
郑允珏「哗」的展开折扇,“天道和天界不是不能直接干预凡间吗?八苦塔的缺陷便是必须成一劫后,命格才彻底无法改变。”
“所以啊,为了让八苦扎扎实实地落在异数身上,前八世,天界必须使点手段——他们干预不了,便让道门之人协助他们呀!”
“你看看,这预言不就只谈了八百年吗?恰恰好,与八苦塔的前八世对上。如此,注定异数在凡间每一世落不得一个善终,而后八苦必成一劫。”
衣轻飏默了片刻。
他懒散地笑开:“若真是如此,天道与天界蛇鼠一窝,想出来的法子可太缺德了。”
郑允珏轻叹:“我猜的啊,猜的啊……真是不是这样,我一个凡间修士又如何得知呢。”
衣轻飏不置可否,“郑道友您知道的,可比一般凡间修士多多了。”
郑允珏自然不愿和他深究这个话题,话头转回预言上:“那,衣道友又如何看天道的八道预言?”
衣轻飏歪了一下头:“若如你所说,预言是假,天道与天界编造预言只是为了惩戒异数八苦,那——如今预言中的「百年内凡间将作地狱,世间种种皆化虚无」也是假的了?”
郑允珏笑笑:“百年后的事情,谁知真假呢。”
衣轻飏深深看了郑允珏一眼。
如果预言是假,那上辈子发生的事……不就完全成了他自作孽?
假使他不曾自作孽,百年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天道失信,在凡间的威望难道不会大打折扣?
郑允珏咳了咳,笑容高深莫测:“衣道友难道没想过,经历了完完整整八苦的异数,还会如当初第一世那个单纯孩童一般吗?”
衣轻飏侧头。
郑掌门摇摇头:“这八苦搁谁身上,都得逼疯啊。”
衣轻飏眼底闪过微微的光:“郑道友以为,天道故意逼历经八苦的异数走上绝路?”
郑允珏笑笑:“走上绝路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衣轻飏眉笼起:“这样做,对天道有什么好处?”
郑允珏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可没说天道是故意的哈。也许是它明知降预言惩八苦,最终可能致使异数走上绝路,但它也有那个自信——异数即使走上绝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呢?”
衣轻飏点头,认可道:“郑道友讲这么多,前半部分的逻辑倒是通顺。”
至于后面天道降下预言的真实原因,这猜测却有些说不通了。
怎么说得,像天道故意引他走上绝路,好毁天灭地一般?
郑允珏笑摇折扇:“说着玩玩,衣道友当个笑话听就行了。”
衣轻飏往后殿的大门走去。
“多谢郑道友这一路招待了,我今夜再叨扰一晚,明日便启程去鹤鸣山。”
“……”
“衣道友。”
郑允珏却并未跟上他,后殿的灯符熄了,他半个身子隐匿在了阴影中。
“怎么?”
衣轻飏回头。
郑允珏脸上神色辨不清,“你可知道,六大派隐藏了预言的后半部分?”
衣轻飏微微怔忡,还是两辈子第一次听说。
“八道预言,前四道都与公布出来的无异。唯有后四道,每一道都多出了一句话。”
“多出了什么?”
衣轻飏心中快速推算,后四道预言的第一道降下时,正是三百多年前。
站在这个时间点,再往前一百年,玄微刚刚在终南山结束布道。此后三百多年,有关玄微的全部记载销声匿迹。
那场布道结束后,他去了哪儿?
他隐隐有了预感,和这预言的后半部分有关。
果然,郑允珏说:“异数虽难以根除,却有救世者将降生于世,力挽狂澜,拯救苍生。”
“他与异数一阳一阴,命格相悖,终将一死一活。”
衣轻飏猜到了。
玄微由于某种原因,在三百多年前下凡转生为人。
天道同时为其降下预言。玄微转生为人,便为了铲除异数而来。
或许,这就是过分偏袒异数的惩罚。
——由他亲手了结异数性命。
天道,预言,玄门,天下人——会逼他们一死一活。
第58章 昆仑雪|四
——
地牢壁上烛影幢幢, 衣轻飏蹲在一个魔修前:“昆仑山巅?你确定长乩关在那儿?”
上辈子长乩几乎没提过他确切关在哪儿,现在衣轻飏想找他, 还得来问这些魔修。
魔修猜不到他问这事的意图, 也不想告诉他。这道士可是清都山的人,万一回去就喊人把昆仑山的结界加强了怎么办?
但谁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踩着他影子,便能将他神魂拿捏住, 这是哪种邪门道法, 他怎么从没见过?
魔修瑟瑟发抖:“大仙,小的说是真是实话!您要再具体问少主关哪儿, 那我也不知道了啊, 我只知道他被关在昆仑山巅了啊,大仙!”
“行吧。”
衣轻飏拍他脑袋一下, “小子,我量你也没那么多鬼心眼。”
子子孙孙就这么干等着结界削弱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脑子,这心眼,也只能当赤混他手下了。
“好好待牢里改过自新吧。”
魔修们抹泪:“是是, 大仙,我们去了外面一趟, 也觉得还是在牢里待着最自在。”
衣轻飏叹气:“说了, 别叫我大仙。”
叫得心烦啊。
魔修们:“好的, 下回绝对不会了,大仙。”
衣轻飏:“……”
行叭。
——
衣轻飏出了阴暗的地牢, 谢过郑允珏让他见那些魔修们一面。郑允珏也不多问他进去干嘛, 只笑问:“衣道友可是要启程去鹤鸣山了?”
衣轻飏道:“我也不会御剑, 剩半个月, 边游玩边赶路过去, 时间也刚好来得及。”
郑允珏语气艳羡:“游玩好啊,我这儿还有一堆有关这些魔修的事要处理,半月后咱们再在鹤鸣山会面?”
“这是自然,郑道友。”
说罢,衣轻飏拱手告辞。
撇开郑允珏上辈子最后坑他一把不谈,单论这人,客观公正地讲,衣轻飏觉得还行。
大概是各为其道罢了。他要灭道,自然便有人要卫道而已。
离开青烟袅袅的紫虚观,衣轻飏背着郑掌门给他准备的包袱,里面装了干粮、水袋和盘缠。他并不急着南下,而是继续往西,向荒原与雪山而去。
大师兄没有再来信。
反倒是二师姐,九七九八他们先后来了信。
衣轻飏坐在一块石头上,一面就着水,咬硬邦邦的干粮,一面读二师姐他们寄来的符纸金字。大概是问他好不好,一路怎么样,多久抵达鹤鸣山。
其实没必要走路,他又不是什么真的不会御剑的炼形期弟子。
只是想拖延一会儿时间,路上顺便想些事罢了。
油纸包着的干粮饼吃完,衣轻飏将纸裹巴裹巴,饼渣聚在一起倒进手心,仰头送进嘴里,一点渣子都不浪费。
他慢慢地嚼,慢慢地想,那张昳丽惊艳的脸上浮现沉思的神色。
紫虚观这一趟,许多事都渐渐理清了。
这是他的第八世,自第一世为大师兄所救后,他可以笃定,后面几世他几乎都遇见过大师兄。
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被谁故意消除了有关大师兄的记忆,上辈子衣轻飏卜算前世,忆起了前七世的所有,独独忘了大师兄。
但刻进骨子里的记忆永远存在,总会因某些契机牵扯出曾血淋淋的伤口,牵扯出引他疼痛却不敢忘的人。他的每一世,几乎都有大师兄的参与。或者说,大师兄因善意接近他,却反倒冥冥之中成为了他的「苦」。
但这不能怪大师兄。
命数,真的是一个琢磨不透的东西。他喜欢大师兄,这份喜欢却成了折磨他的根源,如何能怪到被喜欢的大师兄身上去?
命数琢磨不透,可衣轻飏又不信命数。
否则上辈子他不会执意逆天命而行,意欲强行破除自己的八苦命格。
但又是谁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是因为天道没料到灭世预言真的会实现,又奈何不了已被放出的神器怨气,只好让他重生,对付这些怨气?
还有好多东西是乱麻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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