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法医毕业 第28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爽文 穿越重生

  奈何小太监看到的不多,只是机缘巧合,吴永旺和这个人的见面非常隐秘,连一直监视他的徐昆雄都未曾发现,都知监里其他人也问不出相关口供,要么,是吴永旺将这个人保护的很好,要么,是这个人把自己藏的很好。

  这个人是男是女,什么地位,多大权力,为何能在宫中自由游走?

  是皇子么?

  苏懋又感觉不太像,每个人的性格成因,行为手段和习惯,都与生长环境有关,宫墙高,内宫深,的确是个封闭环境,算特殊群体,但皇子们的路和太监不同,并非不能出去,不是看不到更广阔天空,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过打架欺负,但与特殊环境下滋生的,小团伙的霸凌形态,还是有差别的,两者从根子上的底层逻辑就不同。

  “吴永旺在宫里认了主子,但这个主,未必是真的主。”

  太子疏淡声音融在夏风里,分明没太多情绪表达,听起来却透着霜色冷意。

  苏懋赞同他的话:“吴永旺大概是在宫里左右逢源,哪个主子娘娘,哪位皇子寻他,他都能干脆答应,从容应对,非常听话,什么事都能办,但其实在他背后,一直有一个隐藏在深处的人,这个人可能在教他长大,给他出主意……这个人,才是他心中真正的主子。”

  或许这个‘规矩形态’,就是这个人教给他,并且帮他一步步实现的。

  但很明显,吴永旺不会说。

  他连四皇子六皇子交代过他的事都不说,就是怕牵连出来更多。

  苏懋突然想起,几次和太子的暗夜相遇:“殿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总会在特殊敏感的夜间出现,为什么总能恰好救了他……救他或许是偶然,频繁在夜里出现,肯定不是为了救他。

  太子:“嗯?”

  苏懋:“殿下几次夜间出外——”

  “不是同你说了?散步。”

  太子老神在在,走路的步子稳极了,神态更是,没有一丝滞涩,自如的很。

  苏懋:……

  回到奉和宫,终于能拆开掌上绑的可笑帕子,正经敷药包扎,太子沉默片刻,可能觉得堂堂太子不好占人便宜,直接赏了苏懋一打方帕,还有衣服。

  方帕是上好绸缎裁成,素色,没有绣花,颜色极为耐看,适合男子使用,衣服也是,虽仍是太监制服,料子不一样,视觉效果强上不少,穿起来也舒适更多。

  没有命案要查,日子恢复平静,太子依然安静,神龙见首不见尾,苏懋住在廊下小床上,托着下巴,偶尔会好奇。

  他以为小郡王很快会再进宫,毕竟这是个憋不住,喜欢热闹的八卦小王子,可等了四日,都未见人。宫中消息的确在传,说长公主大怒,拿着鞭子要教训儿子,但最后只挥出去了三鞭,两鞭在驸马身上,小郡王只挨了一鞭,还是在屁股上,没听说需要到卧床休养的地步……

  直到小郡王托人带了话过来,说长公主禁了他的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非常隐晦的提到了‘初一’两个字。

  的确马上进八月了,可初一到底怎么了?

  苏懋不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

  太子寝宫,侧室已经准备好。

  奉和宫地方很大,太子寝宫也是,书架旋开,有一个纵深极深的侧室,面积也不小,没有窗扇,没有桌椅,甚至连床榻都没有,除了门口用来放东西的长几,房间内几乎空无一物,除两条巨粗巨长的,从墙壁钉过来的玄铁链。

  太子脱下外裳,旋身走进,面上表情平静,脚步亦未有一丝停顿,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房间一点都不可怕,一点也不单调,他早已习惯。

  从容走进,他自己将锁链扣在手腕,就地盘腿,坐在房间中央,也没要个垫子。

  鲍公公帮他捋顺了玄铁链,浅浅叹了口气:“那老奴先退下了?”

  太子没说话。

  鲍公公就没走,慢着腿脚检查并不存在的危险隐患,连门口放东西的长几都没放过,捋着袖子擦了一遍。

  “……孤之事,不必叫旁人知晓。”

  终于等来了太子的话。

  “殿下放心,”鲍公公自然知道这个‘旁人’是谁,话说的圆融,“照旧例,老奴该要整理清扫整个奉和宫了,廊下不大好住人,这两日怕是要委屈小苏内侍了。”

  “委屈?”太子垂眸,长睫在眼下拢出淡淡阴影,烛光之下,竟有暖意,“他怕什么委屈。”

  不管别人怎么苛待,周遭环境如何,能不能吃一口饱饭,睡一个好觉,在那小东西眼里,都不重要,他说‘生命可贵,怎能辜负’……

  不能辜负。

  太子闭了眼:“你下去吧。”

  “是。”

  鲍公公退的干净利落,哪里有方才胳膊腿老了,走不大动的样子。

  周遭静谧,眼前一片暗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里的世界变了样子。

  像是拿到了开启旧日时光的钥匙,那些消失在岁月里的人,一个一个的找回来,逼问他为什么不救,为什么来晚了,为什么错过这一切,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殒身……

  那些被刀光剑影割裂的血色,如附骨之疽,缠绕根植在骨血,一刻不肯远离,侵蚀着他的心。

  太子知道,这是他的心魔。

  别人说他有疯病,也没错,他一辈子为此所困,不仅往日那些为他牺牲的人,连背叛他的人都会在这时嘲笑他,值得吗,你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外敌来犯,他不肯退,不认输,凭着一腔热血,和母亲一起守城,可母亲……没等到他回来。

  他原本是不悔的,因为母亲也不悔,这是母亲坚持的路,也是教给他的路,可母亲走了,朝堂并没有照他们所期望,越来越好,一个人是救不了整个朝堂的,他终是被废了,再不甘心,再熬着心火,最后也只是变成了一个夺嫡队伍最讨厌的野心家,连死都死的不光彩。

  真的不悔么?

  发现自己再睁眼,回到数年前的时候,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兴奋愉悦,可以利用‘知道后面很多大事’来反制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们,而是心累了,不想再管了。

  不管江山变成什么样,不管好兄弟们夺嫡,不想知道官员有多烂,也不想知道百姓们苦不苦,他都不想管,不想看。

  这时他明白,他还是有点悔的。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变,数年后是这样,今日也是这样,他曾故意去阻一件事,一个人,可这件事的结果并没有任何变化,和上辈子一样,他便明白,有些事可能上天注定,强求不了。

  直到苏懋的出现。

  他不记得上辈子有过这个人,当时往奉和宫送人的的确不少,他不记得的名字,大约是死了,或者根本就没来,为什么这个人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呢?

  双眼睁开,已经看不到别的,只余血色,身体随之战栗,手握成拳,很想破坏点什么……

  他早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上辈子看过不少大夫,不管太医还是民间郎中,对他这种周期性的变化都没有太多的解释和办法,只说可能与亲眼见过皇后的死有关。

  说他虽然不说,实则太多情绪压在心底,那个画面太清晰太可怕,于他而言是非常恐惧的存在,才引发了症状,而初一,是母亲走的日子。

  他身体没病,只是心病,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才会好。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放得下?他一辈子都会在这种情绪里纠缠,出不去。

  不过到底也抵抗了一辈子,再来一遍,耐受力至少高了很多……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侧室门被推开,黑暗里走进来一个人。

  “哗啦——”

  太子直接冲上去,以玄铁为武器,马上要勒住对方的脖颈!

  这人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才躲过这一击,小心翼翼扶起蹲进来的食盒,再小心翼翼的摸黑放到长几上:“殿,殿下,小人是小墩子,给您来送饭的,都是您爱吃的肉饼点心,没有汤羹,您,您先吃饭,小人半个时辰后来取!小人告退!”

  小墩子显然干惯了这活,躲得及时,跑得也飞快。

  只半尺之差,太子限于玄铁链长度,没能伤到人,眼底血色以更加浓稠的方式袭来,带着腥气,带着岁月里的亡人,他忍不住更加暴戾——

  “滚——都给孤滚开!”

  ……

  苏懋并不知道太子在经历什么,若非太子自己愿意,他平时其实很少能看到对方,可时间已然进入八月,过了初一,奉和宫上下气氛比往日还紧绷,怎会没有猜测扩展?

  鲍公公跟他说宫里要大扫除,廊下地板也要好生保养,打个蜡什么的,不方便给他住,鲍公公一脸微笑,神情自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他当然也回得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好。”

  真要讲理他可讲不过,太子当时说了,罚他廊下住十日,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小床也不是他的小床,该走了就得走。

  少年实在懂事,也不多问,一个字应的干干脆脆,鲍公公于心不忍,慈爱的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再过几日,就是皇贵妃千秋宴,宫里上下都在准备,你要不要跟着过去学学?

  苏懋看了眼鲍公公。

  说是还有几日,正在准备,可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现在才准备,大概都是准备好了,正在演排阶段,这时候让他过去,是学习,还是跟着玩啊?

  太子的情况他不知道,这里的人也在想办法支开他。

  想想其实也合理,小郡王屡屡提到初一,每次说起来神情就不对,明显这个日子对太子,对奉和宫来说意义重大,事关秘密,他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又不是提前培养的心腹,死士,别人为什么要信任他,托付予机密?

  他根本就没有被允许,站在太子身边。

  视线掠过太子寝宫方向,苏懋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好啊。”

  潇洒转身后,脸上的笑就收了。

  道理他都懂,为什么有点说不出来的不爽呢?

第30章 我陪你 自此不怕孤独寂寞。

  苏懋还是很配合的, 虽然别人没有点透‘你要避嫌’四个字,他也知道怎么做,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分寸都懂。

  他真的去跟着准备宴席的太监们‘学习’了,鲍公公瞧着年纪大,本事倒没夸大, 定然是打过招呼了,这边的人看到他都很客气, 他问话,他们就答,不想干事咸鱼瘫,他们也不管, 一副随便你玩的样子。

  苏懋开始觉得还行, 毕竟他对皇宫了解不深,跟着老油条们混一混没什么坏处,可很快就腻了,老油条毕竟是老油条,要是一般规矩,并不是秘密, 问谁谁都会说, 可问的再深点, 大家就顾左右而言他了,没谁会真的交心。

  他便也跟着划水,想看看给他派任务的人有没有什么动静,毕竟这么多天过去, 他都没能杀了太子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 对方非常安静, 没有什么追击,没有什么递纸条,好像之前的事都是错觉一样,根本没有人逼他刺杀太子。

  怎么可能呢?

  苏懋有点没想通,一边在奉和宫边瞎转悠,一边想事,跟着就发现了,向子木这个殿前司散都头值守片区有点意思,总是离奉和宫不远。

  也是,散都头么,相对而言并不是殿前司中心,值守片区划分在挤出权力集团的废太子附近,也很正常。

  这位年轻的向散都头内敛沉静,从未和他打过招呼,可能上个案子的接触对他而言,并没有拉近任何距离。

  苏懋尊重对方的职业,自不会有微词,反正向子木守在这里,四舍五入也算保护他的安全了,真有事小伙子真敢扛的,何必非要交心?

  特别无聊的时候,他会折些小树枝,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画个圈,全当射飞镖玩了。

  可……为什么一个都不中!

  ……

  侧室里的人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