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我一下,马上暴富 第49章

作者:甜椒冰茶 标签: 爽文 快穿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状师见了昭华号的大老板,自是前倨后恭,十分恭敬,殷勤相问他要告谁,必叫那笔杆子朵朵生花,写一篇锦绣成章的好檄文。

  祝锦宸道:“告我自己。写罢。”

  状师这一惊非同小可,魂都去掉半条,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大人戏耍,连连告罪。祝锦宸不耐烦将面上作伪的须发一扯,恶声道:“叫你写,写就是,哪来那么多屁话!我口述,你润色,写!”

  状师愣瞧着他那张年轻十岁的脸,终于想起了前年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起假死案。那起案子牵涉太广,好多状师也从中混到了一口饭吃,做他们这一行的,无有不知道的。

  “写,我现在就写。”他小心翼翼道。

  虽是半信半疑,但这种传奇案子撞到自己手中,他绝不可能放过。

  祝锦宸见他老实,很是满意,就从头开始,将整篇故事,全部说与他。

  “我,祝锦宸。为祝锦宸冒名顶替景城住一事,提起诉状。”

  “这间事来由复杂,需从明霞坊送进京中的丝缎被查出劣品说起。这件事完全是诬告,我明霞坊中出具的每一批布匹,都有明确文书登记,京中贡品更是慎重小心对待,绝无以次充好的可能。”

  “祝府被抄后,我在桑禾县处处遭人欺辱,待不下去,就买了个景城住的身份,辗转至琼江府,更名换姓,经营昭华行。谁知这时,我才晓得桑禾县中竟将我写作了一个死人。他们非说我死了,我有什么办法!?当然只能继续当我的景城住了。”

  “后来,我就在那琼江府上,研发出了全大夏第一台水动织机。那可是无需机工在旁看顾,也能自行纺纱织布的好东西……”

  他说到这儿,状师顿笔,抬头大是不解,提醒他道:“大当家,您怎么……夸起自个儿来了?这、这可是状文……”

  祝锦宸道:“我乐意!你写就是。”

  状师诺诺称是,接着将他夸下的海口,一一如实记录在案。

  接下来,祝锦宸将自己经营昭华号时的所作所为,一顿天上有地上无的猛夸。什么拉动内需、创造就业岗位、赚来外汇白银上交国家、建立研究院推动技术发展……当然也没忘了将赈军抗倭的事迹教状师写上去。

  那个状师刚开始还觉得祝锦宸口中尽是些荒诞无稽之谈,但听他言谈中细节满满,似又是十分真实可信,不由就被绕了进去。说到十万雄兵荡平海寇那一节,他已开始跟着祝锦宸击节赞叹,一时欢喜一时叹,不住口地夸他是个兼济天下、为国为民的好商人。

  此时再回头看这状文的开头部分时,反显出无尽冤屈可笑来。

  写完整张状子,那状师自也觉得前后割裂,不够一气呵成,当即将眉一皱,又扯过一张纸来,气宇轩昂道:“我再写一次!”

  半日过去,全文书成。在那状师动情笔下,祝锦宸被写成了一个遭遇冤屈、不折不挠、与命运抵死抗争的孤胆英雄。而在整篇传奇的最后,这位追逐自我成就的英雄更完成了从个人到集体的最终升华,心怀家国天下,愿为理想付出一切。

  写完以后,状师反复端详那张状子,只觉这就是自己从业生涯以来,最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得意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景……祝、祝大当家。”

  “您过的好好安生日子,为何突然起意,要将自己告上公堂哇!?”

  祝锦宸瞥一眼他那状子,心想这有什么为什么。为闹得满城风雨,为闹得名动京城,为吵醒那睁不开眼、沉溺在权术之中的首辅大人,叫他好好看一看这个勇往直前的世界。

  但这些没什么好说的。

  他点点那张状子最后那句“虽千万人吾往矣”,扬眉道:“你这不是写了么?就为这个。”

  状师不解其意,只觉自己写的状文获得了莫大的肯定,受宠若惊,沉浸在了无限荣光中。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大夏衣冠满华光(31)

  仿佛嫌动静不够大似的, 祝锦宸又教那状师将状文誊了十余份,京城中的大小衙门,全数递投了一轮。

  他自己呢, 则回到酒楼中, 找人起草各类文书,将自己名下的财产与股份,转让到祝绫云与柳如莺的名下,做一个蹲大牢的准备。

  为了保持存款余额不超百万, 他一直都在有意控制名下可能会带来现金流的产业,现下处理起来,还不算太麻烦。做完这些工作, 他灵机一动, 把沈玦喊出来道:“进牢子去,肯定得带些银两,供奉各路天王老子。小神仙,你随身能带那许多神仙法宝, 我能否将银两存进你那个‘系统’中?”

  押收入狱前,往往都要经几道搜身剥皮。若将银子藏在身上,还未进到牢中, 就会被扒至两袖清风。所以他才想到这主意——沈玦随身能带无数书本, 简直就是一个空空口袋。要是能把别的东西也装到系统背包里,蹲号子又有什么难?

  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面对他离经叛道想法,沈玦只能哭笑不得。无形的规则划开了两界, 他能操作的, 只有从旧仓库中获得的系统物品。现世的物品, 他连碰都碰不到。

  不过, 在第一世界时,曾发生过一起例外。

  他把林柚点香供饭的经历告诉祝锦宸,祝锦宸听得啧啧称奇,言出即行,马上找伙计采买香火饭菜,在酒楼中摆出一个祭坛,诚心诚意,将几两碎银子奉到沈玦面前。

  “天灵灵地灵灵,小神仙在上,收了祝某的香火钱吧。”他双手合十,闭眼碎碎念叨。

  上一次摆神坛时,祝锦宸还在桑禾县山头上的土地庙里潦倒。此一时彼一时,两次境况大有不同,唯有不诚心一如既往。沈玦心说你这样散漫,只怕又是百忙一场。

  他将手去拿碎银子,半透明的手指与贵金属穿插而过,果然没触到任何实质之物。

  是心意不到位,还是银子太沉重了?

  祝锦宸不愿放弃,试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法子,包括但不限于增加米面饭食的种类、把整个屋子都点满熏香、把银子夹在书里浑水摸鱼试图欺骗规则等。后来满屋子烟熏火燎、异香扑鼻,甚至连小二都被引来,连声询问祝公子安危,担心他在房中闹出意外来。

  但可以想见的是,折腾半日,没一个法子能生效。

  最后,沈玦从袖中将那张绘着铁锅的纸片拍了出来。纸片化为实体,重重砸在桌上,发出铛一声闷响。祝锦宸拉着一张脸,没抱什么希望,将一粒碎银子丢进铁锅里。

  他俩默不作声,一起盯着铁锅好一会儿,好像它能爆出爆米花来似的。

  然后沈玦一挥手,将那铁锅收了回去。

  碎银子仍是没能进入系统,发出两声轻响,跌在桌板上——

  祝锦宸呼吸一滞,用力眨了眨眼。

  他一直盯着桌上铁锅,一错眼时,却发现那碎银子已从一粒变作了两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那两粒一模一样的碎银子拿起来,端详半晌,又咬了一口。

  是真正的银子,如假包换。

  沈玦心中也觉诧异,又将那铁锅拿出来,让祝锦宸再试试别的东西。

  几次实验,结论很快出来。这口锅能将放入其中的东西变作两份,不过有一定的条件限制,只能对五分尺寸以下的东西生效。绣花针可以,碎银子可以,摘下来的天星桔梗可以,更大的东西,一概没有反应。

  即是如此,这也是一件足以逆悖常理的宝物了。

  颠着那两粒银子,祝锦宸落进扶手椅里,长声笑道:“好东西,好东西。就是来得太迟,若是早一些儿发现它的妙处……”

  “早一些发现,它也不会对今天的你有太大的影响。”沈玦将铁锅收回,实事求是道,“锦上添花,聊以取乐罢了。”

  祝锦宸一想,好像确也是这么回事。

  旁门左道虽走不通,也算收获意外之喜。祝锦宸放弃了暗度陈仓的念头,老老实实将摆开的祭坛收起,用那最老土的办法,将银子藏在衣缝靴底等隐蔽处。一切准备做完,祝锦宸就往酒楼大床上一躺,等着京中衙差来逮他上堂。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好几天。一纸传奇状文,闹得满京沸沸扬扬,酒楼中每天人头攒动,都是巴望着瞧他一眼的街坊百姓;后来就连何英浩与季岑的慰问书信都到了,公门衙役仍是没出现。

  祝锦宸不免有点失望。若不能震动天听,闹这么大,就没意思了。

  沈玦却以为,事出反常有妖邪,这么久没反应,肯定得酝酿个大动作。

  左等右等,等到心灰意冷时,午夜时分,一个小宦官敲开了厢房大门,邀他登门一叙。

  确实是玩了把大的,直接把人带走,连面子上的流程都不顾了。

  祝锦宸从善如流,拂衣而去。

  ……

  次日清晨,酒楼小二惯例去敲上厢房房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心说不好,忙下楼去报掌柜。

  找了几个伙计一起,将门撞开后,只见房中窗户大开,冷风回荡,空无一人。那位祝公子似是有备而去,将房中整饬一新。被褥铺平,烛台纸笔都复归原位,桌上还摆着两锭大银,似是不准备再回来的模样。

  众人都知道祝锦宸起了一张自吹自擂的华彩状文,将自己告上官衙的事,早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如今见房中一派冷寂,只觉他凶多吉少,俱都担心了起来。

  其时以民犯官的案子虽不多见,但全大夏十几道府,数点下来,每年总有那么十几二十件。但提诉的苦主,能得到一个满意结果的,十中未能有一,更多的是不了了之,教你回转家去,莫要再出来。若有那格外强犟的刺头,更可能将自家性命,无声无息搭进里头。家人只得一具意外身亡的尸首,纵有苦泪千行,也无处能诉。

  这位昭华号的祝大当家,犯的虽不是大事,背后却牵扯太多。一桩严肃的讼案,又被他荒唐举动变作一场笑话,这让那些官儿的脸往哪里搁?

  街头巷尾,一时流言纷纷。

  有那午夜打更的,说他瞧见一辆漆黑马车,将祝大当家押进了宫中。有亲戚在宫中当值的,说祝锦宸确实被押进宫中,但此后就再没人见过他。有那通晓朝中风向的,说以东阁大学士为首,有许多文武官员都站出来为祝锦宸说话,希望首辅大人念在他功能抵过的份上,高抬贵手,既往不咎。

  谣言如野火燎原,越蔓越凶。那写在状文上的英雄事迹,也随风散开,落入每个人的心中。

  瞧一瞧,看一看,如今这四海天下,谁家没买过几卷昭华号的布匹?

  门前遮雨棚上蒙着的防水布,脚下皮靴侧边的金属拉锁,各家工坊中或以水轮驱动、或以汽缸推拉的自动机械,最初又是出自谁的手中?

  更不用说他慷慨解囊,襄助新军大败倭寇的传奇故事。

  这样一位天才的发明家,引领大夏前行的先驱者,就因为冒顶了他人户籍这样一桩区区小事,说逮捕就逮捕,说失踪失踪,这天下,还有公理正义可言吗?

  ……

  朝野风风雨雨,祝锦宸并不知晓。

  他与当朝首辅坐而论道,浑不知晨昏更迭。

  ——当然,只凭他自己,绝不可能自如应对首辅大人的咄咄诘问。

  但在他的身后,始终站着一位无人能见的老师。他的记忆中,储存着深不见底的知识。经典的、流行的、快餐的、隽永的——阳春白雪或是下里巴人,无有高下,不分优劣,平等地被铭刻在他的心中。

  在他身后,是五千年人类智慧凝淬而成的一页光辉。

  三天以后,祝锦宸走出宫门,以手遮阴,望向久违的蓝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阳光刺进他发痛的眼中,恍如隔世。

  这首辅大人有如怪物一般,祝锦宸自诩精力充沛,与他三天激辩下来,也是困倦无比。

  现在,他只想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跌撞走下宫城前高高的台阶,一抬眼,却见视野中一片绛紫朱红,竟是许多身着朝服的官员,聚在宫城前等他。为首一人正是何英浩,在他身后,还有季岑与他手下几位武官。祝锦宸通身一震,立刻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被软拘在宫中的这几天,何英浩等人定然也在四处奔走,为他搏命做说客。

  站在这大好朝阳下,望着眼中骇人景象,祝锦宸满背冷汗,终于醒觉过来——

  这场表面客气的殿中论辩,其实是一场生死之博。

  ——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富可敌国,坐拥武装船队,还兼有巧夺天工的造物院、遍布全大夏的货栈运输网。当朝大学士引他为挚友,为他冒死进谏;东南边防军受过他的救命之恩,与他称兄道弟。

  他递出檄文,自告一状,就有许多谏帖飞来,不惜自身安危,也要为他辩白。

  最过分的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物,居然藏身于野,不动声色,悄然渗透到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若不是他自曝真身,再给他三五年时间,谁知他还会发展成如何模样!?

  这样一个人,如何留得?怎能留得!

  他已是一柄悬垂在帝国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无人知他何时将要落下!

  也许就在此时,也许就在明天。

  若祝锦宸讨不到首辅大人的欢心,那么不只是祝锦宸本人与昭华号,连那些曾举荐过祝锦宸、为他说过话的大官小吏,也会被打成异端党羽,趁着新帝登基的新风气,将他们一气儿剪除。甚至于这段时间为他帮忙的平头百姓,也会被栽上莫须有的罪名。

  直到从宫中走出来的这一刻,祝锦宸才参透了个中玄机。这些于官场中杀开一条血路的人中龙凤,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道理。

  但他们仍然遵从本心,选择了祝锦宸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