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第39章

作者:汐和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话音落下,沉沉暗影中又是几道沉重的吸气声。

  久到凌霜铭打算强行上前时,雒洵终于发出细弱的声音。

  “弟子说的喜欢,和师尊的喜欢……”

  虽不知下文,凌霜铭的心头仍是如骤然被人揪住,所有的警惕都在霎时间被唤醒。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南洲温和的冬日与北国不同, 没有肃杀砭骨的严寒。到了夤夜里,霜露总是随风飘荡,散乱地打在人的衣袖上, 无端惹得人心情烦乱。

  就像雒洵此刻零碎不成调的言语, 半天都凑不出一句整话, 叫凌霜铭本如明镜般的心湖涟漪四起。

  他拂去袖袍上沾染的露水,好似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罢了, 你我之事不想说便搁置一边, 还是以缉拿鬼修为重。”

  说罢转身便走,步履间带了不易察觉的凌乱。

  然而凌霜铭这次也未能如愿脱身, 他的手被人大力拽住,毫无防备地往后一仰。

  若不是雒洵眼疾手快, 以另一只臂弯拖住了他的后腰, 怕是真的要栽倒下去。

  师徒二人俱是一愣,四目相对间, 凌霜铭眉头缓缓沉下。

  这小徒弟是真的长本事了,近来屡次蹬鼻子上脸不说, 如今竟还对他动上了手。

  “雒洵,是我对你太过纵容, 让你胆敢在我面前恣意妄为了?”

  雒洵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根本没有将他的警告听在耳里:“弟子只是想留下师尊, 没有使多少力气的,怎会……师尊你的伤又发作了,是不是?”

  即使隔着夜色,凌霜铭都能看到, 雒洵的面色苍白得有些过分。交握的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看来这逆徒是真的在为他担心。

  他的气顿时消了泰半, 不自在地别过脸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拖沓了。”

  拉在他手上的力道果然轻了些,但雒洵的愧疚好像只很短暂地持续了几息,很快又坚定地攥住他的手腕。

  “师尊受了伤,弟子就更不能放任师尊继续折腾自己。而且即便是为了捉住鬼修,这话也一定要讲清楚。”

  凌霜铭彻底无奈了,他不明白雒洵究竟在纠结什么,有话倒是讲啊。

  还好经过一番拉扯,雒洵的声音虽还有些低沉,但比方才流利了不少:“师尊还在怀疑弟子和鬼修的联系吗?如果真是这样,您就找错方向了。”

  凌霜铭眉头皱得更深,为何不能怀疑呢?

  尽管雒洵对他殷勤有加,可他也明白,每一份付出必定都期待着回馈。

  他也不希望事情真如他猜想得那般,可鬼修、堕仙、雒洵,这三者很难不叫人联想到一起。

  雒洵喟叹一声:“我知道师尊是在奇怪弟子为何这么说,因为我对师尊的喜爱,和您对弟子的不一样,您能明白吗?”

  凌霜铭茫然地摇头,他被雒洵绕得越来越晕了。

  师徒之间的情分,当弟子的心情自是和做师父的不同,可这并不足以说明雒洵与堕仙就毫无关系。

  “我就知道您不懂,他们都说您修得是无情决……”雒洵笑容和缓,却沾满了苦涩味道,“可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喜欢师尊,所以即便您要我的性命,都可以拱手奉上。对师尊不利的事,弟子绝不会做。”

  凌霜铭被雒洵过于偏激的话惊了惊。

  雒洵初到人间不久,就被他带回试剑峰上。之后他伤病缠身,光是教导雒洵功课就精疲力竭,并没有多余精力去关照雒洵的心态。

  原来这孩子对师徒关系的误解,竟如此严重。

  凌霜铭觉得,还是马上为雒洵纠正回来为好:“师父只是负责传道受业,我知你因此心怀感激,可你无需做到这一步。”

  没想到雒洵听罢,则是更加激动地扶上他的肩膀,颤声道:“你怎么还没看清,我待你的心意,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肩头传来一阵炙热和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的痛,凌霜铭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指尖泛起涟漪,想要将这不知在发什么疯的人推开。

  雒洵却似被这声轻哼惊醒,先他一步松开了手。

  愧疚地垂下眸,呐呐道:“抱歉,弟子一时情急。但不论如何我都想师尊知道,我心悦师尊,所以想同您之间再无间隔,想与您共赴云——”

  眼瞧着就要说完一句整话,天际突兀地掠来几道流光。

  随之而来的,是云华掌门陆聆渊的郎朗嗓音:“那不是凌峰主和雒少侠,二位可知楼内的张少侠怎样了?”

  雒洵:“……”

  雒洵重重喘口粗气,瞪了一眼立在楼下的几人,其后眸子轻轻自凌霜铭面颊上划过,终究没有继续说完。

  也罢,现在说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和师尊在一起的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霜铭则懵然凝视雒洵跃下屋檐的挺拔背影,如果他没有看错,方才雒洵的眼神简直幽怨至极。

  这如何叫他不好奇,“共赴”之后,接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几名修士又在催他打开结界,凌霜铭才悠悠回魂。

  他往下看去,只见陆聆渊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修者,看起来均气度雍容,修为精深,显然也是别派前来襄助的长老。

  看来茶楼内也有各大派的眼线在,趁乱将张兰止的消息传回了云华门。

  撤去术法,幽蓝法光便如水雾蒸腾消散,楼内此起彼伏的尖叫扎破沉寂的夜色,尖锥般刺入几人耳中。

  楼内垂挂的灯笼早已被打翻,火苗烧上木制的桌椅梁柱,将此间化作一片火海。

  修士们皆召出护身灵气,与大堂正中一团黑雾缠斗,凡人则在仙家弟子撑出的结界中蜷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凌霜铭匆匆扫过他们原先所在的隔间,发现那里早已布满倒塌的房梁,不见张兰止踪迹。

  堂中那团诡谲雾气内,影影绰绰能模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可是即便隔了重重烈火,都能闻到扑鼻腥臭的黑气,谁敢说那团东西还能算是个人?

  “兰止!”那名女长老见此情形却是花容失色,不可置信地向那团黑雾踏出一步。

  “茗烟长老,那就是令徒张兰止?”陆聆渊见过不少被鬼修吸魂的弟子,不由同情地望向刘茗烟。

  观其状貌,应已被鬼修同化了八1九成,左右是活不成了。

  刘茗烟没有功夫理睬陆聆渊,纱袖蹁跹间,如只轻蝶落在黑雾前。柔夷似的指尖法光流离,一架七弦蕉叶琴便被她抱在臂弯里。

  她十指翻动,清越琴音如骤雨漫洒,惊涛拍岸,眨眼间便把其余散修推出几丈之外。汹涌琴音汇作狂澜,呈旋涡状把张兰止困在其间。

  被刘茗烟击退,那些散修也不见怒火,而是袖手站在一边,啧啧称奇地看她施为。

  “上仙界内音修寥寥无几,只因其术法晦涩难懂,为数不多的几位都出自流商宗。”

  “想不到来此听听剑仙绯闻,还能有幸见到流商宗的仙姝使琴,也不算太晦气。”

  知情的几人却没有心思去观赏音修风采,只因那张兰止看似被困在音浪中,雾团内的鬼气却愈发浓郁。仿佛潜藏在腐肉中的鬼修正窥伺着众人的动向,等待一击毙命的那刻。

  凌霜铭收敛心神去感知鬼修的存在,一不留神却对上双阴气缭绕的猩红眼眸,在层层缭绕的黑雾里,显得格外渗人。

  聚集在张兰止身上的魂力顿时溃散开来,有寒意自心头涌起,叫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下来。

  这鬼修,正毫不保留地对他释放恶意。就如一尾盯紧猎物的毒蛇,在兴奋地嘶嘶吐信。

  “师尊!”看凌霜铭周身忽然徘徊起幽蓝法光,摇摇晃晃地踏前一步,雒洵急忙拉住他的袖角,传音道,“您的气息很乱,现在不宜动武了!”

  凌霜铭却全然没有听到,心中的不安在与鬼修对视后便成倍暴涨,连带双耳都嗡鸣不已。

  那对冰眸里不复清冷光泽,泛上无尽迷惘:“我要杀了他,不然……雒洵,你会死的。”

  雒洵愣住,手上的力道一时松懈下来。

  凌霜铭将袖袍从他指尖抽出,足尖轻点,如一羽仙鹤腾空而起。

  他的掌心间灵力与魂力一同运转,有幽蓝火光倾泻而出,顷刻为茶楼内的物事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陆聆渊身为云华掌门,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凌霜铭的招式,不由惊道:“是可以烧毁魂魄的九幽冥火,凌峰主怎会用这失传的上古天火!”

  “凌峰主快停手,兰止他还留有一缕魂魄!”正在专心弹奏的刘茗烟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忙朝他喊道。

  凌霜铭眼眸间毫无温度,冷然扫过挡在张兰止身前的刘茗烟:“让开,否则就随他神魂俱灭。”

  随之而来的,是远高于他金丹修为的威压,好似一堵泰山当头压下。

  刘茗烟闷哼一声,手中琴弦发出刺耳的裂帛声响,能经真火淬炼而毫发无损的天蚕丝竟应声断裂。

  就连想要上前阻拦的陆聆渊等人都双膝一软,退后几步。

  失去琴音束缚,张兰止如同野兽脱困,嗓音嘶哑地咆哮一声,向凌霜铭扑来。

  那对猩红眼眸凶光毕露,只堪堪装下凌霜铭清癯的身影,恨不能将他剥皮去骨,生啖血肉。

  “呵……多年未见,我失去了心,而你早就成了一堆腐肉,化作世间最可怖的怪物。”

  面对如此淘天恶意,凌霜铭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勾起一抹微笑,语气轻快得好像真的在同一名失散多年的老友交谈。

  黑雾中,张兰止那张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五官的脸上,约摸是嘴巴的位置,慢慢扯出一条缝隙。

  一阵如同破皮条被拉扯的咯咯笑声,从那道裂痕中发出。不成声调,可在场中人皆能从其中听出愉悦来。

  “仙尊烧毁了这道分身又能怎样,天地不灭,本尊不灭。你既得了部分魂魄,应能想起你的尸身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吧?真想让你活着时也尝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凌霜铭依旧挂着和煦的轻笑,隐在鸦羽下的冰眸却平静得如一汪镜湖,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多亏你之壮举,十渊寒狱内的青梧才能屹立千年。青梧不死,我的神魂也将长存天地,而你终会被我灭去元魂,万劫不复。”

  察觉到凌霜铭的杀意,陆聆渊急声道:“凌峰主且慢,不说张少侠还未身陨,我们需生擒这鬼修,以便审讯它是否还有同类及背后操纵之人!”

  然而他方说完,一股磅礴的鬼气便直袭他的后心。

  刘茗烟见状,连拨几根残存的弦。琴音嘈嘈切切撞上漆黑的法光,却如泥牛入海,不但没有劫下鬼修的偷袭,反倒助长了这一击的威势,直直撞在陆聆渊胸口上。

  在一片惊呼中,陆聆渊口吐血沫,倒飞出几丈远,撞在茶楼的墙上没了动静。

  茶馆内所有的声息都在此刻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不知是谁先崩溃地发出一声绝望尖叫。

  “那可是化神期的陆掌门,这鬼玩意刚才在放水,快跑啊!”

  众人这才从无边的恐惧中惊醒过来,纷纷抱头鼠窜。

  但削铁如泥的灵器砍在茶楼的砖墙上,墙体竟分毫未伤。有人冲向敞开的门墙,却撞在一堵无法看见的结界之上,登时昏迷过去。

  “哈哈哈,凡人,多么愚蠢的物种。一群蝼蚁,不过是本尊塞牙缝的茶点。”张兰止的笑声依旧干瘪,带着挥之不去的腐烂气息,说着他看向凌霜铭,“仙尊要杀我,便杀吧。只是你别忘了,烧毁我,就等同于抹杀了这些被我吸食的生魂,那可是你最爱的凡人……呃——!”

  回答他的,是冰寒刺骨的冥火,在幽蓝火炎浇灌下,张兰止的身躯如冰块消融。

  只是在堕仙最后的凄鸣间,仍夹带几分凶恶的笑。

  “仙尊,你亲手杀了最爱的人,凶手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