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第52章

作者:汐和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在左手墙壁上,繁丽的云纹中,一位身姿清逸的女仙手持长剑,立于皑皑群山前。她神色肃穆,剑尖指向面前遮天蔽日的灵凰。他们脚下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正于烈火中挣扎奔逃,显然就是讲素月伏魔这则古老的传闻。

  君秋池在他身旁啧啧道:“早闻素月仙子风姿清逸,这壁画虽不得她神韵的万分之一,但亦叫人目眩神迷。”

  凌霜铭:“……”

  不知君秋池得知柔美的素月仙子其实是个力可抗鼎的男人,是否还会如此神往。

  故事至此,已雕满一整堵墙面。再转到神殿正中,地狱似的景象已然发生变化,素月斩下灵凰头颅,人间因此万物生春,百姓皆向高空中手提冰凰尸身的素月仙子顶礼膜拜。

  分明是令人欢腾的画面,凌霜铭却生出几分不适。故事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与真相背道而驰的,流丹或者该称其沐雪,不过是玄元上仙神权之下的牺牲品罢了。但随着万年时光飞逝,被洗去铅华的往事,其中是非或许早就不重要了。

  凌霜铭兴致缺缺地扫了几眼,正打算调查他处,余光自右手的墙面划过,忽然挪不动了。

  在壁画的一角,素月上仙的神剑被灵凰巨喙摧折,仙躯亦随之坠入火海化作齑粉。壁画下方一张张溢满喜悦的人脸也带上哭容,与一旁充满救赎的画面,对比分外鲜明。

  君秋池看他盯着这副画入神,也多瞧了几眼:“原来素月仙子最终也因灵凰的报复陨落了,但她死后万年,神力依旧庇护一方,足见其生前修为可怖。”

  凌霜铭沉吟不答,虽说回忆模糊且并不完整,但战神与沐雪相处亲昵,沐雪的秉性他本人亦十分清楚。纵然沐雪的涅槃与战神有关,它也绝不会做出此等报复的举动。

  这则神话,从一开始就在抹黑沐雪,甚至将战神的事迹也一并篡改得面目全非,不知是否与回忆中出现过的玄云上仙有关。

  战神违拗玄云斩杀沐雪的提议,已是第一次挑衅。而在禁足期间,又以自己的神血助灵凰涅槃,若事后被人发现,无异于第二次挑衅。

  “秋池道友,你可听说过玄元上仙这位天神?”凌霜铭状似无意地问。

  “玄元?在我道家典籍里并无记录。”君秋池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迷惑,“嘶……不过听你这么说,总觉得有些耳熟,或许是我学艺不精,多有遗漏吧。”

  罢了,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不靠谱,自己究竟在指望什么。

  大概就如战神所说,现在还不到知晓一切的时机吧。

  看出凌霜铭的失望,君秋池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霜铭还不曾看过那遭到损毁的神像吧,就在我们正上方。”

  顺君秋池的手指,凌霜铭努力仰起头来,不经轻叹一声。

  原来他原先靠着的蒲团正前,便是素月神殿的香案,只是这神像足有百丈高,若不经人提示,乍一眼只能看到仙子玉足一角罢了。

  这座神像也与记忆碎片中的战神毫不相干,唯一相近处或许只有那轻柔的笑意,即使是座冰冷的石像,看了也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难想象,在神像被毁前,素月仙子便是在圣洁的仙力笼罩之下,于袅袅香火中俯视芸芸众生。难怪云天城的凡人会因区区一座石头雕塑被毁而惊慌失措,只怕素月神殿早已成了他们精神的依托。

  “但我看素月仙子塑像,容貌完好,也不见毁坏痕迹……”

  听到凌霜铭的疑问,君秋池一把捞起他的腰身,足尖轻点跃上香台:“你且绕至神像后方。”

  “我自己会走,道友自重!”察觉搂着的手,不老实地在腰间揩了一把,凌霜铭眉眼间顿时冷了下来,抬掌就朝那只蹄子砍去。

  君秋池还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把纤细柳腰,察觉劲风逼近,才敏捷地躲开,狡黠地笑笑:“霜铭莫动怒,我以后不碰你便是。但你也别打人呀,伤了我不要紧,仔细手疼。”

  “真是无耻之徒。”

  “霜铭此言差异,我牙口好着呢。”

  凌霜铭:“……”

  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凌霜铭只好冷冷地将视线移到神像上,不再去理会君秋池。

  这座神像的背面与正面雕刻得同样美轮美奂,衣裙发饰的每一道纹路都精细到了极点,便连那及腰的发丝都根根分明。若不是经年累月的风霜侵蚀,使颜料褪了色,只怕任谁来了都要以为是素月仙子临凡。

  因此那掩藏在发丝下,后心处足有一人大小的缺口,便显得甚是惹眼。

  蛛网状的裂痕自缺口处蔓延开来,几乎将石像的整个后背覆盖。再仔细看去,那黑黝黝的洞口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紫褐色烟雾悄然飘出。这股气息,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都不陌生,正是魔族功法留下的。

  凌霜铭看了一阵,不由伸手攥住胸前的衣襟,额头上慢慢地蒙了一层冷汗。

  ——几乎是在看到这裂痕的瞬间,那些沉寂在他脑海中,算不得愉快,甚至是充满恶意的回忆便纷至沓来。

  这样的伤处在林决云身上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被爱徒剜心,还有一次则是身陨前,硬生生剖出了自己的元魂。如今出现在神像身上,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君秋池不知何时已跃下香案,站在壁画前皱着眉直摇头:“霜铭你瞧这壁画,不知是谁刻意仿照素月仙子兵解时的情形,制造了这样的痕迹。啧啧……真是太恶劣了。”说着他抬起头,想要拉凌霜铭一同查看,嘴边的话却突然噎了回去。

  那对霁蓝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着壁画一角,本就憔悴的容颜,现在更是是煞白到全无血色。

  壁画里素月仙子正拥着个魔族打扮的青年,而沐雪则自天际俯冲下来,巨喙穿透了仙子的后心。

  凌霜铭的手控制不住地抖着,沐雪剑感应到主人紊乱心神,随之发出阵阵剑吟。

  “是沐雪,这怎么可能……真是荒谬至极!”

第62章

  耳畔像有万千只蚊虫嗡鸣, 潜伏在心脉间的沉疴也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叫嚣着想要跳出胸膛,将心脏撕个粉碎。

  凌霜铭竭力运转着灵力, 但这伤势发作得凶狠, 有着疗愈功效的水灵力竟如蚍蜉撼树, 分毫不起作用,反倒令本就脆弱的经脉雪上加霜。

  喉间不断涌上的腥甜, 就如一柄警钟, 使他维持着灵台最后的清明。

  现在还不能死,雒洵生死未卜, 而他的元魂也散落各处。这两大心头之患未解,就这么进入轮回, 只会离飞升愈行愈远。

  但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 从前未曾有过的疑惑也充斥了他的脑海——奇怪,自己想要的, 真的只是飞升仙界?

  似乎每当他想放弃时,渡劫都像根鞭子似的, 使他无暇犹豫,只能霍命向前。但亲眼目睹了走马灯后, 捆束在心头的绳索已然松动。

  渡劫飞升或许从始至终便不是他的本愿,更像有人故意再他心中深埋了颗执拗的种子。这样的他, 依靠残留的执念行尸走肉,还能算是个人吗?

  倏然,后脑勺袭来一阵刺痛,像被人狠狠地扣了一记, 将他从旋涡中拉了回来。

  凌霜铭的视野迷离片刻, 慢慢对上君秋池没好气的俊脸。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已经位列仙班, 连死都不怕了吗?”君秋池手里还拎着个灵药瓶子,埋怨的语气难掩后怕,“凌大剑仙,你可知方才那枚丹丸值几条灵脉?”

  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又失去了意识,嘴里尽是灵植苦涩的味道,连带浓重的血腥都冲淡了不少。看来在方才他被神像牵动情绪后,若不是有君秋池在,怕是早踏进了鬼门关。

  慢慢依着神像起身,在确认自己暂时无碍后,凌霜铭才重新把视线转向神像上的伤口。

  那裂痕不像灵剑为之,但同样无法与钝器或是灵力暴流对上号,更像是一只利爪将里面的东西活生生地掏了出来。

  一尊摆放万年的石像,内里有着怎样的乾坤,才能引得魔族人千里迢迢,冒上被人族追杀的风险,特意潜入云天城来取呢?

  凌霜铭缓慢地活动一下酸麻的双足,经历方才那番刺激,现下这具空荡荡的身躯没有一处气力可以汇聚起来。

  只好艰难地启齿:“秋池道友,我无法施展御风术,劳烦你送我去裂痕处。”

  预想中幸灾乐祸的嘲讽并未到来,君秋池似是轻轻地哀叹口气,伸手重新揽住他:“若是再出了事,丹药的费用就记在你们玉清派头上,不准赖账。”

  刻意透出不耐的语调,似乎还带了难以察觉的无奈和包容,或者说是宠溺更为合适。

  凌霜铭睖睁地看向君秋池,后者则飞速撇过脸,露出的半张侧脸神情黯然,看不出此时心中所想。

  此人吊儿郎当的表皮下,藏着他也无法看透的缜密心思,其实一路同行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确定君秋池是敌是友。

  到达石像后心处不过眨眼的功夫,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思考的机会。

  君秋池方将人放下,便好奇宝宝似的四处打量:“咦,霜铭的直觉好生可怕,这石像里果然藏有玄机。”

  明明是个至少千岁的老妖精,装什么嫩……

  凌霜铭在心里腹诽着,也随他一起观摩四周刻画细密的淡金色符文,以及位于石室正中大约半人高的圆台。因一直封存在塑像内的缘故,这祭台之上可谓一尘不染,连精心铺上的乳白色鹅绒都不见半点污渍。

  “霜铭你瞧,鹅绒上还留有凹陷。”君秋池眼尖,立刻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这里定存有极为重要之物,说不定就是素月仙子万年来仙力长盛不衰的秘诀,却被魔族盗走了。”

  凌霜铭并不接茬,而是一把拉住君秋池的衣袖,阻止他靠近石台:“且慢过去,这石台四周被布了阵法。”

  接着他指尖弹出道幽蓝灵光,飘飘忽忽点在地上。就像星火引燃荒原,四周流转的符文霎时顿住,一齐迸发出璀璨金光,本是石砖铸就的地面褪去表色,露出其下镌刻在晶石上的神秘阵纹。

  “我初入此地便在魔息之外还感应到另一种气息,不同于人修的灵力,也非鬼修所用魂力,大抵就是这阵法运作带产生的。”

  君秋池闻言,眼眸一转:“你说会不会是素月仙子留下的,他们仙界的特有法力?但我看这阵法已经停止运转,或许也是魔族人所为。”说罢他长叹一声,“本以为仙魔大战后,我们与魔族两败俱伤。想不到一蹶不振的只有人族而已,魔族早就在暗中酝酿新的计划了。”

  “人心不齐,一盘散沙,终究会走向败亡。”凌霜铭嘴里应付着,双眸一直盯着地面上阵纹。

  阵法运转皆需能量支撑,想来祭台上被魔族取走的宝物便是阵眼的能量来源,否则来自仙界的阵法,单凭魔族之力定然是无法破解的。

  这时他输入的丝缕灵力已然耗尽,四周石壁上的符文归于黯淡,而地上莹莹闪烁的阵纹也随之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习惯了围绕自己发生的异像,他面无表情地想,莫非自己的灵力与先前加诸在阵眼上的仙法,又是出自同源吗?

  似乎是印证他的猜测,在他指尖轻触到地面时,沉寂下去的阵法又隐隐泛起光晕。早已对此类异像脱敏,凌霜铭默默叹口气,在自己仅剩不多的魂力中分出一缕,投入阵眼中。

  一直对着石壁纹路皱眉沉思的君秋池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周遭气息变化,终于不再装那花花公子哥,黑着脸猛地拽住凌霜铭的手腕:“刚才不知是谁要死要活的,怎么还敢透支自己的魂力?你简直是疯了!”

  被毫不留情斥责的人,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我不这样做,如何重启阵法?”

  君秋池气急:“你把雒洵那魔头当宝贝没关系,但你可有照顾过旁人的感受?”但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凌霜铭眸光转冷的那瞬,他便乖乖闭上了嘴。

  “秋池道友,你一路跟随,不就是为了引我至此?”凌霜铭攒了些力气,用力甩开君秋池的手,他扫过君秋池微变的神情,冷冷地笑了,“我不在乎你与此地魔修牵扯多少,但你现在有些碍事了,多余的戏码还是省省吧。”

  君秋池的面色可谓瞬息万变,凌霜铭在他眼中看到诸如震惊,恐惧,还掺杂了莫名的欣喜,最后定格在忧虑上:“霜铭,你要相信我。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凌霜铭对此不置一词,他要如何相信一个认识不但半天的人,费劲心思把他引到这里,全是为了他的利益?

  看出他的冷漠疏离,君秋池急切地靠近几步,想要拉他的手。他便条件反射地后退回避,然而这一让,后背便撞在中央的石台上。

  足根踏入阵眼的刹那,两人俱变了脸色。

  眼前的一切画面都仿佛被人施了术法,变得异常缓慢。凌霜铭看到君秋池朝自己扑来,口中喊着:“快闪开!”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便传来一股旋涡似的吸力,直袭他的识海。霎时神魂像被数把锋利的尖刀搅碎,又被粗暴地揉搓成团,硬生生外驱壳外拉拽。

  突如其来的痛楚令人神识麻痹,凌霜铭的意识很快便陷入混沌,任由自己歪斜投入身后轮转的旋涡中,被卷动着不知往何处去了。

  已在素月石像后藏身许久的雒洵眼角重重地抽了一下,总觉得将有不妙的事发生。

  沐雪在他身旁蹲着,见状用胳膊肘狠狠地在他腰间一戳,传音警告道:“臭小子安分些,被这群魔族发现了,你我联手估计也够呛的。”

  “我知道。”雒洵以同样的方式回复他,话语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这不善的语气顿时如串火星落在干燥的柴草上,在一人一兽间本就焦躁的空气彻底引燃,两人便在传音里拳拳到肉地掐起了架。

  嘴上虽忙着与沐雪大战三百回合,雒洵的眼睛却始终死死钉在殿外的祭坛上。

  浓云笼罩的天幕下,四面槐树化作重重鬼影,发出森冷幽暗的气息。服饰怪异的魔族人环绕祭坛,口中低声吟诵着音调奇异的咒文,绕着祭坛中心的血阵手舞足蹈,像在举行什么奇怪的招魂仪式。

  之前同他们一起进来的魔族人荼蘼正静默地站在祭台上的阵法前,血光照在他煞白的皮肤上,印得他有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沐雪叽叽喳喳地同雒洵吵了会儿,渐渐想起了眼下最要紧的正事,这一看顿时被眼前的邪恶场景吓了一跳:“你的同族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好生骇人!”

  雒洵心知此时吵架耽误时间,还是忍不住白它一眼:“我有一半人族血液,谁和他们是同族。”说罢他沉吟道,“荼蘼这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反正魔族人一肚子坏水,准没好事。必须在大阵运行前想到法子,破坏他们的行动。”沐雪道。

  雒洵沉默地听着,眸子里的光一点点冷下去。

  话说得轻巧,可他们处于众魔环伺之下,脱身都成了难题。而负责主持修士的云华门也成了魔族共犯,此时传递回去消息,能否顺利绕过陆聆渊的耳目都成了未知数。

  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祭坛上的血阵,像这按照一定符文运行的东西,或大或小皆有漏洞,世上并无天衣无缝的阵法。因此荼蘼在等,雒洵同样也满怀忐忑地等着,等这看上去固若金汤的阵法露出破绽,好一击将其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