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 第6章

作者:全是我梦里梦见的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他没料到白枝雪此时会与他说话,那声音刻意压低,言语里却异常坚定。

  宫里途径的路都在直立的灯盏上点了明火,但也算不得十分明亮。白枝雪模样生得极好,这位少年将军在这细碎的明火里更加显出一种朦胧的距离感。

  可他视线却死死盯着谢宣,让这距离感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皇上。”白枝雪认真道,“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无论来的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

  第二日的早朝过后,谢宣困得实在不行,又穿着繁重的龙服,走回寝宫的这一路,全靠着随身伺候左右的两名太监紧紧搀扶。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却仍有失足时。

  进入寝宫见到寝宫熟悉的那扇门时,谢宣如释重负,放松警惕后,便直直对着地板倒下了。

  此事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不轻。

  昨晚看灯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谢宣实在睡不着,批完奏折后又誊抄了几篇文章,一不留神就到了早朝的时间。

  早朝上几个胡子花白的官员全然不顾长者身份,在谢宣面前指着鼻子厉声对骂,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因谢宣没能及时阻劝,这早朝便足足延了半个时辰。

  不过更加令他无语凝噎的事另有其一。

  昨晚和他一同外出的白枝雪居然请假了,说是因个人私事,今日无法上朝。

  谢宣睡醒后对着太监递来的白枝雪的“假条”,沉痛地扶额叹息。

  高啊!实在是高啊!

  他怎么就没能想到去编个理由取消这次早朝呢。

  太监担忧地看向脸色很不对劲的谢宣,用那把尖锐的嗓音低声询问道,“皇上今日是身体不适?”

  谢宣摇了摇头否定了太监的疑问。

  又过了半晌,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一拍木案,案上的奏折被振地挪了毫厘之距,不顾手心传来的麻痛感,谢宣异常坚定地开口道,“朕决定了,要设科考!”

  太监更加难解其意,“皇上,这科考二字,是何物?”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古代大大小小的各种制度里,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科举制度。

  《通天》这本书里也没有写到任何的科举相关,也就是说,在这个被虚构出来的时代里,是不存在科考的。

  书里说太子谢宣继位后坚持变革,但也没讲他怎么变革,不过想来也无非是改善沉重的赋税徭役,赈济灾民之类的仁君做派,却不敢去罢黜那些与死去的老皇帝同辈的老官员。

  他猜测书里的谢宣会去做的变革,他上任后都已去做了。那他现在便想去做做自己的变革。

  天天看老人家吵架看腻了,他想看些新鲜的。

  虽说最后陈元狩饶他一命,可大概率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宅心仁厚。

  说不准私下里又会偷偷叫下属将谢宣在路上杀了,此举既能让对煜朝最后一个皇帝有所好感的百姓们觉得陈元狩宽宏大量善恶分明,又能完成陈元狩自己的复仇大业。

  他本来就是个短命鬼,总不能在死前几年还一直看着一群私下里天天想着谋权篡位的老人家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吧。

  于是他决定去做无数皇帝都会做的一件事——中央集权。

  先找些新鲜血液,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已经各成派别的老人家换掉。

  可此事非同小可,朝中必有大部分人反对他,这群人虽在平时分崩离析,可此事涉及到他们共同的利益,到时必然是集体上书反对谢宣的提议。

  关于这些,谢宣同样也早早想到了后果。

  他决定去找一个人。

  一个在老皇帝年轻的时候在华阳郡被软禁时就忠心耿耿,却在如今的朝中极不合群的官员。

  史官薛书仁。

  薛书仁年轻时似乎是犯了什么事,使文人对他颇为唾弃,他精通书文,却只在这朝中有一席之地。

  一开始谢宣以为只有民间的文人讨厌薛书仁,理由也极好理解,是因为觉得薛书仁就是老皇帝身边一条呼来喝去,让他写什么便写什么的哈巴狗。

  可直到某日谢宣下了早朝,路上听见一位文官正与另一位文官小声嘟囔,他们口中骂的正是薛书仁的大名。

  拥有记载历史这样特殊的职权,在朝廷里却不合群,实在是稀罕。

  不过谢宣不好奇那些陈年旧事,他所要做的是把这个给老皇帝摇了三十多年尾巴的老史官,彻底拉拢入自己一派。

第6章 狗奴才与傻儿子

  要在这个被豺狼虎豹所垄断的政权里将它们一锅端掉,首先的一点要点便是急不得。

  薛书仁在这朝中做官的资历很深,又是史官,自然是知道一些早已是老狐狸的老官员的陈年旧事。

  若你想扳倒一个人,首先就要足够了解他。

  谢宣至今不懂老皇帝一个曾经的仁君究竟是怎么为自己挑选的臣子,怎么在他死后个个都心机深重地想着谋朝篡位。

  老皇帝的权是靠大逆不道的方式夺来的,在继位后基本都用的是自己信任之人。

  前朝官员也都筛选地所剩无几,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这些也全在薛书仁看得比命重要的煜朝史册写了出来。

  老皇帝从不将他所做的坏事藏着掖着。

  因而谢宣觉得,民间文人对薛书仁那番“狗皇帝要他怎么写便怎么写”的评价是有失偏颇的。

  通告过太监即刻抵达薛府通知圣上今日要驾到后,谢宣换了身轻便些的赤红色衣袍,其上绣了白鹤,这是他做太子时老皇帝送于他的某一套衣服。

  古代冬日的天气本来就算不得十分寒冷,元宵后又有转暖的趋势。

  尽管如此,今日晌午过后还是下起了细雪。

  元宵没下雪,元宵后一日却下了,似是争着余寒,硬要到了冬天的尾巴后再下一场。

  谢宣此时是低调出行,此次行动他必然是要瞒着那些老狐狸,他们若是知道老皇帝从小养到大的小白兔竟然想反过来咬他们一口,绝对会派人死命打听谢宣的计划。

  就像老皇帝为政时设的监督大臣的密院,在他死后,反而成了背地里监督他小儿子动向的机构。

  实在是可笑。

  谢宣只叫了一名太监一路为他撑伞挡雪,二人低调地走了偏门离开皇宫,坐上了一刻钟前就秘密安排好的马车。

  史官是朝中的重要官员,薛府离皇宫自然不远。

  老皇帝在时,谢宣曾随他来过一次薛府。

  今日,在老皇帝死后,他第二次踏入薛府。

  薛府门口的下人一眼便认出了谢宣,幸而谢宣早叫一名太监提前来薛府通报,这些下人们虽然开门开得慌乱,却算不得特别惊讶。

  谢宣在来的路上便听陪同的太监与他说薛书仁这个人特别会过日子,距上次拜访府邸也有了些年日。

  时至今日,薛府几乎完全被装新了一遍。

  进入薛府大门,便是薛书仁所造的最引以为傲的花园,这院子最瞩目的地方立了块石头,其上刻了“霁月清风”四字。

  此处刚设成没多久,这园子身在官宦家中,却几乎要与当初谢宣还是太子时所住的东宫里的花园一般大一般繁华了。

  若是老皇帝还在世,必定是要将薛书仁骂个狗血淋头。

  做帝王的人总是有个恶习。

  你做他忠心耿耿的哈巴狗,他自然同意你过得比大部分人要好,只是你不能过得同他一般好甚至比他过得还好。

  谢宣疑心薛书仁抠搜了大半辈子,怕不是就在等这一天安享晚年。

  可惜现在是冬日,薛书仁花园里的花除了梅花之外,大多都开败了。

  但谢宣觉得,若是到了春日中旬时,此处各种花儿必然开得艳丽无比。

  那个太监说得没错,薛书仁确实极会过日子。

  谢宣还未在这花园里多踱几步,薛书仁便咋咋呼呼地从左侧的一处房间跑出来,神色焦急。看到谢宣已进了薛府后,更是腿一软,忽的在谢宣脚前扑通跪下了。

  薛书仁面上有些疲态,稽首时说话的音量却不减,与那日来寝宫门口劝谢宣立后时的嚷嚷不相上下。

  “方才下、下官未听到传唤,怠慢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薛书仁真的是谢宣见过最有精气神的老头子,至少在献殷勤这方面,薛书仁完胜了总拿一个表情一个语气面对他的白枝雪。

  谢宣总喜欢拿白枝雪与各种人作对比,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白枝雪,只是因为白枝雪是这朝中唯一一位与谢宣年纪还算相仿的官员了。

  这也多亏了白枝雪的父亲并不像朝廷里其他守权奴一样,再加上白枝雪本身也是这一辈最出色的年轻才俊,坐上这个将军职位倒也理所当然。

  何况做武官的,合情合理也应当是气盛的年轻人。

  当然,经过继位这些日子来早朝上的各种勾心斗角后,谢宣觉得文官也应当同理。

  与元宵前一日不同,谢宣如今怎么看薛书仁怎么顺眼,立马就叫他速速站起,要他先领自己进了薛府正室再进行详谈。

  薛书仁踉跄着站起,低垂着头走在前头,时不时便要回头对谢宣点头哈腰,说些谢宣从小到大早已听腻了的谄媚话。

  谢宣在心中感到十分讶异。

  他与薛书仁从未单独接触过,从前随老皇帝来的那一次,在他记忆也并不深刻。谢宣自然想不到薛书仁行事如此畏手畏脚,竟然真的与文人用来骂他的“狗奴才”三字毫无分别。

  若不是这府邸姓薛,他这副样子要叫旁人看了去,兴许会以为他是这府里最会拍主人马屁的下人。

  但这话也没说错,薛书仁在有这座豪华的府邸之前,可不就是给老皇帝拍了十几年马屁吗?

  只是比起那些空会拍马屁功夫的奴才,薛书仁肚里还有些笔墨。

  等到了正室门前,谢宣瞧见木门上也雕满了各态的百花,门檐的右上角还挂了一排做成铃兰模样的风铃。

  今日无风,风铃其上覆了些细雪。

  花园与眼前这道木门,足以让他猜出薛书仁是个相当喜爱养花的人。

  薛书仁抬手刚要开门,那门却自动打开了一道小缝,这缝里露出一只涂了粉黛的桃眼,一眨不眨地瞪大着,凝望着门前的薛书仁。

  又过了几秒,那门被彻底打开。

  谢宣见到一张故意修饰地雌雄莫辨的面孔,门内的少年生得极瘦,披散着一头有些凌乱的乌黑长发,脸上铅粉敷得极厚,唇色又抹得极红,将脸色显得苍白无比。

  之所以辨出了男女,只因为这少年穿着男装,谢宣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往下挪了几尺,他看见少年的指甲上甚至染了红艳的蔻丹。

  薛书仁一脸慌乱,急急搂过门内呆滞站立着的少年,嘴里不住地叨唠道,“一上午都听下人说找不着你,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谢宣很快明白过来,这便是那位曾有人与他说过的薛书仁的疯疯癫癫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