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 第89章

作者:仙气十足 标签: 悬疑推理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穿越重生

  班里那个叫做简晨的女孩在办公室外偷听了两人的对话,初步推断是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从而被人灭口。

  两根手指转动着手中的笔头,抿着唇思考了半天,章昱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便意味着他从没有亲手杀过人。苏苏癫痫症发作后产生了幻觉,被简晨引导到楼顶跳楼,说明肯定有人告诉过她苏苏家族的癫痫病史,还同时告诉她如何顺利引导苏苏的癫痫发作。

  否则一个未成年的普通高三女生,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想到这么险恶的方法?

  还有,简晨死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说明凶手的反侦查能力很强,这也不是一个从没有犯罪史的高中老师能够做到的。

  他在脑海里同时排除了教导主任和副校长。这两人看起来像是主犯和指使者,但恐怕也是用来转移警方注意力的棋子。

  校园里至少还有第四个人,是那个默默注视着一切在眼前发生,在背后动手的杀人犯。

  想到这里,章昱又对眼前人开了口:“副校长和教导主任最近有没有在学校里和什么可疑的人接触?”

  听了章昱的话,坐在对面的男老师突然抬起眼帘,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有。”

  坐在章昱身旁的记录员立刻追问:“是谁?长什么样子,年龄大概多少岁?你还有印象吗?”

  垂下眼认真回想了片刻,男老师说:“纹身。”

  “什么?”

  男老师深吸一口气,皱着眉闭上眼睛,似乎像是在努力回忆:“我送苏苏去副校长办公室的那天,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我记得我在副校长的办公桌前看到过一名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男老师。”

  章昱放下手中的中性笔:“老师?你确定?”

  “嗯。”男老师缓缓点了点头,“我们学校对教师的着装是有要求的,那个人脖子上挂着教师的工作牌,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没错。”

  “我对他有一点印象,是因为他的后颈上有个纹身。”

  “我们学校的入职体检很严格,任何教师的身上是一定不能有纹身的,哪怕在看不到的位置也不行。”

  “……”

  和警方交代了半天,男老师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他佝偻着腰坐在审讯桌前,抬起水杯喝了口水,略带恳求地对着眼前的两名警察开口,“警官,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能不能酌情处理,再给我一次机会——”

  章昱没说什么。

  拉开椅子从审讯桌前站起身,他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让身后的记录员跟上自己。

  “走吧,去找于白青。”他说,“他要的证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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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昱找到于白青的时候,老于正一个人坐在法医部的办公室里,一张张筛查交通事故留下来的尸检照片。

  关星文暂时被停职调查,人现在不在局里,打电话也不接。他只能从技侦自己拷贝了一份事故发生时的监控录像,在手机上一边播放,一边和尸检结果进行比对。

  章昱实在是佩服老于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死者被撞得头身分离脑浆喷洒一地的画面,他哪怕看一次就足够留下心理阴影了,不知道老于是怎么面不改色地一遍又一遍来回观赏的。

  听到身后传来皮鞋发出的脚步声,于白青没有回头,只是从厚厚一沓尸检照片里抽出了其中一张,反手往后递:“看脑部扫描。”

  接过于白青递给自己的尸检照片,章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找线索的于白青。

  从新泰回来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这位多年的老对头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说他以前就已经是个天天跑外勤的勤劳标兵,那现在就干脆是把支队当成自己的家了。

  他还记得,得知于白青明面上请了年假,实际跑去新泰的消息,高局当时气得差点没把办公室的桌子给掀了。

  他们这帮人却万万没想到,老于突然走的这一遭,居然带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跨国重案。

  他一直不明白老于身上这股低气压的源头,直到老阮前两天悄悄告诉自己,小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怪不得于白青不仅搬了家,连宿舍也不回。

  弟控一下子没了弟弟,生活已然失去了重心。

  他本来还想找机会安慰于白青几句,小晚以前又不是没跑过,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但眼看于白青目前的这个状态,他怕自己提起应晚来,于白青会直接对自己拔出四十米长的大刀。

  选择性无视了照片里撞得稀碎已经不成形的死者大脑,章昱看到死者枕骨的位置被于白青用红笔画了个圈。

  “有问题?”他问。

  “我问了那天的值班法医。”于白青嗓音低沉,“死者半夜骑着机车在路上飙车,撞上栏杆的时候是面部先受到的撞击伤。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残缺不全,呈上半身半悬挂姿势,头上还戴着一副碎裂的头盔。”

  “可是他后脑枕骨的位置有一处钝击伤。”他说,“说明这人在死亡前脑部曾经受到过撞击,这或许才是他真正致死的原因。”

  这起发生在学校门口的离奇交通事故,警方调查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现这和校园里的案子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原本以为真的是一场意外事故,打算将案子给交还给交警大队了,没想到又被老于给翻了出来。

  听了于白青的这番话,章昱忽然间觉得这条线索好像有些熟悉。

  他很快便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了。

  根据警方目前已经判定的案件逻辑和那个叫做龙思图的少年的口供,第一个死者苏苏是在体育课上磕破了后脑勺,所以才导致了初次癫痫症状的发作。

  章昱的眼皮止不住一跳:“你的意思是,骑手也是在行驶的过程中有癫痫症状发作,所以才会一不小心撞上栏杆?”

  不过这也正好说得通,为什么法医尸检的时候没有在体内检查出什么异常因素。

  “癫痫猝死”在解剖时很难找到毒理学或病理学原因,所以法医们才会专注于寻找致死的外伤。

  于白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录像:“这应该也是一次诱导型的癫痫症发作。”

  他用手指着立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还记得老阮的第二次调查结果吗?骑手之所以会在这个路口突然加速,是为了紧急避让前方的那辆私家车。”

  “那辆私家车没有悬挂车牌,恐怕就是凶手在开。”于白青说,“凶手在事发前通过某种手段致使死者脑部受伤,引发其癫痫症发作。然后在十字路口驾车故意违章,导致病情发作中的死者在操控油门和刹车的过程中出现错乱,从而撞上栏杆死亡。”

  章昱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讶:“……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图什么呢?”

  既然想要蓄意杀人,在袭击脑部的时候更加用力一点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

  于白青缓缓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想明白。

  目前看来,所有的案件似乎都和癫痫症有关。而SPEAR生物科技,正是全球最大的抗癫痫药物生产制造商之一。

  他们这回怎么也扯不开干系了。

  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淡淡望向站在身后的八爪鱼:“你刚才说,龙思图的班主任招了?”

  “招了不少东西。”

  章昱将男老师在审讯室里的口供事无巨细地和于白青转述了一遍。

  高局专门交代了,要全力配合老于破案,不是他自己要对这位老对头言听计从的。

  一边和于白青说着话,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听完八爪鱼的转述,于白青脸上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陈安阳打了个电话,让陈安阳马上去一趟证物科。

  和陈安阳通完电话,于白青又问:“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抓了吗?”

  “拘捕令早就下了,”章昱挑了挑眉,“这还用你说?”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学校里找到男老师口中那个背部纹着纹身的男人,或许要等审完了副校长,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这方面的线索。

  就在他不知道于白青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时候,陈安阳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法医办公室的门。

  “章队,于哥!”

  陈安阳从文件包里取出十多个透明的证物袋,整整齐齐在办公桌前摆放成了一排,“我严格按照你们说的,让证物的同事给找出来了!”

  陈列在办公桌上的每一个证物袋内都装着一枚佛牌。这些佛牌图案大小不一,形状也各有不同,有的在灯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有的却色泽暗淡,一看就很廉价。

  每一个证物袋的标签上都列明了与证物有关的信息,包括编号、提取时间、提取人、收检单位等等。

  于白青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拎在灯下看。只见标签上写着的提取时间是上个月的十五号,也就是高二(7)班那名学生脑溢血死亡的后一天。

  最后的备注那一栏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梁培东随身物品。

  放下手中的证物袋,于白青示意身旁的陈安阳:“袋子全拆了。”

  “……哦哦。”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陈安阳连忙走上前,开始和两名前辈一起戴着手套拆除证物袋。

  将拆好的所有佛牌堆在一起,于白青继续对陈安阳下指令:“安阳,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把这些佛牌分一下类。”

  “这,这要怎么分类?”陈安阳这下是彻底呆住了,“是按颜色,重量还是——”

  “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按你喜欢的来。”

  于白青说。

  在章队和于哥的默默注视下,陈安阳小心翼翼地逐个拿起佛牌放在手中挑挑拣拣,犹豫了半天,终于将佛牌大致分成了四堆。

  分好后,他向两位前辈解释道:“最左边这一堆感觉材质最好,看起来都是镀金的,价格应该不便宜。左二的这一堆,好像就是之前在小卖部里搜查到的那种,几块钱一个,做工很劣质。”

  “右二这一堆没什么特别的,但因为材质都是一样的,用料比较多,我就放在了一起……”

  不知道自己的分类对不对,陈安阳有些忐忑地指向了最右侧摆在一起的两枚佛牌:“这两枚和其他的好像有一点点不同,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就归到一起了。”

  于白青挨个拿起证物袋,将写在标签上的编号和贴在佛牌背后的编号一一进行比对。

  比对完之后,他在头顶的灯光下缓缓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下说得通了。”

  章昱早就清楚老于先斩后奏的德性,双手抱胸靠在办公桌前,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倒是陈安阳,依旧满脸写着“懵逼”两个大字。”

  “你留下的最后那两枚,就是第一名死者苏苏和龙思图的佛牌。”

  从最右侧的两枚佛牌前移开目光,他将视线落上了放在中间的两堆佛牌,“做工劣质的这种,内部有一个夹层,里面装着可以用来祈福的小纸条。”

  “而最左边的那几枚镀金的佛牌,”他说,“是证物科从外面的算命店铺几千元一块买回来,用当作交叉比对的参照物,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做出了自己的总结:“按照龙思图班主任的说法,这些佛牌应该分为几类,不同的批次有不同的作用。”

  “要立刻审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问他们每枚佛牌各自都有什么用途。”于白青的目光落在佛牌表面面色和蔼的佛像上,“还有高二(7)班的班主任,那个脑溢血学生的死亡,他应该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沉默地将所有佛牌收入证物袋,于白青从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正准备起身,却不小心按亮了手机的桌面。

  手机屏幕上,十八岁的小孩坐在昏黄的烛光里,正在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他默默许愿。

  他心里清楚,距离真相大白,或许只差最后一步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小挂坠,却将所有案件全都串联到了一起。

  这是他斩杀鬼王的剑,也是他通往小孩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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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午夜十二点,国际刑警驻新泰办事处和新泰皇家第一警区同时接到了繁市警方的来电。

  繁市警方告诉两方人马,总区的鉴证专家已经携带着相关证据连夜启程前往度柬尔,将与新泰这边的专业人员进行联合鉴定。

  一旦鉴定完毕,请求新泰警方对SPEAR的公司管理层正式发出调查令和听证会传票。

  在鉴证专家抵达新泰前,三方在线上举行了一次远程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