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 第99章

作者:仙气十足 标签: 悬疑推理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穿越重生

  怀里的人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领口,因为受到手铐的桎梏,两只手环着自己的后颈迟迟没有松开。

  想起在飞机降落过程中发生的一切,于白青一瞬间僵硬如雕塑。

  后知后觉的绯红染上耳根,他心脏一软,缓缓垂下眼睑,发现小孩趴在自己胸前,浓密的睫毛颤而又颤,仿佛在睁眼望着自己的锁骨。

  正当于白青在脑海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他听到怀中人闷闷出了声:“……哥,我流鼻血了。”

  “……”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混杂着涌入机舱的咸湿海水,隐隐有些刺鼻。他这才发现有一股粘稠的血液正沿着小孩的脸往下滴落,渐渐打湿了自己的西装领口。

  他原本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但转念一想,在高空迫降的过程中鼻窦内外气压剧变,确实会引起鼻黏膜出血。这和他耳膜发痛的道理一样,都是血管气压性损伤所导致的。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体温,于白青干巴巴地启唇:“……那你先起来。”

  “等出去了,我给你找东西止血。”

  应晚死咬着唇不吭声。

  眼看机舱里的水位越来越高,于白青强定心神,正准备拉着人从水里站起身,忽然察觉到应晚轻轻抖动了一下喉结,接着便喊出了自己的大名:“那个……于白青。”

  “手……”像是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怀中人唇角紧绷,说出口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硬挤出来的,“我的手好像动不了了。”

  于白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小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

  小孩的两只手臂仍然高高架着他的肩,警用手铐正好卡在自己后颈处的位置,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搂上去容易下来难,应晚不是不想,而是完全没办法把手给放下来。

  胸口彼此紧紧贴合在一起,两个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

  ……完了。

  几分钟后。

  等候在机舱外的救援小队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官从机舱里走出来,怀里还打横抱着一名身穿囚服、戴着手铐的青年。

  青年用一双手紧紧环住于队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在于队的胸口,耳根和长官领口处的血迹一样红。

  两人离开机舱的时候,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已经提前撤离,机舱内的水位几乎快要漫上腰际。

  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他俩如果一个往前走,一个就要跟着往后退,动作得和跳华尔兹一样,稍有不慎就会一起滚进海里。

  到最后,两人只能选择了下下策。

  抱着应晚上了救生艇,在下属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于白青旁若无人地问身旁的副官:“有铁丝吗?”

  手铐没有钥匙,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副官的神情微微一怔,目光赶紧从青年的身上移开:“报告队长,没,没有——”

  后来,还是救援小队的人马从救生艇的装备箱里找出了一把小型电圆锯,对准长官的后颈提心吊胆地往下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卡在队长脖子上的那副手铐给锯断。

  “喀嚓”一声脆响,挂在腕间的手铐应声而落。

  终于获得了自由,应晚像触电般往后挪动了好几米,和于白青拉开了不小的安全距离。他正打算伸个懒腰,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臂,突然听到面前的于白青淡淡出声:“再找副新的,给他铐上。”

  应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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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救生艇靠了岸,应晚马上被关进了IFOR特别行动部队的羁押所。

  运河区正值冬春交际的季节,昼夜温差幅度很大。他刚被关进单人囚室不久,就有人给他送来了保暖的床褥和电热毯。

  他问负责送物资的军官:“你们头儿人呢?”

  IFOR的军纪一向很严。军官将饭盒放在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抱歉,无可奉告。”

  于白青迟迟不出现,应晚也乐得清闲。等送饭的人离开后,就这么拉上被子两腿一蹬,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补一下觉,把时差给倒过来。

  他心里非常清楚,哪怕于白青再怎么故意躲着他,早晚也会来找他的。

  只是一个情动的吻而已,老男人便选择了落荒而逃。

  就这么在囚室里舒舒服服躺了三天,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响,应晚放下手中的西班牙语书,在吃饭的小桌前缓缓抬起了头。

  和刚重逢时那位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不同,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军装笔挺,胸前挂着一枚IFOR的剑柄状蓝黄色徽章。裁剪得当的制服妥帖地包裹着他的全身,令他看起来清峻而又威严。

  让随同的两名副官在门口止步,于白青脱下制服大衣,独自一人走进了昏暗的囚室。

  床头竖着一盏旧式煤气灯,床上人的身形在灯光中影影绰绰,五官被光线剪出干净的轮廓。

  站在昏黄光线里,于白青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反倒是坐在床上的应晚合上书本,对眼前人施施然先开了口:“已经查出我的底了?”

  他从于白青疲倦而又淬利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盯着身穿白色囚服的应晚静静看了半天,于白青嘶哑出声:“你是‘鱼’。”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劫机案发生后的这几天,他从早到晚都在忙两件事——不是审问那帮刚刚抓捕归案的“黑庭”人马,就是在警方的资料库里查找关于应晚的身份线索。

  他必须要弄清楚,应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身上还穿着死囚的衣服。

  “五月十五日,你在运河区的一艘偷渡船里被巴拿马边境总局捕获。上周四,被两地反运毒联合法庭二审宣判判处死刑,不得减刑。”

  “三天前,劫机案发生那天,巴拿马警方派人将你押送回萨瓦尔。”于白青顿了顿,继续接道,“如果按照原计划,你将在三天后,也就是今天,被萨瓦尔警方依法处决。”

  应晚了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对于白青的这番话不置可否:“那两个押送我的条子呢?死了?”

  见这人完全没有反驳自己所说的话,于白青目光一凛,犹如劈云斩月般一寸寸逼视过来。

  “他们被‘黑庭’用子弹射伤,已经被我转交给了巴拿马警方。”

  他说。

  应晚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我是谁了,”眼角的笑意久久未散,他抬起眸子,和于白青在半空中目光相逢,“那为什么还不把我移送给萨瓦尔警方?”

  听到应晚的疑问,于白青沉默地望着他,眼底血色渐涌。

  他被眼前这个人欺骗过太多太多次了。

  或许准确地来说,不是欺骗,是隐瞒。

  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隐瞒了自己的家世,隐瞒了每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身份。到如今,还想要试图隐瞒他即将面临的死亡。

  如果不是他们在飞机上偶然相逢,应晚现在或许已经变成了枪下一缕亡魂。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却当了他于白青一辈子的弟弟。

  正是因为不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他才利用指挥官的权限在警方数据库里进行了一番彻查。

  应晚的照片、指纹、哪怕是官方身份证明文件都被录入在了警方的数据库里。最终查到的结果和他眼睛所看到的一样,这是一名即将被处决的死刑犯,是条被渔夫按在砧板上,马上就要被开膛破肚的“鱼”。

  但他还是不信。

  过了一会,应晚听到于白青淡淡问:“那你在SCIB的身份,也是假的?”

  “这又是谁给你安排的假身份?”于白青往前走近一步,用笔直而又锐利的视线盯着他,“你这次又准备干什么?”

  听到于白青嘴里说出“SCIB”几个字,应晚的瞳孔微微一缩。

  由于“黑庭”在警方内部也有自己的线人,为了让“囚徒”计划天衣无缝,专案组已经将有关他的内部档案全部伪造好了。按理来说,那些资料应该不会有任何漏洞。

  但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眼前的这名IFOR的区域指挥官是他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因为了解,所以不愿相信他是一名罪不可赦的罪犯。

  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应晚发现自己已经被近在咫尺的人困在了方寸之间。

  随着两只手高高抬起,被狠狠抵上身后的白墙,挂在腕间的手铐链条在半空中轻轻晃动起来,丁零当啷的响声在寂静的囚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落在他唇上的,是一个和在机舱里完全不一样的吻。

  细密的轻吻沿着额头往下绵延,覆上他的眼睫,鼻尖,最后辗转回到柔软的嘴角。被男人压制在墙前,唇齿厮磨,应晚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渐渐抽空,胸膛开始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贴在墙上的五指微微舒展,他尝试着从于白青的粗糙掌心挣脱出来,最后却又放弃了挣扎。

  老男人控制了他的一切,夺走他的氧气,几乎快要令他窒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他的脊背遽然一僵。

  抿紧牙关,双唇稍稍分离,应晚抬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从齿缝和唇间逼出声音:“……大指挥官。”

  像是为了故意刺激眼前的人,他舔了舔湿润的下唇,往后仰着脖颈,直视面前人的眼睛:“……你的那帮下属,他们知道,你想和你弟弟,一个死囚,在监牢里做吗?”

  握住他的那只手臂青筋紧绷,于白青的眉骨微微抖动,望向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锋利无比。

  “哥,”应晚轻颤着声音开口,“上一次,你让我好疼。”

第72章 晚晚的鹰

  听到应晚口中说出来的话, 于白青浑身一震。

  仿佛觉得掌心那点稍重的力道都会伤害到眼前人,他触电一般地松开紧握住应晚的手。目光落在应晚从半空中垂落的手腕上,他在昏暗光线下看到这人白皙的腕间多了一层淡淡的红。

  不知道是手铐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

  眼神里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单薄的人影, 瞳孔渐渐调出了焦点。

  就在刚才, 应晚亲口验证了他的猜想。

  顶着一张熟悉的脸, 总是在他梦里游弋摆尾、徘徊不去的“鱼”, 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的晚晚。

  他还记得自己被“红尾鱼”的人下了药,双眼发黑意识不清,却又只能咬紧牙关痛苦忍耐。

  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独自支撑了很久,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体内的痛苦才得以缓解。

  他的手被高高吊在地牢的石壁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无法回应,没有爱抚,更别提有情人之间的种种温言软语, 缠绵簇拥。

  对于应晚而言, 只是一次单方面的承受与付出。

  在那样的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不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