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 第26章

作者:其恕 标签: 星际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原来那截银白色,是刀。而这个高壮的男人,是个改造人……

  他栽倒在地上,疼痛一瞬间席卷了身体和精神,他想要蜷缩起来压住伤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鲜血在他身下蜿蜒流淌。

  意识开始摇曳模糊,他听见一万个埃德温在对他说着什么,听见拉莱叶凄厉的惨叫,听见……

  听见……

  听见有人在交谈,压着声音,极其谨慎的语气。而他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个空间有规律的轻微震动着。

  楚辞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疼痛的感觉还有,腰腹位置的衣服触感是湿的,说明伤口还在流血,距离他昏迷应该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头上的帽子因为他此时姿势别扭的堪堪挂在耳朵上,而后背挨着的东西是软的,虽然密不透光,却能清楚听见外面的声音,还夹杂着一点簌簌的摩擦声,他应该是被装进了袋子里,而提着袋子的人正在走路。

  “那小东西真难对付,”一个粗嗓子低声道,“来来回回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总算把她给抓住了。”

  “西赫女士早就说过千万不能让她苏醒,”另外一道有点娘的声音道,“这次抓住可一定要看紧了,不能再让她逃走。”

  粗嗓子“哼”了一声:“全天注射高浓度镇定和安眠,我不信她还能有精力逃。”

  有点娘的声音道:“这次的代价可不低,异变催化剂一共只有三支,为了抓她用掉两支,晦气!”

  “你应该庆幸我们用了异变催化剂,”粗嗓子瓮声瓮气道,“要不是那个站务员异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拉莱叶带出空间港?”

  袋子里的楚辞瞬间浑身冰凉。

  站务员的基因异变竟然是这些人为了制造混乱刻意的!

  这些暴徒、疯子!杀人犯!

  他咬紧了牙齿,几乎咬的牙龈出血才能抑制住要当场给莫森调查员报仇的冲动,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想杀人,想杀了这些根本没有人性、披着人皮的鬣狗!

  但是他到底忍住了,这个时候站出来,被杀的只会是他自己。

  “颂布真是的,”有点娘的声音抱怨道,“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弄得廊桥上全是血不说,现在还要我们去扔‘垃圾’。”

  “知足吧,没把你当成垃圾搅碎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有点娘的声音咕哝了句什么,语气颇为忌惮。

  他们再没有说话,又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楚辞感觉到他们停下了脚步,粗嗓子问道:“就这儿?”

  有点娘的声音说:“就是这,走吧。”

  紧接着,楚辞感觉自己被高高抛起,落下时却只有沉闷的一点响动,惯性和重力牵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满脸不受控制的生理泪。

  在黑暗中静默了一会,等到那两道脚步声远了,周围只剩下呼啸低吟的风声,楚辞才慢慢调整好位置,用衣服上一块小金属片将袋子割开一块小缝隙。

  风和蒙昧的光齐齐灌了进来。

  已然是深夜。

  星空像点缀着钻石的幕布,闪耀细碎光华,楚辞慢慢从袋子里爬了出来,发现自己处在一条狭窄肮脏的陋巷里。

  巷子尾堆叠着两个看不出颜色的电子垃圾桶,装着楚辞的袋子和其他杂物混积在一起,在文明年代,生出些后不见来者的原始艺术感。

  楚辞一步一步走下了垃圾堆。

  他走得勉勉强强,趔趔趄趄。星光不度这肮脏角落,唯有在城市徘徊腻味了的灯影才会施舍一二的光顾,灯影很淡,很暗,虚无缥缈的一层打在巷子尾。

  一只带血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压了压头上的红帽子。手的力道很重,很实,仿佛压下的不是帽檐,而是他还存着什么憧憬、活泼跳动的鲜红心脏。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楚辞耳朵里忽然响起一道电子机械的声音,是再次被他遗忘的人工智能埃德温,它诚恳道,“这真是个奇迹。”

  楚辞脱下外套勒在伤口上,头也不抬道:“奇迹?”

  “你流的血保守估计有一千毫升,”埃德温说,“按理来说,你一个小时之前就应该生理死亡了。”

  做完割开抛尸袋、走下垃圾堆、裹住伤口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楚辞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他靠着巷子的墙壁慢慢坐下去在地上:“那我谢谢你咒我死?”

  “林,你为什么这么暴躁?”埃德温平和的道,“死里逃生是一件好事。”

  楚辞愣了一下,道:“你叫我什么?”

  埃德温沉默。

  半响,楚辞道:“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怎样可以搞到?”

  “新的身份?”埃德温奇怪道,“为什么要活成别人。你可以去救济站,以那位姓莫森的调查员的名义请求救济。”

  “我不回斯托利亚了,”楚辞道,他停顿了很久,才道,“西泽尔……可能不会回来了。”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都坚定的告诉自己,某天早晨睡醒,西泽尔一定会出现窗外,即使他知道这只是在自我欺骗,西泽尔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有一天,他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似乎也不像想象中那么艰难,至少,他都没有掉眼泪。

  “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埃德温问。

  楚辞“嗯”了一声:“但我会去找他,去中央星圈。”

  “莫森调查员不在了,没有监管人的小孩单独出行会被查个人注册地址,我的注册地址在锡林,很容易被看出端倪,所以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有,”埃德温道,“主卫三的救济站监管不严,数据采集也不全面,死亡的遗弃儿和病人数据也没那么快消除,篡改掉数据的存续时间,然后拿到他的个人注册地址就可以。”

  “可是目标需要年龄和我相符。”

  “这很简单,”埃德温说着,楚辞的终端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各种人的名字列表快速滑下去,最终只留下一个,信息放大,埃德温念道,“玲,九岁,卡斯特拉主星第三卫星合法居民,因其父入狱而被诺瓦街区救济站收领,死亡时间宪历37年12月21日3时,死亡原因遗传突发性三叶症……”

  楚辞刚想说这个就很合适,结果埃德温顿了一下,继续道:“性别,女。”

  楚辞:“……”

  埃德温想了一下,道:“伟大的汝嫣教授曾经说过,性别并不是——”

  楚辞:“闭嘴!”

  埃德温:“好的。”

  过了半响,埃德温试探的问:“那不如再找找看?”

  楚辞看着对话框上姓名那一栏的信息,和“林”同音的“玲”字,忽然道:“就这个吧。”

  埃德温:“确定?”

  楚辞:“确定。”

  埃德温:“那么以后我可能得考虑改变对你称呼。”

  “什么?”楚辞没明白。

  埃德温真挚的道:“称呼,我的小姐。”

  楚辞:“……”

第25章 疯狂小红帽(上)

  楚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埃德温是个人工智能,估计楚辞都能把它从终端里拽出来暴打一顿,真是干啥啥不行,起哄第一名。

  “你可以篡改掉信息记录而不留痕迹吗?”楚辞好奇的问。

  埃德温淡然开口,一股子宗师风范:“联邦最顶尖的黑客也不见得比我做的好了。”

  楚辞又翻了个白眼:“汝嫣教授曾经说过,谦虚也是一种美好品质。”

  瞬间在自己数据库完成了一次大搜索的埃德温肯定道:“汝嫣教授没有说过这句话。”

  “那就是伟大的鲁迅先生说的。”

  这触及到了埃德温的知识盲区,他不甘心的问:“鲁迅先生是谁?”

  “一位先贤。”楚辞道,“那就抹掉她的死亡时间,把生命体征改为存续状态,另外,被‘被诺瓦街区救济站收领’这一行也抹掉。”

  埃德温道:“可是这样的话,信息量过少,会显得很不真实。”

  “我暂时找不到离开主卫三的办法,”楚辞抬头,眼瞳里倒映出苍蓝夜空,“一旦遇到查注册地址肯定会被送到诺瓦的救济站去,这样就穿帮了。”

  “抹掉吧。”

  “这很容易。”一秒钟,埃德温对他道,“改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卡斯特拉主星第三卫星居民,玲。”

  “就好了?”楚辞有些惊讶,虽然埃德温说着很容易,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

  埃德温解释道:“正常的程序是自然人死亡之后,失去活着的物理体征超过48小时,体内的基因环会自动销毁,基因编码随之消失,反馈在民政部的数据网络上,生命体征存续状态也会自动修改为终止,注册地址随之注销。

  “玲死亡的时间是昨天的凌晨3点,所以她的数据都还没有更改。如果是正规医院的程序,会手动将每天的公民死亡信息同步在数据网上,但是主卫三在这方面监管不严,滞后严重,我们才有空子可以钻。”

  楚辞若有所思:“我还得想办法拿到她的身份卡和基因编码。”

  “基因编码我可以帮你调取,”埃德温道,“但是身份卡,需要你自己去拿。”

  “她的身份卡会被丢到什么地方?”

  “走正常程序的话会被医院收集然后定期送到民政部销毁,”埃德温道,“如果不出意外,还在医院。”

  “所以接下来,我要去医院?”

  埃德温劝道:“你应该去医院,你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是啊,”楚辞竟然还跟着答应了一声,“我很疼。”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外一只手扣着身后的墙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站起来,但这个动作会牵扯到伤口,他疼得满脊背冷汗,不得不暂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动。

  “我很好奇,”楚辞开玩笑似的对埃德温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语气颇有些遇见猎奇故事的好奇与欣喜,但是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于是就变得荒诞古怪起来:“按理流了那么多血,我早该死了吧?”

  埃德温沉默了一下,以一种研究学术的语气道:“在这之前,你难道从来没有受伤过吗?”

  楚辞笑了一下,笑的很艰难,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会做“笑”这个表情了,道:“没有。”

  真的没有。

  辐射雨来之前,锡林那十年无比平静,甚至于连上房揭瓦跌破头这种司空见惯的事都不曾有过。而那天在落水集遇到基因异变,受伤的本该是他,但不巧的是,西泽尔在那里。

  后来日子再有受伤的“机会”,西泽尔都在。

  他眨了眨眼,眼睛里倒映出很远的城市灯火,那些繁华、绚丽、灿若明星,奔赴了遥远的距离抵达他眼底时,大概是觉得疲累,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细碎。

  受伤真的很疼。以前西泽尔总是为了他受伤,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现在楚辞知道了,他疼得想死,想一眠不起,想回锡林,哪怕是下着辐射雨的锡林。可是疼痛折磨着他的肉体,却让他的精神无比清醒。他想西泽尔,想听到他的声音,想闭上眼,再睁开就能看到他。

  可还能看到吗。

  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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