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撤回了一条BE 第71章
作者:大白狮
若寒偏过头,眸色黑沉。
“尊上,我要杀了他。”
燕凌霄身长肩宽,立于殿前,身后就是威严厚重的尊位。他与若寒对视时,眼中闪过一轮淡金色辉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闭上眼睛安心休息吧,等你醒来……”
后面的话,若寒听不清。巨大的困倦感忽然席卷了脑海,丹田内府形如死海,半点反应也没有。他身形晃动几许,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倾覆。
止息之术相当霸道,一旦发作便无人能硬抗过去,至多片刻,若寒便会完全失去神智,陷入昏迷。
燕凌霄抱起他的身子,然后转身将他放在尊位上,离开时轻抚了一下他的耳畔。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若寒残存的神智在拼命挣扎,无尽的恐慌几乎将他吞没。昏沉模糊的视线里,是燕凌霄走向祭台的身影。
不……
别走……
快要完全失去意识时,他手放于胸前,骤然发力,五指没入血肉之中,然后继续向下,随着衣帛撕裂声响起,涌出的鲜血很快染透了整片衣襟。
五感有片刻的清明,他听见兵戈相接的铿鸣声里响起燕凌霄的声音。
“住手,放他们离开。”
不能离开。
不能……
“尊上……别走……”
那一声低喃微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于风声中悄然消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寒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呼吸逐渐艰难,唇角洇出血,色泽青黑。他着了魔一般大睁着眼,眼底赤红,胸口血肉模糊,手指却还在碎肉中狠碾。
止息术之下,从未有人能保持清醒。
但若寒不允许自己闭眼,生理性的泪水流了满脸。泪光下,他的神色逐渐癫狂,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笼而出。
无尽的嘈杂之后,世界忽然安静了,仿佛一声水滴入河的声音响起,他的双目终于完全变成血红色。
闻人月朗与众魔缠斗良久,他虽失了一臂,却因祸得福,重拾剑意,即便是左手使剑也仍有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实力低微一些的魔族无法近身。
他们也不傻,打不过厉害的,就挑软柿子捏,频频偷袭万灵宗众人。
两个弟子同时受敌,闻人月朗分/身乏术,眼看其中一人就要落入魔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压下来:“住手。”
是燕凌霄。
他从幢幢人影头顶掠过,落于祭台上,目光扫过下方如蚁群般涌动的魔族,命令道:“放他们离开。”
按理说,典礼未成,他还不算名正言顺的魔尊。但魔族对危险的嗅觉相当敏锐,没迟疑多久,人群退潮似的往后撤,其中却有一个例外。
偷袭万灵宗弟子的那人是个实力稍强的魔将,或许自恃拔尖,又或许不甘心机会白白浪费,他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竟对燕凌霄的命令置若罔闻,继续向万灵宗弟子疾驰而去。
眼看他的利爪就要抓住常安宁脖颈,常安宁躲不开,惊叫一声抬手去挡,半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放下手一看,那动手的魔将已经被燕凌霄抓着头颅提了起来。
魔将头骨欲裂,手脚痉挛,瞪圆的眼中倒映出燕凌霄不悦的神情。
“我说住手,你听不懂?”
魔将眼仁上翻,额角血管炸开,嗓子里拼命挤出一点声音:“喀……魔尊……饶命……”
下一秒他的身体飞出,砸翻了好几个后撤的魔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燕凌霄拍了拍袖口,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令牌,扔给闻人月朗,说:“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拿着这东西,魔界没人再敢拦你们。”
闻人月朗拿着令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燕凌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常安宁忍不住问。
“还没看明白?”燕凌霄意味莫名地笑了下,“我是魔尊啊,和你们一起回去做什么……灭门吗?”
常安宁被他看得肩膀一抖,心里发毛,但是却没有多害怕,她心里总觉得,燕凌师兄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他明明就不是魔族。可她又想起前两天在地牢里看到的景象,不禁涨红了脸。
不是魔族……但好像……和魔族有点奇怪的关系。
燕凌霄送了几人一程,出了魔族最外围的戒严线,他便停下脚步。
众人多多少少都明白他留下的理由,分别时,常安宁道:“师兄,你要是遇到危险,或者想离开魔界了,就给宗门传个信,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燕凌霄嗤笑,心道那破宗门里没一个能打的,不知道常安宁哪来的自信救他出魔界。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敷衍地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回走。
看着他从容远去的背影,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觉得……他似乎天生就该属于魔族。
闻人月朗低低地叹气,然后转身道:“走吧,回宗。”
刚靠近魔殿墙外,燕凌霄便察觉到了异常。
原本喧闹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空气中蒙着一层不祥的阴翳,细微的风擦过脸侧,像是受到某种感召,气流奔涌向同一个方向。
他心知有变,飞身前往殿前,却为眼前的景象惊了一瞬,瞳孔缩紧。
凝流的魔气沙砾般在空中盘旋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涡,无差别摧毁周围的一切,就连殿上那根几人合抱粗的横梁都被卷起,顷刻间便在风刃中化为齑粉。
风涡中心跪俯着一个人影,清瘦的脊背弓起,衣袍破碎翻飞,周围的魔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本该早已陷入沉睡的若寒。
他硬生生地扛下了止息的效果,而代价是走火入魔。
他的眼睛红的几欲渗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裂纹,青黑的血液在身下积出水洼,还有血迹不停地顺着衣袍滴落,触目惊心。
皮肤上的裂纹已经爬到眼角,他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周围的魔气,他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可身体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他现在显然已经快要触及那个极限,若是继续吸收下去,结果必定爆体而亡。
必须让他停下!
燕凌霄灵气外放,护在周身,强行突破风涡来到若寒身边,试图将他唤醒。
若寒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尚且可以忍耐,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却能将他推向深渊。
为什么要走……
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对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燕凌霄顶着强劲的风刃,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唤醒若寒,忽然捕捉到他的一丝低喃。
“别……别丢下我,尊上……”
燕凌霄心神一震,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不走,我回来了……若寒,你看看我,我回来了!”
他力道很大,两颗心脏贴到一起,心跳逐渐趋同。
若寒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他目光茫然游离,触目皆是赤红,下意识地停止了继续汲取魔气,然而此前他的身体中积压的力量已经太多,不得释放,痛不欲生。
若寒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吼,燕凌霄一顿,发现他自毁般的行为终于停下,于是将他抱得更紧,同时为他疏通经脉,导出魔气。
灵气与魔气相斥,他几乎立刻就受到反噬,力量中断,胸口血气翻涌,他猛地咳出一口血,随意地一抹唇,从头再来。
就这么重复着反噬与重来的过程,若寒最后一条淤塞的经脉也终于顺通,他长啸一声,魔气从身体各处爆发出来。
燕凌霄被反噬多次,灵力早就所剩无几,他将若寒抱在怀里没有放手,外放的魔气比剑刃锋利百倍,从若寒体内放出凝实后,一道接一道穿透了燕凌霄的身体。
等到遮天的魔气终于消散,风涡平息时,燕凌霄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抬起血迹斑驳的手掌,按在若寒后颈,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若寒……该醒了。”
若寒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第一感觉便是冷,仿佛体内温度尽数流失,寒意渗入骨髓。
但他又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暖意,某种温热的液体不停流出,温暖着他冰冷的身躯。
他愣愣地抬起手,触目一片血红,他被人护在怀中。
肩膀一沉,似乎有人垂首靠了上去。
若寒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他目光发直,呼吸停滞,缓缓看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尊上——”
-
燕凌霄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时,眼前是寝宫垂落的帘帐。
有片刻的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
他闭目缓了许久,才慢慢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那时,若寒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
燕凌霄从床上起身,目光在寝宫内巡视一周,并未发现若寒的身影。倒是有个魔侍,发现他醒来后,连忙到床边跪下。
“尊上,您醒了!可有不适?”
燕凌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伤都已痊愈,几乎看不出一点儿伤痕,也没有任何痛感,唯一的感觉便是,睡了太久导致身体有些疲软。
他揉着眉心,问道:“若寒呢?”
那魔侍卡了一下,“额,魔使大人他……在血域。”
燕凌霄察觉他态度有异,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带路。”
这是燕凌霄第一次来血域,作为魔尊,他自然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未涉足,那里过于阴寒,他并不喜欢。
带路的魔侍不敢深入,将他带到入口处便战战兢兢地退下。燕凌霄驻足,面前洞口仿佛某种巨兽张开的大嘴,深不见底,鬼气森森。
若寒来这里做什么?
燕凌霄皱了下眉,抬步往里走。
然而越往里走,椒(C)(A)(R)(A)(m)(E)(L)汤他便越发觉不对。
作为魔界乱葬岗一般的存在,血域内按理说应当是阴魂盘踞,怨气难消才对。可他这一路走来,四处安安静静,连一丝残魂都感觉不到,这状况实在反常。
没有看到若寒,他便一路向前,直到无路可走,才停下脚步。
这里便是血域的中心,血池。
而呈现在燕凌霄眼前的,是一个环形深坑,坑底泥土深黑,还带着股腥气,不久前应该还有血液流动,现在却已干涸见底。
四周石壁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显然是被认为破坏的。
万籁俱寂,燕凌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碎石堆下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
他面色一变,轰开乱石沙砾,露出其下蜷缩着的清瘦身形,破碎的衣袍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