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20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仓皇如傅旻,也忘记了等皇帝让他起身。

  “没......没什么,”傅旻喃喃着走出御书房,连门都忘记了关。

  陆望安走下御案,看着傅旻的身影走远,身体顺着关合的雕花门滑坐于洋罽之上,泣不成声。

  离开御书房的傅旻已失了心智,他大胆地求到了慈宁宫上,但这处不似皇帝那里一般好讲话,他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掌事姑姑以“藐视宫规”为由呵斥一通赶了出来。

  齐苍、左穹如今不在,他只能去找侍卫首领,画下明月奴的画像,让当值侍卫带着在全宫打听了一个遍,但没有任何人在内宫城见过他,也不见任何出入宫城的记录。

  最后一波人送回“毫无线索”的消息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傅旻在宫门处候着,落寞地想:也许,是太后将人送走了......

  其实还有可能性更大、也更坏的一种下场,只不过,傅旻不敢想,也在拼命强迫自己不去想。

  但无论是想或是不想,他都必须承认——

  明月奴,真的离开了。

第29章

  今日多云,丹灵光似是将厚厚的云层撕了条缝出来,流泄苍穹,但天不大亮,瞧着压抑。

  “沈逸,你说,这到底为什么啊......”

  傅旻仰头又是一杯酒,抬头望见天光,心想,果真这人不顺、天不晴,实在难受,“沈逸,沈逸,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沈逸始终没有吭声,默默打完了今早上的第八百个呵欠:为什么......他还想问为什么呢?

  可怜他醉心研究忘记看黄历,昨儿熬大夜理医书残片,才歇下没半个时辰就被忠心耿耿的傅九敲响了门,“沈少爷抱歉,我们爷大约丢了魂,家是不能回了,劳烦您收留一下。”

  沈逸顶着一对拉长到脚后跟的黑眼圈开门,正要骂人,就看见了傅九身后的傅旻。

  活生生给他吓了一跳。

  这人应该也是熬了个夜,当然也有可能是通了个宵,但傅子怀从来事忙,往常也不是没有连着几天不合眼的时候,虽然憔悴,但有精气神。

  可是今日,傅旻眼里没有光了。

  还不仅如此,他身躯佝偻着,面色青灰泛白,像是瘾君子断了白面一样不人不鬼。

  一个激灵,沈逸的起床气倏忽而散,忙上前扶了傅旻一把,颇是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有酒吗沈逸......”

  “有有有,”沈逸扯着傅旻往屋里走,“但你得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了。”

  他昨日闭门搓了一天药丸子,如今屋里头药味有些冲,傅旻方步入就皱起了眉。

  沈逸敏锐察觉,嘟囔了声“臭毛病”,便就扯着人到了院内花藤下落座。

  “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了?”沈逸坐到傅旻对面。

  “酒呢......”

  沈逸:“......稍等,就来。”

  不多时,沈逸挥锄头刨出来了两坛埋在树下的梅花酿,启了红封放在傅旻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月奴走了。”傅旻自己倒了杯酒出来饮尽,淡淡开口。

  走了?沈逸暗自琢磨:出了宫?离了京?还是直接驾了鹤?

  咱们中国话里这“走了”的意思可多得很啊。

  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沈逸谨慎开口:“这,是指......?”

  “是指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甩了。”傅旻说着,仰头又是一口。

  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通了,那封留书、那抔纸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卧房、独独被留下的琵琶......都说明明月奴并未遭遇不测,他只是求得了机缘,离开了自己,也离开了宫墙牢笼而已。

  沈逸:!

  他与傅旻前世都是争芳斗艳的两朵大牡丹,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也没有经历过感情坎坷,但自问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对傅旻此时的行为还是十分理解的——

  难怪吆喝着要酒呢,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分手被甩都得大醉一场才行......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沈逸拢了拢衣襟,也举起了杯,“来,多喝点,你干了,我随意。”

  傅旻其实并不是想大醉一场,他酒量不海,但酒品还好,饮醉大哭抑或大闹等发泄性行为是做不出来的。

  如今朝中家中一堆事等着他前去处理,但脑中天人交战了一晚上的他没有任何精力,实在太耽误事了,而今他只是想喝点酒、睡上一觉,姑且算作醉过,亦或者是歇过,酒醒重新振作起来而已。

  在沈逸的步步追问中,傅旻简单交待了他离开茶馆、回到春和斋、发现人去楼空、然后将宫城翻了个底掉都没结果的事儿。

  “陛下待你还是好,”沈逸喝了口酒,由着悠长酒香在口中荡了三圈,才继续道:“你也真是失了智,在宫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若非是陛下为你兜底,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傅旻点头,“是。”

  毕竟宫里头现在是两位主子,太后那边如何碰壁的,傅旻记得清清楚楚。

  沈逸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那小乐师被你夸得天花乱坠,倒没成想竟这样绝情。”沈逸随口说了一句。

  这一句就捅了马蜂窝,刚刚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这下又兜了回来,下一刻,傅旻就拉住了他的袖子,眼中满是血丝、盯着他问道:“沈逸,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感觉似是咻一个回旋镖扎上了眉心,沈逸举起杯子,“......来来来,都在酒里了。”

  傅旻闷了一大口,问:“你说,我对他这样好,他怎么忍心不告而别啊?他是不是压根都没有喜欢过我。”

  这题超纲了......沈逸推敲道:“可能吧。”

  说完觉得不合适,这岂非是在子怀伤口上狂妄地撒盐?想了想又改口道:“可能有旁的因由呢,你也莫要太悲观。”

  “不对,他是不是知道我背着他去与人相看的事了?心灰意冷,才下了分桃断袖非长计的论断?在宫里,是没有秘密的......”

  你别看傅子怀喝醉了,倒还有点脑子......沈逸觉得猜想合理,点头道:“也许吧。”

  沈逸实在没有安慰失恋好友的经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再要如何开口了,眼见着两坛酒都要见了底,他总算找到了一点思路,“其实他走了就走了,咱也不好拘着人家,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傅旻抬头:“你也觉得,我二人之间全然是他因我的身份而曲意逢迎吗?”

  可坏了,踩了雷了!

  沈逸连忙往回找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对对对,想起来了,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1)。你看,从一件事就看得出来你俩可能没缘分:我们不问你也不说,到头来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咱们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傅旻:“明月。”

  沈逸:“什么?”

  傅旻自顾自倒酒,“我说,他的名字,是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1)......沈逸无奈地捂住了脸,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我自罚一杯,干了。”

第30章

  傅旻默然地饮尽了杯中酒,二人共饮两坛,虽他喝得多些,也还到不了醉的程度,但微醺是远远过了,酒意足够支撑他好好睡一觉。

  “借厢房一用,”他反扣杯子到石桌上,发出当啷一声闷响。

  沈逸知道他在自家府上来去自如像另一个少爷,便也不与他张罗些虚礼,点头说:“你的那些铺盖什么的,前几日刚刚晒洗过,去罢,好生睡上一觉。”

  傅旻有些迟缓地拱手向正在收拾残局的沈逸道谢,后才跌跌撞撞往厢房走。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再醒来,虽还难过,但总归有了精神,可以忙公事了,傅旻在沈府简单梳洗了一番,便赶着去了文渊阁。

  沈逸在门口送他,恍然竟觉得不久前闷头饮酒的傅旻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夺了舍,如今这般振作、奋进的样子才是大舅哥本来就该有的模样。

  之后的许多许多天,傅旻照常上朝、熬夜,如往回府、侍亲,日子似乎乏善可陈,但往来事又如江间暗涌,自有其一番惊险。

  前方风纪官队伍频频传来捷报,证人、证物、证词越来越多。

  祖母病情一日好过一日,虽说病去如抽丝,但也已好得差不多。

  当然,这还是要感谢何家三姑娘,但凡家中问起她与傅旻的事,她总不言语,但低头含笑作女儿家娇羞模样,让何、傅两家误以为二人相交十分和谐,似乎谈婚论嫁也不过就是待姑娘面子放下、姑爷公事忙完后的时间问题。

  不仅如此,她还总陪着何家老夫人去府上小坐,但旁的院子一概不去,进府便只待在宋氏那处。

  这样的恩情,傅旻是记挂着的,他曾想着让傅愔与何媺义结金兰,那便算作自己的义妹,日后有了这层身份,便是议亲的又一道筹码了。

  傅愔没有提这是傅旻的意思,只说了这个提议,却当场被何媺拒绝。

  “我知道,这是左相的意思,”何媺摇头,“但是我这般做,并非为了旁人,而是给自己这些年做一个圆满的了结。本就存了私心的,当不起这样的答谢。”

  她没明说这些年的什么,但傅愔又何尝不懂,便道:“我晓得了。要我说也是,为什么一定要搞那些歃血跪拜的形式,咱们自小长大的情谊不比那强多了。”

  何媺挑明了会一直“做戏”至宋氏身子骨好利索,兄妹俩实在感激涕零。

  但小皇帝近来却有些喜怒无常,他仁义心善,从不冲着身边人发作,但宫里的东西却是砸了不少。

  薛诚曾求到傅旻面前,让他劝劝,但“天子之怒”何尝不是帝王之道,傅旻只觉得小皇帝如今是越发有为人君的风范了,便未加干涉。

  以上种种,傅旻在心里头逐个盘算:大约在外人看来,日子得算是极顺利、极好过了。

  如果他自己没有耿耿于怀,没有不间断地找寻,没有夜夜枯坐、摩挲纸笺的话......

  祖母身子即将大好的时候,前方他的风纪官们监察河道总督离证据确凿、捉拿归案只差临门一脚了,但他们这些不上明面的天子使臣扛不起这大事,一封急信传进了文渊阁,落到了傅旻桌上。

  傅旻拿这信去了御书房,求一柄宝剑,以为国斩贪官。

  陆望安坐在御座上,半天没有吭声,这段日子师哥好像过得越发快活了,听闻那何家三姑娘昨儿又入了傅府,着实是挑了个好时机,真真是应了自己那句“佳人在畔”。

  但他不开心,非常不开心,甚至心情已经影响了身体,近来好一阵儿了,他夜不成寐、茶饭不思,身体眼见着一日日地亏空了下去。

  此刻他也精神不济,撑着头看着下头落座的傅旻,心说谈婚论嫁在即,师哥怎么突然舍得离京千里呢?

  尽管心中对这事存疑,但陆望安是从来不曾怀疑过傅旻的一片忠心的,此举又刚好中了自己下怀,求之不得,他恹恹点头,“准。”

  顿了顿又还是忍不住叮嘱:“但此去凶险,师哥万要护好自己。”

  “臣领旨,”傅旻跪拜谢恩。

  出发在三日之后,天还未亮,傅旻便出了城,在城外长亭处休整的片刻功夫里,傅家的马车匆匆赶来驻在了一旁,而后车里下来两个身段婀娜的妙龄女郎,着披风、戴兜帽,正是傅愔与何媺。

  “哥哥,”傅愔知晓傅旻此行的危险,眼里存了泪,冲过去抱住他,又叫了声,“哥哥。”

  傅旻摸摸妹妹的发顶,哄着:“听闻那边的绒花手艺与京城不一样,更婉约些,哥哥回来给你带。”

  傅愔点头,松了手,说:“媺儿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