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 第122章

作者:一丛音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夙寒声挨了一下午的骂,等到下课后雨仍然没停。

  长空不知是卡着时间来还是根本没走,下课钟声一响他便撑着伞而来。

  暴雨连下了一整天,夙寒声浑身难受,不太想出学斋门,趴在桌子上恹恹的不动弹。

  长空照料他这么久,早就摸清楚他的脾气,熟练地哄道:“少君,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先回落梧斋吧,我给您熬雪梨糖水喝。”

  夙寒声不高兴道:“不想喝糖水。”

  长空再接再厉:“我将少君新的弟子印送去落梧斋了,指不定四师叔给您传了音呢?”

  夙寒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踮着脚尖躲到长空伞下,被哄着回了落梧斋。

  新的乌鹊纹弟子印上有几条新的传音,夙寒声蹬掉鞋坐在连榻上病恹恹地查看。

  长空眉头紧皱,凑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少君在发高烧,是跗骨要发作了吗?”

  估摸着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

  “没事,我抱着崔嵬芝睡一觉就行。”夙寒声不想麻烦旁人,瞥了一眼外面的暴雨,“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若明天还下,他八成得蔫得卷叶子。

  长空道:“不清楚呢。”

  夙寒声蔫得不行,长空只好去后院为他熬雪梨糖水,顺便将崔嵬芝也一起熬成药,尽量让夙寒声好受些。

  笃笃两声,落梧斋有人叩门。

  夙寒声病怏怏地靠在连榻上玩弟子印,随意一挥催使伴生树将门打开。

  呼。

  带着湿气的风呼啸灌入房中,将夙寒声吹得眉头轻蹙,抬头一看,就见乞伏昭浑身是雨地快步而来,他没带伞也没用灵力挡雨,淋得像是落汤鸡似的。

  夙寒声赶紧起身:“怎么淋成这样?”

  雨一直在下,乞伏昭罕见地没有戴遮光的面纱法器,额前碎发正在不住往下滴着水,狼狈不堪。

  “没事。”乞伏昭嘴唇苍白却还在笑,“难得不用戴避光法器,淋一淋没什么大碍。”

  夙寒声手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小医仙的事……是你做的吗?”

  他是指周姑射明明解了跗骨毒却对外隐瞒之事。

  乞伏昭没想到他如此敏锐,也没隐瞒地点头:“嗯。”

  夙寒声蹙眉:“为何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惹火烧身?”

  “我只知道少君不惜服跗骨毒也要隐瞒拂戾族血脉的身份,必定大有用意。”

  乞伏昭像是落水的狗,被夙寒声这么冷脸对待却仍然温和笑着,将所有的利爪和獠牙全都隐藏在这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

  夙寒声沉默半天,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你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他还是让伴生树勾来干巾摔乞伏昭脸上,嫌弃道:“擦擦身上的雨。”

  乞伏昭乖乖点头,跑一旁擦水去了。

  夙寒声烦躁地盘膝坐在连榻上,咬着手指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叮嘱道:“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记住没?”

  也不知道乞伏昭到底什么毛病,自己拂戾族的身份都够让他在三界不好过了,他还要主动往身上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乞伏昭温顺地说好。

  夙寒声沉默半天,又道:“如果被人发现我是拂戾族……”

  只说半句,他又像是畏惧似的,将未尽的话吞了回去。

  “少君。”乞伏昭走到夙寒声身边,单膝跪地,温声安抚他,“您身份尊贵,又是仙君之子,就算……”

  夙寒声突然冷冷道:“我从不想当什么仙君之子!”

  乞伏昭一愣。

  夙寒声说完后,眸中戾气又飞快消散下去,化为心如死灰的颓然,双腿微曲将脸埋在膝盖中,捂着耳朵喃喃道:“……他当时想掐死我,是因为我身上的拂戾族血脉吗?”

  是他的出生让堂堂仙君感觉到耻辱了吗?

  如果真的将他视为奇耻大辱,为何不彻底下手将他扼死在襁褓中,平白让他来这世间活一遭?

  夙寒声刚才还好好的,只是几句话就消颓到恨不得钻到地底自生自灭,乞伏昭当即手足无措,全然不知该怎么哄。

  长空端着熬好的糖水过来,见状眉头紧皱:“你是何人?”

  乞伏昭见到长空身上的旧符陵道袍,起身一颔首说了自己的身份,讷讷道:“少君……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长空拧眉:“你说什么了?”

  乞伏昭不明所以:“仙君之子……什么的。”

  长空脸都绿了:“你同他说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戳少君肺管子吗?

  乞伏昭:“……”

  他也不知道这话不该说啊。

  况且之前也说过,夙寒声明明没什么反应。

  长空绿着脸将乞伏昭赶走了,回来哄夙寒声:“少君莫要难过了,喝点糖水?”

  夙寒声已经窜回榻上,整个人躲在锦被中闷闷不乐道:“不要叫我少君。”

  “行行行。”长空知道这个时候只能一味顺着,“那唤您小师叔?起来喝一口糖水吧,我加了许多蜜糖。”

  夙寒声掀开锦被一条缝,露出个脑袋来:“你四师叔才爱甜的,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话虽如此,他还是爬起来喝了。

  暴雨仍然接连不断下着,颇有种水淹乌鹊陵的架势。

  夙寒声吃了药又钻回榻上,听着雨声迷迷瞪瞪地入眠。

  昏沉间,似乎有人来到他的榻边,伸出微凉的手去摸额头。

  应见画的声音模糊地传来:“……不应该,凤……跗骨发作时会有前兆,他白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就发作了?”

  长空低声道:“弟子也不知,许是因下了雨?少君白日总是嚷嚷着不想下雨,瞧着难受得要命。”

  应见画蹙眉,凝出灵力往夙寒声眉心灌去。

  夙寒声像是生长的树枝,汲取着应见画的灵力,勉强压下体内灼灼燃烧的疼痛。

  突然,应见画的声音传来:“那花苞……什么时候出现的?”

  长空:“不、不知。”

  应见画冷冷道:“斩下来。”

  夙寒声眉尖一颤,下意识想要开口阻止,这花苞同自己神魂似乎相连,若是斩杀他也要受伤。

  但躯壳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压制住,让他一个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听着耳畔长剑出鞘的声音。

  夙寒声心脏狂跳不止,意识拼命挣扎却仍深陷泥沼。

  应见画:“慢着。”

  长空手一顿:“师尊?”

  应见画又吩咐了什么,夙寒声已经听不清了,意识终于陷入不可见底的深渊之中,天旋地转,好似日月都颠倒。

  身体好似被浸在泥沼中,连呼吸都无法,五脏六腑隐约作痛。

  不知清醒着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一只手忽然伸出,悄无声息托着他的后颈,将他从污泥中一寸寸拽出。

  夙寒声猛地呛了一口气,挣扎着睁开眼睛。

  “师兄……”

  举目却是之前出现在他梦中的面戴骨链的古怪男人。

  男人只让他的半张脸露出泥沼外,其余仍然深深陷在黑暗中动弹不得,他像上次那般抚摸着夙寒声的眼尾,发间插着的笔上不住滴落漆黑的墨。

  那墨汁不知是什么制成的,隐约可见其中金色的符纹,乍一滴落到漆黑泥沼中,陡然荡漾开一圈刻满符纹的涟漪。

  夙寒声睁大眼睛看他。

  男人注视着他的琥珀眼瞳,像是魔怔似的喃喃道:“姐姐……”

  夙寒声无法动弹,只能瞪他。

  男人却莫名亢奋,尖利的指甲刺破夙寒声的眼尾,险些要把他的眼珠抠出来。

  “就是这个眼神,阿姐就是这般看我的……”

  夙寒声:“……”

  说着的,这人和晋夷远有的一比。

  都是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癖!

  不过此人似乎比晋夷远更疯,疯疯癫癫半晌,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炽热褪去,漫不经心地将带着血的手指在夙寒声脸上抚了下,淡淡道:“寒声,和我做个交易吧。”

  夙寒声一愣。

  若再将此时当成梦中,那他未免也太蠢了。

  用脚就能想到这古怪的人肯定和那朵花苞脱不了干系,况且此人竟然还认识自己。

  男人托着夙寒声的后颈,将他整张脸从泥沼中露出。

  夙寒声这才能开口,他也不害怕,淡然回望他。

  “什么交易?”

  男人笑了起来,四周漆黑陡然出现一卷写着密密麻麻符纹的卷轴,摊开着围绕着四周一圈又一圈,上面无数符纹像是有生命似的,发出嘈杂的低语。

  夙寒声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并非泥沼,而是黏稠的墨池。

  “我教你如何驯化凤凰骨,让你从今往后不再受灼烧之苦。”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夙寒声,勾唇轻笑起来,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畔,呢喃着说完后半句话,“作为报答……”

  夙寒声眼尾一疼。

  男人尖利的指甲将他薄薄的眼皮划出一道血痕,顺着眼尾滑落至发间,语调温柔又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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