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第60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叶培风是哪个?

  好半晌于观真才想起来是最早时来试探自己的那个倒霉二师兄。

  他道:“那又如何?”

  “你所学甚杂。”崔嵬淡淡道,“其他的武器我大都不太擅长,唯有刀剑还算说得过去,明日试试练刀如何?”

  “你要教我吗?”于观真心念一动,顿时眉开眼笑,“只怕短短数日,我学不太会。”

  崔嵬摇头道:“你生得聪明,定然学得会的。”

  灵力再是深厚,使不出术法也无用,于观真前尘尽忘,有时候全凭本能拆招,有时候则凭借蛮力胡来。对上普通人倒也罢了,偏生他那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于观真有时敏锐无比,有时候却又十分天真,倘若就此回去,恐怕结果难说。

  于观真又道:“我学会后用了你的招式,被旁人知晓,难免要找你的麻烦吧。”

  “我教你的招式,往后一生都不会再用。”崔嵬不以为然,语调平静,“你不必忧虑,除去大巫祝之外,无人知我用刀,他们赠我藏锋二字,本就与刀毫不相干。”

  于观真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我之前不准你用剑,如今你又为我不再用刀,我不准,这刀不学也罢,明日我们还是用剑。”

  崔嵬听他所言,顿觉不可理喻,皱眉道:“我告诉过你,刀剑对我而言并无意义,何必如此感情用事?”

  于观真冷冷道:“我本就是感情用事的人。”

  “……”崔嵬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不是要将峥嵘剑送我么?你既当真这样介意,便早些送来,也就是了。”

  于观真深深吸了口气,他并未因此言露出笑靥,反倒语调渐低:“对不住了,你对我这样好,处处为我考虑,我反倒对你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任性妄为,毫无感恩之心,还要你想借口来给个台阶下。”

  “这世间好意比恶意更难拒绝,我并不认为自己为你好,你就当欢欣鼓舞地接受,倘若你真的不愿意,我纵是做了再好的事,也不过是自己觉得好,实则仍是强人所难。”崔嵬动了动嘴唇,还是说道:“你当真不喜欢,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于观真望着他,只觉得晚风都热起来,心跳得越发厉害。

  “我之前……对你做过一件事。”于观真的声音沙哑,“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电光火石间,崔嵬一下子想到了那棵老树上的所有风景,他本不应当回答,更不应当好奇,然而此情又怎是人力所能抗拒,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崔嵬的呼吸已乱,明知故问:“什么事?”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于观真吻了上来。

第98章

  于观真的吻比他本人更难缠。

  崔嵬本就鲜少与他人亲近,更何况之前那亲吻来得又轻又淡,哪有这般缠绵悱恻,他猝不及防被逼得步步后退,背脊一下子撞在了船顶上,只觉得嘴唇上似要烧起来,又烫又软,仿佛蜜糖在火里熬化了。

  “于观真!”

  崔嵬厉声警告他,只可惜连嗓子被一道熬成糖浆,显得喑哑又无力。

  “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我?”于观真并不与他分开,将手腕紧紧抓住,唇对着唇说话,“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将方觉始都踹下船去,怎么对我手软,怕我不识得水性淹死么?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这些许灵力都用不出。”

  若非时机不恰当,崔嵬简直要被逗笑了,他力气不小,别说将于观真踹下去,就是将人拉开也不难,只是不知怎的不愿意动手,便将头稍稍往后仰去,露出喘息的空隙:“你再不离开,我真要将你踢下水去。”

  已近深秋,夜间江水冰冷刺骨,纵然修仙者不畏寒暑,可泡在里头到底不好受。

  于观真心生畏惧,一时拿捏不准崔嵬所说是真是假,倒也不勉强继续亲吻下去,而是靠在对方肩头,低声道:“你是不喜欢我,还是我亲得太重,叫你觉得疼了?”

  “你……”崔嵬既尴尬又羞赧,怎样回答都不对劲,唇上仍如烈焰焚烧,好在心跳渐缓,故作冷淡,慢慢将他推开了,“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于观真觉得自己还不如真正被踹到江水里头去,好歹头脑能清醒点,不必如现在这样忐忑不安,既不知该进,也不知道如何退。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想放弃,露出与平日无二的笑容,跟崔嵬说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们还能留有朋友的体面。

  体面……呵,那东西要来何用。

  “崔嵬,你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好人。”于观真慢慢攥紧了手,他思索方才种种,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是不是自己多想,他靠近时极慢,给足了崔嵬时间反应,本以为对方不避不闪是对自己有意,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谁对你做这样的事都可以?

  于观真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此刻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语调暗藏讥讽,“旁人这样轻薄你,你竟也耐心劝导。不过也是,男子与女子毕竟不同……对此等小事确实是不太放在心上,我倒是没想到你连男人都不太介意。”

  听他说得越发荒唐,崔嵬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是想惹恼我吗?”

  我怎会想惹恼你?

  于观真身子一僵,他低下头来,手指紧紧攥住崔嵬的衣服,几乎要落下泪来,知晓自己索求的已经有些过分了。

  不喜欢自己并非是崔嵬的过错,这个好人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了许多事,甚至连性命都拼上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过得非常融洽,非常快乐,与那几个徒弟相比,崔嵬几乎不受任何印象与过往干扰,他不似其他人对待缥缈主人那般对待着自己,而是确确实实以平常心对待着于观真。

  可是于观真并不是特殊的,只有崔嵬是特殊的,他对任何人都如此,都如此好,如此尊重,如此客气……

  是自己过于贪婪。

  “我上次吻你,是在庚树爷那里,轻轻在你脸上吻了一记。”于观真酝酿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不错,是乘人之危,我也承认,那时我想也许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谁知未来如何。更何况你要是没有昏迷,我恐怕难以得手。”

  崔嵬不知怎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有心想要避开:“你今日累了,快睡吧。”

  哪料他的袖子叫于观真扯住,那人望着他,眼睛里盈荡着映满月色的水波:“你不打我么?你不恨我么?”

  为什么好像……我一点儿痕迹都留不下。

  崔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哪知后头已是退无可退,只好站在晚风里,觉得有几分凄惶,显出些许无助来:“我并不恨你,也不怪你,世间并无长久之物,你不过是一时痴恋,随性而为。你并不明白自己在索求什么,又在要求什么,倘若你真正得到了,就会觉得无趣乏味,想要随手丢弃。”

  “到那时,你就会开始后悔自己今日的行为。”

  “你不愿喜欢我,只需要说这几个字就好了。不必如此婉拒我,让人听得不快。”于观真听出他声音之中的无力与仓皇,顿觉心跳加快,又牵起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低声道,“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样碰你的,对不对?”

  他轻轻在崔嵬的手指上吻了一下。

  武者修行,惯用刀剑的大多手指十分敏锐,崔嵬的手同样如此,他僵硬了片刻,动弹不得。

  “崔嵬,你我都会腐烂消散,日月星辰皆会崩溃坍塌,你凭什么索求永生之物,你并不无情,却太贪婪了,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你。”于观真十分温柔地看着他,“你为何还要如此关心我呢?还是你关心的是自己,你想要一生一世永恒不变的情意,生怕自己会步上父母的后尘,只因你还在意他们,你根本无法摆脱自己的情感,因此干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

  崔嵬说不出一句话。

  “倘若你不想要我,就说一句你不喜欢我,你不想要我,是我痴心妄想,你对谁都是一样的,就这样告诉我。”于观真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挣脱开来,其实全无必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崔嵬根本无法动弹,自然不可能拒绝,“你说了,我就会死心,我不准你顾左右而言他。”

  “我……”崔嵬喑哑道,“我……”

  他怎么说得出来,倘若在对抗大巫祝之前,要是在更早之前,也许崔嵬还能说得出口,能毫无犹豫地拒绝对方,就如同对方多次试探时那样。

  可在藏锋刀刺入大巫祝胸膛的那一刻,崔嵬就明白,真正输的人是自己。

  “我不知晓缥缈主人曾做了什么,也并无成为他的实感。”不知何时,江上竟慢慢起了雾气,于观真垂着脸对他说话的样子都如梦境般,“在他带给我的所有好处与坏处里,只有你是我真正想要的,甚至……甚至令我感激。”

  于观真的语调十分温柔,然而措辞却相当强硬:“你不敢说,你不愿意拒绝我。你愚昧地退守在底线处不肯跨越,竭力阻止这一切发生,无非是因为你无法克制,这种行为恰恰好又是你最憎恨的,当你满怀敬畏地去做这件事时,以为自己的心会恢复平静,然而你的心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你为什么不说话?”

  崔嵬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怔怔瞧着他的脸庞:“你期望我说什么?你不是已将话都说尽了,你想听的话我说不出口,你不愿意听的话,我更是说不出口来。”

  于观真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松开手,却叫崔嵬反握住了。

  “你……你为什么松开手?”崔嵬下意识问道,“你已不喜欢我了吗?”

  于观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低头瞧了瞧崔嵬的手,只觉得愉快至极:“我听明白你的回答了,自然不必困着你不准走开。你不是说我累了么,我现在要去睡觉,当然要松开手,难不成与你牵手到天荒地老不成。不过这一下我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崔嵬难得犯了一次傻,闪电般收回手去。

  “崔嵬,我不知晓缥缈主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使得我出现在世间。”于观真正色道,“我听说有些人恢复失忆之后,就再不记得失忆时发生的事了,我从不将自己当成他,也不知晓有一日会不会又再变成缥缈主人。”

  “因此我今日才告诉你,免得你一生一世都不知晓我的情意。”

  崔嵬道:“别说这样的傻话。”

  “这不是傻话。”于观真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倘若我找寻前因后果时,又变成原来的缥缈主人,最坏的结果就是世上再没有于观真此人了。到那时候,你就真正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从生到死,片刻未消。”

  “我便是这样喜欢你。”

  崔嵬从来知晓眼前此人知情识趣,却不知晓他竟能说出如此动听的情话,只觉得喉咙干哑,顿时成了个哑巴,只不过在于观真吻上来那一刻,他就已成了个哑巴。

  他从未品尝过情爱,现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全然的忠诚还不足够,他还要这个人长命百岁,倘若早早死了,自己仍是痛苦难过,难以自拔,一时间心中酸胀甜蜜,无法言说。

  “你不准我不用刀,亦不准我不回答。”崔嵬低语道,“如今,我也不准你做一件事。”

  崔嵬向来封闭,绝不强求别人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无期望,对任何人也都不勉强,此举固然合适,却难免显得冷淡,因此于观真听他有所求,异常喜出望外:“你说。”

  “我不准你死。”

  于观真目光柔和下来,轻轻叹息。

  “我怎舍得死。”

第99章

  船在水中,行得再慢也终有尽头。

  于观真才与崔嵬互通心意,哪料得又即分别,心中自然依依不舍,甚至冒出荒唐的想法来,只愿天涯海角跟着崔嵬一道远行,管那几个弟子与缥缈主人去死,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此次分别与上次崔嵬去找玄素子大有不同,船只靠岸时,于观真更显得恋恋不舍。

  崔嵬倒没有什么反应,他送于观真下船后,忽道:“你将手伸出来。”

  于观真听他与自己说话,甚是开心,欣然伸出手来问道:“怎么?”

  只见崔嵬手指往咽喉处探去,指尖没入衣物,窸窸窣窣了阵,很快就解下来一样事物放在于观真的掌心之中,珠光温润,黑沉沉,青冷冷,不过指头大小,想来就是那颗黑珍珠。

  天才破晓,晨曦映照在这颗黑珍珠上,被无声无息地吞入,只见光华内蕴,黑雾缭绕,中心有一道裂缝,将珠子分作两瓣,在日光之下稍稍转动,犹如活生生的蛇瞳,确是不凡。

  于观真不禁心疼,他仔细看看这颗珠子:“怎么裂开了?”

  “藏锋刀材质特殊,我平日将它寄存珠内。”崔嵬为于观真系上黑珍珠,又特意将它藏在衣领之下,“虺蛊去后,你失了趁手的武器,藏锋刀坚而无刃,是杀是恕,全由你心意而定。”

  “这……这到底是灵夫人的一番心意。”于观真摇头婉拒,“我可以收下藏锋刀,可黑珍珠委实贵重,我不能收。”

  崔嵬凝望着他,目光渐露怜爱之色,柔声道:“倘若这是贵重之物,我便不会允诺给方觉始做酬谢了,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难道你与方觉始当时不是在说笑!”于观真吓了一跳,“此物是灵夫人所赠,如此珍贵,你真想给方觉始磨药粉不成?”

  崔嵬淡淡道:“珍贵的是所寄托的情意,而非是赠送之人,倘若我当真将它视若至宝,绝不会拿来轻易许诺交易,甚至是与他人玩笑。方觉始若真将你治好,我自然会双手奉上,叫它物尽其用,说到底金银财宝不过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一条性命更贵重。”

  “你还是不肯原谅灵夫人吗?”于观真忍不住微微叹起气来,“为何要说这样赌气的话呢,你要是不在意,又怎会时时刻刻佩在身上。”

  “这并不是赌气的话。”崔嵬伸手抚过于观真的长发,爱怜温柔之意极浓,然而话语之中更见冷淡漠然,“纵然我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如今也全然不再有了。我当初收下此礼,只因她若不能达成所愿,必然想出更多的法子来与我见面,我方才应允。至于此珠,无非是为人母一片心意,我何必迁怒,自当珍爱。”

  于观真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松开手:“你何必待她如此残忍。”

  他说完顿感后悔,不由得心绪大乱,其实这种家庭问题完全属于大忌,他所知晓的崔嵬并非是意气用事的人,自己似乎干涉对方太快太急,恐怕要叫崔嵬恼怒。

  分离本已令人难过,又再为自己并不在乎的事吵闹,实在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