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173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虚怀宗离草原足有千里,李致典得了那秘境中的传承,已然晋级到了分神期后半,决定加快脚程,三人纷纷乘上法器,向着虚怀宗而去。

  云雾遥的灵兽对程渺颇为嫌恶,程渺又要装出一副修为全无的惨淡样,索性与李致典同乘一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互不干扰。

  路途行进到一半,李致典面上仍是一副专心操控飞剑的模样,暗地里却传了音过来:“你为何要去虚怀宗?”

  程渺心中一紧,正要和从前一样在板子上写字,却被李致典轻飘飘的制止了:“程仙尊,你我同为剑修,便不要再耍什么心眼了。”

  程渺闻声一叹,传音过去:“我出身虚怀宗,如今脱难,自然想要回去看看。不知小友你又是为何要与我同路?”

  李致典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掌门与我曾有一面之缘,说座下空虚,愿许我一个成为他弟子的机会。”

  他没有说这“一面之缘”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程渺却也猜的出来,一时心中苦涩不已,沉默不言。

  他师父向来便是个心冷面冷的人,那日说出要将他逐出师门的话怕是也真情实感,是他还心存侥幸,觉得二人若是能当面谈上一谈,如今这样的场面或许能有所改观。

  修真界师徒千千万,冷如闻鹤才这样的师父却是万中无一,有时程渺也在想,他师父收下他、将他一路养育到现在,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有所算计。

  他心中乱作一团,一会在想那魔人手中的、刻着虚怀宗术法的铜铃,一会又在想他孤身一人在冷冰冰的虚怀宗上修习练剑、孤寂无比的千年。

  程渺总觉得,那时的虚怀宗上该是还有个什么人,日日陪着他练剑、陪着他读书的,后山也不该是如今的一片冰雪,而应当有满山漫山遍野的桃花。

  那层层叠叠的桃花林中,也该有些鸟兽虫鸣,该有灵兽嬉戏,该有……如李致典肩上那只一般无二的,青鸾飞舞。

  可那些终究只是梦中的幻想,午夜梦回,伴着他的永远只有虚怀宗上无尽的冰雪,与怀中比雪更冷的霜落剑。

  他的日子,从来都是枯燥无味、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

  直到封霄阳出现。

  封霄阳……程渺如今想起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痛心痛的很,决定暂时不去想,却仍是不受控制的揪心,想那个魔人到了凡间后会怎样。

  又想那日魔人与他讲的三个故事,想那故事里的“爱人”,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什么个头绪,茫茫然收场,却再落得满心的苦涩与矛盾收场。

  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想封霄阳,心却全然不听指挥,翻来覆去的想他的泪、他的伤,以及他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讲出的故事。

  到底只是人罢了。

  程渺慢慢叹出一口气,微垂了眸子,目光闪烁间隐约瞥见李致典腰间有道流光闪过,似乎是一对铜铃的样子。

  他从前腰间挂的,是两个铜铃么?

  程渺心有疑虑,自己却也拿不准,只得将方才那一眼归于是自己看错了。

  如此一路无话,待到第二日晨间,三人便已到达了虚怀宗下、小城之外。

  云雾遥刚一落地,便被早在城门前等着、咬牙切齿的一位老者揪着耳朵提走,甚至来不及与他们告别,就欲哭无泪的被带进了城,看她那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应当是族中有人来寻、要将云雾遥这个偷偷逃出来的弟子带回族中了。

  李致典丝毫不觉奇怪,与程渺一同走到城门处,接受护卫的查验。

  谁知护卫在查验完二人的身份后,骤然换了张脸,对着李致典点头哈腰:“道友可算是来了。无需再多查验,道友现在便可进城了,会有专人将道友带到大人面前的。”

  李致典有些意外,却很快冷静下来,伸手指向身后的程渺:“我与他是一同来的,可否一起入城?”

  护卫看了程渺一眼,眼中有着些许不屑:“这待遇只给道友一人,不是什么闲杂人士都能享受的。”

  “可他是……”李致典看了程渺一眼,望见他极轻微的摇头后便改了口,“好,我同你一同进去。”

  那护卫欢天喜地的带着李致典入了城,换了个满脸麻子的护卫顶上,在彻底查验过程渺随身之物、确认眼前人就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剑修后,面上顿时带了些鄙夷之色,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手,将程渺放入了城。

  程渺与他擦肩而过时,还能听见那护卫郁闷的嘟囔:“……妈的,又是个穷光蛋,连点油水也捞不到。”

  程渺闻言,微微挑了眉,颇觉新奇——十年不见,守城门的小护卫也敢找他要油水了。

  可转念一想,他的心情又不由得沉重起来。

  过去这些闲事都是闻鹤才管的,如今这副场面,只能证明自己那位师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处了。

  进入城中,布局与十年前并无什么大的变化,路上的行人却都是行色匆匆,曾经布满街道的小摊小贩也都不知去了何处,不时还有穿着虚怀宗道袍的弟子自半空中飞过。

  程渺心中起疑,叫住经过的一位长衫道修:“道友,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两旁的商家皆是大门紧闭?”

  那道修怀里抱了柄有些掉毛的拂尘,见是个清贫剑修叫住他,也就停了脚步,叹道:“道友是才入这城中来的吧?”

  见程渺点头,他才接上自己的话:“道友有所不知,这城中现在,并不平安呐。”

  “前月虚怀宗上,忽然浮现出一朵好大的黑云,而后便是电闪雷鸣、天昏地暗,还有许多混乱气息自其中透出,据知情人所说,是有一位不知从何处来的大能,撕裂虚空到了虚怀宗上。”

  程渺听的心头一跳,忙问道:“虚怀宗上的阵法没拦住那东西么?乘风道人与青莲仙尊呢?”

  道修拨了拨怀中的拂尘,摇头叹息:“那种动静,哪里是咱们这种散修敢上前去查看的?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只知道虚怀宗上天地变色了七日,满城的虚怀宗弟子都被紧急召了回去,且自那日后,乘风道人与青莲仙尊便再也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只是靠着传书往来。”

  “你也看见那城门护卫的嘴脸了吧?都是近些日子调来的。原先守城的那些啊……”一队剑修自半空中飞过,道修下意识缩了缩头,压低了声音,“早被调到虚怀宗下了,现在那虚怀宗啊,守得像个铁桶似的,是一点风声也不往出漏,严实的狠呐。”

  “你看城门那排了长队的修士,都是想进城、都觉得外头不太平,躲到第一宗的庇佑之下起码能多一重保证,可谁又知道,这城中如今也并不安全啊。”

  “外头怎么不太平了?”程渺下意识出声询问,见道修满脸奇怪之色,赶忙找补,“我才从闭关中出来,又是孤身一人,还望道友答疑解惑。”

  道修许是许久没有同人这样说过话了,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道友闭关多年,不知世事倒也正常。”

  “魔尊封霄阳,十年前曾与修真界签下协约,百年之间两界不兴战事,这个道友知道吧?”

  获得了肯定的答复,他便继续了下去:“那封霄阳也是一介化神期大能,可谁能料到,竟也有被人篡位、狼狈出逃的一日呢?”

  “道友知道那已平静了几百年的极渊吧?前几个月忽的突破封印、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将魔尊的亲兵吃了大半,剩下的魔人早有反心,便在夜里突袭了魔宫,将那个暴虐无道的魔尊从位子上掀了下来。”

  “他……魔尊封霄阳毕竟是化神期修为,为何会像道友所说的如此狼狈?”

  程渺问的极为艰难。

  封霄阳为什么会如此狼狈,为什么会被篡位成功,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唉……据说是有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魔人,实力超群,早在暗里把控了魔界大权,借着极渊封印被冲开的机会冲入魔宫,夺了那位置来。有传言说,那魔人的实力,比起魔尊来只强不弱,还有小道消息……”道修向着程渺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些,“那实力超群的魔人,与当日撕裂虚空驾临虚怀宗的大能,是同一个人。”

  程渺心中顿时冒出无数猜测,却都被一一推翻,惊疑不定,面上却仍是配合的露出满面愁容:“一个封霄阳便能搅的三界满城风雨,如今又多了个魔人,真是……”

  道修叹了口气,远远瞧见巡视的剑修拐进了一处小巷去,赶忙打住话头,向着程渺微微拱手:“这城中不安定,我今日便要出城,还望道友珍重。”

  程渺与他拱手道别,望着虚怀宗上似乎与从前别无二致的灵光,念及方才道修的那一番话,眉头不由得皱紧。

  这虚怀宗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闻鹤才之间虽不像普通师徒般和睦,却也是对彼此都有着了解的。他那个冷极了也狠极了的师父,是万万不会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候放松对虚怀宗的管制的。

  除非是……

  程渺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闻鹤才的修为已在化神期停滞许久,对道之一字参悟极深,连自己对上他也不敢说有十成的信心获胜,究竟会是谁伤了他?

  封霄阳那刻着虚怀宗铃铛的术法,又是从何处而来的?

  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虚怀宗上出现异相的日子,与封霄阳被他们捡到的日子,竟是极为相近。

  以那日魔宫中封霄阳与另一人的对话来看,他二人分明是认识的,甚至称得上是熟识。

  程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那能掀了封霄阳位子的魔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心底倒是起了另一个对他而言更加残酷的猜测。

  或许又是封霄阳那些无聊的游戏——假装自己修为全失,借着被“篡位”的机会,隐瞒形迹,到虚怀宗上偷袭如今修真界中最强大的战力闻鹤才。

  魔界如今有了他和那强盛魔人,只要将闻鹤才重伤,魔界的进攻将无人可挡。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他们捡到封霄阳时,他会伤成那副模样,还拿了刻有虚怀宗术法的铃铛。

  ——因为一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只不过在最后一步出了差错,险些命丧黄泉。

  可又该如何解释那日封霄阳喂他玉生胎、将炉鼎之体拱手相送,甚至要鱼死网破般拼命的疯狂?

  程渺对封霄阳说的话,从前是信七分,现在顶多只信个半分,对于闻鹤才的话,也并没有全然相信过。又是刚得知这一连串的噩耗,十年以来坚守的信念在短短两月间几次倾覆,心绪不由得乱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罕有的烦躁。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究竟该相信谁?

  程渺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他如今经脉刚刚修复,丹田还在恢复中,实力堪堪回到金丹期,是连那些化神大能之间的事问上一嘴的权利都没有的。

  可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能够解决他身上所有谜团的理由,需要一个机会亲眼站到闻鹤才面前,亲耳听听当日的场面。

  他在城中思索许久,终是下定决心,按着一条许久不用的暗道到了虚怀宗下一处隐蔽的山洞处,以灵力催动其中的符咒。

  不过短短半刻,半空中便有一道青色流光划过,那人远远望见他时面色极冷,直到落下地面、近距离看见程渺的面容时,脸上才慢慢浮现出了几分迟疑:“这位道友,你是……”

  程渺望着那人熟悉的脸庞与眼下隐隐的青色,不易察觉的笑了下,抬手解除了掩饰的术法,温声道:“师叔认不出我了么?”

  青莲仙尊虞清道、他的师叔,是程渺这孤寂冰冷的千年仙生里,唯一的些许温暖。

  “师叔八年前说你那青莲峰为我一直留着门,如今我回来了。”

  虞清道面上先是惊后是喜,最后竟是掉下泪来,向前几步将已经比他高出半头的程渺抱入怀中,哽咽道:“好……好……逸轩,你究竟是如何回来的啊?你怎么会只有这些灵力,丹田还是碎的?是受了多少……”

  他哭的连话都说不全,程渺听着也有些难过,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算作安抚:“师叔,旁的话先不要说了。我要上虚怀宗、找师……找乘风道人问一件事。”

  虞清道勉强止住泪意,哑声问:“你要做什么?宗中的情况,你应当也知道了。”

  “无可奉告。”程渺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师叔,我要去求一个答案。”

  “若是告知我,师叔还能多少帮上些忙……”虞清道看着程渺淡淡的脸色,有些烦躁的打住了话头,怅然道,“是了。你这孩子从来都是个不听劝的,罢了罢了,师叔也不再多说。”

  他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正色道:“不可。”

  程渺微微皱眉:“为何?”

  “宗中的情形远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师兄重伤的那日我并不在宗中,是回来才知道师兄伤重昏迷的消息。”虞清道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师兄前几日便醒了,说不许任何人入内,连对我都是传音往来,今日却放了一个毛头小子进去,两人密谈至今还未出来,我觉得不对。”

  那个毛头小子,想来就是李致典了。

  “总之你先别回宗中来,先在城中观察几日,等我的消……”他话未说尽,便有一只纸鹤自洞外飞来,虞清道抓过纸鹤、展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反了天了!你这个徒弟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他闻鹤才就又要收徒?虚怀宗掌门历来只收两个弟子,生不断缘、死不除籍,他八年前把你逐出宗门,今日又要收徒,是要把祖宗的脸打烂不是?!”

  虞清道气的七窍生烟,说话也没了顾忌,正好让程渺抓住了关键。

  只收两个弟子,再收一个便是要反了天?

  可虚怀宗上,不是从来只有他一人么?

  程渺心中疑虑越来越重,虞清道却没了那个耐心跟他解释,飞快的吩咐了他几句,便着急忙慌的上了法器,咬牙切齿的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虚怀峰而去。

  程渺望着那道青色流光,掌心一转,一块雕有云纹的玉佩赫然出现在手中。

  他在心中对自己的小师叔说了声抱歉,拿术法重新化出一张脸来,走上了入宗的路。

  是非如何,还是要亲眼看见,才能评判。

  正如虞清道所说,程渺从来都是个不听劝的,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早已决定好的事。

  他要站在闻鹤才面前,把这些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问个明白。

  作者有话说:

  程仙尊终于强硬了一次(然后就被坑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让我们为他点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