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80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说着飞一般的踩着平台下落,找到这树中间的树干,手中布条猛地拉长,竟是将整根树干都绕了过去,紧接着极快地打了个死结,叉着腰哼笑一声:“跟我斗?”

  整棵树因他的动作颤抖起来,似是竭力想要挣脱些什么一般,抖的一旁的地面寸寸崩裂,闹了好些时候,终是妥协般停了颤抖,每一片叶子都耷拉下来,像是经了什么摧残似的。

  封霄阳拍了拍树干:“好啦,我也不会亏待你,要是这事真成了,我定然会来此地还愿,没准还能让你早早化形呢。”

  树木依旧是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想搭理他一般,封霄阳倒也不在意,慢慢落了下来,便见程渺半弯了腰,像是个要去捡什么东西的样子。

  方才那一番折腾,树上掉了不少布条下来,混着树枝残叶积在程渺脚边,看起来的确有些可怜。

  封霄阳却向来是个懒得管他人如何的,踢开满地的枝叶走到程渺身边,笑道:“仙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要将这些东西都挂回到树上去?”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料到程渺竟是点了点头:“是。这布条中所写之事都是些凡人的愿望,本在这树上系的好好的,如今却是坠落一地,不知会伤了多少人的心,还是重新绑上为好。”

  好家伙,没必要道德观念这么重吧?

  封霄阳惊疑不定的与程渺对视,发觉这位仙尊竟是认真的,瞬间便泄了气,招出魔息来将地面上的布条挑出清理,一根根重新挂回到树上去。

  他究竟为什么要找这么个道德标兵般的人物,每天都在为了别人折腾啊……

  地面落了不少布条,就算是封霄阳,一根根挑出清理也是极为繁琐,注意力瞬间便不在了程渺身上,皱着脸一门心思地想有没有什么能偷懒的法子。

  程渺弯腰捡起一根布条,借着往上挂的动作小心的摊开手,露出那根被他紧攥在手中、沾了些细汗的布条来。

  方才树木摇晃,确是掉了不少布条下来,可他手中攥着的这根,却是唯一一根在封霄阳挂上布条之前掉落下来的。

  仿佛正是因为这根布条的掉落,那魔人才得以将自己的心愿挂到这棵树上似的。

  程渺手中的布条不宽,仿佛是从身上撕下的,轻薄且软,上面密密写了许多小字,在夜间的隐约灯火下显得更加模糊,需要眯起眼才能看出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字。

  那字写的极乱极草,状如狗爬,还密密写了不少,纵使是程渺,也只能分辨出几个字句来,最清楚的便是那开头的“悔不当初”四字。

  愿师弟平安喜乐,日日逍遥,两手不沾腌臜事,最好离这红尘世间远些。

  更希望,待他历经了凡间诸事,再不记得我这个没本事的师兄。

  末尾缀了一串看不明白的字,最后面还染了一堆墨团,像是情绪到了不得不发之时,抒尽胸臆后却觉得有些不好,全然抹去了。

  唯一能看的清楚的,便是那写在最后、看起来像是端端正正写了,却全然看不出是什么的字。

  程渺盯了一会,瞳孔猛地缩了下。

  这布条上的最后一个字,与那枚奇异铜铃上写着的字,似是相同的。

第九十三章 虚弥年岁

  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在坟墓之上栽种了无数的鲜花,都嗅到鲜花的香,却也都清楚其下的白骨。

  他又细细查看了遍,确认这布条上的字跟那铜铃上的字并无差别,慢慢皱起了眉。

  程渺被那铜铃折腾的做了无数梦境,简直像是将与这铜铃相系的两个人的人生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又记忆力极好,自然是记得那给修士这铃铛的魔人,从未说过什么师兄师弟的话,甚至连家在何处、从何而来这些事,都是闭口不谈的。

  只在离开之前,问过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个月色晴好的夜晚,两人云雨初歇,魔人忽的问修士,这凡间一遭,可走的畅快,可有什么无法得偿所愿之事。

  修士不明就里,说自己修了无情道,早已没了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或许就是眼前这个魔人。

  魔人没有回答,只慢慢笑起,笑却是没有到达眼底的,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

  紧接着他又贴了过来,轻声要求修士再将先前做过的事重复一番。

  那萧姓魔人是突然走的,修士猝不及防,只得将那辞别前的一夜咂摸了无数遍,连带着程渺也遭殃,被迫在脑中重复了无数次那夜的场面,简直能闭着眼睛将那贴着封霄阳脸的魔人当时是个什么表情画出来。

  那句话当时想来或许莫名其妙了些,如今看却是颇有蹊跷。

  若这布条与那铜铃同出一人之手,或许那名为“阿轩”的修士便是这布条中所写的师弟,道心不稳,便离了魂要渡红尘劫,所渡的劫却恰恰是他本体的师兄。

  红尘劫可谓是修道途中最为普遍的劫难,唯有结了元神的修士才会遭逢,凡是动了凡心、道心不稳,影响修为者,大多都会选择将自己的魂魄投入轮回,去凡间历练一遭,以求红尘煅心之效,借此突破瓶颈、破除心魔。

  渡过此劫者,便可成功破除心魔,大彻大悟,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更有可能突破那许久不得章法的瓶颈。

  此劫也颇为凶险,多得是修士被红尘所扰、真以为自己便是凡间中人,终生不再去想升仙之事,或是寻得了佳缘、或是成就了霸业,身陷其中,待到回到本体之时也无法放下那在凡间之中所得到的东西,甚至于立下转世契约,自毁仙骨也要去和那心仪之人渡上几世佳缘,或是去将自己在凡间的事业继续。

  可六道轮回周天命数,都不是能随意掐算的,修士虽能以修为为代价,定下契约,来世借印记相互寻觅,却大多是寻不见的,只得在这浩大世间慢慢磨灭了心中那份情意。

  那些意欲成王、成就霸业者,也大多是英雄终有迟暮时,一世为王,几十世便要做普普通通的凡人,再没了成仙得道的机会。

  是以,这红尘劫被许多修士视为鬼门关英雄冢,往往为避劫不惜手段,而看那铜铃中的记忆,那位名为阿轩的修士死时,像是将这红尘劫成功渡过、回到了本体之上的。

  天下渡过红尘劫的修士足有几万之数,大多都是将这红尘劫视作耻辱、不愿吐露凡间诸事的,有师兄师弟者又不知凡几,查起来属实是太过艰难了些。

  他本只想查出这带了虚怀宗道法的铜铃来源,眼见着便要寻根溯源,查出那被魔人灭了门的宗门究竟所在何处,却是越查越乱,如今竟还延伸到了红尘劫之上……没准那自称萧姓的魔人,也是出身于修真界之中的。

  可修真界中宗门千千万,都将魔人视作是洪水猛兽,门中若出一个,简直是如败坏门庭一般的大灾,自然要极力掩盖消息,哪里是那么好查的?

  再者,铜铃上虽带着虚怀宗的道法,却也并不意味着那记忆中的两人都是虚怀宗出身,只能证明这两人与虚怀宗或是与虚怀宗中的某个人有着关系,没准还只是买了些虚怀宗出售的小器件。

  但看虞清道那日的紧张样子,又好似全然不是这样……

  程渺越想越是头疼,手中那根布条过了许久也未挂上去,封霄阳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布条一根根条分缕析地挂完,叉着腰欣赏了会自己的杰作,转头便看见了举着布条一动不动的程渺,顿时有些奇怪:“仙尊,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看凡人写的愿望入迷了么?”

  程渺被他这一声惊的回了神,赶忙将手中的布条缠在树枝之上,借着遮掩将那根不甚清晰的布条收入灵戒之中,轻笑道:“不过是看见些熟悉的事,有些出神罢了。”

  铜铃之事,牵扯甚多,还是等与虞清道相遇之时再去询问一番。

  况且这铜铃本不是封霄阳的东西,而是从李致典身上摘下来的,要质疑也该去问那小子,或许能问出些有用的事来。

  他实在是觉得这铜铃中的记忆长着他与封霄阳的脸委实有些怪,修真界中诸事讲求个缘分造化,若无造化,那即便是站在秘境门口也得不了进入的法子。

  这铜铃能与他共情、记忆中的两人又长着两张过分熟悉的脸,定然是有着缘由的。

  封霄阳不疑有他,将满地的残枝败叶扫了丢在一旁,几步凑到了程渺身旁,踮脚便要看那布条上的字迹:“什么东西,能让仙尊感到些熟悉?”

  程渺按下他的脑袋,袍袖将那根布条一掩,无奈道:“别人的心愿,你怎的如此好奇呢?”

  “与仙尊有关的事我自然要多操心些。”封霄阳挣扎着躲过他的钳制,没好气的鼓了鼓嘴,“毕竟仙尊看起来太不像个修无情道的人了些,且不说那莫名其妙的技能,单是会做饭就是我没想到的,必然会好奇,想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旁的东西藏着。”

  程渺牵起他的手,泠泠语声里带了些怀念意味:“旁的东西倒是没了,只是闲书看过些,旁门左道也通晓些,擅庖厨之事不过是因为儿时吃不上饭,便学了一手好手艺……”

  虚怀峰上没什么活物,他找不见可供食用的鸟兽,自己的房中却总会多出些莫名其妙的食物来,却都会因虚怀宗常年冰雪,极快凉掉,程渺起初只是想将那些东西热一热,后来便也学会了些做饭手艺,甚至还练的极为纯熟,会做些自己根本不吃的口味。

  就好像虚怀峰上并不只他一人,还有个人带着一身霜雪冷意归来,解下一身防备来找他,只等着吃上一口热饭似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傍身手艺,便也是跟着那人学的,或是为了那人学的。

  比如开锁,比如格外会养育灵兽禽鸟,比如分明自己不嗜甜,却将带着甜味的点心都学了个遍。

  他常常会有这样的幻觉,总觉得自己该有个如父如兄,会陪着自己笑闹陪着自己练剑,会将他从藏经阁中拖出来,会与他一同谈论天下大事、比划剑法的人,可这样美好又缥缈的幻觉到程渺渡劫成功、修为进境到渡劫期的那一刻,忽的戛然而止了。

  闻鹤才说,那是他的心魔,是因常年呆在虚怀峰上不见外人而产生的幻觉,随着修为进境、无情道逐渐大成,自然会消失。

  又说,他天生缺一魄,如此幻境自然会常常相扰,务必要保持本心,断绝情念,若不如此,许会有走火入魔之祸。

  “小师叔也说,我天生缺一魄,自然引些奇奇怪怪的邪祟,想不明白的事切莫多想,免得走入歧途、毁了千年修为。”

  封霄阳听的目瞪口呆,虽惊叹于程渺居然能自己和自己玩的这么开心,以至于差些成了心魔,满心的疼惜,却又夹杂了些庆幸,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觉得那个人不存在真好,要是真存在他怕是要将自己泡进醋缸里去,却自心底里冒出些怀疑来。

  他不是不信程渺,而是不信闻鹤才。

  那老东西在原书中可是能为了得到他的炉鼎之体,不惜谎话连篇骗过了整个虚怀宗尤其是程渺的,在封霄阳这里的信誉早就掉成了负数。

  “你既是有如此多相关的记忆,又学了些奇怪手艺,为何又会轻信闻鹤才的一席话?”封霄阳皱眉问道。

  程渺微微摇了摇头:“不是轻信,而是事实如此。”

  虚怀宗上弟子薄中,闻鹤才座下徒儿只他一个,全虚怀宗上下更记不得有过这个人,偏偏他关于那人的记忆全是模糊的,问遍了全修真界,却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只好当做自己的记忆出了缺漏,臆想出了个不存在的人来。

  “且,若是我真有个师兄在,又为何会什么东西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也没有,连面容都记不清了呢。”

  封霄阳看着他隐隐有些怅然的脸庞,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赶忙出声:“有没有其实都没什么,你看你如今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甚至还闯出了些声名……”

  他瞬间噤了声,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茬——分明是他将程渺折了翅膀,捆在自己身边,让他再也不能成为那翱翔九天的鲲鹏,如今却是撑着个担心的样子装同情,堪称黄鼠狼把小鸡都煮进了锅里去,才假惺惺地掉了些眼泪做祷告。

  程渺眸色瞬间便沉了几分,似是也想及了些过往,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本是个极骄傲的人,自然是不愿被封霄阳拘在身边的,每一日都在疯狂的自我厌恶与自我怀疑中煎熬着,虽不后悔自己爱上了个不该爱的人,却时时刻刻忘不掉封霄阳滥杀时那把染血的刀,与脸上带了些疯气的笑模样,七年间被封霄阳搅的觉本就少,好不容易睡下,又时常被噩梦惊醒,脑中满是封霄阳在军阵中杀进杀出的模样。

  他一边心疼着封霄阳那残损的魂魄,觉得这人本性不坏,还有的可治,一边又忘不掉那暴虐嗜杀的魔尊,与自己曾立下的、除魔卫道的誓言,看着封霄阳的睡颜心中酸软疼惜兼有,闭上眼却又是幅尸山血海的场面,简直要生生割裂开来,成为两个不同的部分,与封霄阳之间的距离越近,这样的感受便越是强烈。

  越是亲近,越是厌恶,可若是一朝想离开,便如剥离了皮肉一般,丝丝缕缕的带着疼。

  他只好抛开所有的过往不去想,抛开所有的恩怨不去算,只当自己是个无思无感的剑灵,而在这凡间的身份便是自己的全部,可惜不过都只是一场幻境罢了。

  倒是将这凡间普普通通的七年,过成了比那传闻中的红尘劫还来的让人痛的多的一段日子。

  封霄阳像是根深深扎入他体内的、带着倒勾的刺,尖上淬了诱人疯魔的甜美毒药,看起来又是恐惧又是恶心,心中总下意识忌惮着,却又压抑不住那份渴求,不舍得齐根拔出。

  他是知道,若要将这根名为封霄阳的刺拔出,定然要痛的肝胆俱裂、心魂震颤的。

  程渺从前不明白,那些修士们明知以身入轮回凶险万分,却为何会甘之如饴、飞蛾扑火般一个接一个进去,仿佛那纵横天下的修为还比不上一个凡人,如今却是有些明白了。

  这凡间有温情缱绻,有红尘万丈,比那冷冰冰的修真界好上不知多少,自然会引的人趋之若鹜。

  那些怀揣着小小印记、寄希望于在这辽阔天地之间寻见一个固定的人的修士,不过也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

  两人都明白,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在坟墓上栽种了无数的鲜花,眼下看虽光华璀璨、风景极好,看起来一片太平,可彼此之间都知道这鲜花底下埋藏了多少的苍苍枯骨,只是心有默契的不去挖掘、不去查探罢了。

  沉默持续了好一段时候,几乎如界面生灭般漫长,又几乎只是一瞬。

  风声萧萧而起,卷起一旁的树叶,落出极轻的声响,小青鸾蜷在封霄阳领口,早已睡熟了,下意识敲击着喙,发出些轻轻的声响。

  夜色已深的很了,虫鸣也渐渐消了去,程渺再看不清眼前人的脸,闭了眼将叹息吞没,轻声道:“走吧。”

第九十四章 不求宽恕

  若是遇上个眼下有道伤痕的少年,便将这铜铃送还于他。

  李致典回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身上沾了些污迹,也多了几道伤痕,脸上的神情却是轻松了许多。

  柳青儿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平静,只一夜之间,两人便像是相携经历了不少事情一般,之间的气氛飞一般的怪了起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对相伴多年的知己。

  封霄阳夜里睡不踏实,早早便与程渺等在了几人分别之处,一见李致典回来,先是习惯性地拿着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下,带了笑问:“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想通了么?”

  “想通了。”李致典轻轻点了点头,“我已将家中人安葬完毕,那经年的仇怨……如今也是消解了。”

  他身上多了些灰尘,背上的逸霄剑却仍是好端端裹在布条中,显然并没有动过手。

  封霄阳上下扫了一遍,确认自己这徒儿身上一丝血腥气也没有,顿时有些讶然:“你竟是连逸霄剑都没有出么?”

  李致典叹了口气,捞起地上的木溪抱入怀中,有些无奈的出了声:“师父,你极擅推算之法,又如何会不清楚那家人的情态?我再恨再怨,也不会对几个妇人孩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