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82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柳青儿远远落下,眼见着自己这竹马土老帽似的丢了一串人,不等封霄阳的折扇敲下便咬牙切齿的将李致典扯去了僻静处。

  也不知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总之几人等到马车、准备进城的时候,李致典再没了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看上去倒是有了些少年天骄该有的样子。

  马车一路上都走的极快,却在进城之时慢了下来。

  封霄阳掀开车帘看过去,见官兵皆是面容冷峻,细致无比的挨个查验,心中顿时有些突突,笑着问依旧黑着脸的陈凡:“我见这京城禁军防备不同往日,陈修士可知为何?”

  陈凡也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眼,沉吟片刻,道:“如今恰逢春日……许是宫中有了什么大事,你我待进城后再去询问一番,自然便知道了。”

  说话间那些官兵便到了车马前,封霄阳瞬间便有些心神不宁,却见陈凡掏出个黑木的小牌在领头的壮汉眼前一亮,那官兵便看也不看的开了关口让他们进去,顿时有些惊讶。

  “我曾是皇室子弟,如今虽已没了实权,名分倒还是在的。”陈凡见他面有疑色,出声解释道。

  封霄阳这才想起来这位的质子身份,心中顿时便多了些“投胎投的好就是方便”的感受,笑容里也带了些真诚意味:“既是如此,那来日面见此地皇上、交还那秘密之物,便要劳烦陈修士引荐了。”

  陈凡点了点头,再未多言,只在进城后同马夫交代了几句,将几人引到了一处小院中,说这是自己置下的一处产业,遣了人定时打扫,让他们暂住一段时间,自己去联系下属、商议面见圣上之事。

  入城时耽搁了太久,如今又已是薄暮将歇、日头西坠之时,封霄阳随意填了些肚子便有了困意,扯住程渺回了房,不去管自己那虽有所收敛、却仍是在城中各大商铺面前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全城的东西都买上一遍的徒儿,与脸已黑了多半、眼见着便要发火的柳青儿。

  小辈的事,还是让小辈自己处理去。

  程渺对他的决定并无异议,甚至还下意识松了口气——这京城中的灯红酒绿可比那逍遥门下的小镇里多得多,他从得知要到这京城起就隐隐有些担忧,怕封霄阳犯了旧毛病,又成了花楼惯客。

  他二人在屋中下了局棋,程渺本占着压倒般的上风,却不得不妥协于每逢劣势必然耍赖闹小性子的封霄阳,将一局棋下的又臭又长,简直要坏了程渺自己的名声。

  最后下成了和棋,封霄阳却更是不乐意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浪费人生中的几个时辰,气呼呼的上榻闭了眼,将自己包成个毛毛虫的样儿,并公报私仇的命令程渺睡去外间,今日不许上床。

  程渺无奈,几番争辩不成,只得遂了他的意,在外间睡下。

  夜已深的很了,周围只余了些轻微的虫鸣声,一片寂静,风也刮的轻缓,正适合好生睡上一觉。

  封霄阳心里带着气性,闭了眼将自己蜷成一团,入眠的极快,不时便没了动静,呼吸逐渐沉稳。

  有人已观察了许久房中的动静,见他睡熟,依旧不能放下戒心,暗中丢了枚小纸团试探,见封霄阳只是皱了皱眉、咂巴着嘴往锦被中缩的更多了些,便彻底放下了心,自窗缝里吹了些迷香进来,待到烟气充斥屋子,才显出身形,悄无声息地靠近封霄阳。

  来人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封霄阳的情况,确认他完全没有醒转的意思,这才缓慢的伸出手去,将他身上的锦被慢慢扒开,试图取下封霄阳手上套着的灵戒。

  他头上冒了细汗,一系列动作都做的极轻,缓慢至极的将灵戒脱下。

  就在灵戒将将脱离之时,他的手忽的被人抓住了。

  封霄阳脸上带了些笑意,眼中全无睡意,直直盯视着眼前掩不住惊恐、不断颤抖着的人,沉声道:“夜半偷袭,这可不像名门正派作风。”

  “不过比起另一件事来,这夜袭之事便算不得什么了。”他缓缓坐起身来,桃花眼微微弯起,伸手将眼前人始终穿着的护腕割开,描画着其下的魔纹,感受着那人的颤抖,声音轻的像是呢喃,“慕修士可否解释一番,身为一个正派修士,你这满身的魔气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第九十六章 天地熔炉

  “你就不想抽了仙尊的骨、控了仙尊的神,让那位会对你纵容宠溺无比的仙尊,一直一直呆在你身边、今生今世再没有脱逃的机会吗?”

  屋里一时极静,只剩了些隐隐地风声。

  慕风欲瞳孔骤缩,看着眼前笑意盈盈、全无睡意的人,下颌线绷的极紧,忽的从不知何处摸出把匕首来,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向着自己那只被封霄阳紧紧抓住的手斩下!

  他存了死心,那刀下的又快又急,却在嵌入皮肉的一瞬间被封霄阳伸出的两指夹住,动弹不得。

  封霄阳脸上仍带着笑意,手指轻巧一转,竟是生生将那透着隐隐寒光的刀刃掰断了,看着慕风欲难掩惊慌的一张脸,叹了口气:“怎么动不动就要剁肉砍骨头的?能在如此好夜色里相逢,也算一桩缘分,你我不如坐下谈谈?”

  坐下谈谈?

  这人当真会如此好心?

  慕风欲咬紧牙关,打心底里不信封霄阳这“坐下谈谈”会是什么好事,咬破舌尖催动魔息,便要分神离体、借此遁逃。

  封霄阳眼波微动,察觉到了手下人身体中攒动的魔息,桃花眼里仍蕴着笑意,脸色却登时冷了下来,轻啧一声,拽住慕风欲小臂的手猛地一扯,借着他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整个人快成了一道流光,将掀被子抬腿扭腰下劈的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

  慕风欲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便被人压在了软榻上,颈间系上了条冰冷的铁链,两手被捆在背后、动弹不得。

  封霄阳一条腿踩实了他的颈椎,另一条腿则压在他后腰上,飞一般的打出几道魔息将慕风欲那道极力想要逃脱的魂魄困在体内,扯动铁链,强制性将他的脑袋扯起了些,话音里带了些危险的笑意:“现在能谈谈了么?”

  慕风欲保持着那个被他扯起的姿势,感受着颈间越来越紧的铁链所带来的窒息感,余光瞥见了几缕被风吹起、发尾漫了些红色的长发,沉默不语。

  封霄阳睡时没束发,此刻略显散乱地披在背后,垂下几绺,又因临时破开封印消了些被术法掩饰住的黑棕色,恰巧被慕风欲收入眼中。

  他沉默了许久,忽的低低笑起来,却不似是在笑,而像是一只误入了猎人陷阱的野兽,在发出自嘲般的低吼声:“……原来真是魔尊大人。”

  慕风欲身上被抽出的伤痕还没全好,封霄阳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身体上慢慢多了些湿意,瞬间便有些不大舒服,却并未放轻自己的力道,冷声道:“你不是早猜出我与那‘皓轩剑’的身份了么?”

  “猜出是猜出,证实又是另一回事。”慕风欲低下头去,鬓发垂下遮了半张脸,下颌微动,封霄阳见势不好,赶忙卸了他的下巴,果然掉下枚硬物来,捻起一看,是个裹了剧毒的小丸。

  ……真是在不遗余力的作死啊。

  封霄阳看的眉毛直跳,生怕这条毒蛇又搞出些什么事儿来,干脆封了他的穴,又觉得不大保险,在慕风欲身上打了无数道阵法,将他的丹田彻底封了起来,这才放了些心,将动弹不得的慕风欲踹的翻了个身,踩在他心口上,皱了眉无奈道:“你就如此想死么?我说过了,只是坐下谈谈,不必如此警惕。”

  说着便“咔”的一声将自己卸下的下巴又安了上去,这一拆卸本该是极疼的,那人却是一声不吭的受了,甚至于连下意识的颤抖都没有。

  慕风欲眸色极沉,定定看着他,忽的微微眯了眼,勾唇露出个极尽嘲讽的笑意:“那落魄仙尊的滋味如何?看大人这样子,定是……”

  封霄阳毫不犹豫地朝着他刚安好的下巴踹了脚,成功让他咬了舌头,也打断了慕风欲尚未说尽的话。

  “试图激怒我的蠢事,便不要再做了。”他垂眸看着身下人因窒息而逐渐涨红的脸,手上勾了些魔息,在慕风欲体内搅出场血雨腥风来,察觉到他控制不住的抽搐,带着笑意接上自己的话,“今夜来我房中所为何事,细细说来,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放一条命出去。”

  封霄阳哼笑一声,看着慕风欲面不改色的一张脸,温声道:“以为是自己的命?放心,我没那么傻,若你再是这样一幅油盐不进的面相,我便将你那位陈师弟的命拿了去。”

  说着便打了个响指,空气中瞬间浮现出个有些模糊的景象来,是陈凡眉头紧锁、行走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之中,手上捏了些东西,显然是刚与自己的亲信接完了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慕风欲那淡漠至极的眼神忽的波动起来,封霄阳能察觉到脚下那颗猛然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心知这人还是放不下自己那位主子,轻声道:“说吧。”

  慕风欲微微一僵,像是想掩饰一番,那激烈跳动的心脏与颈间暴出的青筋却令他的恐惧无法遁形,被封霄阳尽数收入眼中,脸上笑意更深。

  两人僵持了好一番时候,直到封霄阳不耐烦的动了动手指、画面中的陈凡忽的趔趄一下,整个人捂着心口跪了下去,慕风欲才终于出了声,语声艰涩无比,哑的成了公鸭嗓:“……我说。”

  “今日偷袭,是要拿回那金珠。”

  封霄阳有些好笑地挑了眉:“你不会以为,自己的身手已好到了如此地步,连我的房也想进就进、想走就走吧?”

  慕风欲却并不觉得自己这行为好笑,眼中流露出暗沉沉的光芒来,哑声道:“以不以为,要先试试。”

  他脸上的神色像极了那赌场中压上全部家产、拼死一搏的赌徒,眼白中多了些红血丝,形容也憔悴了许多,只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封霄阳看的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这条毒蛇的心思。

  他想得到那枚金珠,便能为此豁出自己的命去。

  在魔尊手上偷到灵戒,虽是件接近不可能的事,却终究只是“接近”而不是“完全”。

  慕风欲自做下如此打算时便没想过要自己的命,是要连身子带魂魄的赌那渺茫无比的一点可能。

  若是没有成功,不过也就只是没了条命罢了。

  还真是与他如出一辙、完全符合魔人刻板印象的赌徒性子。

  想及此处,封霄阳心中顿时便是一阵感慨,面上却不显,只轻笑着继续问:“为何要取这金珠我暂且不问,给你些编故事的时间……你这一身魔气又是从何而来的?”

  见慕风欲的眼神略有闪躲,他便又加了句,空出的手威胁般一勾:“说实话。”

  魔人最擅窥探人心,慕风欲自知瞒不过去,便也不再躲闪,正正盯住封霄阳那双已隐隐透了些红色的眸子:“大人可知道,这修真界各大宗门之中,都各自藏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手底下并不多干净……我便是清虚派中那些‘小玩意’之一,是根骨特殊、被刻意培养而出的,能够将身上的力量在灵力与魔息之间转换、用来做些脏事儿的牲畜。”

  修真界从不是什么琼霞仙境,仙鹤遨游、云深雾霭不过只是表象,若是将面上那张好看的皮子揭开,底下埋藏的却是彼此勾连、血淋淋的无数骨骸。

  “总有些事不适合修士去做,可总有些人会碍着宗门发展的路子。到了这时,便将我们这些牲畜放出几只,将周身的灵力换成魔息,前去将那碍事之物撕碎。”

  “毕竟,魔人向来残暴嗜杀,是个极好的水池子,什么样的脏水都能往里泼进去。”

  将周身灵力通过外力阵法与秘药,生生扭转成魔息,是极痛极痛的,就算是将浑身骨头折断磨碎再重新拼起的疼痛,怕也及不上灵力逆流的痛苦百分之一。

  这过程便像是在养蛊,准备了几万修士,怕也喂不出一个这样的人。

  “宗门上面的人嫌脏,若是在这过程之中走火入魔,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魔人,便要立刻处死、连魂魄都不留一丝,免得走露了风声。”

  “可这样炼出的牲畜,早已不算是人了,却连魔也当不得。”

  慕风欲的胸膛颤动起来,像是笑了:“我的胸膛中,如今跳动的是只狗妖的心脏,经脉中淌着的是魔息,做的却是为修真宗门开路的事。”

  “这样的东西,究竟该叫做什么呢。”

  封霄阳听着他沙哑无比的嘲讽语声,瞳孔缩成细细一点,被慕风欲口中所说之事惊得僵住。

  他虽早料到那星机阁老是个不做人的,却也没料到竟到了如此不做人的地步!

  擅自改造人体、虐杀万千修士,手里捏了如此深厚的一笔血债,夜半惊醒之时,当真不会心胆俱颤、无法好眠么?

  “那老东西杀了多少人?”

  “难以计数。”慕风欲笑的越发嘲讽,“魔尊大人不会以为,天下造这牲畜的人,只清虚派一门吧?”

  “单是我在这几十年中经手的尸体,便已不下千具了,修真界一宗三派八门中人皆有……这修真界那缥缈云雾之下,埋的脏污可比那生骨花上面盖着的乱葬岗多得多了。”

  一宗三派八门中人皆有。

  封霄阳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些颤音:“你说……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宗,都造过这东西?”

  “是。”慕风欲阖了眼,浓密的眼睫像是鸦羽般黑,“一家做了,另一家便会有了危机感,面上谴责,暗地里却是争着抢着要制造的法子。”

  “毕竟我这样的牲畜,本就出身凡间,不够引人注意……转换成功之时,修为会飞一般涨上去。无权无势、修为极高,又被掏了心、身体里不知何处还埋着要命的东西,最好掌控,还不会反扑,若是被那灵力转换的痛苦闹的发了疯、杀了人,也能嫁祸到魔人身上。”

  “大人看,是不是做上一个,值当的很呢。”慕风欲睁开眼,眸子黑的像是不见底的黑洞,虽微微眯起了些,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封霄阳与他对视,只觉得浑身发寒——眼前的人根本无法被称之为人,或许准确的称谓真就是他口中那句“牲畜”。

  他按下心中猛然泛起的恐惧厌恶与愤怒,冷声道:“可你是自愿的,不是么。”

  慕风欲轻笑一声,目光虚虚划过封霄阳,转到了一旁的光屏上,看着上面那个黑沉着脸、手里攥着些书简大步行在地道之中的人,好半晌才说出似叹息又似怅然,隐隐杂了些诡异的幸福意味的话来:“是啊,我是自愿的。”

  他本就是皇宫中养出来的一条乖顺的狗,主子到哪便要跟到哪,主子指东不能往西,主子若是失了势,自然会慌乱起来。

  陈凡要他做这牲畜,以此在清虚派爬的高些,他便也去做了。

  的确是自愿的。

  只是灵力逆行,真的太痛太痛,痛的他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上过,痛的他生生咬断了十指,痛的他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一劈两半,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一半伏的更低,去舔舐主子手缝间露出的一丝恩惠,另一半则是高高飘起,冷漠的审视着如狗般的自己,与似乎从未注意到自己、只一心想完成自己那勃勃野心的主子。

  他头次有些新奇的意识到,自己原来该是个人的模样。

  更加激烈锋利的思绪纷至沓来,扰的他片刻不得安宁,只得在夜里独自一人躲进暗处、靠扬起的鲜血与失去温度的躯体来消解满心的躁动,来掩饰压抑不住的凶性与獠牙。

  对于一只乖顺的狗来讲,这样的感情是不必要的,他只需要知道服从便够了。

  “可就在这时,他忽的对我好了。”慕风欲脸上划过些幸福神色,慢慢冷下来,成了个冷漠至极的笑。

  “我这样的东西,是见不得人对自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