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91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在传送之中做了太多的挣扎,本来便被冲击的不太清醒的神智如今更是乱成一团,紧紧攥着手中那片碎布,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腰上少了一大块肉,是因他在传送途中的挣扎所致,陈凡却全然感觉不到痛,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将碎布攥出了些新鲜的血迹,艰难无比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咬破了舌尖,拿精血御起法宝,直直朝着皇城飞去。

  他本就不擅修炼,那替身之术更是耗尽了全身的灵力,丹田被彻底耗空,在陈凡不要命的用法下,甚至传来了些危险的疼痛感,他却全然顾不上了。

  陈凡咬紧了牙关,将涌上喉间的血液强行咽下,单手按在法器之上,血液早已将整个灵器浸透,甚至淅淅沥沥的滴落下去。

  他明白自己现在不该耗费灵力,更不该回皇城,最不该的就是被情绪牵动、抛弃后续的所有谋划于不顾,甚至连身上清虚派的痕迹都没处理干净。

  野心、谋划,步步为营算来的、老谋深算挣来的,花了数年时间夺来的抢来的所有东西,在如今的陈凡眼中,忽然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啊……

  怎么敢违背他的命令,怎么就敢拿着自己的命如此消遣呢。

  大脑因失血而有些恍惚,他咬紧了舌尖,在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与错乱里想,自己兢兢业业算了这一辈子,算出了一切,甚至将当代魔尊这样的人物都算了进去,为何偏偏没有算到,会对养出的凶狗动心,这件本该清晰无比的事呢。

  为何偏偏想不清楚,若是在这世上连个想要护着的人都没了,那纵使有着再多至宝,也都没了用处。

  为何现在才明白,他有那仿佛永远填不满的胃口,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的人,担心会失去,便恨不得将天下都塞进自己的囊中,可直到最后才发觉,手中纵有天地之阔,睡处也不过三尺,魂牵梦萦的,也只有那么一条魂。

  无论是多么激烈多么痛苦的情感,都被失血的眩晕压住,陈凡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只知道要将法器催动的快些再快些。

  即便是明明知道,就算他能一瞬间就传送回那破碎的道观,也再看不见那个人了。

  那朵灼眼无比的血花,像是一场盛典后浩大而又单薄的落幕,在漫天兽血的浇灌下显得无比微弱,却在陈凡的脑中无限次的重复、无限次的盛开。

  慕风欲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决绝,狠厉,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被陈凡记了无数年的第一眼。

  偏偏又带了化不开的怅然与遗憾,携了挥不去的温柔与爱意,最后归于释然。

  像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战场,忽的下起了场安静又浩荡的雪,埋没了无数脏污,只余下温柔又孤寂的苍白。

  陈凡忽的就怕了。

  他面上多了些热度,却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法器之上,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浑身上下被血雨沾湿的地方慢慢流出血液,将整个法器浸透。

  陈凡不知道自己飞了多少时候,甚至连那条被完全压制住的黑蛟也看不见,跌跌撞撞地从法器上摔下来,滚落在满地的血污之中,浑身的皮肉一紧又一松,再站起身时便看见了块缓缓脱落的皮肉,牵连着些血管,岌岌可危的摇晃着。

  可能是极疼的,他却全然察觉不到了。

  周围灵风搅劲风,将他本就流的快干了的血带走更多,陈凡眼前的黑影越来越重,两条腿像是要浮起来般的轻,却怎么也抬不起,甚至失衡的向前倒去。

  他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没了用处,想拿手抠住地面向前爬行,伸手一抓,却摸了个空,抬眼一看,好似是被蚀的只剩下了骨头。

  耳旁风声渐近又渐远,陈凡咬住眼前的不知什么东西,尝到了股极为特别的腥气,料想是自己的舌头也被蚀掉了些,却咬紧了口中的硬物,强行将身体向前拖了一寸。

  可也就只拖动了一寸。

  他再也没了继续挣动的力气。

  他周围像是围了股无形的力场,将他与外界的混乱隔离开来,周身三寸之内的风声始终轻柔,像是叹息,又像是谁拿未尽的执念,要再护他一段。

  风声最终还是停了。

  “主子,来世不见。”

  这是陈凡在被黑暗彻底吞没之前,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

  ——

  到这里,他俩就算是彻底落幕啦。

  遗憾肯定是会有的,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遗憾,最缺的才是圆满嘛。

  (后面会暗示一些他们相关的剧情,陈凡是必然要继续强求的,但是会比这一世更加理智、更加懂得如何去爱。)

  ——

第一百零八章 春困秋乏

  就让程渺,永远以为他只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而自己只是一个玩物吧。

  京城里的动乱,持续了些时日。

  清虚派自己的大典上出了乱子,不但招来了凶神恶煞的魔物,自己养的灵兽还将自己的道观撞了,顺带着捎走了前来观礼的一应人等,包括那个在皇位上没坐多久就没了命的陈洪德。

  好在天生异相,降下青莲仙人,以一己之力斩妖除魔,来的随意、走的也轻巧,一些儿供奉都没要,只留了个清朗乾坤与虚怀宗的名号,说日后若有能者得道升仙,可去虚怀宗寻场机缘。

  封霄阳得知虞清道来了又走,什么东西都没要,甚至还散了不少灵药,多少有些疑惑,想及现在的局势,却又恍然了。

  皇帝被镇国灵物撞死,这样的事儿放在全天下也找不出几桩,顿时传的满城风雨,说是上天降祸,使得清虚派在凡人中的地位大跌,外族更是借机纵马下中原要打个不合时宜的春风,朝中内外交困,顿时一片风雨飘摇。

  这样的场面,谁接到手里都是一块儿烫手山芋,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

  再者,经此一事,清虚派留在这界面的人也就剩了柳青儿一根独苗,又是个与清虚派若即若离、从来没有什么门派归属感的,也再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陈洪德正值壮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的这么早,又久不得子,皇子中最大的今年也才八岁出头,算来算去,这朝中唯一能担当大任的人,居然只剩下了陈沛岚。

  文官武将们见她坐上了龙椅,多少都有些不大情愿,给陈沛岚下了不少绊子,却被那个看似粗莽的女子全部化解,顺手也解决了制造绊子的人。

  只用了半月,朝中的反抗之声便全部被压了下去。

  封霄阳对这位铁血公主的手段叹为观止,虽将木溪借了出去,这分神期的灵兽却在陈沛岚的安排下只剩了干饭一个用处,连让木溪出去威慑朝臣的机会都没给留。

  朝中动乱,他们几人作为明面上的逍遥门中人,与陈沛岚关系匪浅,在外行走定然会惹出事儿来,便都住进了公主府中,享受着陈沛岚那名为保护实为监控的照看。

  那些士兵戒备的样子太过明显,封霄阳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被盯的差点神经衰弱,迫不得已,暂时停止了用外力“帮助”程渺恢复实力的活动,每天的消遣只剩下了看话本和看李致典的乐子,过的颇为没滋没味。

  府外腥风血雨,府中依旧是花树飘摇、日头晴好。

  李致典握着那柄重剑在顶着木桶扎马步,程渺提了戒尺盯他的姿势,时不时敲一敲李致典那总想悄悄往一处靠的小腿,封霄阳则是找了个阴凉地方窝着,拿了话本困的小鸡啄米,昏昏沉沉的又要睡过去,被小青鸾时不时叨上一口,才没彻底睡死过去。

  他近些日子总困的紧,每日定然要往七八个时辰的睡,程渺看的奇怪,换了法子试探,却都被封霄阳滴水不漏的堵了回去。

  小青鸾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却无力阻止,只好一次一次的将封霄阳啄起来,提醒他运转魔息,压下周身那逐渐发作的冰鸱毒。

  冰鸱毒毒发之时,会令人手足无力、魔息散去,最终丹田亏空、不能动弹,在周身灵力慢慢散去的痛苦里缓慢的走向死亡。

  封霄阳尚有化神期修为时,要完全压制这冰鸱毒,也有些艰难,如今修为整整跌了一个大境界,又因身在凡间自己封印了大半的修为,原本帮助他压制这毒物的系统又说什么都不愿再出手,这毒物就有些压不住了。

  再次被小青鸾啄起,封霄阳终于决定放下手中那本乏味至极的话本,强打心神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满脸兴味的开始挑李致典那剑术里的刺儿。

  他从来就不是擅使剑法的,自己虽学了几谱,却也只是纸上谈兵,挑来挑去,将李致典本要练熟的一套剑法硬生生给说断了招,自己还洋洋得意的要找程渺讨赏。

  程渺看的无可奈何,亲自出手,将封霄阳重新安置回了他那阴凉地方,话虽说的委婉,是什么“你近来状态不好,要多歇歇”、“我教就足够了,不需出手”,可那嫌弃他碍事的意思却是极为明显的。

  封霄阳那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并借此提神醒脑的计划迅速失败,又百无聊赖的躺回了藤椅上,困的直流眼泪,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小青鸾啄起后忽的就起了个不大好的念头。

  他揉着自己被小青鸾啄出的青紫,没骨头般躺在藤椅上,望着晴朗的天穹,突然很想去寻死试试。

  反正后事早就安排的差不多,活着也只剩下了无尽的煎熬与折磨。

  【宿主您在寿数完全耗尽之前,是不会死的,如果不相信的话,您大可以试试。】

  系统冷漠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欠揍无比,封霄阳却没了与它闹腾的力气,长长吐了口气,闭眼又睁开,将那忽然犯上来的念头压下去。

  寻什么死呢,就剩下这么几天可活了,还是且过且珍惜吧。

  公主府的下人送了果盘来,在封霄阳若有若无的注视下鱼贯而入、鱼贯而出,都是头也不抬眼也不扫,放了东西就走,不出声询问绝不多话,竟是比那张家的纸人仆侍看起来更不像人。

  封霄阳实在是无聊的要命,索性将目光锁在了那几名侍女身上,决定挨个数一数她们身上的裙褶都有多少道。

  他的目光毫无掩饰,几位侍女的身形瞬间便都有了刹那的紧绷,只有一个抬起头来,狠狠剜了封霄阳一眼,在袍袖遮掩下比了个极为不雅的手势。

  看那眼神,就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封霄阳自然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侍女,饶有兴趣地挑了眉,在侍女换班后隐了身形跟过去。

  公主府里东西不多,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草木,整个儿透出一股铁器般的冷硬气,连柱子都是一色的乌黑,怎么看怎么压抑。

  封霄阳隐了身形,跟着那个敢对他比手势的侍女七转八转走了许久,一路看着她甩掉同事、避开巡视,走到人迹罕至的后院,心中的兴味是越来越浓,眉也是越挑越高。

  敢在名义上的公主府、实际上的女皇住处如此兴风作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再看看眼前的境况,那符合条件的,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那侍女走到后院中庭时便停了脚步,喉间吐出道封霄阳极为熟悉的声线:“我倒是没料到,跟来的会是你。”

  “你该想到的。”封霄阳轻笑一声,现出身形来,“你那师侄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小的动作,能注意到的也就只有我这个简直能闲出病来的魔人了。”

  虞清道转过身,虽披着侍女的皮,却也能看出其脸色的差劲来,先是狠狠瞪了封霄阳一眼,这才没好气道:“你们还准备在这地方呆上多久?”

  封霄阳毫不意外,懒懒散散的眯起了眼:“等那位公主什么时候处理好了朝中的事儿……虞修士怕不是以为,我连离开这公主府的能力都没有,被困其中,还要等你来英雄救美么?”

  “魔尊的实力,自然是母庸质疑的。”虞清道强行压住心头突然烧起的怒意——这魔人简直是句句话都在他的雷点上跳舞,一看见就忍不住的要生气。

  他气的歪了嘴,想及三界之中近日发生的一系列奇事,好不容易才将火气压了下来,沉声道:“魔界近日频频异动,魔尊想来是知道的吧?”

  魔界异动?

  封霄阳心中微微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

  “也就是说,那些主动攻击修士、违背停战协议的魔人,也都是魔尊驱使的了?”

  独孤朔不是死了么,怎么还有这么不长眼的魔人?

  封霄阳心中瞬间便有了些极为不祥的预感,却仍撑着八风不动的笑:“是又如何?”

  虞清道冷哼一声,话语里克制不住的带了怒意:“又如何?为了两界和平,不知填了多少条命进去,到了魔尊口中,就只是淡淡一句‘又如何’?魔尊大人当真不怕自己手上的杀孽太多,日后无法投胎转世、遭受天谴么?”

  “我不在意。”封霄阳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困意又上了脑袋,好不容易回来的神智慢慢又散了大半,自知时间不多,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玉瓶,抛到虞清道手中,“接好了,摔了你怕是要后悔半辈子。”

  虞清道本不想接,可听了他这话,鬼差神使的便将玉瓶接到了手中,又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后悔,拧开瓶盖,咬牙道:“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这是……”

  带了怒意的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道抑制不住的吸气声。

  “凤凰血、生骨花,都是好成色的东西,该在什么时候用你比我更清楚。”封霄阳揉着太阳穴,强行拉回了些精神,目光却仍有些涣散,思绪迷迷瞪瞪的找不到个落处,好一会儿才接上自己的话,“玉生胎已在他身子里了,这两样东西我不好给,还要劳烦虞修士。”

  人依旧是欠打的,东西却都是真品,甚至看样子,那生骨花还是最近摘下的。

  虞清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心的火气像是突然被阻住,看着眼前神色恹恹的人,一时间竟是摸不清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嘴唇张合半天,只问出了一句:“……你这又是在做些什么?”

  不是只将程渺当玩物、口口声声一旦玩够了便要去找个更好的么,又找这些助人恢复实力的天下至宝做什么?

  他没有那么天真,不会觉得封霄阳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程渺,下意识觉得其中有鬼,不由得忌惮起来。

  封霄阳看在眼里,也懒得解释,困的眼皮直往一处粘,含混道:“看他可怜罢了,不要就还回来。”

  那定然是不行的——虞清道脸色一沉,飞一般的将那两样宝物塞进了灵戒里,下意识护住了手中的灵戒,却仍是放不下心中的疑虑,面露狐疑之色。

  “这不就完事了嘛。”封霄阳微微弯了眼,靠在了一旁的树上抱了臂,懒懒散散的低声道,“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分明知道那个强求的人是程渺,却为何一直对我看不顺眼?我瞧着你记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似是从我头次上了虚怀宗便开始的。”

  虞清道冷冷道:“因为我清楚程渺的性子,却不清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