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96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这幻境于他,就像是被掀开的岩石于其下瑟缩的小虫,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并未暴露在阳光下,还能保住那仅剩的一丝水汽,如今却是突然没了最后的一道隐蔽,大喇喇的被晾在阳光下,浑身上下都刺的生疼。

  程渺在厌恶自己的同时,却又抑制不住的庆幸——庆幸封霄阳并未进入这幻境之中,并未见到这个令他心心念念、屡下凡间寻而不得,最后甚至爱到找了个替身的人。

  他不想失去仅剩的几丝自尊,只要封霄阳没有进入这幻境之中,他就还能安慰自己斯人已逝,自己即便是替身,也是无可替代的替身。

  ……只要封霄阳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不是那个爱的连自己的性情都想更改、想尽力靠近故事里“凌轩”的人。

  为了得到那人的温存,不惜将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却在享受着温存的同时,清楚无比的知道,自己如今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注定要成为纠缠他一生的梦魇的人。

  抱着他腿的魔人仍在细细碎碎的嘟囔,听着像是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到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将些报恩的套话用的乱七八糟,相当滑稽。

  程渺却只微微的挑了些唇角,想到这个活泼过分的人心中从来没有过自己,眸子顿时一黯,就这那句“以身相许”的话头接了下去:“以身相许?好,那便让我看看你要怎么‘相许’。”

  什么“怎么相许”??

  封霄阳闻声一僵,瞳孔骤缩,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凌轩,恰好瞧见了他唇角那一抹冷笑。

  ……原来原主会对程渺下那么狠的手,是因为程渺不如这“凌轩”那么冷漠且天生自带一股高位气势吗??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撑起个略显僵硬的笑:“那、那个什么……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其实可以试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人新人

  这幻境中的魔人,虽只是过去的一个投影,却也是曾经的、尚未成为魔尊时

  封霄阳被凌轩的态度搞的颇为不明所以,说出那句“现在也可以试一试”的同时暗暗抬了眼,装出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悄悄观察着修士的脸色,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真想如他所说的一般行事。

  他还是不信这个与程渺在各方面都极为相似的凌轩,真能做出趁人之危,要人拿身子还债的事。

  凌轩冷冷地注视着那抱着自己腿的人,眸中神色几变,终究还是定在了个有些嫌恶的神情上,沉声道:“不必了。你如今身上还有暗伤,伤好后是走是留由你,但凡让我发现你有任何想要伤人的举动,天涯海角,也定会要了你的命。”

  封霄阳眼前一花,感觉到一股利风自自己颈间划过,下意识偏了偏脖子,躲过那威胁般的一剑,被那剑上带起的劲风割破了肩上衣物,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视着眼前一言不合便拔了剑的人:“哎,我说过我不是个恶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你最好不是。”凌轩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剑入鞘,随手丢下一袋银钱,“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救了你,这些钱足够你付房费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封霄阳直到听见他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才放松了警惕,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顺便将手里捏好的术法掐了。

  他腰间还有伤,瞬间便疼的皱起了眉,食指一勾将那落在地上的钱袋抓入手中,掂量几下重量,饶有兴趣的挑了眉。

  这凌轩话说的硬气,钱给的却不少,听那话中的意思,这便是给他的封口费,要他管好自己的嘴。

  “又是个跟那冰块儿一样嘴硬心软的……”封霄阳将钱袋挂到腰间,提起的心终是放下了几分,瞥见手上残存的几缕魔息,有些好笑。

  凌轩方才将那句要他以身相许的话说的无比正经,封霄阳一时竟是当了真,脑中思绪电转,眨眼间便掐好了幻术,要悄无声息的做个幻境出来。

  如果凌轩真的要坚定不移的要求他“以身相许”,那他就将这幻境放出——亲身上阵是不可能上的,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好在凌轩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只是试探,并不是真想和他产生什么不合礼数的关系。

  想想也是,就算凌轩与原主真有什么孽缘,那也是日久生情,没有一见钟情、三秒恋爱五秒结婚,连后半辈子都在一天内定下了的理。

  他身上伤口众多,状况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只有精神还诡异的振奋着,吹了会屋外的冷风便开始咳,只得慢慢挪回了屋里,坐回榻上咬着牙解开结了块的绷带,想查看一番伤口的状况,再去寻些药草来。

  疼痛自然是极为剧烈的,却比不上曾经那疼的昏迷又醒来、煎熬无比的一个月,封霄阳解开绷带的整个过程中都没喘过什么气,只在看见伤口的具体情形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娘诶。这伤口怎么看起来像是被蛟挠的?还有这个伤……是凶兽?”

  他越是看,眉头便皱的越紧,上上下下看了遍,得出个有些惊人的结论:“这一身伤不像是在魔界弄的,倒像是孤身闯了修真界的什么秘境,或者干脆去将妖界那几大家一夜之间杀完了……”

  初次之外,他身上还有些层层叠叠的旧伤,虎口处的薄茧被一道极粗的疤痕划开,看样子像是修士所为。

  检视体内,状况也不算的上好。丹田虽安然无恙,灵台却不知为何损了大半,元神上更是蒙了一层灰雾,无论注入多少魔息都没有回应,周身经脉更是断了大半,被魔息牵起,每运转一个小周天,都会刺的生疼。

  这样的伤势,已足够那人死上百次,却不知是怎么挺了过来,甚至在封霄阳查看时,已然是过了那鬼门关,有了些恢复的迹象。

  他被系统折腾了七年,如今是相当的能忍疼,硬撑着疼将腰上那与血肉粘连成一团的绷带扯开,手上捏了魔息,要一不做二不休,将伤口上那些有些化脓的血肉都剜了去。

  被异兽咬出的伤口,极难用寻常的治愈术法治好,至于那些不寻常的治愈术法,封霄阳虽知道,却也没法用现在的这具壳子使出来,只得先将伤口清理干净、将那些留存着的毒液口水什么的剜了,再用治愈术法一点一点儿修补。

  就算是化神期的他,被伤成这样也少说得个两三天缓缓,更别提这会的他修为只剩了分神出头,怎么都得治上几个月。

  修真本就是与天斗与人斗,修魔道又多了个与修士斗,强时能耀武扬威,弱时也只得忍着疼、忍着魔息失去后伤口化脓的恶心,缩在暗处清理伤口。

  封霄阳虽在穿过来的七年中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却也在原主的记忆中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的将伤口清理了,抬起腿来要将腿上那破破烂烂、粘附在伤口里的衣物也一点一点扯出来。

  他腰上少了一大块肉,抬腿时极为吃力,疼的额头冒了汗,一边将那破成布条儿的裤子往起撕,一边有些无奈的想,难怪凌轩会对他那么嫌弃呢。

  就他现今这样子,浑身上下要么是脓血要么是伤疤,除了脸上还能看起来干净点只有眼下一道痕,没一片儿看起来平整些的皮肉,自己见了都嫌弃,更别提那个素来爱干净的人。

  封霄阳的记忆里,原主身上从来都是大伤小伤不断,却从未在意过,只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直到修到了化神期、坐上了魔尊的位子,也留着这一身的伤,就好像要记着什么似的。

  只在几百年前从凡间回来后,忽然就发了疯般进了那魔界有名的险地化骨池,重造了一身骨血,也将这满身的疤消了去,且从那时起,再没下过凡间。

  化骨池融骨销肉,进去一遭再出来相当于是换了个壳子,刻骨狰狞的伤没了,眼下那道血红的魔纹却越发鲜艳,像是他曾经忘记了什么东西、又选择了将什么东西记得更深。

  封霄阳从前觉得那魔纹是自他生来便有,如今进了这幻境之中,看见这魔人那眼下的一道疤痕,才意识到这殷红魔纹也不简单,多半是为了掩饰住这道伤痕才画的。

  可原主从前连自己被劈的头皮分了两半都不在意,又为何会对这道伤痕情有独钟?

  封霄阳想的入神,俯下/身子用了全力想脱下自己那双糊满了血的短靴,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倒去,脑袋支在地上莫名其妙的打了个滚,腰上刚刚拿术法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扯开了些,瞬间便洇湿了刚换上的绷带,漫出一大片血污。

  他疼的五官狰狞,尾骨撞上了一旁的灯座,坐也坐不住,只得支着一旁的软榻撑起些身子,脚却又吃不住力,腰上正渗着血,怎么呆着都疼的慌,一边不由自主的挣扎一边想,自己竟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程渺推了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

  魔人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精瘦的身躯上伤叠伤疤连疤,几乎找不出一处看起来好些的地方,即便是躺在地上,也仿佛是不知该拿哪一块皮肉挨在地上才能舒服些般,不由自主的挣动着、尝试着,五官疼的纠结到了一块儿去,牙关却是咬紧了、一声也不愿意出的。

  他里外都穿的是黑衣,程渺刚将他捡回来的时候见他脸上还能干净些,虽猜出这魔人身上伤势不轻,却是心绪烦乱、止不住的担心着外面的封霄阳,便干脆将这魔人丢在了客栈里,决定任其自由生灭去。

  如今他在这小镇中转了一圈,试了各种法子,终于意识到这个幻境似乎就是在强迫他按着那铜铃中的记忆走下去,非此法不可出,这才回客栈看了那魔人一眼,见那魔人依旧是如平常一般活跃过分的样子便也放了些心,去门中拿了些草药下来。

  既然幻境要求他照顾这个魔人,那总不能真让这人死了去。

  程渺在一刻前还是这么想的,觉得吊着这魔人的命、让他不死了就好,可如今他看见了那张肖似封霄阳的脸疼的五官狰狞、浑身上下便是血迹伤痕,忽的就觉得,方才的自己,当真是混蛋到了一定境界。

  他像是被定在了门口,怔怔盯着地上那狼狈无比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件之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了的事。

  这幻境中的魔人,虽只是过去的一个投影,却也是曾经的、尚未成为魔尊时的封霄阳。

  身量小了些、面容年轻了些,可仍与如今那无赖懒散的当代魔尊有着一个魂魄,爱着的,也怕都是同一个人。

  程渺心头没来由的一疼,却不知是因心疼曾经那将自己搞的浑身是伤的封霄阳,还是在因自己从未入过那人的眼而愤怒、而痛苦。

  封霄阳被他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艰难撑起的腰胯终是落了下去,尾骨着地,疼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不是、不是走了么?还回……嘶……回来干嘛?”

  还偏偏挑这时候回来,真是让他把老脸都丢干净了。

  凌轩沉默了会,忽的走了过来,弯腰伸手,以一个行云流水的姿势将他抱了起来,却在将封霄阳抬离地面之后忽的僵了身子,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般,低下头与他大眼瞪小眼。

  封霄阳双脚离了地,心也被悬到了半空里,顾不得想这凌轩的动作为何会如此熟练,赶忙一叠声的急急喊:“小公子!小祖宗!!你千万别是一时兴起要把我往地上摔啊!我现在这腰这尾巴骨真顶不住你来一下……”

  “我没有这么想。”凌轩出声打断他的话,说出口后却又好像后悔了一般皱了眉,保持着将他打横抱起的姿势坐到了榻上,慢慢将封霄阳放下,“你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简直重到了让他看一眼,便会抑制不住的心疼的地步。

  封霄阳靠在了软榻上,成功逃过一劫,也是松了口气,大不咧咧的往腰上的伤口上一拍:“习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哎你这是要干嘛?”

  他手尚未触及到伤口,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再不得动弹半分。

  凌轩的力气大的惊人,攥的他的手骨都开始微微的疼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勉强:“嘶……这位凌修士,我理解你想将魔人食肉寝皮的想法,只是你看,再攥下去,你那袖子也要染上脏血了。”

  没等话音彻底落地,凌轩便如被火炭烫了似的撤了手,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施了个术法清除掉手上的血污,却对身上那因抱起魔人而沾上的大片血污视而不见。

  封霄阳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也明白了这人如程渺一般都是那类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却并不打算揭穿,只带了些懒散笑意道:“这不就好了嘛。凌修士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事要再叮嘱一番?”

  凌轩抬了眼,冷冷的与他对视,好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命令道:“躺下,把自己的腿举起来,分开……”

  目瞪口呆的封霄阳:“???”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峦叠嶂

  “怎么,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是没见过这么大的?”

  他这一下可是被彻底吓到了,下意识往后缩了些,腰胯处的伤口蹭在简陋坐席上,疼的封霄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拿手将自己撑住,让饱受摧残的尾骨离开这硬的简直天怒人怨的窄榻,勉强撑起个笑脸:“这……不太好吧,凌修士你看我这样子,怕是等你做完想做的事,就得去地府里溜上一圈……”

  凌轩闻言一怔,瞧见封霄阳那幅难掩尴尬、耳尖微红的样儿,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将自己的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瞬间便又黑了脸,却也不免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只是要你躺下,方便治伤而已,不要再想什么腌臜事了!”

  封霄阳愣了下,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一张脸瞬间便烧红了大半,只是掩在病态的潮红下,倒也不大明显。

  他的两只手撑的有些麻,腿上颤巍巍的吃不住力,腰间更是一动就疼,对着黑了脸的凌轩无奈道:“凌修士,我倒是也想躺下,只是无论怎么躺都要遭罪,还是这样的好。”

  身上的伤其实并不打紧,封霄阳几刻前还能将自己挪进屋中来,现今自然也是可以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慢慢恢复的。

  只是他打定了要装可怜引发凌轩同情心、让他不得不照顾着自己的主意,便一门心思的装起弱势来,微微垂了眸子,在话尾后坠了轻轻的咳嗽,带的胸膛颤动,伤口渗出的血也越发的多,看起来又是可怖又是可怜。

  凌轩见他这副模样,微微皱了眉,脸上极快地划过一抹不忍之色,手指在灵戒上一抹,招出了几床被褥来,却不知该不该现在就垫到魔人身下。

  按这魔人现在遍体鳞伤的样子,怕是无论碰上什么东西都会疼的撕心裂肺,还是先处理了伤口的好。

  再者,这房间是他定下的,之前想着随便找个房子、保证他活着就已足够,现在见了这魔人的凄惨景象,便觉得还是换个设施齐全、条件优越些的上房比较好。

  至少上房里不会有这么浓重的潮气,也有利于伤口恢复。

  程渺用最快的速度计算了下手中剩余的银钱,发现如果真要给这魔人定上房,那他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便只能吃糠,思量一番后做了决定——吃糠就吃糠吧,至少还有的填肚子。

  封霄阳全然不知他脑中的几番斗争,瞧见他拿了被褥出来,却不放下,只抱在怀里,呆愣愣的黑着脸盯着他瞧,下意识便觉得没什么好事,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什么……凌修士,你还治不治啊?如果不治的话出去麻烦带个门,我现在这样不好下地……”

  凌轩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中的被褥瞬间消失。

  封霄阳眼睁睁瞧见那看起来就挺软和的被褥消失在空中,也知道这些东西定然没了让自己碰到的机会,不免有些惋惜,垂下眸子颤颤巍巍地将撑在身后的两只手分开了些,想借此消解些酸麻感,小腿却突然感受到了些力度。

  凌轩半蹲了身子,轻轻托住他的腿弯,面色虽仍是阴沉沉的凶相,手下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的,慢慢将他腿上绕成一团、与血痂融合在一起的衣料剔除,低声念着治愈术法止血。

  “嘶……”封霄阳疼的浑身一颤,是咬紧了后槽牙才忍着没骂出声来,望着伤口上那浅色的药粉,艰难地牵出个笑来,“你这门中的药还真是够刺激,比拿刀砍上一下都疼。”

  凌轩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继续低了头清理着伤口。

  直到封霄阳的两只手都撑的没了知觉,疼的欲生欲死、被那蜇人的药粉险些将剩下的半条命都收了去,凌轩才将他两条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清理干净。

  他放下用尽的第七瓶药粉,又招了个软枕出来垫在魔人腿弯处,半跪在地上,垂眸看向那双已然看不出是血色还是黑色的短靴,眸色不定。

  封霄阳如今是个衣不蔽体的状态——他身上伤口太多,要清理就只好将衣物都除了去——只剩下脚上的这双短靴与他的皮肉粘在了一起,见凌轩的目光落到了那靴子上面,下意识便觉得不好。

  凌轩瞧了半晌,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伸手捏住了那双短靴,轻轻拉扯。

  屋里一时寂静的吓人,半刻之后,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小祖宗!爷爷!!别扯!你就干脆让我死这儿吧,也别救了!日了老天爷了怎么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