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替身男妻 第65章

作者:花笙酿 标签: 宫廷侯爵 逆袭 穿越重生

  林淳妃看着太后,似乎短短半个时辰,她已?老了好几岁。

  先太子仁德,听说待兄弟们宽厚,封鸾在灵前所说并非虚言。只?是在他心里,太子的仁德不过是上位者的施恩,只?是弹压兄弟的手段罢了。所以他从未回馈真情真意,反而将先太子当?做攀附的工具,才会去引诱他置外室,危机时不顾他的生?死。

  那一夜,宫门早已?落钥,岑荣机密而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偏殿之中,太后披着貂裘披风,由林淳妃作?陪,交待了岑荣几件事。

  “第一,去羽林卫捉拿郭明铮,此人乃是去年秋狩刺杀七皇子的真凶,连夜审问,务必天明之前将所有刺客抓获。”

  “第二,去城南莲儿巷捉拿一户姓冯的女子,是信国公冯家的庶侄女,锁拿之后送进慈仁宫,哀家要亲自?审问。”

  “第三,明日早朝,带上你的亲兵围住整个金明殿,震慑皇帝。岑荣,你敢是不敢?”

  岑荣单膝跪地,拱手应道:“臣谨遵太后懿旨!”

第77章 清算(1)

  宫门下钥, 无诏不得擅开,但驻守宫门的本就是禁卫军,拿了太后?谕令, 自?然开得。

  禁军六卫,分别是金吾卫、羽林卫、虎贲卫、龙武卫、神枢卫、銮仪卫,各有职司。郭明铮能在岑荣眼皮子底下被调动,说明这禁军六卫之中, 还有他这个统领没能掌控之处。

  岑荣本是周昭宁的父亲卫国大将军周显的?副将?,所以他对周昭宁极为忠诚。秋狩时摄政王妃遇袭一事,一直没有拿到实证, 这是他的?过失,治军不力?, 正待弥补。

  如今七殿下被擒, 他不能越俎代庖妄动刀兵, 太后?肯出面?,他岂有不从的道理?故而他一口应下。

  子时未过,冯姓女子便被秘密捉拿入宫, 太后?亲自?审问过后?,彻夜难眠。她将?自?己关在小佛堂,枯坐到天明。

  她悉心照料培养大的?儿子, 中宫嫡子, 贤德仁爱,本该是位明君, 却死在这样荒唐的?因由上。当初先太子之死,让她痛彻心扉、心灰意冷, 如今知道真相,仿佛再一次凌迟。如果没有这个冯氏, 她的?儿子便不会轻车简从出京,不会给大皇子可乘之机了。

  可恨!是在可恨!

  翌日,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太后?传召宫人?梳妆。一直等候在佛堂外的?林淳妃和宫女们一同入内,见太后?一夜未眠虽有些许颓色,那双眼却神光内敛。

  “淳妃,昨日所言秋狩之事,可敢当庭指认?”太后?问。

  “臣妾敢,当然敢。”她兀然握拳,激动不已。

  “那便去卸了钗环,素服上殿,以示自?咎。”

  “是,臣妾领命。”林淳妃快步而去。

  与林淳妃素服相反,太后?着大朝服,戴九龙九凤冠,极尽华贵威仪。那日朝会注定不同寻常,可皇帝昨夜沉浸在郑贵妃刻意营造的?温柔乡里,对这一切全无察觉。

  他上朝时步态放松,神容轻佻,甚至唇上沾了郑贵妃的?口脂,都?是到了金明殿外才匆匆擦去。擦是擦了,那口脂却仍留了一抹薄红在他唇上,庄重已失。

  “陛下驾到!拜!”李德仁如常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臣如常上奏,信国公一系颇为活跃,摄政王一系却沉寂得很。皇帝高坐殿上,目光扫过解渊等人?,得意地?牵唇而笑,今日这帮人?倒是不叫嚣要移交封离了。

  就?在这时,殿门外一道浑厚声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那声音在场官员都?识得,乃是禁卫军统领岑荣。

  岑荣随侍,紧跟太后?迈入殿中。

  风雨欲来,殿中顷刻间便安静下来,朝臣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上一次太后?上殿发生的?大事,那便是内卫府重启。

  “母后?……您怎么来了?”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显然也想起了上回的?狼狈,显出些无措来。

  “哀家不来,难道任由皇帝残害兄长,祸乱朝纲?”若是过去,太后?不会如此?直截了当,多少会顾及他一国之君的?颜面?。可是如今,知晓了先太子之事,便再无情面?可讲。

  “母后?何出此?言?七皇兄之事,乃是因为他勾结北梁,朕才……”

  太后?不耐烦再听皇帝往下说,直接出言打断:“岑荣,把?人?带上来。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从中弄鬼!”

  岑荣朝殿外挥手,立刻有禁军将?郭明铮一干人?等压至殿上。

  皇帝眼眸震动,紧抿双唇。

  岑荣一手抓住郭明铮头顶发髻,令他抬起头来,扬声说道:“郭明铮,去岁秋狩,时任龙武校卫,后?调入羽林卫,升为郎将?。此?人?秋狩之时带队袭击七殿下,致七殿下落崖。”

  “竟有此?事?!”皇帝有些慌了,强自?镇定,故作?惊讶道,“郭明铮,你为何要袭击七皇兄,可是与他有什么私怨?此?等监守自?盗的?贼匪,当诛之。来人?……”

  “皇帝,郭明铮自?然该死,但给他下令之人?才是那……贼首啊!”太后?回望殿外,唤道,“淳妃。”

  林淳妃素服上殿,不饰妆容,一张芙蓉面?清丽出尘。她款步而入,不拜帝王,只朝向太后?跪拜。

  “淳妃林氏,有本启奏。”

  “平身。”

  林淳妃有备而来,竟写了弹章,双手奉于太后?。太后?接过,一目十?行粗览,转手递给了吏部尚书兼大学士魏显。摄政王兼内阁首辅,他不在,便是魏显这个内阁次辅主事。弹劾皇帝的?奏章,自?然该他们过目,看是否留中,还是呈送御览。

  太后?先看了,再给内阁大臣们看,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弹章还是林淳妃亲笔所书,可说是杀人?诛心了。皇帝当场便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差点冲下御座来抢这弹章。

  “淳妃,你说说。后?宫都?是家事,何以要前朝奏事呢?”

  “臣妾所奏,并非后?宫事,乃是去岁秋狩,陛下命郭明铮暗杀先帝皇七子之事。当时臣妾在侧,亲眼见陛下下旨,见郭明铮领命。陛下命郭明铮兵分两路,一路截杀七殿下于猎场,一路假作?刺杀他自?己,以此?混淆视听。”

  “你胡说!贱人?!你胡说!”皇帝高声大叫,“来人?,把?林氏给我拿下!来人?!”

  金明殿内外皆是岑荣的?人?,自?然无人?应答。若是平常,李德仁必会出手,但是此?时,他就?算将?林淳妃斩杀在殿亦于事无补。他只得拉住皇帝,低声劝阻。

  “臣妾身为皇妃,却告发、弹劾君王,自?知死罪,请太后?赐死!但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残害兄长,颠倒黑白,无为政之德,无明君之相!”林淳妃伏地?再拜,身姿纤弱如蒲柳,却正气凛然如巨木。

  “好,一介女子尚且敢作?敢当,敢为社稷言,之后?再论你的?罪责,先将?这殿前之事分说清楚。”

  太后?亲手将?她扶起,林淳妃侧身而立,让出正中的?位置来。她所到之处,朝臣尽皆回避,一下将?这金明殿正中空出一片位置来。

  “母后?,林氏胡说,栽赃与我,绝没有这样的?事。”

  “有或没有,待内卫请查郭明铮等人?,自?有定论。”太后?一声冷哼,“今日要算的?,可不止这一桩事。”

  皇帝垂眸,后?槽牙咬得死紧,他浑身颤抖,硬着头皮问:“还有何事?这莫须有的?罪名,母后?说来。”

  “莫须有?是不是莫须有,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来人?,传宫女蕊香。”

  一位宫女被传上殿来,她容貌平平,放进人?堆里转眼就?能被忘掉。寻常宫女根本没机会到朝会上来,因此?她显得有些紧张,不过还是举止得体,口齿清晰。

  “尚衣局绣娘蕊香,参见太后?,参见陛下。”

  “将?你去岁所见,说给诸位臣工听。”

  “是。”蕊香起身,一一道来,“去岁陛下在梅园设宴为北梁使团送别,筹备时奴婢等尚衣局绣娘被抽调前去备宴。黄昏时,奴婢在御花园假山边,见到慈仁宫宫女柳儿和李总管的?徒弟姚公公密会。两人?举止轻佻,言行亲密,柳儿对姚公公说,一定将?七殿下带到。”

  “当晚夜宴之上,便是柳儿传话将?七殿下请出去。我当时察觉不妙,悄悄跟到了御花园门口,远远见到贼人?在奉和殿外围攻七殿下,杀了柳儿。”

  如此?,便都?对上了,蕊香看到封离出事,折返报与林淳妃。林淳妃见她神色仓皇怕露了马脚,便令另一位尚衣局宫女荷香借呈菜之机向摄政王报信。

  只是这一段,蕊香并没有在大殿上说出来,虽然人?人?皆知尚衣局奉御林巧和林淳妃是同胞姐妹,尚衣局的?宫女会牵扯进来,自?然与林淳妃脱不了干系,但也没有自?己送上去的?道理。

  太后?当然也是要保护林淳妃,立刻将?话锋转向了皇帝:“皇帝,李德仁的?徒弟和哀家宫中宫女私相授受,还指使其引小七入埋伏,为何?那埋伏小七的?是北梁人?,北梁人?如何进的?宫,又是如何乔装打扮把?皇子运出宫门,要作?何解释?”

  “这便要问岑荣了,他是禁卫军统领,他是如何与北梁勾结的??”皇帝已是破罐子破摔,不管太后?说什么,一股脑儿往外推。

  太后?大笑,还真看向了岑荣。

  岑荣跪地?请罪:“臣治下不严,令北梁贼子有隙可钻,臣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太后?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臣必将?严查龙武、羽林两卫,擒拿叛徒,给您、给七殿下一个交待!”

  皇帝听完,整个人?摇摇欲坠,一手撑着御案,强自?支撑。龙武卫、羽林卫,他在禁卫军中的?忠仆,皆在此?中。岑荣有了方向,真要查,哪有查不出的?道理,这是要断他一臂……

  “好。”太后?应下岑荣之请,终于将?目光彻底投向了皇帝。

  “皇帝,你的?妃嫔举发你,你的?忠卫截杀小七,你的?近侍内监勾结北梁,你有何话说?”

  “儿……儿……”皇帝讷讷不能成言。

  信国公当即出列,跪倒在太后?面?前,高声道:“陛下一时受小人?蒙蔽,识人?不清,是臣等有罪,未及时劝谏之罪!”

  信国公带头,保皇一派半数出来附议,一个个朝臣摘冠跪地?,自?陈罪责,一句句都?是在说,这不是皇帝的?本意。

  “臣请清君侧!肃清陛下身边的?奸人?,还陛下清明。”有大臣奏请。

  如此?场面?,倒属寻常,皇帝没有亲政,辅政的?摄政王不在京,太后?出面?主理此?事,他们没有说太后?越俎代庖,那太后?也顺着台阶而下,这本是朝堂上该有的?默契。

  但,这不包括先太子枉死的?那笔账。

  太后?霍地?拔出岑荣佩剑,直指信国公冯范。

  “君王昏聩、残暴,清君侧又有何用,我封氏江山,不能断送在勾结敌国的?昏君之手!否则将?来九泉之下,我无颜去见先帝!皇帝……”太后?仰头,望向瘫软在雕龙髹金大椅上的?皇帝。

  她举目四顾,道:“金明殿,这殿名乃是太祖皇帝钦定,取金耀明光之意。是告诫我封氏子孙,为政之德,当如火炼真金,如破晓明光,才能保大禹江山千秋万代。皇帝,你高坐殿上,可曾有一刻,念及此?意?”

  太后?阖目,心中有无限愧悔。

  “你,自?请退位吧。”

  殿中,霎时落针可闻,群臣尽皆跪地?。此?情此?景,生平罕见,一时谁也不敢出声。

  信国公被剑指着,目眦具裂。他顾不上长剑的?威胁,霍地?起身,指着太后?便骂:“陛下受命先帝,名正言顺登基,太后?怎敢在此?妄言!?你才是祸乱朝纲,牝鸡司晨的?吕氏之流!”

  “冯范——!你便是皇帝身边一等奸臣!”

  信国公出来和太后?对峙,摄政王一派自?然不会坐视,更?何况还有蛰伏的?太后?母族势力?,眼看着殿上硝烟将?起。

  忽然,有急促马蹄声从殿外传来,众人?皆回首探看,是何人?在宫中纵马?

  “吁……”马蹄声停,换成了脚步声。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殿外御阶上。

  周昭宁风尘仆仆,快马回京。接到封离失踪的?飞鸽传信后?,他第一时间便决定回京。皇帝的?军报滞后?,他当时不在京城一千二百里外的?滁州,而是到了距京城八百里外的?建瑞。日行八百里,跑死了两匹马,才在此?时出现在了宫中。

  他两夜未眠,下巴一层青茬,鬓发稍稍散乱,显出些许狼狈。可他一入大殿,群臣却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拜见,喜不自?胜。

  “臣拜见太后?。”他自?拜见太后?,两人?交换一个目光,显然,周昭宁进宫的?路上,已知晓了金明殿发生的?事。

  太后?以为他是乐见其成,没想到他神色凝重,眼含劝阻。

  太后?弯腰,亲手去扶他,靠近时,果然听到他低声说:“北境告急,不宜行废立。”太后?扶他手臂的?力?道兀然收紧,仰头深吸。

  她想起数息之前,信国公等朝臣所言,若是北境起了刀兵,确实不能在此?时行废立之事,否则内忧外患,必将?左支右绌。

  皇帝被太后?当朝斥责,让他自?请退位,已是彻底慌神,仿佛那无头苍蝇,病急乱投医。

  一见周昭宁上殿,他竟从御座上重又站起来,朝周昭宁说:“摄政王,太后?让朕退位,简直大逆不道!你是父皇的?托孤重臣,你要为朕做主啊!”

  他一手指着太后?,眼睛瞪如铜铃。

  太后?理也不理,任由他形容癫狂。

  周昭宁心念电转,太后?已将?台子搭好,他何尝不想顺势而为。

  但想到回京路上,接到了北梁大军南下攻打滁州的?消息,再如何也只得按捺。北梁在滁州城外陈兵四十?万,偏师围困滁州,主力?继续南下。北境边防虽已重整,但兵将?调动,恰恰是默契不足的?时候,此?战于大禹,是大大不利。

  此?时的?朝堂,经不得风雨,只得用缓兵之计,徐谋之。

  他心中长叹,轻轻推开太后?扶他的?手,跪地?行过大礼,道:“臣周昭宁,承先帝遗诏辅政,然皇帝年少昏聩,同室操戈,祸起萧墙,实社稷之难。臣一人?难以教化,今奏请皇太后?垂帘听政,共理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