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 第72章

作者:文心雕鱼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西方罗曼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站在外面能够看见最靠近门口的几个机位被推翻,零件散落一地,几个残疾工人脸上挂着彩,手足无措地躲在阴影中,有些头发上还向下滴着油。

  警卫将闹事的一伙人拦在外面,对方还在大声叫嚣着。

  维恩下了马车,拨开围观的人群,安塞尔瞥了眼闹事的人,什么也没说,直奔受伤的员工而去。

  “怎么样?”安塞尔推开一旁管理人员递过来的损失报告,拉起一名员工裸露的手臂,皮肤已?经红肿一片,刺鼻的油味传来。

  员工不会说话,慌张地摇着手,比起自?己?的伤势,他更担心没有保护好珍贵机器的自?己?需要怎样赔偿。

  “淬火油有毒,先去清理干净,然?后去医院。这里我会处理。”安塞尔又查看了缩在后面的几个人的情况,然?后宽慰地拍拍他们?的肩膀,示意管理人员先带他们?走?,全?程只字未提损失的问题。

  门外的人见他无视自?己?,转身向被煽动的工人们?大声宣布:“这个人面狗心的贵族说我们?生产的不合格,让我们?停工,却让他手下的残疾人继续生产不合格的零件,这到底是如他所说为?了造福我们?的福利工程,还是他敛财敛名,劳民伤财的私人工程?”

  “就是,干脆直接改名艾姆霍兹好了,还装什么高尚的样子?”一时?,响应无数。

  维恩眯起眼睛,从警卫手上接过防暴盾牌,朗声道:“你?说我们?工厂生产的零件不合格,那就找人来检验,而不是不由分说冲进来打砸。”

  他扫视了一圈,觉得起哄的人中,大多数的愤怒都好像演出来的那样,心里冷哼一声:“如果?我起诉你?们?,你?们?打算怎么赔偿,平分吗?”

  有些人的脸瞬间苍白?,好像从热血冲头中清醒过来,一台机器起码十几万,原价赔偿。哪怕是动手的二?十多个人平均下来,也是支付不了的。

  为?首的人却丝毫不慌,眼看着安塞尔从厂房的阴影下走?出来,一个黑影从人群中窜出,早有准备的维恩身形一错,盾牌一顶架住铁棍,一推,一砸,将对方直接压倒在地。这是维恩从威廉那里学到的制服术,第一次使用就很有成效。

  “谁指使你?的,说!”维恩稍稍用力,被盾牌压着的人大声惨叫起来,虽然?有疼和害怕的因素,但还是装的成分更大一些。

  看见维恩动手,领头的又借题发挥起来:“他们?竟然?还敢打人!”

  “你?们?疯了吗?是他先动的手!”维恩瞪大了眼睛,冲着变了脸色,议论纷纷的观众大喊道。维恩慌乱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添了乱,愣神?间,被压制的暴民猛地挣脱,将他掀了个跟斗。

  安塞尔快步走?过来扶起他,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维恩,大声道:“就是他,他是这个少爷的情人。我亲眼看见他们?接吻的。”

  维恩不知道他是在那里看见的,明明自?己?和安塞尔从来不会在有外人的地方表现得太过亲密,但是散布谣言的人说得笃定无比,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维恩最害怕的情况,虽然?在贵族圈子里有同性?情人也算是默许的,但在平民之?中,或许是受宗教影响,对这类人都很排斥。尤其是前些年出现了一对同性?情人间谍,窃取国家机密之?后叛逃,更是掀起一阵反同风潮,有偏激的人冲进酒馆,不分青红皂白?地扫射坐在同一个酒桌的年轻男子。

  维恩当时?正好去拜访已?经成为?酒馆老板的儿时?一同打工的伙计朋友,飞溅的子弹击碎了酒柜里的酒,流了满地的红酒与朋友和客人的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朋友折了一个角还没看完的语法书落在维恩面前,明明之?前很落寞地和维恩说上学也已?经晚了,却还是偷偷地自?学,可现在所有璀璨的梦想都像破裂的玻璃,碎了一地。

  虽然?知道偏激的人是疯子,虽然?知道不该“受害者有罪论”,但当维恩缓缓起身看着朋友与他的恋人交叠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痛心地想:为?什么要喜欢男人呢?

  安塞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架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似乎默认了对方无根据地指控。

  维恩只觉得安塞尔的手好像火一般烫着自?己?,他有些反应过度地一把甩开恋人的手,仓皇地看向围观的人群,异样目光晃晃如同鬼火摇曳,似乎要将他扒皮抽筋剜骨。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他的情人!”维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真的太害怕牵连到安塞尔,只能极力否认。

  “他可是我的表哥,我们?一家都是教徒,每周都会去教堂做弥撒,怎么会做出……”维恩卡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安塞尔和他在一起之?后很少去教堂了,都是黛儿陪着夫人一起,一时?声音都哽咽起来:“……这么荒唐的事……”

  艾姆霍兹夫人的虔诚雾都的人有目共睹,维恩搬出她,非常有说服力。然?而想要彻底让人信服,还需要当事人的证明。

  “你?说是不是啊……表哥……”维恩回过头,带着勉强的笑容,却对上安塞尔清澈专注的眼神?,好像一下望到他的心底,他的一切狡辩都显得可怜苍白?。

  安塞尔走?上前,挡在维恩和人群之?间,扬着下巴,神?情冷淡傲慢,维恩知道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是生气的表现。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性?取向是我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

  安塞尔知道维恩的苦心,却又实在没有办法否认自?己?和他的关系,哪怕只是点个头他也做不到。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却还要在公众面前伪装起来,他不甘心。

  他恨不得向所有人炫耀,让世?界的阳光和微风都围绕着他们?,他不甘心。

  维恩一下眼泪夺眶,捂着嘴巴,头也不回地向厂房里跑去,他怕再呆多一秒,就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安塞尔深吸一口气,正想说话,沉寂的人群中一个男人将手中的橘子砸了过来,因为?没有钱,买的都是半烂的水果?,橘子在安塞尔的额头上炸开,汁水四溅。

  “恶心!”

  安塞尔摇晃了一下,伸手将橘子抓下来,因为?周围没有袋子,就这么用戴着珍贵丝绸手套的手抓着。

  “弗根·麦克。”安塞尔突然?开口,目光炯炯地看向扔橘子的男人,“我认识你?,你?在第六十一号工地。”  麦克被叫出名字,愣了一下,整个人畏缩起来。

  安塞尔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又落到领头闹事的几个人身上,面若冰霜,声音冷硬:“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是停工的工人吧,为?什么要来闹事?”

  几个人慌乱了一下,又强作镇定:“你?在吹什么牛,难道工地上每个人你?都认识不成?”

  停工的工地上的工人有几百个,安塞尔确实认不全?,但是他会观察,这几个人的手上干干净净的,连老茧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工人,倒是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纹身像是街头的混混。  “我认不全?,但你?们?的工友,也不认识你?们?吗?”安塞尔看向人群,准确地点出了几个工人的名字,他们?走?出人群,看着领头的几人,都是一脸疑惑地摇摇头:“从来没见过,我们?到处找活干的时?候也没见过他们?。”

  真相呼之?欲出,几个人还想狡辩,被一拥而上的警卫扭住,挣扎中,安塞尔走?到几个人中明显的头领面前,抿着嘴,脸上没有一丝柔和的笑意。

  “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强权,哪还轮得到你?在工厂门口和我对峙,你?们?早就像现在这样被送进监狱了。你?猜让你?背后的人知道你?搞砸了所有的事,他还会不会保你??”

  “你?!”头领恼羞成怒地怒吼起来。

  “是您。”安塞尔眯起眼睛,金色的眼眸让他看上去无喜无悲,今天的事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他的员工被打骂泼有毒的淬火油,他的恋人被众人指点非议,似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好欺负。

  管理员说就是这个领头的打断了一个聋哑员工的右手,安塞尔垂下眼睛,手上的烂橘子按在叫喊的男人脸上,好像在面包上抹黄油般抹了下去。

  “您等着,我的老板不会放过您的!”男人又怂又刚地威胁道。

  “嗯。”安塞尔看着手上橙黄的刺眼汁水,平静地点点头,声音轻轻的:“知道了。”

第98章 维恩(九十八)

  带走了主要涉事人员, 警卫长走上?前?,恭敬地冲安塞尔行?了个礼,低声问道:“剩下的人您看怎么办好?”

  安塞尔闭上?眼睛, 叹了口气:“只要没动手打人的, 好好警告一下, 就让他?们走吧, 他们也是被煽动的, 什么也?不懂。”

  更何况现在矛盾已经这么尖锐了, 也?没有必要再咄咄逼人给?自己找事, 真正的对?手?从来不是这些工人。

  警卫长擦了擦汗,也?放下心来,若是安塞尔执意要追究, 一位贵族在自己的执勤范围内被砸水果侮辱, 最好的处罚结果也是扒了他一身制服。

  “听到了吗?还不快走开,围在这里干什么?”警卫长冲战战兢兢的等待发落的人群大吼道, 现在他?们可没有之前?现在道德制高点的坦然与自信, 一听到可以走了,立马四?散开来。

  安塞尔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接过管理人员递来的损失报告, 还是没有看,只是拿在手?里, 询问起送去医院的几个员工:“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正常工作了。”

  “……医药费找财务报销吧, 给?他?们点补贴, 再多放几天假, 好好休养,不急着上?班, 他?们今天也?被吓着了。”安塞尔轻声道。

  “是……”管理员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的总管理,安塞尔跟着看过去:“有话就直说。”

  “大人,有几家企业选择撤资了,现在就算想恢复施工,钱也?不足够了……”刚刚从总局赶过来的总管理手?上?的文?件已?经快攥湿了,自己也?觉得窘迫得不得了。

  安塞尔把他?手?中的文?件抽出来,发现是自己前?几天安排发下去的补贴名单,被挑出来放在最上?面的都是参加今天闹事的工人。

  总管理应该是想问要不要取消给?这些人发的补偿,安塞尔把文?件递回去,摇了摇头:“没必要,都发下去吧,这点小钱对?我来说救不了急,对?他?们来说却很重要。”

  “至于撤资的事,你?就这么回去复命,告诉他?们缺的空,艾姆霍兹会全部补上?,但是有一个要求——”安塞尔抿着嘴,声音闷闷的,“之后不论工程成功与否,这些撤资的企业都不能?再回来。”

  “这是当然,没可能?最艰难的时候他?们走了,日后起来了让他?们分一杯羹。”总管理深以为然,对?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也?是极为不齿。相应的,他?看着安塞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这个看上?去才二十三四?的年轻人,竟有这么宽阔的胸襟。

  艾姆霍兹真的填上?这资金的窟窿的话,就将成为整个工程最大的股东,也?就是他?名义上?最大的老板了。这项工程还真的可以改姓艾姆霍兹。

  安塞尔拿着损失报告,走进?厂房,事情告一段落,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刚刚跑开的维恩,赶紧去找。

  站在空地里的管理员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叹了一口气,仰着头,看着阴沉沉又要飘雪的天,感?慨道:“今年冬天,可能?比往常都冷……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总管理摸出一包烟发了下去,然后把最后一根叼在嘴里,擦了几下火柴,点燃了,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火柴只有一根,大家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相互借火,都点上?了,袅袅青烟盘旋着被冷风吹散。

  “也?不一定。”鬓边已?经有些许白?发的总管理竟然笑了起来。

  冬天会很冷,但是一直前?进?的人们总有办法取暖。

  “我可以进?来吗?”安塞尔终于在二楼的一个阳台找到了正在发呆的维恩,他?悬起的心终于放下去,轻轻敲了敲打开的门,笑着开口。

  维恩一抖,匆忙地擦了一下脸,然后回过头,眼睛和鼻子红红的,他?好像也?知道太明显,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冷风冻的……”  “那还不把窗户关?上??”安塞尔不想拆穿他?,忍着笑走到窗边,拉上?窗户,维恩别过脸,有些尴尬地想让开位置,却被拉住手?一拽,整个人向安塞尔身上?倒去。

  维恩慌乱之中,手?肘撑住窗台,将安塞尔压在关?上?的窗户上?。

  安塞尔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维恩吸了吸鼻子,眉毛都要皱得打结,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安塞尔冰凉的脸颊,然后又可怜兮兮地用他?绿宝石般的眼睛从浓密的睫毛下偷看安塞尔。

  “如果我今天顺着你?的话说了,你?会不会很伤心?”安塞尔的声音很温柔,和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维恩老实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安塞尔有些无奈。

  维恩回答不出来,逃避地把头埋在安塞尔颈间蹭了蹭,意思是让他?别再追问了。

  安塞尔觉得维恩就是个大型珍珠,连耍赖撒娇都是一样的,心里软成一滩水,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

  他?们抱了一会,安塞尔觉得维恩慢慢平静下来,突然开口提议:“我们去喝酒吧。”

  维恩还在装死,不过安塞尔已?经听到了他?偷笑的声音,不满地松开搂着脖子的手?,猝不及防地伸到维恩腋下一架,将他?抱着腾空了几秒。

  维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两个人都没站稳,惊呼一声,踉跄了几步,被对?方慌张摸样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喝酒?”维恩露出灿烂的笑容,凑近了,弯起的眼睛似乎在问:“你?真的可以吗?”

  安塞尔被他?俊美的面孔迷得心神恍惚,只觉得微笑的唇有着世上?最鲜艳的色彩,他?用鼻音“嗯”了一声,直接吻了上?去。

  既然决定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自然还是选在庄园里更加安全。  维恩收拾好花园的暖房,点上?温暖的壁炉,然后将酒杯摆好,桌上?酒架上?放了好几瓶红酒,但维恩估摸着安塞尔那个酒量,两个人一瓶喝不到,他?就得把人抱回房间了。

  维恩想着,打开一瓶红酒,正准备倒进?高脚杯醒酒,安塞尔直接拿下另一瓶,用开瓶器打开,然后与维恩手?上?的酒瓶一碰,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维恩愣了一下,有些肉疼,这样喝简直是暴殄天物,白?费了这个年份的酒。

  不过他?也?知道安塞尔心里不痛快,干脆也?把酒杯放到一旁,对?着瓶喝了起来。

  他?们一人一大口,也?不说话,就这么干喝,把自己灌得迷迷糊糊,脸颊绯红,又酸又涩的酒精味充斥整个口腔。

  “你?有什么话,是非得借着酒意才敢说的?”维恩见安塞尔眼神已?经迷离起来,放下酒杯,站起身,隔着桌子轻轻撩开安塞尔垂在眼前?的长发。

  他?还记得安塞尔和他?表白?时,他?提议喝杯酒,但被安塞尔拒绝了,对?方给?的理由是不需要酒精当借口,可现在,为什么要用那种欲言又止的湿漉漉眼神看着自己?

  安塞尔垂下眼睛,然后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泛起红晕的脸庞说不出的柔和。

  “那我有话要问你?。”维恩正色道:“你?该怎么补上?资金的窟窿?”

  他?之前?偷看账本已?经完全了解了庄园的经济情况,这次大规模撤资让本就难以维持的资金链更是濒临断裂,正如安塞尔说的,一点小钱已?经救不了急了,除开已?经投资的各种项目,他?真的把目前?所有的身家都投进?这项公共工程中。

  “我自然有办法。”安塞尔信誓旦旦,脸上?还挂着安心的笑容,却让维恩更加难受:“你?的办法就是卖了在爱丁堡的酒庄?”

  他?们喝的酒就是爱丁堡的酒庄酿造的,是艾姆霍兹家的祖传产业之一。

  “只是暂时的,我现在没有精力打理,那边已?经开始亏损了,不如趁早卖出度过这次难关?。”安塞尔说得轻描淡写,但维恩知道他?所有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

  刚刚维恩去调节壁炉时,一回头,看见安塞尔手?里拿着红酒出神地想着什么,眼里氤氲的是不散的悲伤。

  怎么会不悲伤?爷爷辈就在经营的产业到他?手?上?却落得一个被转手?的结果,这对?安塞尔这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与羞辱。

  “如果还是不够呢,如果这是个无底洞,你?独木难支,破产了怎么办?”维恩毫不留情地将最残忍的结果甩在安塞尔面前?,就现在这个民众反对?,同行?陷害的局面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