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180章

作者:路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癸璜十五年,孟沉霜与无涯仙尊、讯狱督领谢邙相?识于青莲渡。

  癸璜二十五年,孟沉霜与谢邙于轩辕台合籍为道侣。

  癸璜三?十年,孟瞰峰坐化,孟沉霜接任剑阁阁主。

  ……

  乙珩三?十三?年春,浮萍剑主血洗天上都,跌落诛仙台而死?。

  乙珩一百零五年秋,孟沉霜以魔君燃犀之身重回世间。

  乙珩一百零六年夏,孟沉霜遭文帝夺去神元濒死?,谢邙与别羡鱼将浮萍剑主之身与魔君燃犀之身合二为一,救下孟沉霜。

  如今便是乙珩一百零六年,夏末,秋初。

  原来谢邙才是兰山之主、无涯仙尊,是他的……道侣。

  而孟沉霜则是——天神明?帝。

  游戏系统和谢邙等人可以诱导他做事,却?也无法强迫他,方才系统说主线任务只剩下两小时,但应商听到?孟沉霜说今晚送剑,也没有表现出异议。

  有人为他设计了这个系统,但它?恐怕不能真正干涉现实,不过?是孟沉霜脑海中的一道声音,而当孟沉霜一位自?己是一个游戏玩家时,下意识去听从了这道声音。

  也就是说……系统掌控不了他。

  孟沉霜抬起手,金光神力自?掌心猛然浮现。

  是谁往他的脑子里?塞了这些怪异的任务?

  光亮照在?他逐渐深沉的双目中,五指骤然一捏。

  脑海中咔嚓一声,系统湮灭,记忆如潮水回笼。

  谢、南、澶!

  -

  秋阴不散霜飞晚。

  孟沉霜端着一盏油灯,独自?穿过?潇潇暮雨,在?满耳梧桐秋声中推开了听雾阁的门。

  谢邙依然坐在?床上,双臂双手都被天玄锁链捆在?身后,白发?披了满身。

  他抬起头看向门前来人的瞬间,微弱的火苗就被孟沉霜一口气吹熄了。

  “仙尊今夜又想做什么?”谢邙凛冽的质问中隐隐生出了几分疲惫。

  孟沉霜放下金灯盏,缓步来到?床前,俯身拨开谢邙的鬓发?,抚上他的脸颊,轻笑?道:“主人要做什么,囚犯如何能置喙?又如何能反抗的了?”

  他的手掌温凉如玉,谢邙不由得斜下了眼睫。

  下一刻,只听得铿锵一声,沉重的天玄锁链尽数断裂,谢邙的手脚重获自?由。

  但还不待他做些什么,孟沉霜的灵力已经打入谢邙经脉,锁住他的攻击力量。

  “你?要抽你?的剑了吗?”

  孟沉霜的指尖在?谢邙的脸颊与肩背游走:“南澶何必如此急切?兰山上还有别医君在?,即使抽了骨头,你?也死?不了,只是会变成个废人,却?逃不出我的手。

  “而且,比起重铸我的剑,我更想试试南澶的剑……”

  谢邙浑身气息一僵,孟沉霜却?忽然吻上他的唇,把他一把推倒进纱帐之中。

  “孟沉霜你?……”谢邙按住孟沉霜的肩,艰难地把他推开,“你?……世人皆言孟仙尊神姿高逸、光风霁月,却?不曾想仙尊屡屡侮辱于我……”

  “侮辱?”孟沉霜笑?着念出这两个字,他的声音轻缓,像是鸟儿美?丽的翎羽划过?花瓣时的沙沙声,带着美?酒般的蜜意,“可是南澶如今已对我刀剑相?向啊。”

  柔顺丝滑的白缎宽袖在?玄青下裳上滑动,孟沉霜贴着谢邙的胸膛,调笑?般问:“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被侮辱?还是喜欢我?”

  秋雾冰冷,水汽透过?窗纱渗进屋内,在?灼热的躯体间叠起层层透骨的凉意。

  谢邙望着孟沉霜的桃花目,可天地间的黑暗太深,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孟沉霜亲吻自?己下颌时,那纤长而柔软的睫毛扫过?脸颊的痒意。

  “孟沉霜……”谢邙压抑着呼吸,喉咙紧绷到?颤抖,一阵阵酸涩从舌根蔓延向心脏。

  “嗯?”孟沉霜俯在?他耳边,“我心悦南澶,不管南澶想要什么,我自?是无有不从的。”

  谢邙偏过?头,将脸埋进孟沉霜的发?中,贪婪地呼吸着发?间冷香。

  这香味漫过?喉间,酸涩恍然变作了留恋与痛苦。

  孟沉霜抱着他的脑袋:“南澶也喜欢我。”

  谢邙抬臂环住了孟沉霜的腰身,低声泣道:“我心如旧。”

  孟沉霜吻他的泪水,吻他的眉梢,吻他的薄唇,吻他的剑锋,仿若春水化冻,春花落满肩。

  所有的系带都被解开了,衣襟滑落下来,却?未把青白衣袍从肩头褪下,当他们环抱着彼此,衣袍交叠错落,拢出一方隐秘的空间。

  其中热气涌动,波光粼粼。

  花缠水绵,秋月上重檐,神思迷乱之际,人最是贪婪。

  一切阻碍都不成阻碍,一切痛苦与郁结都被抛诸脑后,只想朝着那云水交融、雾霭乳白的山巅攀援。

  孟沉霜拉着谢邙面对面坐了起来,他揽紧了谢邙肌肉紧实、疤痕交错的脊背,右手自?白发?间滑向谢邙的后颈。

  孟沉霜侧头贴在?谢邙左肩上,右手一个用力,指尖瞬间扎裂了尚未完全愈合的旧痂,深深探进去,在?滚烫的血肉间,触到?一截冰冷的金属。

  突如其来的剧痛使谢邙瞬间浑身紧绷,连呼吸都颤抖着滞住,脖颈上爆出青筋。

  孟沉霜握住血肉中的剑柄,将这神兵残片一寸寸往外?拉。

  黏腻的水声中是骨骼断裂的嘎啦响动。

  梧桐悲风的秋夜里?,血腥味在?水汽中弥散开,那汩汩流出的血液看上去却?是一片深黑。

  谢邙忍痛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孟沉霜的肋骨中。

  孟沉霜在?他耳边轻声道:“谢仙尊,我想着若是我们做完一切,必然追古思今、心绪万千,等沐浴更衣后再抽骨,还不若就趁着现在?。”

  攀至山巅后,唯余深渊,倒不若趁欢愉尚在?,用来抵消半分痛苦。

  “沉霜,你?……你?知道了……”谢邙齿关发?颤,言语断断续续。

  变形为骨的断蓬剑柄在?寸寸抽离的过?程中逐渐恢复为原来的形状,神光映亮了鲜血和孟沉霜的双眼。

  他拥抱着谢邙,另一只手掌按住谢邙的后脑勺,让谢邙埋头在?自?己胸前,痛苦的抽搐分毫毕现地传过?来。

  泪水冰冷地滑过?孟沉霜的胸膛。

  他双目清明?而温柔,缓声在?谢邙耳边说:“我都记起来了,我知道你?很想要我这么做,甚至不惜欺骗我。别害怕,不会痛太久。”

  喃風

  下一刻,铮然一声剑鸣震响。

  断蓬剑残片被从谢邙身体中完全抽了出来!

  谢邙的牙尖咬进孟沉霜的肩头,堵住自?己的痛呼。

  浓郁的血腥气灌进酸苦的喉头,煌煌金光刺得孟沉霜双目胀痛,可这双痛苦的眼睛,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

  白夜楼外?,燧火流石灼烧的猩红光芒在?石槽中流淌,映上满树银杏金叶,好似泼了血。

  风吹雨折,落叶又满地,应商闭目坐在?窗外?檐下,一段沉重的脚步声唤开了他的双眼。

  他转过?头,看见孟沉霜踏过?潮湿泥泞的金叶走来,白衣映红。

  直至来人到?了应商跟前,应商才发?觉孟沉霜白衣上混乱的暗红色不是燧火流石的光芒,而是一捧又一捧浸透衣襟的血。

  唯有他怀中的断蓬剑柄清清亮亮。

  “孟仙尊……”

  “孟沉霜不曾用过?无涯仙尊的名?号,”孟沉霜面无表情地把手中残剑递给应商,“东西取来了,铸剑罢。”

  应商微微一骇:“剑主都知晓了……谢仙尊如何?”

  孟沉霜:“我让别临渊去给他看伤了。小柴胡去叫其他人不用藏了。”

  应商走到?临时搭建的铸剑石旁,将两截残剑放在?石台上,对准断口,寒星一闪而过?。

  “有别医君诊治,谢仙尊应当不会有恙。”

  孟沉霜淡淡垂着眼帘,看应商处理神兵残片:“应道友、别临渊、谢南澶,你?们都这么对我说——不会有恙、不会死?。”

  “无一语是虚言。”应商道。

  “……”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秋风刮得雨线倾斜,落进燧火流石槽中,瞬间蒸腾成白雾。

  应商用铁钳夹住一截残片,放入火中,尝试着煅烧。

  神兵毕竟是神兵,要将它?加温到?发?红的状态,需要极大?的耐心。

  应商开始向炉中加入灵力催化。

  孟沉霜静默地站在?树影之下,一身寂寥沉郁:“应道友,为什么一定是我?你?们何不将我打昏过?去,待铸好剑,再骗我直接去杀死?裴桓。”

  应商注视着焰头:“谢仙尊和我、和别医君尝试过?取剑柄,但都没能成功,这是明?帝的神剑,只有你?能取出。”

  “我就非要用这把剑吗?”

  应商看向孟沉霜紧压的眉眼,停顿片刻,忽道:“谢仙尊告诉我们,剑主一定不会愿意取剑柄,因此只能用骗用瞒的办法。剑主……我亦问过?谢仙尊,即便他愿意献身取剑,可他不怕剑主知晓一切后伤心吗?

  “他只道剑主不愿取剑,不是因为悲伤,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这样不好。我又问,什么叫做‘好’,仙尊答,‘好’即‘应该’,剑主与仙尊是道侣,道侣本是有情,剑主却?无心无情,但又觉得该按照相?爱之人‘应该’做的事来行动,比方说,不该伤害所爱之人。”

  然而情本似水,无有定型,原是有什么好与不好,应该不应该,不过?是随心而动。

  孟沉霜却?少了这么一颗心,性若金石固,谢邙深知没有人能够改变他所认定之物?、所欲之事。

  “是吗?”孟沉霜喃喃,“可我此刻却?感断肠之痛。”

  应商不再说话,见残片被烧红了一小段,便用火钳将其取出,用石锤敲打,测试残片的硬度和柔韧度,为之后的整体衔接锻造做准备。

  其实谢邙当时还答了一段话,应商却?不敢再做复述。

  孟沉霜不是因为悲伤而不取剑,但在?取剑之后,未必不会感到?难过?。

  谢邙只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难过?,便难过?,他若是要为此恨我,也好,但恐怕是不能够了。没有爱,便是我让他再痛,他也生不出恨来。只有我一厢情愿地爱他恨他。

  应商可不曾感觉到?谢邙恨孟沉霜,也不曾觉得孟沉霜不爱谢邙。

  或许旁人通过?只言片语、行为举止只能做出猜测,却?永远无法知道局中人心内所感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