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66章

作者:路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或许是不怕吧。”孟沉霜再一次不确定回答。

  谢邙也意识到了这?异常,孟沉霜似乎完全缺失了魔君燃犀刚刚出世?时?的那段时?间。

  “你还记得……死?后的事?吗?”字音一个一个从谢邙口中吐出,他说?得极缓慢,又极轻,最后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声音重新吞回去。

  孟沉霜闭上了眼,额头贴在谢邙的脸颊上:“我死?去后,闭上眼,再睁开眼,便在寒川恶牢中了。你问我、问燃犀幽冥九泉之事?,都不会有?答案。我不记得死?后,燃犀不记得生前。”

  “那你是如何成了燃犀?”

  这?个问题一出,孟沉霜忽然从谢邙肩上支起身子,坐起来:“我……”

  谢邙回头望向他,孟沉霜这?样看着谢邙沉静的双眼与?白发?,忽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谢邙已经?知道他此刻正是魔君燃犀,也知道他就是那曾经?刀剑相向的无情道道侣。

  假若谢邙真想杀了他,了结二人间五百年冤仇,孟沉霜此刻已亮明了手中所有?筹码,无路可退,唯有?背水一战。

  他和谢邙走到今日,另一个世?界,这?一场游戏,又有?什么不可说??

  他注视着谢邙,缓缓启唇:“其?实,我从另一……啊——!”

  轰隆隆——!

  殿外猝然惊雷炸裂,孟沉霜还未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强烈的剧痛刹那间袭上脑海,像是要把他的脑子撕扯开。

  【警告,警告,请玩家依照魔君燃犀角色行?动。】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雷鸣余声中,像把钢针,狠扎进孟沉霜脑海。

  “沉霜!!!”谢邙一瞬失神,面色煞白

  脑中剧痛让孟沉霜忽然瘫倒瑟缩在横榻上,脊柱一下子绷紧,雷光照亮他浑身冷汗直流。

  谢邙一把将他抱住,发?觉孟沉霜竟浑身都在打哆嗦。

  他探触着伸出手,死?死?抓住谢邙的衣襟,仿佛要隔着一层布,将指甲掐进肉里。

  谢邙拍着孟沉霜瞬间湿淋淋的后背安抚,孟沉霜紧闭着眼,因为疼痛几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一抽一抽地喘气。

  谢邙俯身吻住他的额角,把他抱在怀里,“是哪难受?”

  孟沉霜呜咽着,脸色发?白,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全部都言语却都被?痛苦堵在收紧的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扯住谢邙的衣裳,像撞墙般把额头往谢邙身上抵,双腿乱蹬,想把惩罚般的痛楚发?泄出去,却差点半身悬空摔下地。

  横榻还是太小,堂上又这?样热,孟沉霜浑身湿得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

  谢邙将他一把拦腰抱起,转身就往内殿里走。

  雕花木门?隔开堂上幽蓝的热度,孟沉霜被?放上大床,仍抓着谢邙不放。

  谢邙半跪在床沿踏脚上,靠近孟沉霜,用帕子给他擦汗:“我在你身边,我不走。”

  孟沉霜满脸红晕,双唇却异常地发?白,他试着睁开眼:“谢……谢南……谢邙……”

  “我在。”

  孟沉霜半抬起眼帘,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切,都是我自选的。”

  诛仙台自戕也好,魔君身份也罢,就连往止痛泵上按下的那一键,都是孟沉霜自己的选择。

  只是宿命无常,每每将他引向难以预料的道路。

  “我明白,没有?人能逼迫你做任何事?。”谢邙用掌心?摩挲孟沉霜脸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孟沉霜昏昏沉沉地晕厥过去。

  因为脑中疼痛久久未消,他的眉心?一直蹙得很紧,眼皮时?不时?紧绷得发?颤。

  谢邙陪在床边,任由孟沉霜拽住他的袖子不放,长指拨开白色薄衫,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胸前膻中穴,不断输入灵力为孟沉霜理顺经?脉中狂乱之气。

  不知过去多久,斜月东升,狼崖在山丘间落下阴影,孟沉霜的痛感似乎终于得到些?许缓解,但紧皱的眉头依然松不开,面白如纸。

  谢邙探查不出孟沉霜身上到底哪出了问题,少顷,他忽然起身,然而孟沉霜太过疲倦,陷在重重昏梦中,手上却紧抓着谢邙的衣袖,谢邙不得不暂且脱掉外衫才能行?动。

  孟沉霜在这?时?翻了个身,把深青色兰香外袍团进了怀里。

  谢邙凝视着他的姿态,唇抿成一条薄线,在房中留下一道防护结界。

  离开床边时?,身上衣袍又被?孟沉霜扯去一件,待穿过火光熊熊的银涣殿中堂后,极北魔域的寒风便刀割一般刮在他身上。

  廊下立着两个持戟的魔卫,其?中一人看到地上投落的人影,转头一看,正对上谢邙深沉如海的双目,整个人都是一颤。

  天上都讯狱督新谢邙凶名在外,魔域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无论私底下骂的多么难听,真正对上令魔闻风丧胆的谢督领本人,魔卫顿觉两股颤颤,浑身都想要发?寒。

  但现在更令他惊恐的是另一件事?——谢邙此刻衣衫凌乱,领口不知怎么就被?扯开,露出里边胸膛上的鲜红指痕。

  而且,魔卫记得谢邙进殿时?穿得是一身繁复层叠的深青色长袍,现在竟只剩下了一件露出领缘的白色里衣和松散披挂着的黑色丝袍。

  魔卫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连讯狱督领都被?压上床凌丨虐折辱,魔君燃犀,恐怖如斯!

  “魔君命我处理要务,你们在此守好银涣殿。”谢邙留下一句冷厉话语,不等魔卫再询问,鹿鸣剑已升入雪空之中,疾驰而去。

  谢邙御剑冲进焚城大火后的孤鹜城街巷,花了些?时?间在断壁残垣中翻找,终于抓出某个为他所知在堕魔前便医术高超的魔族。

  被?他一路拎回银涣殿的魔族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只从那恐怖又熟悉的威压中认出把自己抓来的人是谁,趴在地上抱着谢邙的脚哭爹喊娘:“督领饶命!督领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督领别拿我烧柴火!”

  “无人烧你,”谢邙一脚把他拨开,“抓你来看病!”

  “看病?小的以前是医修,但小的好多年没当过大夫了,督领饶命!”

  “既是春陵医谷之人,医术恐怕毕生难忘,给床上的人看看。”谢邙把人提到床边,扒开堕魔吓得不敢看的眼皮,对上孟沉霜惨白的脸。

  谢邙识得这?堕魔,他在魔域有?个花名叫痨死?生,实则原名作徐复敛,曾是春陵医谷弟子,不过,由于他在医术一道上的某些?偏好,差点被?医谷清理门?户,从此堕入魔障,远走北境。

  此案本该由讯狱经?手,但医谷坚持家丑不可外扬,拒绝了谢邙插手。

  此刻的痨死?生一身破破烂烂,头发?乱成一团稀疏花白的稻草,一听谢邙提起自己的过往,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督领!你都知道我是从春陵医谷出来的,难道没人告诉过您小的只会用毒吗?”

  大名鼎鼎的毒医徐复敛当年专研以毒攻毒之术,解群医不能解之疑难杂症无数,但执求过深,因以数百无辜生人试毒,为各世?家大宗所不齿,呼他丧心?病狂。

  “我知道。”谢邙冷声道,“你且只看看,他病在何处!”

  痨死?生屁滚尿流还想爬,谢邙直接把人按在床边,逼他把脉。

  “督领!看病讲个望闻问切,病人晕着,连哪疼都说?不出来,我又能看出些?什么?”

  谢邙深皱起眉:“或许是脑疾。”

  痨死?生被?迫就范,小心?把起脉来。

  “脑疾……怎么会是脑疾……陛下确有?奔波劳碌、五脏郁结、残毒未清之状,如此而致头疼目眩、胸胁胀痛倒也可能,并非什么大病……”

  “只是这?样?”

  “督领若担忧,让陛下服几枚祛毒静心?的丹药,再安生休息一段时?间便是。我听人说?陛下招了邱七指进宫献无机丹,这?个、这?个……陛下操劳日久,本不该再多行?房中事?,消耗精血,但若如此能得欢愉,消除心?中郁结,那倒也不是完全不行?。”痨死?生一边说?一边偷看谢邙的表情。

  他原以为讯狱督领谢邙与?魔君燃犀合该如同水火,势不两立,可现在看起来,这?谢邙怎么这?样挂心?魔君的安危?

  “督领还担心?有?别的病症?”

  谢邙审视的目光落在痨死?生脸上,少顷,长指一划,在痨死?生额头上落下一道禁语符咒:“魔君殿中之事?,不可外传,否则将受此咒钻心?。”

  “啊!”痨死?生惊恐地捂住额头,可那道符咒已然透进皮肤之中,挖不出来了。

  谢邙于时?开口:“陛下忘了许多事?,许是脑疾之故,因而遍寻医者。”

  “忘事??能叫人忘事?的原因可太多了,不过又忘事?又头疼,的确可能是脑疾之故,我得探查一番陛下脑内之状,才能明了究竟是哪一种脑疾。”

  “探查他脑内?”

  “只是以魔气探查颅脑经?脉,不涉神识魂魄,督领莫急,小人修为低微,也不敢去碰陛下这?般强大的神识魂魄。”

  谢邙望着孟沉霜冷汗惨白的面容,五指紧握掌中,而后一拂袖,对痨死?生道:“探。”

  痨死?生连连点头,随后跪坐在地,探指抵上孟沉霜太阳穴,输入魔气。

  孟沉霜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本能地放出威压想要击退外来力量,谢邙当即握住他垂在床边的手,把人安抚下来。

  痨死?生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仔细检查魔君颅脑中的情况,若有?缺损炎症一类的症状,的确会于记忆有?损……

  雪风在窗外呼啸,融化的雪水沿着瓦当滴滴答答地落下,时?间缓缓流淌,谢邙紧紧注视着孟沉霜的状况,不放过半点细节。

  痨死?生找了好一会儿,没发?现魔君脑子里有?什么病,只是怨念尤其?深重,漆黑浓稠如墨,针尖般阴冷刺骨,让痨死?生前进地异常艰难。

  其?中一处怨念魔息尤其?深重,仿佛山石厚墙,痨死?生的魔气探过去,那些?怨念忽然如活物一般扑向它?。

  一道灼热强光一闪而过,如尖刀长驱直入,扎得痨死?生惊呼一声,不待他再防备,强悍的怨念魔念就把他的魔气全部推了出去。

  魔君黑暗压迫的力量顺着魔气直冲痨死?生双眼,直接把他整个人掀飞,然而惊恐的尖叫声却在半空忽然终止。

  当痨死?生跌落在地,谢邙猝然看见一双漆黑无白的眼睛——他被?烧上了魔眼,全凭魔君燃犀号令!

  同一时?刻,孟沉霜周身魔气猛然爆发?如浪,谢邙立刻放出灵力压制,将他经?脉内横冲直撞的力量压制理顺。

  两股交织争斗的蛮横力量哪怕只放出一点威压,都足以压得痨死?生趴在地上,两股颤颤,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邙额旁滑过汗水,魔气终于在他的控制下温顺安静下来,或许是因为这?一通发?泄缓解,孟沉霜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脸上痛苦的神情也缓缓散去。

  谢邙以为他要醒了,静坐片刻,却发?现孟沉霜还在睡梦之中。

  谢邙于是招来小柴胡,叫它?把痨死?生送出银涣殿,内殿之中,再一次只余下二人相对。

  孟沉霜在这?时?又翻了个身,怀里抱着的青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了。

  他侧身弓腰,把自己蜷成一团,薄薄一层衣衫被?冷汗浸得湿淋淋的,勾勒出后背嶙峋瘦骨,如同欲飞的蝶翼。

  谢邙目中的深色闪了闪,长久的静默后,胸中泄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他站起身来,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先是扒了孟沉霜湿淋淋的衣裳,又端了铜盆雪水,为他擦身,最后换上干净轻薄的新衣。

  孟沉霜身上滚滚发?烫,热气几乎把雪水浸得微温。

  透过薄衣,瘦削的骨骼依然清晰可见。

  谢邙停顿了片刻,目光闪过思索。

  一切事?毕,谢邙再次走出银涣殿,在殿门?口站立片刻后,转向旁侧魔卫:“敢问……”

  魔卫听到谢邙低沉发?哑的压抑声音,浑身一抖,如果不是魔君燃犀的压迫,有?哪个魔族能在被?谢邙一剑斩首前,听到他一句“敢问”?

  “宫中厨房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