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94章

作者:路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在杀死懈怠职责的燕氏大陵守墓人,捅穿了杀夫证道的谢邙后, 燕芦荻面容发狠, 对着孟沉霜怒吼道:“魔头!你们杀了我家人,刀下?受死!”

  他似乎认准了孟沉霜这满身魔气, 连天魔堕魔都忘了分辨,不断攻上前来?。

  浮萍剑身照过燕芦荻充满恨意和痛苦的双目,孟沉霜瞳孔猛缩,怒声几乎是从胸腔里爆炸出来?:“燕芦荻!你给我清醒点!”

  他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及燕芦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燕芦荻堕魔!

  孟沉霜一手托着谢邙,一手持浮萍剑接住燕芦荻劈下?来?的长?刀,锵——!

  巨力震得两人虎口?发麻,孟沉霜不欲和燕芦荻缠斗,用浮萍剑身一绕,借力撇开玉猩刀。

  可燕芦荻无法会意,横冲直撞的心魔却驱使着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挥刀乱舞。

  孟沉霜胸中一横,往浮萍剑中灌满魔气,挡住燕芦荻数刀一劈,魔气震荡炸开,燕芦荻瞬时喷出一口?血,吐在玉猩刀上。

  宝刀脱手而出落进水中,淡白的溪水转眼被染得粉红。

  长?刀沉入水中,刀身洁白,几近与溪水相融一色,可那蜿蜒的赤红花纹沾了血,忽然放出强烈的红光。

  —

  赤红色的岩浆在岩石间缓慢流动,光芒映红岩壁与人影。

  哗啦——

  一把还未成形却已经被锻打得扭曲的长?剑落入岩浆中,冒着气泡,一边熔化,一边沉入火红的河流,随岩浆一同滚出山坳,坠入崖下?寒潭,再次凝成片片铁屑。

  应商站在锻剑台前,面目与胸膛被燧火流石的灼灼火光映亮,模糊的天光把山崖暗青色的阴影压在他背后。

  又一块生?铁被他放入烈火中烧红烧烫,他面无表情地用铁钳夹住生?铁放上锻剑台,一锤砸下?。

  哐!

  红铁块上登时凹进去一块。

  哐!

  又是一锤,汗水从应商的发梢滴下?去,瞬间被热浪汽化。

  铛——!

  锤头一下?子滑开,砸在石台上,应商睁开眼睛。

  刚才那一锤没打在生?铁块上,倒是把他的钳子砸弯了。

  他抵紧上颚,咬着牙,用力闭了闭眼,青筋从颈侧一路爬至上颚。

  无数废剑坏刀堆在应商脚边,像是座冰冷的黑山,对他露出嘲讽的笑?。

  还有更多的破铜烂铁被他扔进了岩浆中。

  一个月来?,应商砸烂了三把锤子、无数铁钳,烧空三方燧火流石,却没打出半点兵器雏形。

  但他日日夜夜站在锻剑台前,宁可听这枯燥无味的捶打声,也不想再去回忆和燕芦……

  一阵刺痛袭上应商心口?,他低下?头,看见一只血红色的飞燕纹迹浮现在他左胸膛上,随着他加快的呼吸与心跳不断起伏,如同振翅。

  是燕芦荻。

  应商面色一变。

  下?一刻,他把手中铁钳锤子一抛,快步走下?锻剑台,挥手招来?悬挂在石壁上最近的一把锋刀,转瞬之间来?到山坳口?,没有半分犹豫,踏云破风疾驰而去。

  -

  大陵之下?,燕芦荻被孟沉霜的血红魔气荡得连连后退,他跌跌撞撞站立不稳,下?一刻就?要?朝后倒去。

  孟沉霜立刻冲上前去,不得不暂时放开谢邙,空出手一掌破开燕芦荻反手打过来?的气浪,伸手想要?把燕芦荻拉回来?。

  可忽然之间,一阵隆隆巨响震荡雾气。

  不等他思索巨响来?源,忽有强大的力量悍然斩破大陵,携着山间松风与地宫阴气一同劈头盖脸砸下?来?。

  破空而来?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刀意,刀光直指孟沉霜面门,他不得不暂停脚步,抬剑反手一格。

  刀剑铿锵相接,烟尘清光瞬间自刀剑相接处崩裂,荡开浓雾灵溪,猛然的冲击使孟沉霜肺腑震颤发痛。

  极刺目的光辉中,孟沉霜看清了飞身而下?、持刀攻来?的对手。

  这是个面容透露出沧桑的男人,肤色麦深、目光坚硬。

  孟沉霜从没见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刀剑一触即分,应商顺势接住马上就?要?倒进水里燕芦荻,把他揽进怀里。

  孟沉霜的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了,手中剑花一挽,一式大浪盖天猛劈而去:“把他还给我!”

  这哪冒出来?的野男人,衣服不穿,头发不梳,胡子不刮的就?要?把燕芦荻绑走。

  “休想——”应商持刀挡下?一击,刀剑僵持之间,终于看清这地方的情景。

  偌大白茫茫空间中,灵气浓郁,然而潺潺淌过的溪水却被半截染作血红。

  一具雪青衣女尸腹上血红映目,看衣摆银线,是个天上都灵官,另一边还有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尸首分离惨死。

  他怀里的燕芦荻浑身是伤,不知?为何走火入魔了,还有一个黑衣白发,腹上血流如注倒在水里的,是……讯狱督领谢邙!

  应商看着眼前的人,心下?一寒。

  这满室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这个魔头还一身奇装异服地站着。

  是何方妖魔在此大开杀戒?

  竟连无涯仙尊都败在他剑下?。

  二人转眼间又过了数十招,两把神兵相击,火花迸溅。

  应商横刀一砍,孟沉霜竖起剑刃,左手按住剑尖抵挡,剑身在巨力之下?弯成月牙形。

  死死僵持之间,应商瞥见浮萍剑剑身中央一道极淡的裂痕,双目忽睁,手上卡顿一霎,当即被孟沉霜抓住破绽用魔气一撞,剑身瞬时把长?刀弹了出去。

  浮萍剑震颤清鸣如鹰啸。

  孟沉霜乘胜追击,要?把燕芦荻从这人手里抢回来?,应商眉头紧蹙更加凶猛还击。

  就?在两人马上要?锋刃交错刺破彼此喉咙的前一刻,另一柄剑忽然插入其?中,在刀剑相错处向上一挑,把两把兵器都掀翻向上,各自打退。

  震波狂怒,山崩地裂般久久不息。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两人俱是一惊,向长?剑来?处一看,竟是谢邙艰难地从溪水中支撑起了身体,忽然掷出了一剑,血水从他腹上汩汩流出。

  应商看着谢邙的状态,紧皱眉心:“谢督——”

  一声剑风,浮萍剑尖夺路而至,直抵应商咽喉。

  应商表情一冷,但还未等他再抬刀,谢邙咳着血艰难地喊住了他身前的魔头:“沉……李渡,住手,这是应商,是故人。”

  “应商?”孟沉霜的剑堪堪停在应商脖颈前半寸,狐疑横眉斜睨着他,对于他不穿衣服还要?把燕芦荻死死揽在臂弯里的行为,十分不悦。

  应商听到谢邙和孟沉霜熟稔的话语,也面色霁冰,仍显戒备从浮萍剑一路扫上孟沉霜的堕魔青瞳:“谢督领,这是你抓住的魔头么?为何残剑会在他手中?”

  孟沉霜冷笑?回击:“我的剑在何处,与你何干?”

  “因为我铸这把剑,不是为了让一个魔头用它来?杀人。”

  “你?”孟沉霜盯紧了眼前这个满身落拓的健硕男人,“你铸了浮萍剑,你是太茫山万兵客?”

  孟沉霜望向应商手中刀,刀柄果?然刻着与玉猩刀相同的浮云流水纹。

  浮萍剑从没刻过纹迹,从剑身到剑柄,一片光滑如镜,但当年孟瞰峰把重铸好的残剑带回来?给孟沉霜时,告诉过他,这是太茫山万兵客的手笔。

  应商拒绝回答,却始终紧握着手里长?刀,随时准备割了这魔族的脑袋。

  “李渡。”谢邙又唤了他一声,随后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放下?剑,到我这儿来?。应道友,若你还信我几分,也请你放下?刀。”

  应商向谢邙的保证妥协,挪开锋刀以后,孟沉霜才缓缓收了剑,退回谢邙身边,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上手探了探贯穿谢邙腰腹的刀伤,牙关越咬越紧。

  “无大碍。”谢邙低声同他说,“不必怪他。”

  方才大量灵力注入谢邙经脉,险些?送他渡飞升雷劫,燕芦荻一刀捅进他的丹田,瞬间使的谢邙被强行推高的修为滑下?,注入的灵力又随着伤口?散出,终于止住这处险局。

  谢邙的意识模糊了片刻,紧赶慢赶地醒来?,才没让现场酿成又一场惨剧。

  然而孟沉霜默然片刻,冷冷抬眼:“因为你习惯了中伤丹田,所以无大碍,又想着反正总要?这么做,燕小花下?了手,你倒要?谢谢他了,是吗?”

  谢邙没有说话,他看了孟沉霜一眼便像被火烧般挪开了目光,失去血色的双唇抿紧,仿佛一座寂寥不言的冬山,眼睫轻颤,如枯枝摇曳。

  孟沉霜注视他的侧脸,轻声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自伤丹田金丹,也要?露出这幅表情吗?”

  谢邙似乎僵了僵。

  然而孟沉霜说完便罢,不管谢邙是不是还要?换副神色来?给他看,低头点穴止血去了。

  应商见这魔头的确听谢邙的,勉强愿意暂时和平以待,但此刻看着对面过从甚密、俯首帖耳窃窃私语的两人,这份信任又变得摇摇欲坠,他看着谢邙的目光微变:“谢督领与这魔头是什么关系?”

  “入幕之宾。”谢邙淡淡道,随后垂着眼睛去看孟沉霜的神色。

  孟沉霜看上去不怎么高兴,有一块坚冰浮在他眉间,不知?道是因为谢邙的伤势太过吓人,还是别的什么。

  应商:“你说什么?”

  谢邙在这一刻握住了孟沉霜沾满他的血的五指,不管孟沉霜瞪他,抬眼注视着应商,一字一句道:“我在说,我与他一见如故,抵足而眠。应道友,敢问你同我道侣的抱剑童子又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一刀劈开了他的祖坟。”

  应商来?不及思索谢邙怎么敢当着新情人的面又提前道侣,一句他劈了燕芦荻祖坟足以把他震得瞳孔一颤:“我……”

  他急匆匆赶来?,只大致看了眼山川地形,知?道自己来?到了南地,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一刀劈开了什么东西。

  就?在几人僵持之时,靠在应商怀里的燕芦荻忽然睁开了双眼,眼底青光一闪而过,出手刺向身旁人的喉咙。

  应商一把捉住他的手,看见他怪异的神情和身上涌动着的魔念煞气,心下?顿时一沉:“他做了什么,芦荻怎么入魔了?”

  燕芦荻一口?咬住了应商手腕,牙齿深深嵌进肉里,应商却只蹙了蹙眉,锐利的目光扫向谢邙二人。

  谢邙:“他染上了命魂煞和心魔障,我们来?这里就?是寻找为他破除命魂煞的办法。”

  应商:“‘你们’?那两具尸体是你们杀的?”

  “燕芦荻杀的。但说来?话长?,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开他身上的命魂煞。你曾经破过命魂煞,用的什么办法?”谢邙答道。

  应商看着鲜血从燕芦荻嘴角滑下?,镌邃的褶痕现于他眉心眼角:“我的办法对他没用。”

  孟沉霜:“要?怎么做?”

  应商抬起眼帘,深长?目光落在这个不知?为何对燕芦荻现出忧切之色的魔头脸上,一字一句道:“放血、割肉、剔骨,将?此身血脉归还,而后放下?、忘记那一切。”

  “非要?自残吗?”

  应商摇首,喉间压回一声低喟:“芦荻放不下?,也忘不掉,就?算身归黄土,恐怕也要?化成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