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16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他话音刚落,院内又传一声巨响,这回不是陶瓷,反像个重重的布口袋被丢到地上。

  顾云秋不信大白天能见鬼。

  而且这里还是佛寺:什么鬼能这样嚣张?

  他从点心身后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走出来、拍拍点心肩膀,“好像是人,我过去看看。”

  点心诶了声,原地眨眨眼也咬牙跟上。

  顾云秋猫着腰,慢慢走到门口,想透过虚掩的院门一观。

  结果刚踏上门口石阶,山中忽然刮起一阵风,裹挟着落叶的风劲先他一步拍开了小院的两道门扇。

  漆黑的大门向内敞开,铺满白石条的院子中一片狼藉:

  井上的井架歪了、桌旁的石墩倒了,竹制的几个筲箕被砍成碎渣,一个小炭炉翻在地上、烧红的炭渣洒出来,旁边还有个碎了的药罐。

  在那片狼藉中央,一个浑身是伤、头发卷曲的黑皮肤少年被压在地上,他面色惨白、双眸紧闭,还有个小和尚骑在他身上。

  小和尚捏一柄锋利短剑,正架那黑皮肤的少年脖颈上。

  “!!!”

  是——

  李从舟?!

  顾云秋如遭雷劈,僵愣在原地。

  李从舟回头,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叫顾云秋缩了脖子,手都不可抑制地发颤。

  不……是吧。

  李从舟他、他是从小就这么疯的吗?

  八岁就杀人……

  顾云秋面色惨白:

  完了,李从舟悄悄躲起来杀人取乐的事情被他撞破了。

  他不会、不会就这样被灭口吧?

  见他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点心不明所以,上前唤了声公子。

  顾云秋被他叫得一个激灵回神,眼睛眨巴两下后,就扑上前拉门环关门,然后拽上点心、转头就跑——

  “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从舟:……

  顾云秋撒开腿、连滚带爬,两辈子都没这么快过。

  真是要命了。

  跑到云桥处实在没了力气,顾云秋才半蹲下来,弯腰扶住双膝大口喘气。

  点心跑得也累,但他做惯了粗活、体力比顾云秋好些,缓了一阵就能开口说话。

  他先叫了声公子,然后又担忧地看着顾云秋。

  顾云秋却只指前面云桥,“快,快别问了……先、先过去再说。”

  点心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先上云桥。

  顾云秋又等了一会儿,等双腿不那么抖了、喉腔里那股腥甜味儿散去,才抓着云桥两边的铁索,缓步踏上石阶。

  可他才走出去两级,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咳。

  顾云秋被吓得一哆嗦,心里发虚、抬起的脚颤了颤,竟一时没踩住、直接一步踏空——

  桥下是万丈深谷,其间云缭雾绕,又有许多风化的尖锐砂岩。

  顾云秋惨呼一声,双手胡乱挥舞,最后堪堪抓住桥面边缘。

  那是一块突出的白色石板,边缘有些锋利,但还能充做抓手。

  只是白石桥的表面被人经年踩踏行走,有一面是磨得很光滑的,手抓上去、总不太好使力。

  看到这一幕,追过来的李从舟不免挑眉,眼中露出一丝意外。

  顾云秋平日疏于武技,双臂乏力,抓着桥面边缘用力尝试两次后:

  不仅没将自己撑起来脱困,反又滑脱开一只手,他掌心不受控制地冷汗直流,仅剩的一只手也渐渐抓不住。

  他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手滑的同时,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李从舟皱眉啧了一声。

  在最后关头一跃上桥抓住了顾云秋,但下坠的惯性也将他半个人都拽出云桥,尖锐的铁索刮破僧袍。

  点心吓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惨白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云秋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粉身碎骨的剧痛,反而感觉下坠的力道消失了,他心跳如擂鼓,半晌后才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睛。

  看清救他的人是李从舟后——

  顾云秋先是惊讶,而后又是害怕,紧接着又变成焦急,他声音颤抖:

  “你你你……”

  李从舟皱眉睨他,脸又因用力而狰狞。

  顾云秋白着脸,他一不敢李从舟,二不敢看身下的万丈深渊,只能又闭上眼。

  内心纠结半天后,他突然自暴自弃地大喊道:

  “我,我我我还不想死!”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松手——!!”

第013章

  山风呼啸,林海涛涛。

  顾云秋这两声叫得惨,甚至惊飞了一群鸟。

  空谷传响,啊啊啊啊——

  听得李从舟眉间都皱出了一整座完整的沟壑山川。

  别看顾云秋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但全身的重量压上来,他姿势别扭、半趴在桥面上,多少有些使不上劲。

  顾云秋喊完等了半晌,感觉李从舟试着提了他一下,然而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后,他整个人又往下坠了一截。

  他被吓得睁眼,一抬头却倏然接住两滴温热。

  李从舟为了拉住他,左臂以一个弯曲的角度伸出,尖锐的石板边缘和粗粝的铁索刮过他整条手臂。

  点点殷红从撕破的衣袖中渗出,止不住的鲜血像小河一样顺着手臂往下流,越过手腕、翻过手背,最后顺指尖滴答滴答下落。

  顾云秋懵了。

  这一下疼得紧,饶是李从舟也眼前发黑。

  即便如此,他却违反本能地没松手,还是紧紧抓着顾云秋。

  等视线恢复清明,李从舟一垂眸,却发现这小纨绔的眼眶红了。

  “……”

  “哭什么。”

  小纨绔肤色白,血珠落在他脸上被风曳出长尾,看着倒像胭脂。

  顾云秋眼神一错,嘴唇翕动半晌后才小声道:“君、君子胜而不美,美……美了杀人,乐、乐之也!”

  李从舟:?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云秋顿了顿,终于移回视线。

  小纨绔的眼睛很漂亮,是一双柳叶眼:内眼角微钩,外眼角上翘,细长而有神。

  如细柳薄丝般,比凤眸少三分凌厉,似桃花又少两分柔情。

  顾云秋舔舔干涩的嘴唇,认认真真道:“所、所以《道德经》里都这么说了,喜欢杀人也……也不算什么事。”

  《道德经》?

  他怎不记得《道德经》里有这样的句子。

  李从舟在脑海中快速将那五千言过了遍,隐约想到其中谈兵器的一章。

  原句是:“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

  兵器不祥,本不是君子该用的东西。即便不得已用了,也不应当为此高兴,反而要心态平和、恬淡。

  同理,打了胜仗也不要骄傲自满,以兵戈为美的,就把杀人当乐事的暴徒、暴君了。

  可以说,和顾云秋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南辕北辙。

  ——这小纨绔。

  李从舟脸上慢慢浮出一个古怪的笑。

  君子乐了杀人?

  真难为他,这般胡说八道。

  憋着这股劲,他调整姿势气沉丹田,终于奇迹般将人拎了上来。

  李从舟累得脱力,翻身仰躺到桥上。

  青空之下、日光耀目,一行白鹭直上云霄,狂风渐徐,迟来地送来些许凉爽——

  休息了一会儿,李从舟坐起身、瞥眼看自己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