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179章
作者:埃熵
“云秋……”明义自己喃喃念了两道,然后?抬头看着他笑,“云施主心境开阔,倒比我?那小师弟看得开许多。”
嗯?
云秋偏偏头:这话?怎么说?
“他都上你那儿看《艳|春|情》了,”明义端着茶盏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怎么那事儿没跟你讲过?”
“大师你别卖关子了,什么看不开?”
他只?是提了自己的名字,明义就想到了李从舟,还?说出什么看得开、看不开的话?,云秋敏感地觉察出这里头有问题。
明义见?人很?多,瞧云秋这着急模样,嘴角笑意更甚:
——能让小师弟这般周全去护着的人。
啧,看起来他们关系不简单呢。
他想了想,微弯腰伏到桌上,冲云秋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先说好,要是到时候我?那小师弟与我?生气,云施主可要提我?说话?。”
云秋立刻郑重点头。
得了允诺,明义这才毫无负担地将?两年前——云秋离开王府后?,李从舟闹的那些事细细道来,还?说得绘声绘色如说书?般。
点心在旁拦了两次,发觉自己拦不住后?,只?能木木陪坐着。
“他可真是厉害坏了,师父这样少出门的人,都为他的事接连下了两次山,我?看他那样儿——要是师父不出面,他能真跟银甲卫打一架。”
“……”
云秋惊讶坏了,一直不可置信地眨眼。
听?着前半段,说李从舟不愿回王府,他是满脸疑惑,实?不懂李从舟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到寺庙里出家做和尚。
可听?到后?半段,他脸上的不解又渐渐变成了心疼:小和尚那是为了他,一直规行矩步的人第一次闹那么大一场,其实?只?是想让他留下。
“诶诶诶?”明义手忙脚乱,“云施主,我?……我?只?会哄姑娘开心的,您……您别哭啊?”
云秋吸吸鼻子,他只?是眼眶酸,并不至于哭。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李从舟也为他做了好多。
不过想到这,云秋转过头,目光幽幽地看向点心。后?者低下头,小声道了句抱歉,说是李从舟不让说。
“嗯?”这怎么还?有意外惊喜?
李从舟那时候就跟点心熟悉了?还?会吩咐小点心给他保密了?!
点心解释,当年云秋留他在王府,要移交王爷、王妃宁心堂的记档,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加上云秋临走?时的嘱咐,点心也就有意帮着李从舟。
小田是他给李从舟挑的人,王府前后?院管事以及各房中的人是什么脾气秉性,他都一一告诉了李从舟。
等李从舟安心住到沧海堂,点心才赎买了自己的身契离开王府。
“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理清楚来龙去脉,云秋当然不会跟点心生气,而是轻轻拍拍他的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转头,认认真真给明义拱手:
“谢谢大师告诉我?这些。”
明义摆摆手,正好这时店小二进来布菜,他指了指一桌子珍馐美酒,“就当是我?谢你这顿饭了。”
云秋也高兴——
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小和尚也真心实?意拿他当朋友,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对他挺上心。
那就算是疯病,他俩也是一起疯的,这挺好。
只?是知道这些后?,云秋就开始有点想李从舟了——虽然人家才走?了不足十个时辰。
吃了一阵儿,云秋才继续问起刚才珍娘的事。
明义端着酒碗,搁下他夹了一筷子的糖醋鱼,想了一会儿才给云秋细细道出那妇人和孩子的来历:
“珍娘本来姓什么没人知道,牙婆贩来时就说她叫珍娘,被包大买下来那年才十六……?还?是十五,反正是挺好看一姑娘。”
“买、买下来?”
“是啊,”明义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山里的穷汉子讨不着媳妇,就会找牙婆买。”
牙婆手里的姑娘大多不是自愿的,不是为着家境所逼不得已为之,就是年纪小时被人从外地拐骗来。
这些姑娘小的十岁往下,最大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
模样出挑漂亮的,能贩进教坊司、秦楼和戏班;一般的能给人家做童养媳、填房继室;再不济,就是端茶倒水的丫头。
如遇上不听?话?的,牙婆发起狠来,能给姑娘的手脚砍断、眼睛弄瞎、耳朵弄聋卖给花婆子,做成小叫花子、以便讨来更多的钱。
云秋听?着一时无言。
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就发生在戏文话?本里,没想在京畿东郊就有,而且还?就发生在他身边。
“那她脸上的伤……?”
明义冷笑一声,“自然是包大烫的。”
云秋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珍娘家中父母早亡,守孝三?年后?她就预备到关中投亲,结果在渡口大船上为那牙婆所骗,一路打骂威胁弄到了东郊里。
包大上牙婆家里说事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模样水灵的小娘子,便是谈妥价,以三?两银子之数买了珍娘回去。
头两年珍娘还?想着跑,可那包大是石匠出身、有把子力气,又对附近道路十分熟悉,无论珍娘怎么跑、总能给抓回去。
抓回去后?自免不了一顿打,最后?包大干脆拿绳子给珍娘捆床上,每日不留余力地羞辱、折磨,稍不如意就打骂、有时饭都不给吃。
这般折腾了几年,珍娘也想过寻死,但都被包大找人给救了回来,村里其他婆子也跟着劝,硬是要珍娘认命、跟着包大好好过日子。
“……这怎么还?有劝的?”云秋不理解。
“桃花关上土地贫瘠,附近几个村都是远近闻名的穷村,村里人重视香火传承,家里生姑娘的都抬不起头来,有的甚至会给女婴抛到山中喂狼。”
“如此循环几代,导致他们村上妇人大多都是从外面来的——少数几个是远嫁的、其他都是买来的。”
“她们年轻时也跑过、也挨打过,后?来……年岁大了、有孩子了,也就渐渐麻木认命了,孩子一声声喊着娘,她们也没法,只?能当这是家了。”
云秋皱皱眉,心里十分不快。
“加上这些姑娘被买进来,身契户籍都在男人手上,她们就算能闯出村、跑出冷水峪,只?要进城、就还?是会被城门卫盘问。”
“这般没有身契户籍的姑娘,极易引人怀疑,城门守卫给她们抓起来送到官府,官府自然派人去村上问,村长自会转圜——”
“说这是夫妻俩吵架、女人闹小性儿。使俩钱就能给人重新领回去,便是女人哭闹不止,说她是发臆症,官府也就不管了。”
“这……”云秋脸上写满了震惊。
明义却笑笑、仰头满饮碗中酒,他伸出戴着檀香佛珠的手、以食指轻点云秋额心,“世间诸恶道便是如此,怎么,吓着云施主了?”
云秋摸摸脑门,抿嘴摇头。
——他只?是没想到,就在距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而且看起来发生了很?多年,以至官府和村上都习以为常。
“那姓包的为何要烫她?因?为她跑吗?”
明义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就说来话?长了——”
珍娘寻死的次数多,包大也有些不耐烦,正商量要不干脆给她卖到秦楼赚点钱、重新换个听?话?的算了,珍娘就被诊出喜脉。
包家是一脉单传,珍娘有孕这算天大的喜事。
包大由此改了之前态度,好吃好喝地哄着珍娘,更请来村上好几个婆子、姑子陪她,总要等她生下这孩子看看男女再做打算。
大约是那几个婆子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珍娘有了孩子心态发生变化?,总之她不像之前那般寻死觅活了,包大也戒酒、好生干活养家。
等了九个多月,孩子呱呱坠地,而且还?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包大这下更将?珍娘视作瑰宝,对着她是轻声细语、千依百顺,甚至提出来愿意帮珍娘往关中递信。
珍娘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想到那些婶子们的话?,最终认了命。
可桃花关里的女人,几乎都是饱受虐待过来的——她们又哪里真正愿意看着别人好。
有接连生下女儿被丈夫责打辱骂是赔钱货的,有远嫁过来又要干农活又要操持家务还?要服侍好吃懒做丈夫的,也有被拔掉牙齿、打断双腿被捆在牲畜棚里的……
女人们瞧着珍娘被包大捧在心尖上,三?天两头给她买首饰、买新衣裳、买胭脂,而且脏活累活都不叫她干,纷纷心中生出扭曲的嫉妒。
而男人们瞧着包大买回来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算了,这小娘子竟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心中也生出些不平衡来。
人心恶意滋长,不久就有流言传出:
说包大的孩子长得不像包大。
说包大皮肤黝黑、牛眼马嘴,偏那孩子皮肤白?皙、生得粉嫩可爱。
其实?仔细一看,就知道包小宝是生得更像娘亲,眉眼与珍娘一般无二,根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且包大皮肤黝黑也是因?为他每日在外凿山挖石给晒黑的,衣服遮着的地方皮肤也是白?的,根本没什么天生皮肤黑一说。
一开始,包大也知道村里人是妒忌。
他是灰户,家中没什么田地需要顾,每日上山挖石头、砍树,回来烧成石灰就能赚钱,而且还?能赚很?多钱。
桃花关百姓一年的开销是三?两半钱,他这儿烧石灰去卖、单税钱就是三?两半,所以百姓挑着他这个“富户”说两句闲话?也没什么。
可一回两回能挥着斧头警告对方,等说得人多了,也就有点三?人成虎的意思?,包大心里也生出一点怀疑。
怀疑这东西,就好像是种子。
只?要种到人心上,再日积月累地蚕食恶念,就会慢慢生长成参天大树——
随着小宝慢慢长大,三?年里流言始终不断,甚至还?似模似样地给孩子找了个所谓的“亲生父亲”——那个游方来他们村上的年轻大夫。
而且隔壁家几个婶子还?传得有模有样:说珍娘之前都是寻死觅活,每日烈性地嚷嚷着要走?,还?因?此咬下来包大半片耳朵。
但那大夫来看过她后?,她不仅是不闹了,孩子出生后?脸上还?带上了笑,这不就是两人有私情的铁证。
包大越想越觉得有理,往后?几日,更是看那孩子越发不像自己的种。
而且最重要的是——
孩子生下来后?,珍娘就推说自己身子不好,拒绝和他同房。他强行要了两回,都被珍娘骂出来,看样子是极不情愿。
包大心里本就有憋屈,加上村里人这般议论,他也渐渐信了几分。
某日,被村上几人拉去喝酒,三?杯两盏黄汤下肚后?,就生了事:
他喝了酒,回家就嚷嚷着就要珍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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