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2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太|祖无法,便专设这闲散宁王位,以保全顾家往后的富贵荣华。

  然立国后没几年,顾公子便病重不治,他身后无一子半女,太|祖悲痛之余以自己的幼子出嗣,更立下“有锦朝一日,便有顾氏万世为王”的祖宗遗训。

  是故,历代宁王中有许多皇家子息。

  而定国公骁勇,却西戎于嘉峪关外,保得中原数年平安。他战死后,其子领兵继续镇守西北,获封正二品镇国将军。

  而徐家长女早年被先帝指婚,如今已是摄六宫事的贵妃。

  简言之,顾云秋有个皇帝姨夫、贵妃姨母,还有个手握数十万重兵的大将军舅舅……

  门楣显赫又是皇亲国戚,他自然底气十足。

  而且,王妃自小体弱、子嗣缘薄,好容易怀上顾云秋,生产那日又状况频出:

  先是天相大异、八月十五团圆节却天阴下大雨,后是护城河不明原因突然倒灌、导致京城大门提前关闭。

  宁王夫妻被困在城外,实在无奈,只能暂避入报国寺内。

  报国寺是国寺,住持圆空大师开方便法门,让僧人们誊出僧舍,又跑遍附近村落,磨破嘴皮请来一位愿在中秋暴雨夜出门的产婆。

  寺中条件有限、人手不足,宁王妃九死一生,才险险生下云秋。有了这样的经历,宁王夫妻自然对这孩子倍加溺爱——

  不爱写字可以不写,不想骑马可以不骑。

  无论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只要不违背原则,都能被当作家务事处理。

  旁人再不满也只能慨叹顾云秋投了个好胎,得了这天生富贵命。

  而顾云秋也这样荒唐随性地活了二十年,直到——

  承和二十年的中秋。

  那年八月十五,宁王府张灯结彩,既庆中秋月圆,又贺宁王世子及冠,盈门宾客全是世家公卿、皇亲国戚。

  但开席没多久,宁王夫妻却将一位衣粗麻的老妪奉为上宾。

  老妪原是京城人士,自蜀地远道而来。

  他的儿子早几年在川陕从军,接她过去照顾后,最近又因平乱有功被调回,她跟着返京后,听闻宁王世子及冠,便携几匹蜀锦上门贺喜。

  待嬷嬷落座后,宁王妃就拉过顾云秋替他小声做介,告诉他这是当年的接生嬷嬷。

  顾云秋立刻上前,拜下后乖巧叫了声婆婆,直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可当她提起那个雨夜时,却语出惊人地道出一句,说她还记着小世子右脚底的三颗福痣。

  此言一出,热闹的宴席渐趋沉寂。

  宁王持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宁王妃也失态地从座位上站起。

  顾云秋的笑容更僵在脸上、血色尽褪。

  世人皆知:宁王世子顾云秋,肤白胜雪、皓如凝脂,莫说是痣,他身上连块斑都没有。

  倒是有个和他同日出生在报国寺的孤儿,脚底有这嬷嬷说的痣。

第002章

  顾云秋是被抱错的。

  其实承和二年八月十五,在报国寺产子的,并非只有宁王妃一人。

  僧人们冒雨出寺请回产婆,回到寺门口又意外遇见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生产在即的民妇。

  是夜电闪雷鸣、风急雨骤,民妇和王妃先后产子,接生嬷嬷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那民妇难产,兵荒马乱下——竟裹错了襁褓:

  两个孩子被抱反,民妇之子由此成为金尊玉贵的世子,而真世子却阴差阳错变成孤儿。

  那民妇身上有伤,产后不幸血崩,没留下只言片语就匆匆离世,僧人们只在她随身的行囊中发现了一把月琴,还有块洗得泛白的帕子。

  帕子上未绣花鸟,不像女子用物,圆空大师拿到灯下细看,才在内侧角落发现一个用彩线绣的“李”字。

  本来,无父无母的孤儿该被送到京城慈幼局,但圆空大师看这孩子可怜,加上与宁王世子同日降生也算有福,便将他留在了寺内。

  依帕子上的李姓,圆空大师取“从舟行自在,何处不逍遥”义,给他定了个俗名叫从舟。

  后来又按寺中僧人圆明净智、了悟真常的辈分,给他取了个相应的法号叫明济,算在圆空大师门下。

  圆空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对寺中一众小沙弥都是关爱有加,尤怜这孩子从小丧母,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李从舟也争气,从未让圆空大师失望。

  即便长在佛寺,他也一直勤勉刻苦:

  晨起挑水劈柴、读书习字,午后骑马练剑、踏梅花桩,入夜后还挑灯帮圆空大师释经译典,小小年纪就能通读梵文佛典。

  八岁时,就已写得一手银钩铁画的好字。

  十二岁那年,元宵夜,陛下在宣武楼出一道画题考众举子,最终夺魁的却是落款“报国寺一僧”的僧明济。

  后来,适逢海外游方高僧到访,他盘膝蒲团与对方论道,竟赢得高僧不绝赞誉,言他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往后一场秋猎,李从舟一席僧衣立于檐下,闭目开弓、连中十靶,每一靶都正中红心,以此技压群雄、拔下头筹。

  圆空大师以他为荣,报国寺的僧人们也极喜爱这个小师弟,无论上哪参加法会,他们都会想着他——小时候给他带吃的玩的,长大就带孤本经书。

  而李从舟虽不知晓自己身世,却敬圆空大师如父、诸位僧人如兄,当真将报国寺当成了自己的家。

  可惜,承和十五年一场大火,竟将包括圆空大师在内的数百名僧人都不明不白地烧死在寺里。

  李从舟当时恰巧被派往九华山法会,反而侥幸躲过一劫。

  他回来时,官府已在收殓遗骸,问,也只说是流寇作祟。

  京中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质疑一朝国寺走水怎会无人相救,定是望火楼失职;有人却提起之前一桩疑案、说是报国寺勾结贪官在先,才有此报应……

  总之,那是京城人最后一次见到僧明济。

  他安葬了恩师和一众师兄弟,又在报国寺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前守了七天七夜,然后就离开京城北上。

  他蓄发还俗,辗转去西北投身军营。

  再往后——

  就是人人都在传,说西北军中出了个嗜血战神:逢战必上、战无不胜,只带五百人小队,就奇迹般击溃了西戎数万大军。

  ……

  宴会上,那接生嬷嬷还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照旧乐呵呵牵着顾云秋的手,甚至还没什么眼力见儿地说了句:“世子生得好,像王妃。”

  顾云秋如坐针毡,后背一阵阵冒冷汗。

  直到宁王妃摇晃了一下晕倒,整场宴会乱作一团,老太太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知情不知情的宾客被一一送走,顾云秋也被银甲卫团团围住,很客气地将他送回后院宁心堂。

  同时一匹快马出京,带着宁王的亲笔信远赴西北。

  到西北时,不巧李从舟已翻过戈壁,正发兵前往西戎王庭——

  军情大过天,再无奈,宁王府也只能等。

  而顾云秋被软禁在宁心堂,刚开始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人生错位了二十年,到头来,他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

  等缓过那阵劲儿,他又忍不住担忧起宁王妃:

  她身子不好,怎受得住这般惊吓……

  虽家世显赫、出生高贵,但宁王妃温婉和善,待谁都亲厚有加。

  即便是普通农妇,她也愿挨挤到田埂上、央着人教她绣花;同样,顾云秋从小到大也一直由她亲自照顾,甚至为了他去学民妇哄孩子入睡的歌。

  顾云秋想去探望,走到门口却被银甲卫无情拦下。

  他们对他还算客气,王府一开始也没短顾云秋吃穿,甚至还许原来的小厮、杂役们伺候。

  只是,他并不知道宁王和王妃最后要怎么“处置”他。

  这一点,让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惊惶,又渐渐绝望。

  还有几个小厮异想天开,聚在一起说战场凶险,想李从舟要是回不来,是不是他们主子就能继续当世子。

  后来,西北捷报频传,那些小厮就陆续找借口离开。

  再三个月,隆冬将至。

  前线终于传回消息,说李从舟率部大获全胜、已生擒了西戎王和王妃,正准备押解归京。

  而宁王府的人也找到了他,向他说明了一切。

  顾云秋不知李从舟得知真相后作何反应,只知那一日后,他身边最后几个嬷嬷先后请辞,都收拾行囊离开了宁心堂。

  院中乌泱泱的人走光,只剩一个跛脚又结巴的杂役。

  那天以后,送来宁心堂的东西渐渐减少:

  饭菜的样式越来越简单,有时甚至是馊的,冬日要用的炭也没了。

  杂役去问,还平白挨了管事一顿打。

  那管事语气恶劣,“谁有空理那假主子,王妃病重你不知道么?阖府上下都忙着照料,你们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好饭好菜好炭?喝西北风去吧!”

  杂役愣了愣,瘸着腿回宁心堂,见顾云秋神情低落,最终没把这事告诉他。

  而顾云秋看着他乌青的眼眶,心也渐渐凉了。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雪,顾云秋披一席薄毯,静静看簌簌落雪。

  他总想起小时候:

  也是这样的雪天,宁王会带他堆雪人、打雪仗,牵着他到冻结的护城河上走冰;宁王妃会准备热腾腾的古董锅,给他们烤鹿肉、烧乳兔……

  他在窗边站了一夜,没有足够的炭火,第二日就眼睛酸胀、浑身发烫。

  杂役着急,本就结巴、现在更说不清话,跟门口银甲卫比划半天,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冷笑:

  “今儿真世子就回来了,王府要举办盛大的认祖归宗庆典。让你家主子别废这个心思,王爷不会过来的。”

  杂役急了,还想说什么,顾云秋却虚虚靠在门边,招手让他回来。

  “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