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219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方锦弦这日穿着件淡茧黄地交领大袖,飘逸的袖幅上绣着一只盘桓的虺, 肩膀连通后背的位置上却是一整条腾蛟。

  传闻中,虺是一种水中的毒蛇,无?足无?角, 《述异记》中载:虺五百岁化为蛟, 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为角龙, 千年为应龙。

  而茧黄是一种以蚕茧黄色为实物参照制成的颜色,多用明?矾作为媒染剂, 是一种不深的黄色,所谓:“嫩莎经雨如秧绿,小蝶穿花似茧黄”。

  这种黄色染料并无?定色,像是方锦弦身上这种浅色的茧黄,就更近乎于明?黄色,远远一看很像是皇帝皇后可用的正?色,近看才能瞧出一些区别。

  他的手搭在?轮椅的木托上,指尖一下?下?随着琴声打着节拍。

  即便面上不显,侍奉方侯爷多年的两个婢女也知道主子今日心情不佳——三杆钓竿里,两把都有鱼儿咬钩,可他只是看着水面、动也没动。

  虽说方锦弦大部分?时间是沉静冷漠的,可前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明?明?挺好,甚至还?钓了几尾乌白?鱼给?夫人,请她制成酸菜鱼。

  想?着这些事情走神,弹琴的婢女一不小心拨错了一根弦。铮地一声,水下?咬钩的鱼儿突然发力,竟然连同那根青竹鱼竿也给?拽进了水里。

  方锦弦点着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了。

  那婢女吓破了胆、脸倏然变得?雪白?,她起身提裙跪下?,咚咚对着方锦弦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本?来方锦弦都轻笑了一声,摆摆手叫她起身了,可那婢女才坐到琴台后,就有一人从西苑急急跑来,“侯爷,夫人她……没同意。”

  “……没同意?”方锦弦脸上的笑意登时散了,他沉眉啧了一声,手指忽然咚咚几下?、极快地敲击起来,“为何??”

  那人脸色惨白?地摇摇头,夫人的事儿,他一个下?人怎好追问。

  这回,方锦弦是真生气?了,但他偏是那种越恼反越平静的人,而且还?看着那人露出粲然一笑,“你不知道?”

  家仆熟悉方锦弦性子,看他这样笑更怕得?要死,左右顾盼后觉着自己?跑上回廊也出不去侯府,干脆仗着自己?水性不错、一猛子扎入荷塘中。

  他动作太?大,溅起水花一片。

  可方锦弦还?是那样不疾不徐地笑着,慢慢俯身弯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钓竿,突然用巧劲一挥,那细韧的鱼线竟像活了般,直朝着那人飞去。

  下?人听见?身后动作,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便铤而走险、深吸一口气?往水底下?潜去,可才往下?游了一段,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抬起手来只摸到一股鱼线缠到了脖子上,然后眼前就浮起大片红雾。

  岸上,方锦弦看着荷塘中涌起的大片红色,面色如常地弯腰放回钓竿,“可惜乐源峰上这几种鱼食草,不然,过几日钓上来吃应当很美味。”

  两个婢女一句话都不敢应,只静静立在?那儿装自己?不存在?。

  可方锦弦盯着水面看了半晌,忽然啧了一声回头,“不成,那颜色看着还?是太?丑,不如劳你去清扫一二?”

  弹琴的婢女见?他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她茫然起身,虽然不懂如何?清扫水里的血,但侯爷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应。

  怎料,她才应了个好,腕子上就传来一阵钝痛。

  锥心刺骨的疼让她再也忍不住地倒地尖叫,双脚挣扎蹬动,一下?就给?琴台、花架都全部踢翻。

  仲尼琴摔在?地上发出嗡地一声悲鸣,捧香的那个侍婢才看清楚,地上掉落了一双女人的手,鲜血涌出来,很快染红了八角亭的地面。

  她脸色惨白?,却捧着香炉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

  方锦弦看了看她,眼中露出欣赏,赞了一句:“不错。”

  但下?一句,这位转瞬间已弄死两个人的方侯爷,却给?她布置了一个新任务,“你去请夫人过来。”

  婢女腿一软,身体发抖。

  若说襄平侯方锦弦只是喜怒无?常爱杀人,那位住在?西苑的夫人才是更加恐怖——院内爬满毒蛇蜥蜴,据说还?有人见?过一丈高的大蜘蛛。

  虽然贵为夫人,但她身边不要侍婢,仅留了个哑婆婆烧水洒扫,平日府里的人根本?不敢靠近西苑。

  若不是为了奶奶的药费,她其实根本?不愿来襄平侯府,毕竟西川城人人皆知——这襄平侯府看着是清雅素净,但进去的人十个里有八个是没法活着出来的。

  婢女悲哀地想?,明?年今日或许就是她的周年。

  被毒蛇蜥蜴咬死,好歹是个全尸,留在?这忤逆襄平侯,或许就会和荷塘里那位、地上这位一样: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婢女后背上全是冷汗,但还?是慢慢给?香炉放下?,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准备朝西苑走。

  可她才迈出一步,就远远看见?夫人柏氏走了过来。

  柏氏年少,听说襄平侯娶她时她仅有十五六岁,可即便年少,从婢女的角度看过去,这位夫人的气?度依旧不俗——

  她随意挽了个倾髻,分?股结椎的乌发以一条暗蓝色的发带倾斜束置于头侧,发髻后簪了银蛇钗,前面戴了远山蓝的绢花。

  身上的衣裙是纯黑色的一条齐腰襦裙,外面披着的半臂大袖上也是纹绣了一条长长的堛齕。这东西世所罕见?,寻常绣娘根本?做不出,是夫人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堛齕在?她们老百姓眼里就是一种生有四足的大蜥蜴,奶奶和村里人一般因其通体带有花朵状的红斑,而管它叫“花儿红”。

  这种东西有剧毒,在?《难经》和《毒蛇经》中都有记载,说它是一种罕见?的毒物,仅生于蜀府往南的滇国。

  与其他毒蛇的毒是血毒不同,堛齕的毒是胃毒,被它咬了并不会立刻毙命,可是如果它的毒素蔓延到胃部,人就会陷入昏迷、脉象迟芤。

  婢女犹豫再三,还?是躬身行礼,唤了一句,“夫人。”

  柏氏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好像没看见?八角亭内满地的鲜血和死尸,反是面色如常地走到方锦弦身边,眸色冷淡地看向他:

  “噬心蛊不是前日才给?了您近千份,怎么还?要?”

  襄平侯微微笑,宠溺地牵住柏氏的手,给?人拉到自己?身前,“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多少都不够。”

  柏氏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方锦弦却依旧笑盈盈的,“再说了,那批宝贝不都送西北去了,夫人应当知道的。”

  柏氏挣了挣,“反正?这段时间我都不做了,噬心蛊的配方我给?您有。”

  方锦弦眯了眯眼睛,声音渐渐冷了,“为何??你知道我这回要求的并不仅仅是噬心蛊,还?有白?骨贮。”

  噬心蛊控制人,即便人死了,尸首也能为他所控。

  但这种控制人心的方法仅限于他拥有那么多人数的部队,并不能做到天降奇兵、出奇制胜。

  白?骨贮不同,这是黑苗巫典上最强的蛊术,能令墓冢中的白?骨为人驱使,真正?的拔地成军、死灵成师。

  这本?巫典可是他屠戮了三个苗寨得?来,之前那位白?氏不愿相助,倒是眼前的柏氏很上道、说对黑苗巫术感兴趣,甚至帮他制成了噬心蛊。

  所以多年前,方锦弦才会在?白?氏丧期未满时就迎娶这位柏氏。

  可如今,她是否也恃宠生娇了?

  方锦弦审视地看向这个小自己?十余岁的妻子,“给?我个理由,像样儿的理由,否则我很难接受。”

  柏氏咬咬牙,最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有孕了。”

  方锦弦愣了愣,狭长的凤眸缓缓合拢又重新睁开,半晌后,只牵着柏氏的手确认了一遍,“果真么?请府医来看过没?”

  “自然是请过了,”柏氏又一次挣脱他,“您要不相信就再请人来当面验就是了,还?有,如果您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倒可以应了您那要求。”

  练蛊制蛊需要碰触非常多的毒物,于安胎养胎不利。方锦弦犹豫片刻,还?是派人去请府医,如果柏氏说的是实情……

  他垂首叹了一口气?,也就十个月时间,他等?得?起。

  这么十几二十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意多等?十个月一年的。

  柏氏一点没因为丈夫的质疑难过,只烦躁地将自己?的手从方锦弦的手里挣脱出来,“您也不怕被蛰着。”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婢女才看清楚——柏夫人手腕上除了银镯,还?爬有一只紫红色的蝎子。

  方锦弦笑笑,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万物有灵,你养的小虫,应当随了你的性子,不会蜇我。”

  柏夫人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您倒自信。”

  说话间,两个府医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赶到八角亭这边,他们拿出脉枕、丝帕给?柏氏诊脉,左右手再三确认后,得?出肯定的结论:

  “恭喜侯爷,夫人确实已经有孕两月了。”

  方锦弦微微笑着,心里却仔细回忆了一番两个月前他和柏氏同房的日子,再三确认无?虞后,他脸上的神情才松泛下?来:

  “是么,那是好事。”

  他目光垂落在?柏氏腹部,脸上的表情是府中众人从未见?过的柔和,“是好事,挺好……”

  喃喃说了两道后,方锦弦又转头看着两个府医和那个婢女道:“这是喜事儿,今日府里当值的人都有赏,你们仨赏双份儿。”

  三人忙跪下?磕头谢恩,尤其是那个婢女感激涕零,她本?来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如今却能沾上小主子降临的光,多拿一份赏。

  “得?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下?去吧。”方锦弦挥挥手。

  等?伺候的人都走远后,方锦弦才与柏氏说正?事,“既然夫人这儿不方便,那便不强求了,我叫他们按着你给?的方子做噬心蛊就是。”

  “那如果侯爷没别的事的话,”柏氏指了指西苑,“我就回去了。”

  “夫人真是绝情,”方锦弦却没有放她离开,反而用力给?人圈进了自己?怀里,脑袋枕到她小腹上听了听,“真好,没想?到,我也要有自己?的后人了。”

  柏氏皮笑肉不笑地讽了一句,“侯爷谋事若成,自然有百子千孙。”

  方锦弦却摇摇头,仰脸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那不一样,孤允诺于你,将来,我一定会给?这孩子推上青宫之位。”

  “呵,”柏氏不以为意,“我还?从没见?过你们汉人皇朝立异族女子为后的,怎么侯爷是要效法汉武帝,去母留子?”

  方锦弦闷闷笑,“你还?知道这个呢?”

  柏氏面无?表情。

  “不会,”方锦弦深深地看进她眼里,“只有你是真正?对孤有助益的,他年孤王举事若成,论功行赏,夫人必是头一份儿。”

  柏氏看着他,根本?不相信。

  在?襄平侯府上这么多年,被他随意杀掉的人不说有一百也早超过了五十,他本?视人命如草芥,怎么可能因为什?么功劳就放过她。

  不过柏氏当年既选择入府,也没想?着活着出去。

  她最终笑起来,用带有蝎子的那只手轻轻搂住方锦弦的脖子,“好,那我信侯爷。”

  两人这儿正?说话呢,八角亭外忽然又降下?来一位襄平侯府的属下?,不过这人黑衣蒙面,一看就是方锦弦派出去的影卫。

  柏氏拍拍方锦弦,用下?巴示意他看那人,然后又提了一次,“我回西苑了,您忙您的。”

  襄平侯瞥了一眼那影卫,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但到底还?是记着正?事儿,只能松开柏氏,叮嘱她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柏氏挑挑眉,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回了西苑。

  “什?么事?”方锦弦冷声问道。

  “西北,”影卫先报出关键,“您让我查的那两位世子,我查明?白?了——”

  他凑上前,压低声音在?方锦弦耳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而襄平侯听着,只是挑眉、满脸讶异:

  “你说他们……?”

  影卫点点头。

  “啧……”方锦弦点在?轮椅上的手指又加快了节奏,“我说呢……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我那好哥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原来是这般暗通款曲。”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突然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