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224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云老板,我知道我这回来得冒昧,您一时惊诧不明白状况也是?有的,我只说一样——”

  他?压低声音,凑到云秋身边道:“我们铺子上前日近了一批胡麻油,可是?伙计贪便宜、以次充好,如今正是?遇上麻烦,被那……刘家缠上。”

  云秋缓缓地眨了两下眼:又是?刘家?

  姚远说完这些,见?云秋脸上尤待四分怀疑,便又一拱手道:“之?前您的两间铺子在街上那些事儿,我们四邻其实没有不知道的。”

  “您若怀疑我联合他?们下套,您尽可以去查,我姚家油坊行得端站得直,没有什么经不起考量的。”

  “只是?……”姚远又弱了声势,“还请您查清楚后,千万帮忙出个主意,我家就指着这么一个铺子谋生,万不能?被刘家抢占了去。”

  姚家油铺云秋知道,只是?平日来往很少,并无深交。

  看着对方言辞恳切,满头大汗、面露恳切,云秋想了想还是?给他?请到店上坐,由荣伯小邱出马——

  小邱照旧去打听这姚家油铺和正元钱庄的龃龉,而荣伯、朱先生坐下来与他?细聊聊,看看究竟是?如何一个境况。

  而云秋正准备推说自己要上楼去换身衣裳,借机离开,结果转头就在对面聚宝街上看见?一个极眼熟的身影——

  一个身形偏壮,衣衫却?有褴褛的妇人,后背上还背着个孩子,正在往善济堂的方向去。

第083章

  是那个卖酒的妇人!

  就是兴庆府文期酒会上, 那个想没进去门又严辞拒绝他帮忙的妇人。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这一路上还?到处去找人家呢,结果对方却恰好来到京城, 要到善济堂看病。

  瞧她身形壮实、脸色红润的样子?,也并?不像是有暗病, 倒可能是她背上的?孩子?。

  云秋这儿正想找借口避一避庄上这位姚老板,妇人出现?的?时机好,他便扯过来点心指了指对面妇人的?背影,两厢配合下, 暂得脱身。

  妇人果然是来给孩子?看病的?, 这会儿已经由小铃铛引着进内间, 听见云秋他们的?脚步声, 妇人还?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那双圆睁的?虎目, 云秋立刻报以善意一笑。

  妇人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要对她笑。倒是在前面引路的?小铃铛探头发现?了云秋, 叫了一声:“云老板。”

  这是善济堂的?规矩,冲着外边儿的?人, 一律管云秋叫老板。

  妇人见是医馆相识的?人,便收起了浑身的?戒备, 也冲云秋点点头后,由小铃铛引着进了内间、拉起垂帘。

  外柜后站着的?是薛洋,他还?有两笔账要对, 给云秋见过礼后就抱歉地喊了小左出来陪着云秋。

  陈勤不在, 请了三?日告假,说是要准备办喜事。

  原来前些日子?, 李大?娘给陈勤说了门亲,相看的?是清河坊崇礼斋学正的?长姊。崇礼斋是京城府学之一, 内设教谕、博士、录正、出纳、学正等职。

  这位学正姓关,是外乡人,少年时父母双亡,全仰赖姐姐辛苦给他拉扯大?,后来中举后便被分到了崇礼斋,他也就给姐姐从老家接了过来。

  虽说学正只是九品小官,但到底算官场里?的?“老爷”。原本陈家是攀不上这样的?亲的?,可那位关小姐早年嫁过人,那人性子?恶劣虐打家眷,所以后来关先生中举后就和?离了。

  大?抵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关小姐一直不愿再嫁,只扮做寡妇模样深居简出在崇礼斋后巷的?一间小平房里?。

  崇礼斋的?学谕老先生有回摔伤了腿,是陈勤帮忙给送了回去,因此和?这位关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陈勤看她鬓边戴白花,只匆匆点头就送了人进去。

  反倒是学谕老先生看着他们起了做媒的?心思,派人打听清楚陈勤在京城的?营生之后,又?托人找出来这年轻人当年秋闱应试的?答卷。

  ——字迹工整、词句通顺,虽然政治眼光略显稚嫩,通篇下来却无一处修改,看得出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学谕有了此意,又?找来关学正细说了说这事,学正也正替姐姐着急。不过他尊重长姊,并?未完全应承,说要回去问过姐姐心意。

  关小姐对这门婚事原本是拒绝的?,可是某日秋雨急,崇礼斋附近的?教忠河大?水漫灌,让外出的?关小姐和?其他几个老妪、小姑娘一起被困在了食肆。

  眼看食肆就要关门闭店,她本来想着咬牙淌水过去,结果陈勤就卷裤腿下了水,挨个给那些被困在远处的?老人小孩背了出去。

  对着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先唤了一声夫人,然后手脚上很规矩地给她送到了崇礼斋。几个老太太还?想拉他上家坐坐暖身,他却摇头拒绝,转身又?帮了最后几人才走。

  也是那件事后,关小姐就应了这门婚事。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了许多?事,口上虽然应承,却还?是多?心先请陈家父母和?陈勤过来看看。

  ——毕竟她成过一次婚,年岁也大?了些,比陈勤还?大?上五岁。

  没想李大?娘见面就给她塞了好些田里?的?土产,看样子?是很中意这门亲事,陈勤也是全程低着头,脸和?耳根臊红,不太敢瞧她。

  云秋听着小左这样说了一番,也跟着笑起来,“那挺好。”

  “您回来得及时,喜日子?就定在月底鸡日,城里?学正的?意思是不大?办,怕他姐姐挪不开面儿,但李大?娘在村里?请酒,要热闹做三?天?席。”

  这是好事、喜事,云秋立刻吩咐点心记得备礼。

  这般闲聊了一会儿,尤雪和?里?头那妇人也走了出来,孩子?也暂时被妇人抱在怀里?,并?没有背到背上。

  云秋偷偷观察了一眼,发现?那孩子?两岁左右,面色无华、体型干枯羸瘦,头上的?毛发也是稀疏枯黄,看起来好像病得很重。

  但细听之下,尤雪却是在安慰妇人:

  “您别担心,小儿疳积是寻常症候,之前地方上的?大?夫应当是没有仔细辨别肥热疳、瘦冷疳,用药太重反而加重了他的?病情,您按着我这方子?慢慢调养就是。”

  “多?食多?便是因为病症的?缘故,您也不必着急上火,按着我刚才教您的?法子?轻轻推揉就可。之前您就是给孩子?吃得太多?了,才会教他肚腹臌|胀。”

  尤雪又?细细叮嘱了一道汤方如何服用,然后又?看着妇人关切了两句,“您也别太劳累了,若实在不方便,药我们这儿也可替煎的?。”

  妇人千恩万谢,说她一早在西北听闻善济堂之名,看着孩子?每日明明吃得很多?却日渐消瘦,遍寻大?夫越治越病,最后才下决心来京求医。

  “多?谢大?夫,我们住在那破……”她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表情,然后又?轻咳一声掩饰过去,“确实不方便煎药,那就有劳大?夫,明日我再带孩子?过来服药。”

  尤雪点点头,吩咐铃铛记下来,明日给这位的?药煎好。

  “只是……”那妇人犹豫再三?,看见前厅里?坐着的?人多?,便偷偷给尤雪又?往里?间拽了拽,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尤雪认真听了,可听到最后却连连摇头、竖起了双掌摆了摆,“您误会了,煎药不用多?收钱的?,刚才那些诊金和?药钱就够了。”

  妇人一愣,脸上的?表情却轻松了不少。

  云秋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等尤雪送了妇人出去,才给尤雪讲了前情,“虽然跟您打听病人的?私事不太好……”

  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夫人的?事。

  云秋的?为人尤雪知?道,她偏头想了想,“刚才我也没细问,她只说老家是西北的?……这样,明天?她来取药时我再帮您打听打听。”

  那感情好!

  云秋拱手谢过尤雪,这才和?点心返回云琜钱庄上。

  钱庄里?面陈诚正在帮忙收拾桌上的?茶盏和?待客用的?糕点,姚老板已经离开了,朱信礼和?荣伯正站在外柜附近小声议论着什么。

  “东家回来了?”看见他过来,荣伯和?朱信礼两个便止了交谈。

  “怎么样?”云秋问。

  朱信礼扶了扶额,请陈诚帮忙给钱庄大?门先关起来,然后才有点无奈地看向云秋,“东家你是铁打的?么?刚赶回来是一点儿也不累?”

  云秋眨巴眨巴眼,终于后知?后觉地脸上腾起一片热,“我……”

  荣伯见他这样,便用手肘碰了朱信礼一下,“姚家油铺确实有些问题,但这事说来复杂,朱先生的?意思是您今晚先休息,明日我们再细谈。”

  云秋想想也是,铺子?里?的?两位也是忙碌一天?的?人,没道理?要他们陪着自己熬着,“……那、那就明天?再说。”

  荣伯笑了笑,转身从钱庄后院绕出去回家。

  倒是留下来的?朱信礼归置好自己的?东西,和?云秋他们一起上到二楼后,又?在门边补充了一句:“怕您一直想着睡不着觉,姚家油铺这事是跟刘家三?公子?玉财相关。”

  说完这句,他就迈步进了自己房间。

  留下站在原地的?云秋:???

  刘玉财是刘家三?公子?,年纪比云秋还?小一岁,虽说以前就知?道刘家人行事跋扈、四位公子?个顶个的?坏,但也没想到十?五岁的?人竟然可以给姚老板逼成那样。

  用着点心打来的?热水洗漱,云秋本来以为自己会想着那个卖酒妇人或者刘玉财的?事情睡不着,但舟车劳顿,竟是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天?明,吃过曹娘子?留的?破酥包子?,云秋才终于如愿知?晓了姚家油铺和?刘玉财之间的?纠纷:

  刘家除了主营的?正元钱庄外,也还?有些附属的?产业,像是布庄、漆铺、鞋履铺、田庄、鱼塘什么的?,其中漆铺一样就是由刘玉财负责。

  正经的?漆铺生财,要从种?植漆树开始,等三?年后漆树长成后割皮收漆,就能盛入瓮中贩售。

  但刘玉财接手漆铺的?时候,刘家的?正元钱庄已经在京城建立了钱业行会,漆铺上的?漆多?是倒买倒卖做投机取利,只剩小部分由自家种?漆树来收。

  “就东家您离京后第二日还?是第三?日,工部就放榜点了城里?几家做漆的?老字号,要征收他们合共万斛的?漆。”小邱说。

  按惯例,朝廷的?征收价会比市价低两到三?成,可如数交货后,往往会颁发给一份特引,到秋末征税的?时候,就能得到相应的?减免。

  别家漆铺被朝廷点名征收都乐得跟过年似的?,唯有刘玉财得着消息后回家就破口大?骂,直言工部官员不要脸:“一斛漆竟然只给我们三?百文钱!”

  京中漆价不定,高的?时候一斛就能卖二两银子?,低的?时候也要五百多?文。

  “那这刘三?公子?是不知?道岁末免税这事儿么?”云秋问。

  “呵,”朱信礼笑了一声,“东家您不了解,大?家族里?的?中匮、公账、私账很有讲究,刘家别看只是个普通的?富商,可这四房的?斗争可不少。”

  “刘玉财掌手漆铺,就是为了从中捞油水,从而抹平了账来添他们三?房的?窟窿。而且刘家人人都是往高里?攀着结亲,刘玉财今年十?五,也要考虑自己的?彩礼钱。”

  云秋只听听这些就觉着头痛,但三?人说了这么好半天?,也没有提到姚老板,所以他还?是没闹明白为什么姚远要上门找他帮忙。

  “您别急呀,我慢慢给您讲——”小邱给云秋续了一盏茶,“这些都是前情,我直接跟您说刘玉财嫉恨姚老板您也还?是没明白不是?”

  原来那朝廷的?订单刘玉财接得不情不愿,他本还?指望铺子?上的?漆能给他赚出额外的?钱来,如今不仅赚不着,看样子?还?要蚀本。

  “那时候他逛到酒铺里?喝闷酒,正巧遇上了姚老板和?他几个从梧州来的?朋友,您知?道——梧州连年是旱天?儿,那儿的?漆价可贵。莫说是一斛,便是一斤也在三?四百文。”

  云秋暗自算了算,地区不同、一斛是三?十?斤到五十?斤之间,若按梧州的?价算,那一斛漆竟在十?两银子?上下,这几乎是天?价。

  刘玉财听见梧州漆贵动意,正在心里?转着主意怎么运些过去贩售呢,那边吃醉了酒的?姚远几个又?讲起来梧州当地的?轶事:

  “姚兄你知?道么?我们岳州其实有种?妙法绝招,能够以极低的?成本做成上等好漆,贩卖到、到梧州,肯定能大?赚一笔!”

  姚远当时也是见着朋友高兴,一时错了主意,就听着他们胡说了一通,说他们岳州当地,许多?卖漆的?人都是用漆叶熬成膏、混入熟漆里?,利百倍而人不知?。

  姚远听完后嗤笑一声,“这不是以次充好么?”

  “但岳州人人都做,也没什么人发现?,”那群朋友不以为意,又?说了几件事后招呼姚远,“来来来,喝酒喝酒,管他那么多?呢!”

  姚远他们几人是说说就过,但偏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玉财当即给这偷听来的?法子?奉为圭臬,晚上就带着亲信到刘家种?植漆树的?田庄上,要工人们连夜收集了漆叶熬膏。

  漆树要生长三?年才能收到树皮做熟漆,但漆叶是年年都有,这样成本就能降低很多?,而且一斛漆的?成本也大?大?下降。

  刘玉财自以为掌握各中真昧,当日就约了工部官员到家里?,说他们刘氏漆铺已经筹备好了给朝廷的?三?百斛漆。

  他也知?道被朝廷发现?造假的?后果,所以故意给官员看的?都是没添漆叶膏的?,官员一一查检后觉得质量上乘,还?夸了他几句,约定了次日是交货之期。

  刘玉财得到官员的?承诺后,当天?夜里?就吩咐工人给那些漆瓮打开,倒出来大?半的?好漆、再往里?填满漆叶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