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62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

  黄昏日暮,夕阳西斜。

  永嘉坊泰和?园后,过双鲤木牌楼,沿青石路往东走,两株大榕树下有一套面阔五间的三?套院。

  院门上挂着乌木漆金的一方横匾,上书“刘府”二字。

  匾下两个守门家丁,远远看着从青石路上走来的人,忙提灯笼迎接——

  “大少爷,可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爹等?我??”

  刘金财一听这话就沉了脸,轻轻啧了一声后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加快脚步,带小厮进门后直奔东跨院。

  东苑是刘家主母的院子,刘金财不?知父亲找他何事,总得先?到母亲这里探探口风。

  他才踏进月洞门,还没绕过假山,就听见回廊上传来一个女子凉凉的声音,“唷,还知道回来呢?”

  刘金财循声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妻子王氏。

  她穿着套鸳鸯荷色的齐胸襦裙,正端着一个花绷在绣手帕。

  王氏出身望族,祖上可以算作是太原王氏的旁支,这门亲事是他还没出生时,刘夫人就跟王家指腹为婚定下的。

  王氏虽算不?上绝色美?人,但也还算漂亮。

  从前正元钱庄还未入京,刘金财对?妻子挺满意——王家支系庞大,但凡生意上的对?象姓王,他只要提一句太原王氏,就能强攀上亲。

  靠着这点沾亲带故,几件父亲交给他的事他都办得很漂亮。

  也算给母亲长了脸,让其他房看看这才是刘家嫡子。

  可到京城后,二房跟恒元钱业攀上了亲,三?房、四房也各自想办法拉上了朝廷要员,五房更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与太|子党的舒家走得很近。

  太原王氏那些关系当然还可以用,只是京城自有多年盘踞在此的八个高门望族,其中牵扯朝堂党争,生意远没他们在老家简单。

  眼看着庶出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在京城里找着靠山,刘金财其实也暗暗憋气,觉着自己是亏在了年纪。

  ——若他成婚晚,怎不?能也攀上门京城的亲。

  王氏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眼神一会儿一个样,她便顺手将?花绷递给身边侍女,起身走过去搂住丈夫的腰娇声道:

  “又怎么了?”

  刘金财睨她一眼,本想顺势调|情,却不?慎在廊灯下瞥见了王氏眼角的皱纹,他皱皱眉、最终推开了王氏:

  “……娘呢?”

  被?丈夫当面拒绝,王氏的声音也冷下来,“在佛堂。”

  刘金财便转头直接往佛堂走,剩下王氏愤愤站在廊下,等?刘金财走远,才一下抢过侍女手中的花绷、发狠似地丢到地上:

  “肯定又是被?外面那个骚蹄子勾的!”王氏重重踩那花绷两下,双手手指都狠狠绞在一起,“不?就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

  王氏兀自骂骂咧咧,那边刘金财却已到了佛堂。

  刘夫人这些年对?外说她吃斋念佛,但在内是对?家里的中匮一点儿不?放,照旧要死死捏着管家权。

  各房闹得再厉害,吃穿度用和?月例银子还是要往她这儿领。

  刘夫人跪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前供奉的那尊菩萨不?知被?收到何处,竟改换成刘金财从未见过的一尊——送子观音。

  “娘。”他喊了一声,走进去就坐到八仙椅上。

  “回来了?”刘夫人眼睛都没睁,照旧是双手合十转着珠子,“想问你爹找你什么事吧?”

  “母亲神机妙算。”

  刘夫人哼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转头,看刘金财坐没坐样地歪在那儿吃葡萄,忍不?住站起来、过去拧他耳朵一把:

  “臭小子就知道吃!盛源银号的事办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二妖精今天?又带着她那孙子去老爷那儿晃了!”

  刘金财嘶了一声,吐了葡萄皮,“别别别,娘,疼疼疼。”

  刘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放开手,“你爹要召集‘四大元’办个钱业行会,想听听你们兄弟几个的想法。银财、玉财和?宝财都说了,就差你了。”

  钱业行会?

  刘金财眼睛一亮,“那爹得是会长吧?”

  刘夫人点点头。

  “那爹有没有透露——”他挽刘夫人手臂,“会设个副会长什么的?”

  刘夫人睨他一眼,“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正经想想你的大事。”

  “我?的大事?”

  “是啊,”刘夫人挪步到香案前,给那尊送子观音续了三?柱清香,“刚才银财去的时候,还抱着他家的小福鼎,硬说是孩子黏人、离不?开爹爹。”

  刘金财听了这话,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虽说老爷问话的时候不?叫我?们旁听,娘也不?知道他们分别答了什么,但玉财、宝财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唯有那银财满面春风、小福鼎还被?你爹抱到腿上玩了一会儿。”

  刘夫人说完这些,越过儿子看了眼回廊的方向:

  “你也别成日往外面混事,媳妇的性子是要强些,但心里总是向着你的,你好好待人家,再吃两副药调理调理身子,总能生出儿子。”

  其实刘金财成婚的第二年,王氏就怀过一个孩子。

  只是当时刘金财看上画舫一个歌女,成天?成宿地不?归家,王氏气不?过、大着肚子登船去寻,结果却被?恼羞成怒的刘金财推下船落水。

  已成形的八个月男胎就这么没了,刘金财也险些被?刘老爷打断腿。

  也不?知是不?是那回落水留下了病根,王氏后来就一直没能成孕,直到他们搬入京城,王氏才又怀过一个女胎,可惜结果同?样是不?足四月就小产了。

  孩子这事,是刘金财的心病,也是刘家大房的软肋。

  刘金财是长子,但长孙却是出自二房。

  且二房素来狡猾、惯会算计,在今日钱业行会之事上,还故意带上刚足岁的孩子,分明?是想用孺慕之情影响老爷子的判断。

  “……是,”刘金财悒悒不?乐,闷声应道:“儿子知道了。”

  “好了好了,快去回你父亲。”

  刘金财这才抱拳拱手,转身往父亲书房走去——

  与刘金财不?同?,正元钱庄的当家人刘老爷是个身材矮短、微胖发福的胖大叔,他手中常年盘着个紫砂壶,对?谁都是乐呵呵的。

  只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刘老爷的笑不?达眼底。

  他明?里是一团和?气,一张笑面下却全是狠辣算计,就连“四大元”里的人,都会背后中说他是笑面虎、难缠得紧。

  刘金财到书房时,管事刚引着他进院,房前透光的竹帘一动,就从中走出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那人见了刘金财,夸张地弯腰一拱手:“唷,大哥回来啦?”

  这是二房生的银财,比他小三?岁,今年刚及冠。

  相貌生得酷似他那个狡猾狐媚的娘,但性子却最对?刘老爷,也是个时时刻刻弯着眼嬉笑,但字字句句说出话来都扎人肺管的坏种子。

  刘金财不?想与他多言,嗯了一声就侧身准备进入书房。

  没想到,就在挑帘小厮准备放下帘子时,那银财忽然一个箭步蹿回,故意放大了声音对?刘金财说:

  “下午从丰乐桥过,瞧见盛源银号已摘下了卖字牌落锁,看来大哥是得偿所愿了啊?不?愧是大哥,厉害厉害,弟弟敬服!”

  刘金财皱眉,还没开口,里面的刘老爷就先?应了声:

  “哦?还有这事儿?金儿快进来,同?爹好好说说。”

  刘金财:“……”

  他咬咬后槽牙,恶狠狠瞪了银财一眼。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银财却没事人一样,摆出一张无辜的脸,疑惑地冲他耸肩。

  “金儿?”

  书房里父亲又在催,刘金财也不?方便动手,他只能冲银财亮了亮拳头,然后才愤愤过竹帘、转身进入书房内。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

  刘老爷听说盛源银号被?截胡后怒不?可遏,当即拿起案上玉镇纸摔向刘金财。

  四方尖锐的镇纸将?刘金财的脑袋打出了血,刘老爷更嚷嚷着要他跪下,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都往他身上扔:

  “你个废物?!给你三?天?时间你都拿不?下来?!素日你不?是很威风么?不?是给你母亲夸下海口说这次一定能成么?!盛源银号的房契呢?!”

  刘金财默默跪着,抿唇不?语。

  倒是书房内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外面不?少人。

  首先?一个进来的就是那银财,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呀”了一声,然后快步上前,一边虚虚拦父亲,一边对?哥哥道歉:

  “对?不?住大哥,我?、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刘金财额角鲜血直流,已遮住他半只眼,但他仍用另外半只眼睛凶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管事怕闹出人命,很快请来刘夫人。

  刘夫人之后,跟着各房来看热闹的女人。

  到书房内,刘夫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虽然她也气儿子不?成器,但更心疼儿子被?打得满头是血,于是只把佛珠一扔:

  “那你干脆也打死我?,除掉我?们娘俩你就痛快了!”

  刘夫人与刘老爷是患难夫妻,而且刘老爷算是高攀,刘夫人的母家现在也不?弱。

  她这么一说,刘老爷便是再生气也不?好继续发作,只能由二儿子扶着坐到主位上。

  然后,他也不?与大儿子说什么钱业行会的事了,面色一沉就夺了刘金财的权:

  “得了,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看你还是在家多陪陪你娘和?你媳妇。往后钱庄上的事,交给银财去办,我?看他倒比你稳重。”

  刘金财一愣,脸色唰地变白。

  倒是那银财装腔拿调,“这不?好吧爹?大哥在钱庄上干的不?是挺好么,我?年轻,还什么都不?会呢,别给爹的事办砸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让许掌柜教你就是!”刘老爷说一不?二,当即就要外头管事记下。

  说完这句,又转头训斥刘金财:“还当人大哥呢,瞧瞧人银财多得体懂事!哪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