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85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他身后, 是两名捧香的侍婢,双手不怕烫似的端着铜香炉。

  微风吹拂水面,细韧的鱼线在倒映着漫天红霞的水中摇曳。

  钓者面无表情?, 甚至目光都未流连在漂上, 只是静静看向远方。

  疾步入院之人双手抱拳,恭敬单膝跪下?:

  “侯爷。”

  钓者动?也未动?, 好像没听着他的话一般。

  这?人也不敢催,明?明?走得急、气喘吁吁, 却?还老老实实跪着。

  半晌后,荷塘水响。

  一条三色花纹的锦鲤咬钩,男人手腕一沉,直将那条鱼给拎出水面,旁边自然有杂役一溜小跑上前拿鱼。

  男人丢了钓竿,双手一拢袖,身后又有一名高壮的仆役上前,推着他的椅子转过来——

  原来,他是坐在一把专门打造的轮椅上。

  椅子的造型是一般的圈椅模样,只在圈足位置上制作?了两个高至扶手位的圆轮。

  圈椅前搁脚的横杠也被?改成了踏板,踏板旁则装了两个较小的、能四方旋转的支撑小轮。

  这?轮椅做得精巧,木料也是上好的黄花梨,表面上了大漆,在清晨的日光下?显得油光水亮。

  男人三十岁上下?,墨发?半散、只挑鬓边两绺用一支碧玉簪束在脑后,身上锦袍姜黄地对?襟绣盘螭。

  他肤色白皙,交叠在膝上的手指修长,分明?的指骨疏散地扣在一起,眉峰凌厉、颌线分明?,眼尾狭长上挑、是一双明?显的凤眸。

  男人上下?打量了跪着的人一眼,从鼻腔中吐出一声轻嗤:

  “没办成?”

  跪着的人俯首更低,“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侯爷责罚。”

  “责罚?”男人勾勾嘴角,像听见?什么可笑的事。

  他的唇色很淡、唇缘弓很薄,这?般撩眉眼轻笑时,有种说不清的薄情?。

  “调拨了暗卫五十、黑苗纹面武士十七,还惊动?了州府衙门两艘战船、一座灯塔,百十来步兵、西湖的巡津……”

  襄平侯顿了顿,又看属下?一眼:

  “你说,这?要怎么责罚?”

  一听这?话,属下?的脸色倏然变白,他扑通一下?双膝着地,“侯爷、侯爷息怒!非是属下?等办事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襄平侯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还顺手接了一片顺风飘落的竹叶,拿起来在指尖翻弄。

  见?他这?般动?作?,属下?更抖如筛糠: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真不是属下?无能,实在是、实在是有人从中作?梗、帮了那林瑕逃脱啊!”

  襄平侯姓方,名锦弦,听见?这?话,指尖摆弄竹叶的动?作?顿了顿,他凤眸中闪过精光,摇摇头?,唇边笑意更甚:

  “上回,你们说是有其他苗人阻拦,这?次,又是什么新借口?”

  那属下?浑身冒凉汗,抬手抹了一把脸后大声喊出:

  “宁王,是宁王——!”

  “……”方锦弦脸上的笑容凝固,紧接着嘴角慢慢拉平,拧眉、眸中瞬间凝上了一层霜,“宁王?”

  “是,是宁王,属下?等一路追杀林瑕,他们乘船逃上岸后,就跑到?了南仓、寻求南仓管事的庇佑,南仓隶属五军都督府,属下?不方便与?他们直接发?生冲突……”

  “南仓毕竟是仓储,属下?料想他们不会收留万松书院师生很久,就带人埋伏在南仓出来的必经?之路上,结果,第二日我们就看见?了银甲卫。”

  银甲卫独属于宁王府,只听宁王一人调遣。

  “没看错?”

  “绝对?没有!他们出来了好几回,一次百十人出去给万松书院的师生请来大夫,一次是送那些大夫回去。”

  方锦弦沉吟片刻,忽然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了个:难怪。

  ——难怪太极湖的籍库会被?查。

  原来是他这?好弟弟,又从中插了一脚。

  方锦弦忽然抬手,捂着脸发?出阵疯狂的怪笑,他笑得浑身耸|动?、眼角都氤氲上了水痕:

  “凌铮啊凌铮,还是你,又是你——总要阻碍我。”

  从女人到?皇位,数十年还真没变。

  “也是,”方锦弦笑够了,一摸脸,眼神渐冷,“人哥俩才是亲兄弟,当然是要帮着他亲哥哥。”

  不过,既然你要坏我的事……

  襄平侯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然后他弹了个响指,“川陕道那姓郑的小子,你们还盯着吧?”

  “回侯爷,还盯着呢。”树后另一个影卫走出来,恭恭敬敬答道。

  “那是用他的时候了,”方锦弦吩咐,“让你们的人想办法给他立个功,然后调回京城去。出来这?么十多年,是时候回乡看看了。”

  影卫点头?领命,川陕道这?位姓郑的小兵他们关注了十多年。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十四年前,他的母亲住在京畿东郊祭龙山下?。

  这?位嬷嬷,曾在承和元年八月十五中秋夜,到?报国寺内,做过一回接生婆。

  “做得好看些,”方锦弦嘱咐,“别露出什么破绽,现在是四月里?,调令、嘉奖忙碌一阵到?六七月,给他们归京的时间掐在八月。”

  影卫静静听着。

  “承和十五年……”方锦弦笑容玩味,“兄弟一场,也算我这?做伯父的,给素昧谋面的小侄子、送上一份儿生辰贺礼。”

  影卫领命离开,剩下?跪着那个属下?不敢动?。

  襄平侯却?好像很大度地挥挥手,“得了,去办你的事儿吧。”

  那人犹豫再三,磕头?拜谢后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堂屋方向走。

  坐在原地的方锦弦没看他,只继续垂眸把玩着手中那一片柔软的竹叶,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玉器。

  他静静坐在那儿,与?普通人家的贵公子别无二致。

  偏偏,属下?频频回头?看他玩竹叶,脸上表情?也渐渐害怕起来。

  他加快脚步往前跑,眼看就要迈入堂屋,背心处却?猛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他踉跄了一下?,低头?却?发?现自己胸前的布料上渗出了好大一片暗红。

  他挣扎着转身看那个双手交叠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口血含在喉咙中,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缓缓地伏倒在地。

  襄平侯方锦弦微微笑了笑,扬下?巴指那具尸体:

  “去问问夫人,她的‘小宠物’还需不需要饲料。”

  ○○○

  江南,天目山。

  顾云秋已足有三五日未出门,萧副将担心,过早时专门询问,是不是身上有不爽、用不用叫大夫。

  “不用不用,”顾云秋捧着盛豆浆的小碗,“萧叔不用,我就是天气渐热懒得动?弹,没生病。”

  “那今日要出门看看么?”萧副将问,“南下?的梅家坞、天竺山都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或者世子想去钱江观潮么?”

  虽未来过江南,但顾云秋也知道钱塘江潮是在八月上旬。

  现在才四月,他哭笑不得,“叔,真不用。”

  萧副将皱眉,审视地看了他一圈,“真没事儿?”

  “真没事,”顾云秋重重点头?,还放下?碗站起来在萧副将面前转了一圈,“叔,我真是前几日爬山累着了,不想出门,就躺两天。”

  “真不舒服就叫大夫。”萧副将勉强信了。

  “知道啦——”

  顾云秋坐下?来喝掉他最后的两口豆浆,想了想,又看着萧副将补充道:“叔你要是闷得慌,也去附近走走转转嘛。”

  萧副将连连摇头?,“王爷命属下?寸步不离。”

  顾云秋在心中无奈一叹,抿抿嘴,不说话了。

  今晨醒来时,小和尚照旧昏迷不醒、额心滚烫。

  也不知是他昨夜睡得不够安分,还是小和尚病中也会踢被?子,顾云秋明?明?记着他夜里?醒过一次,醒来还给李从舟掖好了被?子。

  结果今天睁开眼,趴着的小和尚还是那么齿|条|精|光地晾着屁|股蛋子。

  顾云秋隐隐有点担心:总怕这?么晾着给加重了病情?。

  萧副将见?世子当真不打算出门,陪着吃过一回早饭后,就回到?总管安排的小院中扎草靶、练箭。

  等萧副将走远,顾云秋才又吩咐点心去厨房拿一份清粥:

  “有馒头?的话再拿两个馒头?,别拿包子,小和尚不吃肉。”

  “我晓得,公子放心。”

  点心领命走了,剩下?顾云秋摸了两个麻薯啃着往回走。

  四月入夏,天气渐热,山中也渐渐有了蝉鸣。

  顾云秋听着蝉鸣,边走边想事情?,绕过月洞门后也未停步,踏上三级台阶后,直接推开房门、迈步进屋——

  堂屋是正南向的,房门打开后,明?亮的日光刚好能填满整间房。

  顾云秋嚼着最后一口麻薯,拍拍手上沾着的芝麻粒,再抬头?时却?在房中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透窗户洒落的明?媚阳光被?窗槛分隔成几束,像纺车上绷紧的金线般斜切在屋子中央,细碎的灰尘和光斑在金线上欢呼、跳跃。

  而朦胧光影后,站着刚从床上下?来的李从舟。

  李从舟那日穿的僧袍被?烧毁了,下?身的裤子也破了好几个洞,点心帮忙褪下?来后就没想到?法儿处理。

  最后还是顾云秋拿主意——

  干脆全烧了,也不留痕迹。

  等小和尚醒过来,直接穿他的就行。

  李从舟站在床边,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手得虚虚扶着床架才能立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