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起源 第5章

　　楚怀星注意力转向它所指的献礼——左侧台阶上摆放的十几只大箱子。

　　除了一只箱子装的是他之前食用过的那种晶石，其余全是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如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长尾、布满瘤结的动物皮肤、发出幽蓝光芒的鱼怪背鳍，以及某些野兽的兽角、血肉、骨骼、油脂和分辨不出的粘稠液体。

　　见状，他神色麻木地往前跨了一步，从盛放晶石的箱子中拿出一枚橘红的晶石旁若无虫地吃了起来。

　　之所以能面对一群怪物表现得这么冷静，是因为刚才那场往返地球的灵魂穿越又一次耗空了他的精神力，此刻的楚怀星已经头疼得快要发狂。

　　因为痛得失去理智，无法思考，所以反而显得异常镇定。

　　他在石阶上就地而坐，一边补充精神力，一边将目光投向那只名为塞哒的小怪物，口吻平静道：“我失去了很多记忆，告诉我你们的来历。”

　　塞哒是一只体型相对娇小的外星生物，直立时只有楚怀星的膝盖那么高。

　　它的外形并不狰狞，甚至如果忽略它头部荆刺状的三只单眼，这只小怪物整体可以称得上精致漂亮！

　　它拥有着淡黄色半透明的身体和两对薄如蝉翼的翅膀，肢体柔软，复眼发达，腹部末端长着四条细长的尾丝，滑行时细丝飘扬，轻盈可爱，就像一只舞动的精灵，因此楚怀星近距离面对它也毫无压力。

　　塞哒没有表示任何对他“失去记忆”的质疑，得到王的指示后，便立即做了解答。

　　【回禀陛下，我们是居住在这颗星球上的虫族。】

　　——塞哒所给的对于它们这些外星种族的统称是个非常繁琐复杂的词汇，鉴于它们各个都长得像超级加倍版的虫子，楚怀星就用网络文学中常有的“虫族”来代替了那个词汇。

　　据其所言，虫族的地位是由种族而定的，即出身便决定了阶层

　　而在场的，除了塞哒是出身自中等虫族的菲灵族，其他都是低等虫族。

　　拥有大刀锯子般锋利前足的是铁血杀手胡克族，装备着坚硬橘红盔甲的是好斗勇士提玛玛族，八只眼睛八条腿的超大型黑蜘蛛则为毒牙奥列族。

　　这些种族虽然体型庞大、战斗力强悍、繁衍能力强，智力却相当低下，彼此间只能用精神力做一些简单的沟通，且通常冲动暴躁，战斗时只能服从上级指挥，所以被归为低等虫族。

　　对于这点，楚怀星没有什么疑问。

　　之前和青眼沟通时，他便有所察觉，那只大蜘蛛不论思想还是欲/望表达都无比直白，想到什么做什么，像是几岁大的幼儿。

　　相比之下，菲灵族的塞哒确实知晓得更多，它会思考，能流畅地回答楚怀星的问题，显然更具有智慧。

　　不过，既然这些外星种族有低等、中等之分，理论上应该也会有高等虫族存在。

　　而能被称为高等的，肯定有什么过虫之处，比如极高的智商和战斗力……最好别让他遇见高等虫族，不然被发现冒充虫王的事，他就惨了。

　　趁着塞哒殷勤地讲解着每个种族的习性，楚怀星闭目集中精力看了眼对方的精神体。

　　那是一片散发着浅黄光芒的虚幻海，虽然颜色瞧着温和无害，其范围却比青眼暗红的精神力海深邃广大得多。

　　【……和灵活作战的胡克族不同，提玛玛族最擅长的是冲锋式进攻，它们只进不退，进攻方式是用头上的角撞击猎物，然后用牙齿咬碎。】

　　【当然，在对猎物发动攻击前，这群狡猾的家伙会先抖动细足关节，分泌出可以使猎物眩晕的刺鼻气体。只是它们的智商堪忧，如果没有英明的指挥官，也就是我在旁边指导，喷射气体时经常会伤害到同伴！】

　　【提玛玛族还有个“光盘者”的称号，因为它们的铁齿钢牙可以嚼碎任何坚硬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盔甲，并且不论它们吃的是什么，拉出来的粪便都会变成富含营养的黑土，所以这些大家伙又被称为“荒漠净化者”……以上是提玛玛族的特性。】

　　塞哒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屈着前足站在比楚怀星低一级的台阶上，仰着头谦恭地问：【敬爱的陛下，塞哒的回答，您还满意吗？】

　　楚怀星赞许地微笑，语调温和地说：“不错。”

　　是的，尽管这只菲灵族传达讯息时夹杂了一些个虫情绪，用词也充满了谄媚的腔调。

　　它会在每一句“陛下”前都加上“敬爱的”、“全能的”、“伟大的”之类的修饰词；介绍自身的种族时，只夸奖菲灵族的优势，轻描淡写地掠过劣势，介绍其他种族时，却会弱化优点，重点放大它们的缺点，将争宠的意图表现得很是明显。

　　尤其是讲解黑蜘蛛奥列族的种族特性时，它接连用了“凶残冲动”、“满身剧毒”、“饥饿时会同族相食的冷血孤僻者”几个修饰语来强调它们暴躁的个性。

　　不难猜想，它对先一步来到王身边，还得到了王的赐名的青眼怀有强烈的妒忌。

　　但只要忽略这些个虫情绪，它所作的回答足够全面和仔细，楚怀星还是挺满意的。

　　此时，楚怀星已经接连吃了两块拳头大的橘红晶石，感到精神体逐渐充盈丰满，身体也舒适放松了许多。

　　他抬眼扫过前方的虫族们，将它们与各自的种族特征对上了号，旋即视线落在旁侧盛装献礼的灰蓝色箱子上。

　　这些箱子似乎是用某种具有制冷功能的材料制成，那些野兽的血肉在里边始终维持着新鲜的颜色。

　　“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还有这个，”楚怀星拿起一块晶石在手里掂了掂，“这叫什么？”

　　大蛾子闻言立即回答：【尊敬的陛下，您手里的是光髓矿石，含有纯粹的光髓能量，您食用它可以补充精神力。】

　　楚怀星垂眼，这与他猜测的差不多。

　　【光髓矿纯度最高的是金红色，其次是橘红色和蓝紫色，金黄色和金绿色是次等，最低等的是白色和米黄色。】说到这，塞哒前翅耸动了两下，触角低垂着，似乎有些惭愧。

　　【听我的祖父说，曾经这个星球到处都是光髓矿，但现在高纯度的光髓矿几乎已经绝迹了……不过请陛下放心，塞哒今后会更努力地搜寻各区的矿场遗迹，找到更多的光髓石献给您的！】

　　楚怀星瞧了瞧箱子里的晶石，确实如塞哒所言，白色的晶石是最多的，粗略估计有上百块，金绿色晶石有十几块，橘红的晶石则只有六块，而他刚才吃了两块，现在只剩四块了。

　　一时间，楚怀星脑海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有点败家。

　　塞哒继续回答：【其他的东西都是属下从加布里埃尔城的新人类手里劫掠的货物，这些星兽的身体组织里也含有光髓能量，是不错的食物！】

　　听见它传递的信息中出现“城市”与“人类”的概念，楚怀星握着晶石的手不禁收紧。

　　他不动声色地将晶石放回箱中，询问：“新人类……跟我在外形上相似吗？”

　　赛哒触角噌的起立，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我如神明般璀璨耀眼的陛下啊，那柔弱无能的种族怎能跟您相比呢？您是宇宙中最强大、最美丽、最高贵的存在，卑劣的新人类除了模仿了您身体的构造，他们连您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楚怀星嘴角微动，为了维持自己“王”的形象，故作淡然地接受了这个马屁。

　　不过，塞哒回答中那句“模仿了您身体的构造”倒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个世界是有人类存在的。

　　“他们也是穿越来的吗？还是说，是我穿越到了未来，或者什么平行时空？”

　　楚怀星思索着，有些心烦意乱，决定前往塞哒口中的那个人类城市看看。

　　他转头问：“你们的巢穴在哪？”

　　【尊敬的陛下，我们每个族类都有自己的巢穴，大致围绕A1区的翡翠湖矿区分布。】塞哒解释道。

　　翡翠湖？这听起来像是人类起的名字。

　　“从翡翠湖到新人类城市，有多远？”

　　【只隔了一座山。】

　　楚怀星眯了下眼，站起身说：“带我过去。”

　　塞哒抬起前足贴在两只复眼中间，做了个类似额首礼的动作：【遵从您的旨意，伟大的陛下。】

　　.

　　翡翠湖距离这座废弃城镇不算太过遥远，虫群从接收到楚怀星的精神力波动到赶到这里，大概也就花费了十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这是虫族的速度，要是纯靠楚怀星自己的双腿走路，一个星期也未必能走到。

　　虫王出行，身为下属当然要为王准备坐骑。

　　塞哒刚朝虫群宣布了这个消息，广场上的大虫们就骚动起来，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向前挤，为此不惜大打出手。

　　眼看场面即将陷入混乱，楚怀星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了精神力海。

　　刚经过补充的精神体能量充沛，甫一铺散，便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小广场，强大的威严顿时压制得所有虫族动弹不得。

　　见骚乱迅速平息，楚怀星轻啧了一声，以为这一下又要消耗他不少精神力，结果收回却发现金色海洋几乎没有什么损耗。

　　他猜测也许是自己的精神力对这些虫族存在天然的等级压制，虫族于他，就像老鼠碰到猫，所以不用他额外费什么力气。

　　这或许也是虫族认他为首领的原因。

　　【你们这些粗鲁的大家伙，怎么敢在王的面前这样放肆！】塞哒气得四根尾丝都立了起来，只恨自己体型太小，不能亲自托着王飞行。

　　底下传来轻柔的“咝咝”声，楚怀星感受到它们低落沮丧的情绪，仿佛在向自己忏悔道歉。

　　“好了，下不为例。”楚怀星并未生气，这些傻大个也是因为太想为他效忠了才会莽撞冲动。

　　不过，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他还是面向虫群传达了他的意志：“你们每一位都是我忠诚的下属，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点小事而起争执，明白了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金色的精神力海再次铺开，这次却是以十分柔和的姿态从每只虫族身上流淌而过，波纹荡漾，犹如暖风轻抚，平息了虫群躁动又沮丧的情绪，氛围变得祥和安宁。

　　这就是被王安抚的感觉吗，太舒服了……

　　一时间，奥列族和提玛玛族都撤去了攻击性，屈起步足蹲伏在地，感受着精神力的抚慰，连向来最为暴躁的胡克族也恬静地歪着脑袋，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

　　低等虫族之所以冲动狂暴，是因为它们的精神体永远在不停地膨胀缩小，这使得它们一直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中，从未有平静的一刻，除非有远超其等级的精神力安抚。

　　而此刻，正是这群虫族首次体验到这种毫无杂质的平和状态。

　　不知不觉，大虫们低垂的身体变得更为恭敬温驯了。

　　楚怀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精神力。

　　对于虫王这个身份，他倒是适应良好，毕竟这于他而言，好处远大于坏处。

　　唯一需要忍受的，也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下属们带给他的视觉冲击罢了。

　　最终，在塞哒的建议下，楚怀星选定了最为强壮的那只提玛玛族作为坐骑——比起轻轻一跃百米远的胡克族和满身毛刺的奥列族，这种形似瓢虫的大家伙看起来要稳重得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成年的提玛玛族单体足有三米高、四米长，其厚重的盔甲下藏有二十二对细足，这使得它在保证爬行速度的同时，又兼具了灵活平稳的优势，坐在它宽阔的背上，几乎感受不到行动时的震动。

　　就这样，楚怀星在一群庞大虫族的护卫下朝着翡翠湖扬长而去。

第5章 新技能

　　走出废弃的小镇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荒芜的平野是完全静默的，唯有月亮幽蓝的光影流泻在茫茫原野上，伴随着野草与灌木的轻轻摇动。

　　“和我说说这个星球的历史吧。”楚怀星坐在高大的提玛玛族背上说道。

　　雾蒙蒙的风景固然神秘壮阔，但千篇一律的色彩，看多了也不免乏味。

　　塞哒就蹲在他后方不远处，看守着箱子里的光髓石。

　　听见王的召唤，它连忙张开翅膀滑行过来，以乖巧的姿势蹲在他的身旁。

　　【敬爱的陛下，塞哒很荣幸为您效劳。】

　　楚怀星短促地笑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他竟然觉得这大蛾子占据了半个脑袋的两只复眼还挺萌的。

　　塞哒用前足挠了挠翅膀根，然后劲头十足地为楚怀星讲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