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拒绝感化反派 第146章

作者:冰川永眠 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绝不会像此刻一样,丢开看似坚不可摧的壳子,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脆弱内里,默默地拽住他的手,靠进他怀里头。

  幸好没醒。

  等到江泫醒了,这些都不会再有了。他们又会变成师与徒,一切回到从前那样,江泫心照明月、坦坦荡荡,而宿淮双揣着满心绝不能显露半分的情思,日夜守在他的身旁。

  他将怀中人抱紧了些,额头深深抵住江泫的颈侧,用从未有过的语气低声喃喃道:“真是败给你了……”

  回到白玉京后,宿淮双看见了被珠帘绑在椅子上的岑玉危。绑人的珠帘一看就是江泫拽下来的,因为没有力气,系得松松垮垮,全靠被绑的人自觉,才能一直维持至今、没有掉下来。

  岑玉危道:“师尊让我坐在这里不要动。”

  他一抬眼,看见宿淮双将江泫轻轻放上床榻。江泫已经睡着了,这次宿淮双不走,他应当也不会醒。

  放下之后,宿淮双靠近岑玉危,将他身上缠着的珠帘取下来,放到案上,道:“师兄。”

  他走近了,那一双银星沉缀的赤瞳也近,身上异于常人的气质也越明显。岑玉危还是头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己这位一年多不见的师弟,听他叫自己,立刻道:“怎么了?”

  宿淮双道:“等妖兽被封印,我带师尊去一趟风氏。事情办完以后,再将他送回苍梧山。”

  岑玉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宿淮双正在跟他报备。

  报备这一举动,如今放在他身上,让人很是陌生。但岑玉危很快便接受了,微微笑道:“师尊答应的话,自然可以。一路注意安全便好,师兄在宗内等你们回来。”

  宿淮双颔首,坐回床沿,轻而缓的视线落回江泫身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岑玉危靠着椅背,宿淮双守着江泫,如此坐了一会儿,他的脸莫名其妙有点发红。

  不知为何,他直觉自己不该再继续坐在这里了。当即噌地一下站起身,轻咳一声,寻了去看孟林的由头,三步并作两步,拉开门出去了。

第176章 云定风止18

  江泫在一片迷雾的灵识海中行走。

  他的灵识海原是黑夜中一片澄净的浅水, 现在妖雾四起、前路茫茫,且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浓烟似的雾气翻腾, 几乎浸透了脚下的浅水,让江泫产生了一种自己在云雾中行走的错觉。

  以往灵识海中情境如何, 全凭主人心意。这妖雾起来之后, 无论江泫如何努力,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任何改变。

  他被困在自己的灵识海里了。修士被困在自己的灵识海中, 简直是能让人笑上三天三夜的趣事;然而一想到主角是自己,江泫就笑不出来。

  灵识海中没有时间, 黑漆漆的空间里雾气弥漫, 一片死寂, 诡异无比。江泫摸不清自己究竟被困了多久了, 因着不清楚外界情况如何,心中难免有些焦躁。而后很快想到失去意识之前宿淮双就在自己身边,因着这一点,竟然奇异的安定下来。

  起初, 他尝试过呼唤住在自己灵识海中的系统,尝试了两三次,没有回应,似乎被什么力量隔开了。总之, 江泫找不着它。

  这便意味着, 这片灵识海中能走能动能说话的活物,只有他自己。如今被困不久,心性还算正常, 可待久了就不好说了。

  心性再坚定的人,在一成不变的环境里关得久了, 都会发疯。

  江泫不想走到这一步,呼唤系统无果之后,便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

  这片浓雾太浓、太诡异了,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但江泫更相信是自己被迷惑了,所以一直在原地打转,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尝试几次之后,他在原地盘腿坐下,阖眼冥想,开始思索解法。

  灵识海进了迷雾之后,除呼吸声,一切的声音都被掩盖了。脚下的浅水原本是流动的,有悦耳的、潺潺的水流声;江泫这次进来,走了很久都没有听见一丝声响。

  原以为直到出去都不会再听见其他声音了,谁知冥想静思片刻,他竟遥遥听见一阵模糊不清的水流声。

  仿佛……仿佛是谁正踩着水流走过来一样。

  这个认知让江泫感到毛骨悚然。能吓到他的事情不多,但灵识海中有别人这件事,本身就能称作修士能碰见的、最恐怖的事了!

  抛去系统这样的非自然产物不论,修士的灵识海中,是绝对不能出现别的活物的。哪怕是灵兽的灵识都不行,更遑论是人。

  灵识海是什么地方?是绝不能被侵占的人之根本。灵识海中多一个人,就相当于这具身体多了一位自己无法控制的主宰者,自己要同他死斗一番、分出胜负,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如果现在有身体,江泫一定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

  那水声起先十分微弱,随着距离拉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江泫将乱了调的呼吸竭力压好,瞳孔紧缩,目光死死锁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迷雾不息地翻滚,在漆黑的灵识海中腾出一片阴惨惨的死白颜色。他摸不清从迷雾后头会走出什么东西,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很紧,一刻也不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走到了面前,悠悠然停下了。然而迷雾之中不曾出现任何身影,仿若此前他所闻声响都是幻觉。

  江泫屏住呼吸,警惕地将周围的迷雾扫视一圈。不多时,那诡异的水声又重新响起了,因距离极近,被浓雾一搅,似在四面八方回响。

  彼此僵持片刻,江泫不打算再这样无动于衷下去。辨明方位之后,他率先踏出一步,拂袖挥开笼罩在水声之前的迷雾。

  他有想过自己会看见什么,也许是柊山神的一缕神识、有可能是别人、活着别的什么东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雾气背后什么也没有。拂开迷雾的同时,那水声又消失了。

  江泫在原地迟疑片刻,第一次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这待得太久,开始幻听了。

  旋即,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一片低头时不经意看见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柔软花瓣。

  花瓣不大,像是从枝叶上落下来不久,每一寸都泛着柔软轻盈的白色。同雾气的惨白不同,这花瓣的白是纯净的,漂浮在浓雾蔓延的浅水之中,仿佛一盏微弱的浮灯。

  ……花瓣?

  这里怎么会有花瓣?

  江泫的眉尖微微一凝,上前几步,将花瓣拾起来,放在手心仔细查看。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反复确认过后,他终于想起来,这是白楹花的花瓣。

  只在栖鸣泽生长的、白楹花的花瓣。

  江泫的心中浮起一丝困惑。他将花瓣放在手心略一揉搓,发现花瓣并没有变形。也就是说,这并不是真的,同这迷雾一样,都是幻象。

  但这里怎么会有白楹花?既然雾气由柊山神而来,水里飘的不该是那种长着舌头的怪花吗?

  真想到怪花在灵识海中蔓延、伸着舌头向自己摇摇晃晃的场景,江泫难免有些恶寒。不远处适时又响起一片水声,江泫拨开迷雾走近,果然又看见一片楹花瓣。

  花瓣静静的,浮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然而江泫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浮现。

  他同样将这片花瓣拾起来揣在臂弯里头,继续顺着水流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江泫怀中的花瓣已经快要装不下了,而他也终于走出了迷雾,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迷雾的尽头、翻涌的云海之上,悬停着一座石岛。岛上遍开净如飞雪的白楹花,远远看去,如同浇了满岛的温雪。因开得太盛,风过便有花瓣簌簌而落,落花之间明光浮动,一片祥和胜景。

  而江泫站在迷雾边上,已经彻底愣住了。

  若换一个江氏子弟来这里,定能一眼辩出此地属于栖鸣泽;若真要他说出这究竟是哪,却是一定说不出的。无他,面前的这座浮岛,正是江氏只有族老、家主和继任少主能进的禁地,濯神安寝之处!

  江泫进过禁地,不止一次。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眼认出这浮岛究竟是什么地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就算是幻觉,也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灵识海里头!

  在江氏的经历不过短短十几年,在江泫的人生履历之中,几乎可被称作短短一瞬。记忆恢复以后,作为“伏宵君”的江泫是不容置疑的主体,而作为“江氏少主”的江泫,已然微乎其微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他的灵识海中,有三灵观、净玄峰、甚至是司常府都不奇怪。而此刻出现在这儿的,竟然是栖鸣泽中的浮岛之一、还是濯神的安寝地!

  他揣着满心的犹疑,踩着石台上了浮岛。

  岛上浅草柔绿、楹花挤簇,连上头的摆设、石径蜿蜒隐去的方向,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濯神没有陵寝,浮岛便是她的安息之处。岛上的每一片花瓣、每一缕明光、乃至每一片草叶都有可能藏着她的神力与残存的灵识,因此江泫每每上岛,总是小心翼翼,不愿踩到哪怕一片花瓣。这会身份虽已不同,却仍保留着这个习惯,沿着蜿蜒的石径,一路走向浮岛深处。

  空气中暗香浮动,极清极幽,愈走便愈是神思清明。栖鸣泽曾有传言,说白楹花是濯神的化身,因此外形似祖神纤尘不染、香气也能净濯人心。

  然而除了江氏先祖,没人见过濯神的容貌。从濯神陨落那日算起,九州已然走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然而不论是江氏族人、还是世间留存的只言片语,都称赞濯神是一位美丽的、仁慈的神。

  在江泫看来,后一点毋庸置疑。

  且不论诸多真真假假的传言,单有一条,便足见她的温厚仁慈——

  江氏先祖、从古至今的江氏数代,血脉之中都流淌着濯神的神力。若是神的后代,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濯神没有后代。

  江氏的先祖、最初的一位守神人,只是濯神在凡尘之中随手救起的一位凡民。

  原想随意出手救下一命,然或许是得机缘,她们得以相伴数千年。凡民不再是凡民,成了唯一伴神左右的守神人;神陨落后将一身神力与栖鸣泽赠给她,仅仅是希望她不再受人摆布,能在栖鸣泽渡过安和平稳的一生。

  神是高傲的,人神之间的距离如隔天堑,这是九州中人的共识。然而濯神愿意俯身向凡民伸出手,凡民亦感激她的恩德,称她为祖神,世世代代留守栖鸣泽中,寸步不离地护着她安眠之地。

  对祖神的尊崇与信仰,几乎是刻在每个江氏族人血脉中的本能。这本能放到如今的江泫身上,仍然不清不楚的生效了。

  无论是作为触境登顶、渡劫失败的人修,还是曾经的江氏少主,他心中都十分尊敬这位已经陨落的神。

  浮岛不大不小,沿着石径前行一段,路过某片楹花林时,江泫的脚步忽地顿住了。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某棵楹花树下,慢慢睁大了眼睛。

  树下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位神。穿着一身纤尘不染、如同云霞编织而来的软衣,黑发垂落,赤着双足。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铺满柔软纯净的楹花瓣,面上亦是如此。因而看不清面容,只能勉强看清重重花瓣掩映之下,一双形状柔美的眼睛。

  她正看着自己。且不知为何,江泫总觉得,她在朝着自己微笑。

第177章 云定风止19

  神的外形似乎在总掺有几分非人之感在。在他迄今为止碰见过的几位神之中, 夔听自不必说,世间再没有比它长得更阴邪的事物了。巫神寄身石雕,不曾得见他的真容, 但有传言巫神是一只口吐人言的黑鸦;柊山神负有半神之名,虽有人形, 身上却长满藤与花。

  濯神亦如此。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是这样一副长相, 花瓣铺满肌肤,最基本的五官都无法辨识。

  然而濯神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骇人无比的异象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诡异,反而无比宁静圣洁。

  许是江泫盯着她发怔太久了, 她微微偏头, 似乎看了看自己被楹花瓣掩映的肌肤, 用晦涩难懂的古语道:“你害怕这个?”

  她的声音很柔软, 像是一片再轻不过的云雾,语气缓而温淡。每个字的发音江泫都陌生无比,然而他就是听懂了,并且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

  树下的神似乎笑了笑,轻轻在自己的手臂、脸上拍了拍。

  如同拍落一阵碎雪,她脸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露出一张极不出众的平凡脸孔。无论是眉还是眼, 五官无论是拆还是合, 都透着无法掩藏的平庸,然而她仅仅是坐在那里,江泫就觉得她非常、非常美丽。

  神是从容的, 在人身上绝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份从容——这源自于久坐高天之上、俯视众生的威势,她仅是投下视线、说一句话, 便能使人狂喜乎飘然不知所云、如沐天大恩德,恨不得以头抢地以表崇敬。

  怔忡良久,江泫倏地反应过来,或许他已经走出他的灵识海了——人是无法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事物的,他从未见过濯神,更不曾听见过她的声音、她所说的语言,她的出现恰巧说明,他已不在迷雾翻涌的灵识海中。

  濯神将他引来了一个未知的神境,他的灵识无法回归身体,在此境之中与神相对而视。

  神道:“坐到我身边来。你是姓江的孩子?”

  她一发话,江泫的身体不由自主动起来,走到濯神身边坐下。

  “我叫江泫。”

  他道。

  “果然。”她轻轻笑道,“江氏的孩子,我一眼便能认出来。”

  江泫没有看她,眼帘微垂,道:“我不是江家人。”

  濯神静静凝视着他,道:“你以前是。”

  江泫无法否认,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掌心里头漫起来的、细碎的光芒。那是濯神的神力,在此前与柊山神一战之中已然消耗殆尽,此时竟然随着血脉缓慢回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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