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 第40章

作者:奥苟 标签: 奇幻魔幻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正剧 穿越重生

  “嗯,”池竹西说,“可这只是你的工作,你的事业,放弃接触我你会少一个极佳的案例,要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选择。”

  “……”

  “而且,”池竹西记忆的确很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可以做到一字不漏,他说,“心理咨询师是不可以和患者做朋友的,交心的瞬间,我们的咨询关系也就结束了。你想要这样吗?”

  容岐瞳孔微缩。

  从来不曾叩响那扇门,在得知门里的不幸后才心生懊悔,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事。人的心智只允许他在选择的节点做出自己能承受范围内的最优解。

  过去也无法逆转。

  池竹西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转身回到卧室,反锁住门。

  他坐到书桌前,从锁上的抽屉里抽出日记本。

  记录停在昨晚和池淮左的对话里,谁也想不到只是短短半天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现在不一定能收到回复,池竹西酝酿了很久才把发生的事用最清楚的表述写了下来,即使这样也足足写了三页之多,等他停笔,惊觉笔触已经很硬涩。

  日记本只剩下几页可写。

  看起来新增了很多线索,但还有很多谜题等着去挖掘。

  如果那晚池竹西发生了车祸,那么和他一起死在车里的人理所当然是李路达。

  可从池淮左的写下的信息来看,警方明显查过司机,并且没有起疑。后续容岐也配合了调查,他和李路达是熟识,不可能没认出来。

  【李路达在发生车祸后没有死,将后备箱姜正伟的尸体挪到了前座,最后动了手脚让车祸发生爆燃,最大可能毁尸灭迹。】

  【现在他还在暗中注视着你,池淮左那边也一样。】

  “我的确不认识他,所以就算之前池淮左说他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也想不出什么结论。如果真的在别墅时期就有他的影子,那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有牵扯的。”

  【你不认识,但你还记得。】

  那个声音笃定的口吻让池竹西一怔,他松开钢笔,靠在椅背望着天花板,视线随着思路的放空而变得模糊。

  窗外的阳光热烈得刺眼,在他脸上投下错落的光斑,墙上的挂钟一圈一圈走,等屋内的光线由亮转红,夕阳变为燃烧天空的火焰,坐在椅子上的人才隐隐有了动静。

  池竹西坐起来,又看向窗外,视野里的红印在他漆黑的眼底,逐渐与他的梦重叠了。

  小男孩被束缚在巨木中,火焰吞噬了周身,化为开启另一个世界的祭品。那场火是那样势不可挡,仿佛要将世界都点燃。

  那个孩子就是自己。

  池淮左死于坠落,池竹西命丧大火,两兄弟因为不同的原因不得善终。

  这都是现实发生的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梦。

  他被鬣狗般的人牵着,本不该感到恐惧,因为对方的手是那样宽实,温暖。自己是信任他的,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相信。

  因为单纯的小孩就是那样,他不懂什么是险恶,连害怕都需要提醒,只需要一颗糖果,或是一个笑容就会卸下心防。

  一切恐惧都是后来附加上的心理暗示,他的认知变了,对方带来的感觉也就发生了变化。

  池竹西一定记得,就算小时候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被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所取代,但他的潜意识不会忘。

  而要说起小时候,比他了解得更清楚的恐怕只有池淮左。在家长都缺席的童年生活,只有池淮左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人。

  “所以我那个时候才会打电话问池淮左小时候……”座位上的人喃喃道,“我到底想起了什么呢,需要立刻打电话向池淮左确认……”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是一封新邮件。

  邮件附带了一个外链,夏实清楚地说明了十分钟后会删除下载地址,如果没下载完再联系她要备份文件。

  不出意外,池竹西拿到了事发当天清洁工进出池氏集团大楼的监控视频,还有被剪辑出来的十五楼记录。

  从头看了一遍,视频中的男人带着帽子和口罩,身型容貌无法识别,进出大楼都刷员工卡,在十五楼除了清洁墙面和处理垃圾外没有别的可疑动向。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在总经办门口停留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像是在关注着里面的动静一般。

  手机屏幕因为视频的结束而转黑,屏幕倒映出池竹西充满郁气的脸。在他要退出播放器回复夏实的时候,却发现进度条还在走。

  还是那晚的视频,角度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似乎是在园区外的某个摄像头,时间是晚上十点一十五。

  暴雨将画面模糊了一大半,只能模糊看见树叶被猛拍的动静,整个段落从头到位没有变化。

  池竹西不明白夏实为什么要剪进去这一段,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只是看起来。】

  那个声音提醒了池竹西,他立刻找出耳机,将声音拉到最大,暴雨倾盆的哗啦声炸响,雷声也断断续续。

  在嘈杂的环境音中,一道几乎被爆雷盖住的轰轰声被高分辨地耳机捕捉了。

  那个声音出现在片段中间,很快彻底消失在雨里。

  “是车辆发动的轰鸣……”池竹西反复听了几遍,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在我发现池淮左坠楼,到警察抵达现场的时间段,还有其他人在那里!”

  池淮左坠楼事件是九点五十五,犯人在目睹池淮左坠楼后没有立刻离开……

  反向推导,那栋大楼里除了安全通道外几乎布满了监控,要想拿走证据,以及消除墙上尚未查明的字迹,只能是在停电的那段时间里,那个时候池淮左还没死。

  【停不停电反而不重要,只要他们想,只要去控电室拉下电闸,也是一样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是什么让池淮左去秘书处的?】

  ——只可能是蔡闫那通电话。

  假设一,证据在总经办,对方要支开池淮左,所以将人骗去了秘书处,趁这个时间拿走了总经办的东西。

  假设二,对方不确定证据具体放在哪里,在那通电话后池淮左立刻去了秘书处,这才锁定了具体位置。

  这么一来,不管哪个假设成立,那通电话都绝对没那么简单。

  要么是池樊川让蔡闫转述了一些旁人听起来没什么疑点,只有池淮左才知道具体含义的话,要么就是蔡闫自己在暗示什么。

  池竹西更倾向于前者,蔡闫假借池樊川的名义撒谎的代价太大了,她承受不来的。

  他应该找高集问清楚,那通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深思中,王邱的电话打了进来。

  “夏实说把东西发给你了。”

  池竹西抽出思绪,他捏着鼻梁:“我看完了。”

  “剩下的那些……她说还不能给你。她也不让我看,说知道的越多下场越惨。”

  “嗯。”

  “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查池淮左的事,不过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吧,只不过证据……”

  “那只是能作为池樊川动机证明的证据,动机不能作为事实,就算全世界知道池樊川想杀了他儿子,他也不会因为谋杀被判决。”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池樊川受到惩罚这个结果,这份证据已经足够。上市公司挪用资金罪数额特别重大,情节恶劣的至少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对池樊川来说,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听起来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池竹西淡淡道。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王邱的声音有些不稳:“他是我的朋友。”

  “池淮左也是夏实的朋友。”池竹西说,“你也是,夏实只是不想在失去了池淮左之后再失去你。”

  “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你在劝我。”王邱苦笑道,“我有些理解夏实为什么不想再当律师了。当钱没办法把沉默的愧疚按捺下去,那些求助的视线就会变成一种凌迟。夏实现在甚至不敢自己来打这通电话。”

  池竹西说:“没关系,她在你旁边吗?”

  “在。”

  “能让她把那份资料发给安澜娅吗?”

  王邱有些卡壳:“……安澜娅?”

  “嗯。”

  电话那头出现窸窣的动静,池竹西安静等着,一分钟不到,夏实比往常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愠怒。

  “你想让安澜娅去做这件事?她可是你的母亲。”

  “你只需要发给她,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情。”

  “池竹西,你让自己亲妈把自己亲爹送进监狱,然后呢?不说池樊川那个畜生,你现在只有安澜娅这么一个亲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说得……”

  “什么?”

  “你说得就像我有过一样。”

  池竹西的神色晦暗,嘴角却是上扬的。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那种介于嘲讽和平静中间的微妙语气,不像是池竹西,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安澜娅想做个好母亲,想要赎罪,还想要报复池樊川。她想要的我都送给她,这样不好么?”

  “池竹西。”夏实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池竹西,池竹西!”

  池竹西又说:

  “其实只要你给她,她一定会检举池樊川。就算她顾虑着其他迟疑了,出于对我的愧疚,容岐也会说服她,并且从头到尾将我瞒在鼓里。”

  “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我只需要乖乖呆着,等着那些令我瞠目结舌的事一件一件发生。我应该伤心,悲痛,最后走出阴霾,迎接新生活。”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必须听得仔细才能听见,像水滴砸入鹅卵石上的轻响:“你们不都是这样想的么?”

  夏实:“…………”

  “如果不这样,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做法。”

  池竹西冷漠的声音经过手机电流变得更加不近人情,那是一种脱离了感情的无机制表述。

  “把证据给池源,他是藏不住事情的,只要把东西给他,池樊川发现不对劲是早晚的事,他发现不了,我帮他。我也不用去考虑蔡闫是在诓骗我,还是真的想要扳倒池樊川获得自由。自己和儿子,她总得选择。”

  夏实和王邱要被他逼疯了。

  “你怎么比池淮左那个傻逼还病!”夏实在那头咬牙切齿,“我就不该趟这浑水,赚几个钱啊够我住精神病院还是够我买棺材。池淮左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你其他好的不学全学会怎么让人崩溃了是吧?王邱你给我滚开,我骂人你也要管?你是我爹?”

  王邱的声音又高又远:“你是我爹!你是我亲爹!现在能不能闭嘴,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夏实直接在电话那头和他吵了起来:

  “我听个屁,池竹西这小子才该听听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才刚成年!我他妈浑身鸡皮疙瘩不要钱一样蹿。蔡闫就算了,池源?池源就是个弱智,这年头有点良心的人谁会利用弱智,就算是池淮左那个丧心病狂的也不会想对池源下手!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可是。”池竹西的声音把暴怒中的夏实拉了回来,“可是池淮左没教过我。”

  夏实:“你和我嚼字眼——”

  “从来就没谁教我,夏实。”他说,“没人教我要怎么做,但是很多人告诉我不能怎么做。你们不能什么也不管,只是一味的指责,我不需要指责。”

  “而且你又怎么能肯定,”池竹西看着日记本上新出现的字迹,“万一,池淮左也是这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