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15章

　　“宫里。”

　　叶清弋眼睁睁看着初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他起身下了床，背对着初云，不容拒绝地说道：“去叫桃妈妈过来吧，如果你不想聚香楼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话。”

　　客栈里，戚栖桐冷冷地看着叶清弋，上下打量他一身极其朴素简单的灰布长衫，心想他就这样进聚香楼？没半分财大气粗的模样。

　　叶清弋见戚栖桐神情恹恹，想是自己回来晚了，打扰戚栖桐休息了，便很快绕过了屏风，就着浴桶里的冷水擦洗干净身子，飞速换上寝衣后，风似的旋上床，顺便吹熄了房里的灯。

　　“你别抱我。”

　　夏夜热，不让抱也正常，叶清弋往床沿挪了挪，听戚栖桐又说了：“你出去。”

　　叶清弋重新缠了上去：“我困了……”

　　“很臭。”戚栖桐推他的肩，“走开。”

　　刚洗完澡怎么臭了？叶清弋低头嗅了嗅，很心虚地答不臭啊，心想定是在聚香楼蹭上的，但他哪敢说真话？

　　而戚栖桐直接戳穿他：“你去哪里鬼混你自己清楚。”

　　叶清弋瞬间汗毛倒立，愣了一瞬，“邓栎都告诉你了？他定是没说完！”不然戚栖桐不会这么生气。

　　既然都说穿了，戚栖桐干脆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叶清弋，“你最好能把理由编得像样点，不然我立刻回京。”

　　叶清弋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眨眨眼，暴起抓住了戚栖桐的两只胳膊，兴奋的眼睛在夜里发光：“夫人！我方才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

　　房里就他们两人，叶清弋还要凑到戚栖桐耳边低语，他震惊好久了，边说边压戚栖桐的肩膀，话说完了，人也被他压回了床上。

　　戚栖桐听完，不倒翁似的从床上弹起来：“你说真的？这怎么可能呢？”

　　“我可不是乱说。”叶清弋细说：“算算他在东安县消失的时间，正好就是英贵人进宫的时间。”

　　他方才在初云面前只是试探，后来在桃妈妈面前直接挑明，桃妈妈当下露了怯，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难了。

　　桃妈妈手上捏着贵人的把柄，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手上握着的钱财定是能保她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突逢变故，她不得不重操旧业，不过她也聪明，知道要改头换面，而且绝不拿旧事讹人，不然有钱拿没命花。

　　走过一回运，她又盼第二回 ，若是又能效仿贵人再把手底下的人送进宫里……

　　戚栖桐连连摇头：“能进宫做嫔妃，身世必须干净，就算皇上再喜欢，也要过太后、礼部那关，他改了出身，皇上必定知道，你不该去试探。”

　　皇上极好面子，英贵人的身世被捅出来，他不能再留英贵人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定不会放过生事的人。

　　叶清弋明白，“太子要查，就算不唤我去查，换成别人，我的处境也不会多好。”

　　事到如今，叶家已经做出选择，戚栖桐没有立场劝他远离太子，或者说在斗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出能让叶家独善其身的方法。

　　即便在黑暗中，叶清弋也能感受到戚栖桐的担忧，他扶着戚栖桐的手，让他躺在自己的胸膛上，“你要是开始操心，就有操不完的心，接下来我还要去查匪情呢，一旦找到二皇子牵扯其中的证据，我的处境更难了。”

　　戚栖桐支起手臂：“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凉州，在凉州，我护你没问题。”

　　叶清弋认真地考虑起来：“要夫人庇佑……我倒是不介意，那好！我答应你，要是太子输了，我就跟你回凉州。”

　　他翻身拥住戚栖桐，怜惜地蹭了蹭他的脸，顺便把手伸进了戚栖桐的衣襟里。

　　“你干什么？”戚栖桐声音拖得有些长，不像是厌烦。

　　叶清弋摩挲着戚栖桐的腰，笑道：“桃妈妈为了哄住我，用钱财诱我，我又不缺钱，我问她要了别的。”

　　“什么？”戚栖桐想不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叶清弋献宝似的拿出来的东西，正是楼里哥儿说的“手段”。

　　戚栖桐躲进被子里：“叶清弋！你敢！”

　　叶清弋钻进被子里：“你再叫大点声，我那些下属就要冲进来救难了。”

　　“叶清弋！”戚栖桐情急之下还记着不能动腿，他只能叫骂、威胁，护着不断下滑的衣服，“你敢这样对我、你、你放肆——”

　　叶清弋的笑声从被子里传出来，“这就叫放肆，待会怎么办？”

　　“你不能——”戚栖桐咬住了嘴唇，叶清弋做的事，他根本难以启齿！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136章 意外

　　戚栖桐趴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大半身子浸在一片水中，温润之感宛若陷在襁褓之中，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让他的脸看上去像是漆了一层光晕，他看见了自己唇角勾起的弧度，也看见了身后缓缓靠近的男人。

　　男人把身影映在他光洁的背上，接着落下一个个克制而干燥的吻，沿着不自觉绷紧的脊背，令人脸红的亲吻声停在他耳际。

　　梦里梦外，戚栖桐同时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戚栖桐悠悠转醒，他本意想继续睡，因着叶清弋带着他厮混到了深夜，他累极了，想再次尝试入睡，但是他失败了。

　　盛夏天热，床上被褥如同热炉，戚栖桐就寝只用单薄素衣，他不用睁开眼睛，便能想象出衣料寸寸透出的凹凸痕迹，叶清弋在抚摸他。

　　最让戚栖桐为难的是，叶清弋本意不想打扰他安睡，在亲了亲他的后背之后，手一直放在他的腿上。

　　戚栖桐要伪装酣睡，假装察觉不到肆意游走的手，他用了十分的定力，去屏蔽已经有了知觉的腿传来的痒意。

　　叶清弋常年习武，手心有很多厚茧，这让他如同随身带了一件刑具，粗粝的手掌拂过戚栖桐被汗水浸得濡湿的皮肤时，如同受刑般让他难以招架。

　　手掌与绵绵情意联系起来了，所以即便是此刻叶清弋只是在温柔地抚摸他，他也不由自主地、像之前一样，缓缓地攀去那巅峰。

　　戚栖桐恨不得叶清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腰，或是来绘他的脸，这些地方让他有理由假装被扰醒，然后假模假样地抱怨他扰人清梦。

　　戚栖桐出了些汗，额头和鼻尖，气息也热起来，叶清弋很快发现了，移开手去拿半搭在床边的团扇，轻轻地扇着。

　　盛夏的清晨，太阳已经灼成了红色，叶清弋敞着寝衣，支起腿，安静地看着戚栖桐的睡颜，而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戚栖桐叹了一口气，翻过身，仰躺在床上，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眯眼看了看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哑声抱怨：“太热了。”

　　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清弋加大了扇风的力度：“在你呼吸变得急促的时候。”

　　叶清弋完全没多想：“你就这么热？”他们的包厢坐北朝南，穿堂风还算凉快的。

　　他作祟，反倒怪人怕热，戚栖桐微怒：“你杵在这里，这么大个人，挨我太近，才热。”

　　叶清弋没做声，想起昨晚他们在被褥下厮混团出的一身汗，笑笑，不辩解，最后用扇子拍拍脑袋，道：“这边有一处天然山泉，待会你起床了，让池杉带你去泡泡。”

　　“那你去哪？”戚栖桐想起来了，他要去查东安县的匪情。

　　叶清弋去，他月隐庄主也要去的，怎么就忘了？戚栖桐有点明白美色误国的意思了，他拍拍叶清弋的脸：“还不快起来？”

　　“起啊！”叶清弋利索地起了床，蹬好了鞋，却又突然转身去亲戚栖桐。

　　戚栖桐笑，仰着头就算是回应。

　　“我争取早点回来。”叶清弋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是乐观的，他本来还对大理寺暗中查的消息半信半疑，但现在县衙门否认极快，看上去另有内情，自己派出去的人又发现了匪贼的踪迹，此次出行必然有所收获。

　　而戚栖桐对叶清弋的行动说是了如指掌都不为过，因为叶清弋查到的匪贼踪迹，正是他透漏出去的。

　　东安县不久前有大宗粮马交易。

　　干粮和马匹加起来，对别人来说可能联想不到什么，但对将门出身的叶清弋来说，他立刻就想到了它们的特殊用途。

　　“叶大人，小人走访过多家门店和城外马场，确认确实是同一批人在不同的地方买了马匹和干粮，东安县四通八达，周围数个村落环绕。”于子轩展开地图，在地图上圈了好几个地方，“他们可能把东西藏在这几处。”

　　若真要生事，马匹、粮草和人不可能都在一起，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叶清弋想了想，手指点着某地：“这里。”

　　其实即便叶清弋看不出来，戚栖桐也会想方设法将他引到十重山山中。

　　县衙门之所以不声张匪情，一是被人警告，二是此地匪情并不严重，或者说为了不另生事端，山中藏着的人十分小心谨慎，绝不犯事招人怀疑。

　　至于如此谨小慎微地待在十重山，还会传出有匪的流言，想必是上山采药的老朽偶然见着黑压压的人影，吓破了胆回去造谣吧。

　　不过也不算造谣，这些藏在十重山中的人，也算是匪贼了，他们不打家劫舍，但窃国。

　　戚栖桐早就明白了，即便叶清弋不与太子为伍，也绝不会跟大逆不道的二皇子同流，叶家满门忠贤，就算皇上打压，他们也绝对生不出二心。

　　许是早早看透皇宫中人的冷血心肠，戚栖桐对同为戚姓的家人没有半点情意，可想而知，他骨子里离经叛道，对忠啊义啊的没什么执念，不过叶清弋想要献忠，戚栖桐自然要帮他。

　　或许追随太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戚栖桐想，要是这次真能扳倒二皇子，京城中便能消停一阵，叶清弋也能松一口气，好好地过小日子。

　　“……”戚栖桐想入非非，差点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下去，还好小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戚栖桐心有余悸，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密林，叶清弋正带人艰难地走过来。

　　他们一行十人，剩下的十余人在山下待命，只等他们找对了地方，传出信号，便会有人立刻启程回京上报，届时等候已久的步兵营便会在太子的一声令下一路向南，团团包围十重山，将二皇子谋逆的念头掐断。

　　为了能顺利成事，叶清弋他们全副武装，扮做盗墓贼，传信的烟火和防身的匕首藏在灰布衣服之下，手上拿着锄头和小铲做道具，一点点往山中挪去。

　　离群山包围的河谷越近，戚栖桐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强烈。

　　去查二皇子造反的证据，这么大的事就交给叶清弋，让他带几十个人去查，这样看来太子也只是怀疑，并没有把握。

　　想到这，戚栖桐脚步慢了下来，他总觉得叶清弋贸然前来，有些冲动了。

　　“庄主！”

　　小寒突然回头，他侧过身，让出前头的视线范围，只见大寒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梭，远远的，他朝戚栖桐摇了摇头。

　　果然！

　　是圈套！戚栖桐手心冒汗，在小寒的带领下飞快地往旁边撤。

　　与此同时，叶清弋飞快地跟了上来，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很快跟了上去，又很快跟丢。

　　这一个插曲让叶清弋一行人确定十重山真的有猫腻。

　　“快走！”

　　他们踩着泥泞的山土，攀着棕黄的山体，俯瞰群山包围之中静谧的河谷，他们全都看见了河边数十处生火的痕迹，岸边全蓝的角旗是如此显眼。

　　叶清弋率先从陡峭的崖壁上下来，借由凸起的巨石和横生枝节的树木，他稳稳落地，踩碎浅滩，溅起清脆的水花。

　　在他身后，几乎所有人都跳了下来。叶清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他们四处散开找掩体。

　　隔着小河，看不见山洞里有什么，黑压压的，或许藏满了人，叶清弋焦躁起来，等不及让下属先探，自己便飞快地掠了出去。

　　看见丢在山洞外的长枪，叶清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用脚尖勾起长枪，稳稳地拿在手中，随后用力往山洞中一掷，他再也克制不住，发出了压抑的怒音。

　　长枪是新的，没用过，被故意丢在这里，就是为了引他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