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6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如果他也快要死去,脑中能回忆起来的只有这些,还真是可笑,他牵了牵嘴角,很是吃力,眼皮已经沉重地几乎睁不开,朦胧映入眼帘的是戚栖桐静谧安睡的脸,他像是看不够,撑着不肯阖眼。

  他们不只共呼吸,衣衫缠在一起,头发也结着,在命悬一线的水下,糊涂地完成了相守的承诺。

  叶清弋曾有一瞬间,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呼——咳咳……”

  叶清弋在彻底晕厥前冲出了水面,带着戚栖桐,吃力地往池边游去。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身上就被抽去一分气力,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手,喘着、闷哼着,把戚栖桐拉上了岸。

  他是用双手穿过戚栖桐腋窝的姿势把人拉上岸的,戚栖桐的鞋底一离开水面,叶清弋便力竭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地呼吸着,戚栖桐就倒在他的胸口上,头随着他起伏的胸腔左右晃动,叶清弋用手托住他的下巴,碰碰他冰冷的皮肤,探了探了他的呼吸,随后手掌压在了他的胸口。

  戚栖桐已经没有呼吸了。

  叶清弋立刻翻身坐在他身上,两指撬开他的口齿后,双手压着他的腹腔一次次往下按着,看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叶清弋眼中缓缓蓄起泪水。

  “戚栖桐!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还没还,别以为死了就不算了。”

  “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戚栖桐,你给我醒过来——”

  叶清弋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口中灌进空气,如此两次后继续按压胸腔,他看着没有一丝生气的戚栖桐,心中的那一点点恐惧好似生出蛛网,将他整个人都牢牢锁住了。

  “不行……我不要你死……”

  再次往他口中渡气的时候,叶清弋的利齿划破了戚栖桐嘴唇,血珠涌出来,叶清弋口中满是腥甜,他慌着,竟没注意到戚栖桐眼睫动了动。

  睫羽是预兆,紧接着,戚栖桐开始剧烈地咳嗽,呕出了好多水。

  叶清弋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怔住了,忘了呼吸,也忘了眨眼,甚至有人叫他的名字他都没反应。

  “叶大人!”

  “嗯?”叶清弋的目光还留在戚栖桐开始充满血气的嘴唇上,被人摇了一下再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有种很不真实的割裂感。

  “邓、邓栎?”

  “是我!大人,你这,这是在干什么?”

  邓栎远远就看见叶清弋浑身湿透地压着一个人在渡气,走近了才发觉正在剧烈咳嗽的男子俊美得刺眼。

  而叶清弋发怔的样子则有种被抓到的心虚感,心虚?邓栎脑子里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不会吧!“大人!他不会是你给推下去的吧?”

  “我……”叶清弋脑子太乱了,话也不会说。

  这副无措的样子落在邓栎眼里那可真是不得了,他拉着叶清弋,把叶清弋从人腰上拖下来:“那你还不快走!这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快!万一被人看见你你就完啦!”

  戚栖桐呕完了水,头侧在一边,他并没有完全清醒,但胸腔已经有了小幅度的起伏,叶清弋这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但邓栎却拖不动他。

  “可是……”

  邓栎头疼极了,都开始用力拽了:“可是什么,难道你想被他看见吗!”

  这一声堪称震耳欲聋,叶清弋不肯承认他此刻有了名为不舍的情绪,但却不得不承认,只有他走才能稍微补救他今日的冲动。

  “快走啊!”

  叶清弋迟迟不肯转头,脚步凌乱,才走出两步就跌了一跤,擦出一手的血才渐渐察觉到痛,“走。”

  重新站起来之后,他再没有回头。

第7章 迷案

  皇后虽然不曾出席马球会,但马球会毕竟是她主持的,叶家小姐坠马的事传进她耳朵里后,她当即下令杖毙登月阁的所有马奴。

  此事传进将军府,叶望璇院里的嬷嬷和女婢都拍手称快,说毕竟是将军府小姐,当日又有那么多外男,如此坠马实在太折损颜面。

  而事主叶望璇听说了之后,手心一松,鱼食瞬间洒满了整个水缸,正好被过来的叶清弋逮了个正着。

  “教习嬷嬷体谅你需要静养,不过来了,你怎么还能吓成这样?”叶清弋拿起侍女递过来的小鱼网,捞起水面上多余的鱼食,没好气地,“这缸鱼可是我新赔给你的,你怎么也不知道珍惜?”

  这缸新的小鱼是沈荣铮巴巴地送过来的,明面上说是给叶清弋,实际上叶清弋知道他这是希望叶望璇病中有些乐趣。

  叶望璇猜到其中缘故,想等着哥哥过来了好好问上一问的,不过这会她就忘了,一直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惨白着一张脸,小小声地说:“皇后娘娘好残忍……”

  叶清弋的衣袍被抓住了,他看着那只微微颤抖的小手,知道她这是受了惊吓了,起因是她,五十个马奴因她丧命,她没办法接受。

  “也不全是因为你,皇后娘娘这是做给外人看的,昨日已经有人指责太子办事不力了。”

  听叶清弋这样说,叶望璇心里还是不好受:“我以后都不想打马球了。”

  “可别,那下回哥哥帮你邀人,我们自己打,随便摔,在马球场打滚都行。”

  叶望璇哼了一声:“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那天让我跌跤的那一滩水是你干的。”

  叶清弋一听,转身就跑,没让她追上,笑呵呵地出了她的院子。

  叶望璇在院里咒骂叶清弋的样子看着精神气十足,没了刚才郁郁寡欢的样子,在院外偷看的杜氏都称奇。

  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一面让人送去静气的药膳,一面对叶清弋说:“还是你有办法,要是我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氏蹙起细眉,现在轮到她郁郁寡欢了,尽管她没说,但叶清弋感同身受了她这份不安,安静地陪着她穿过一道道拱门。

  将军府大,但伺候的人不多,偶有小厮女婢嬉笑,远远听来也是自有一分静谧的趣味在。

  将军府里太平静了,待久了很容易忘了外头暗涌的波涛。

  不管怎么样,将军府且还能庇护着屋里的雏鸟呢,杜氏想起了别的事:“对了,吴伯同我讲,你昨日回来的时候头发都湿透了,怎么回事?”

  “哎,这事!”叶清弋挠头,“这不是给望璇那丫头下河捞鱼去了吗!”

  杜氏双手叉腰,不吭气,就瞪着叶清弋,那意思:你当你老娘是傻子?

  “没骗人啊!不然她那一缸子新鱼哪来的?不说了,我上值去了,今日市监所忙死咯!”

  这倒不是假话,叶清弋要忙活着处置邓栎。

  “你……”

  邓栎刚进入正堂就被逮住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藏在门后的叶清弋,急喘不停。

  叶清弋也不着急,抱着手臂挨着门,头也跟着邓栎大喘气的弧度上下摆动,等着,不说话了,就盯着邓栎看,那意思:我看你是不是傻子。

  邓栎是真怕他这样,似笑非笑的,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邓栎也不傻,事后想起来登月阁那一遭,知道自己要命悬一线了。

  “大人!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我不敢的!”

  邓栎回头看了眼角落围在一起白奕骁等人,他们嬉笑着,闹着,浑然不觉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

  他压低声音道:“叶大人,我懂!那天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不能惹的!我哪有胆子往外说啊?你要是有事,那咱们市监所岂不是都要玩完了?”

  邓栎认不出那天躺地上的人,但他看着那人容貌很出众,身上的衣料也好,不是当天受邀去参加马球会的贵客,也是蓄养在寒池附近楼阁里供皇室赏玩的美人,哪一种都是惹不得的。

  叶清弋不笑了,但仍是一眼不发地盯着邓栎,他还是第一次观察邓栎。

  这人家境不如白奕骁他们几个,平时总做些跑腿的活,很不起眼,但他高额细嘴的,有着一张很精明的脸,上辈子他也确实用着市监所里的消息,攀上了高枝。

  而现在这时候他也刚进市监所没多久,叶清弋决定先让他好好待着,但更锐利的审视是少不了的:“昨日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是沈大人,昨日大人前脚刚走,沈大人就来了,听说你去了登月阁,他也跟着去了,说是大理寺和市监所要一起办案,白少爷他们不敢去,我先洗了艾叶澡,我就跟着去了。”

  邓栎缩着肩膀,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一个人在登月阁哪敢乱跑,是沈大人跟我说你往寒池那地儿去了,我才找过去的。”

  “哦。”

  叶清弋在想,沈荣铮倒是不用防备,但是那天的事,他知道多少?

  恰好,沈荣铮差人请叶清弋过去,说是在尚书府后门等着他,叶清弋应了声就去了,路过邓栎的时候薅了他的后颈一起向外走去。

  “叶大人!”

  “放心,这回不用洗艾叶澡。”

  若说太子是为了展示皇室威仪坚持办了马球会,那在前一天办的赏花宴却只是为了展现二皇子的穷奢极欲了。

  隆冬是能冻死人的,何况娇嫩的花?

  赏花宴上的花可不是只有应季的梅花水仙,重瓣向日葵、墨兰、宝珠茉莉……冬看夏花才稀奇。

  就为了赏花宴上的几个时辰,多少人守在花房里日夜伺候着,单是维持温暖而日夜烧着的金丝炭,宫里头能用上也没几个,听说花匠都熬晕了好几个。

  叶清弋没去赏花宴,不知是何等芬芳馥郁的滋味,但叶清弋已经是第二次来到案发现场了,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腐臭味。

  听说当日认出是忠义侯府公子后,忠义侯和侯夫人立刻就来了,侯夫人哭得晕了过去,忠义侯安顿好一切,怒气冲冲地进了宫。

  案子已经是上达天听,大理寺和刑部都出动了,在街上大肆搜查可疑之人,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外族打进城里来了。

  这番兴师动众,叶清弋记得,这案子最后落到了侯府公子的小厮头上,说他撺掇醉酒主子离场,导致那公子失足坠井。

  听上去也太蹊跷了,但叶清弋上辈子没有过多参与,也就不知道其中内情。

  沈荣铮知道,他告诉叶清弋:“查出来是说,侯府公子在外养了外室,侯爷侯夫人还不知道,他借着赴宴的机会换了下人衣服提前离场,就是去见那外室。”

  所以是侯府觉着这起因太难听,所以都怪到小厮头上了?叶清弋还是不太信:“小厮怎么说?”

  沈荣铮低声道:“小厮已经被看管起来了,连我也不能靠近。”

  他见叶清弋不说话,又低声提示:“侯府公子死在二皇子主持的宴会上,其中牵涉甚广。”

  先定下的马球会,二皇子非要在前一天办赏花宴,办就办吧,素来与太子交好的忠义侯死了个儿子在宴会上,太子自然有一番说道的。

  而二皇子则在朝堂上保证会给忠义侯一个交代,同时借机插手查案,如今大理寺和刑部查到了什么都要呈给二皇子过目,确保没有半点纰漏与二皇子有关。

  沈荣铮权限不够,不能接触到太多细节,因此被打发来了尚书府。

  不过沈荣铮也没有怨言,拉着叶清弋,一个扮公子,一个扮小厮,正通过代入的方式串联起目前所有的线索。

  沈荣铮歪歪扭扭地下了阶,演的是喝醉了酒的侯府公子,走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他一挥宽袖,指着叶清弋:“你这呆子还站着?本少爷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扶!”

  叶小厮抱胸站着摇摇头:“可扶不得,小的跟少爷换了衣服,出了房门就露馅了!”

  此为矛盾,在场的证人都能证明当日宴会上,侯府公子喝得路都走不稳了,是小厮扶着才挪回房的,醉成这样,怎么到达的侯府后门?

  疑问先按下不表,沈荣铮就假设喝醉的侯府公子能顺利从内院走出后门,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枯井,他仿着侯府公子的身量,蹲了一截,发现井边在腰部以上。

  这位置卡着,要想摔进井里还真得费点力气,而且还得有人帮忙,叶清弋过来看了一眼,道:“除非自己往下跳,不然只能是让人推下去。”

  疑问太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沈荣铮叹了一口气:“他杀,死者体格健壮,凶手是习武力大之人。”

上一篇:被日记本剧透之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