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第32章

作者:你的荣光 标签: 强强 爽文 升级流 朝堂之上 沙雕 穿越重生

  孟昔昭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对他拱了拱手:“在下鸿胪寺少卿,孟昔昭。”

  谢原抬起头。

  他是个长相很温润的男子,看起来性子就安静,他的相貌和崔冶有几分像,可见,崔冶像皇后更多。

  也不知道谢原听没听过孟昔昭的名字,因为他看起来十分的宠辱不惊,只对他客气的笑了笑,然后还礼:“在下谢原,见过孟少卿。”

  孟昔昭也笑:“谢进士一人独饮,我在那边便看到了,谢进士风姿绰约,真是这殿内的一抹亮色,在下不才,给谢进士描了一幅画,还望谢进士不要嫌弃。”

  有些离得近的,听见他这番话,差点没笑出声来,都说孟昔昭是纨绔,今天可算见到真的了,竟然说一个男人风姿绰约,这不是找打吗。谢原也倒霉,被人这般羞辱。

  哎,等等,孟昔昭是不是故意的,就是过来羞辱他的?

  不少眼睛看向这边,谢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仍是客套的笑:“不敢,多谢孟少卿。”

  孟昔昭把手中折起来的纸张交给谢原,然后就满意的离开了,而谢原根本没打开那张纸,只是放进袖子里,继续默默的喝酒。

  直到琼林宴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出去的时候,谢原上马,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他才抿着唇,把那张纸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不会错,那时候他一摸就知道,这是东宫才有的纸,以前太子殿下要给他们传消息,就是用这个纸写字。

  展开之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右侧用紫色颜料画的一根竹子,是太子的画技,可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茫然了一瞬,他这才注意到,左边还有一首诗。

  但不是太子的字迹,这字看着……有点丑。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谢原在心中默念着这四句诗,默念了一遍,一遍,又是一遍。

  须臾之后,他轻轻笑起来,把这张纸重新收回到袖子里,拎起缰绳,他轻喝了一声,然后,马蹄哒哒,月色与他,都一起回家去了。

第25章 拉手

  太子已经一年多没跟谢家有书信往来了。

  别说书信往来, 就是太子身边的人,都没再露过一次面,而这, 大约就是从谢原决定要去考科举开始。

  谢原今年23岁,他和孟昔昂一样, 都是从三四岁就开始大放异彩的神童, 但和孟昔昂不一样的是,他的天赋更高, 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不仅没有减少, 还像海绵一样, 不断的吸收着新的知识。

  然而同人不同命,只在他很小的时候, 人们纷纷对他显露出喜爱之情,后来没几年,他就跟查无此人一样, 即使还在书院里念书, 即使还会出门拜亲访友,但他的名声, 仍然就这么慢慢的消失了, 连孟昔昂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23岁,在这个时候都是能当爹的人了, 谢原的身边却连个丫鬟都没有,整日就是看书写字,不跟任何人发生争执。要不是他突然决定再进一步, 参加春闱,众人还以为他什么志气都没有, 就是个木头人。

  谢家最大的长辈是谢传,也就是那位有爵位的房陵郡公,他一生没有多大的作为,当官时候最高也就做到了四品官,在大名府当个知府,这个郡公的爵位,是他女儿进宫以后,为他挣来的。

  当今皇帝的皇位,毫无争议。

  仁君一共六个儿子,老大三岁时发天花死了,老二就是天寿帝,以仁君这种面团一样的脾气,大臣们怕他也早死,跟他请立太子,仁君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而且都不挑一挑,一心效仿周礼制,没有嫡子,就直接立长子。

  天寿帝的太子当的顺风顺水,就算他的兄弟想跟他打擂台,他爹也不干,他爹还扬言过,十分鄙视唐太宗弑兄上位的行为,一点礼数都不懂。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夹紧尾巴,毕竟,仁君仁君,那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他们一生的君啊。

  而谢家的女儿,也是被仁君挑中,才当上太子妃的。

  仁君认为,娶妻娶贤,不要像唐朝那样,后宫里放的全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连前朝公主、别人的后妃都塞进来了,真是有辱斯文,荤素不忌。太子妃嘛,未来是要母仪天下的,选个性格好的,家世背景低的,掀不起风浪的,就挺好。

  天寿帝不乐意,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然而架不住他爹非要管他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谢凝训嫁入东宫,她的父亲被封为房陵郡公,她的哥哥才二十岁,也被封为正奉大夫,可以出入宫廷。

  当时人说,谢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然而短短八年之后,房陵郡公辞官归家,谢幽一再被贬,还数次被下狱,曾经夸过皇后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在太子很小的时候,谢家连太子的面都看不见,谢幽想拿钱去疏通打点,偷偷摸摸也好,至少能见上一见,知道太子是否安好。然而他刚想这么做,就被自己爹,老郡公臭骂一顿,让他不得不熄了这个心思。

  后来太子年纪上来了,他不像小时候受牵制这么多了,身边也有了可以信赖的人,于是就主动找上了谢家,谢原那时候十来岁,看着父亲拿着太子殿下送来的问候书信,默默的流泪,虽然看不懂,但也把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祖父谢传却对那封信置若罔闻,哪怕谢幽把信递到他眼皮子底下,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从这封信开始,东宫每隔上几个月,就能送点东西出来,有时候是书信,但里面没有任何敏感的话,就是问好,还有太子会说自己又学了什么,在东宫过得不错,让他们不要担心。有时候则是吃食,总之,都是放不久的东西,送来了,他们连留着多看一会儿都不行,当天就得吃,不然就坏了。

  谢家也试图送点好东西去东宫,但前来送信的侍卫什么都不收,他言,除了家书,太子殿下什么都不想要。

  “家书”二字让谢幽顿时闭上了嘴,等到了晚上,谢原看见自己的父亲,坐在月下,神色是无比的落寞。

  那时候谢原已经挺大了,但是始终没议亲,别说他自己,就是他爹,也是光棍一个,呵……也别说他爹了,他祖父,四十三岁就成了鳏夫,不也是到现在都没续娶吗。

  官宦人家,哪个不是刚死正妻,连半年都等不了,就找媒人给自己说新娘子了,与是否长情无关,只与面子有关,这个年月,男人年纪大了却没有个正室,是要被人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打量的。

  而他们一门四个光棍,自然也不是自己不想娶,只是不敢娶。

  谢家这是什么光景,就是有人想把自己家的小娘子往火坑里推,他们也不敢昧着良心在坑底下接。

  那晚,谢原陪着谢幽坐在亭子里,他的性子就是随谢幽,很安静,如果没人问,恐怕他一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而坐在石凳上,谢幽安静了片刻之后,就低低的开了口:“殿下把什么都没有的谢家当家,可见宫里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为父尚能与你们互相扶持,可他一个人……”

  谢原坐在他旁边,听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询问:“爹,若我参加会试,我能考上吗?”

  谢幽抬头,惊愕的看向谢原。

  ……

  谢原的学识,就算不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也是连大儒们都不一定比得上的满腹经纶,他能问这个问题,当然不是谦虚,而是他真的拿不准,万一自己去应试了,被人看到自己的名字,想起他是先皇后的母族,会不会直接就让他落榜。

  本来他的名字还没什么名气,但是两年前他考了乡试,那时候没人记得他是谁,他直接就考中了解元,名声一下子燥起来,应天府的人对他有了印象,这一回便不好说了。

  月色中,两父子沉默对视,却都说不出个答案来。

  但是,第二日,谢原还是对家中人表示,他要去试上一试。

  他弟弟听了,顿时笑起来,鼓掌称快,还说早就该如此了。

  谢幽低着眼睛不说话,祖父则是大怒,指着谢原的鼻子,骂他是不肖子孙,当场就要请家法,直接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去考试。

  上回参加乡试的时候,祖父就是死活都不同意,谢原倒是有了心理准备,他觉得,姑母的经历让祖父怕了,现在他宁愿一家人什么都不做,也不想让谢家的人再去出风头。

  可是,不出风头,就没有出路,报效朝廷,谢原没想过,解救太子,他更是没那么大的口气,他只想做点事情而已,总比现在这样,留在家中一日一日的看那些他都快背下来的圣贤书强吧。

  祖父反应很激烈,这在谢原的预料当中,然而等他把这个消息递进皇宫,太子却传出一句以后不要再给他送信了,这才让谢原当场呆住。

  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谢原试图写信,谢幽试图在内城偶遇,他弟弟谢韵还胆大包天的找到鸡鸣寺,想要私底下和太子见面,但不管怎么着,都没得逞,谢韵还被太子身边的郁都头一刀鞘挑出来了,回家以后,腿瘸了好几天。

  可以说,这一年多谢家人过得怪沮丧的。

  谢原考试是为他自己,是为谢家,同时也是为太子啊,太子怎么就如此冷漠无情,竟然说不联系,就再也不联系了呢。

  好在,这点沮丧,今天终于散了。

  拿着孟昔昭给的纸张,谢原进家门的时候,连他这种万事露不出一点情绪的人,都流露出了一分激动。

  家里没女人,除了谢韵偶尔晚上会跑出去喝花酒,其余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练字。

  书香门第……就是这么清心寡欲。

  谢原快步踏进前堂,他激动的举起那张纸,手抖抖抖,但是抖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嗯……平时不爱说话,到了关键时刻,就很容易掉链子。

  谢幽和谢韵正对坐下棋,看见大儿子这个模样,谢幽皱眉:“大郎,可是琼林宴上有人难为你?”

  谢韵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被人难为了也不至于这样,大哥,是不是哪个人家看中你了,想让你当他们家女婿,你手里拿的,莫非就是别人家小娘子的生辰八字?”

  谢韵越猜越有信心,没错,能让他大哥如此失态的,一定只有这种事了。

  谢原:“……胡说!”

  被这么一打岔,他那激荡的心情反而散了,抿直了唇,他走到谢幽面前,把那张纸交给父亲:“爹,殿下今日托人给我送来的。”

  这话一出,谢幽睁大双眼,谢韵高高扬眉。

  谢幽赶紧把信拿来,一看上面画的那根长竹,他便忍不住笑了一声:“没错,一看就是殿下画的。”

  然后,他看见了旁边的那首诗。

  谢幽:“……”

  一年不见,殿下这字是不是退步太大了。

  谢原发现父亲一直盯着那首诗皱眉,知道他是误会了,就解释了一句:“这不是太子殿下写的,我猜测,应该是太子殿下口述,让孟昔昭誊抄的。”

  至于为什么不猜是不是郁浮岚写的。

  开玩笑,侍卫亲军不招文盲,能去太子身边当差,至少也得饱读诗书。

  听到孟昔昭这个名字,谢幽和谢韵两人都条件反射了一下。

  谢幽:“孟昔昭?那不是孟旧玉的幼子,孟家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但是焦大人对这个人的评价颇高。”

  谢韵:“孟昔昭?我知道他,他前段时间开了个清水青楼,这人倒是挺会玩的。”

  听见谢韵的话,谢幽忍不住训他一眼,然而后者无动于衷,“我又没说错,他开的那家青楼,可是大有文章,非身负大才者不能入,我名声不行,他们一开始都不让我进去,但在我抬出爹你的官职来以后,他们就让我进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开青楼在次,讨好百官在先,呵,这人跟他爹一样,也是个汲汲营营之辈,不过,看他的所作所为,倒是比他爹强,没有被人当枪使,却是把人当了瓮中之鳖。”

  谢韵平日不着调,但谢家人是知道的,谢韵其实很聪明,说不定比他哥谢原还聪明,他只是念书比谢原差一些,在小时候,他还是跟着谢原一起乖乖读书的,后来发现自己再怎么念都念不过大哥,而且谢家能出一个才子就行了,不能再出第二个,他才扔掉了圣贤书,转而当起一个寻花问柳之辈。

  还别说,他嘴甜,又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才气,而且长得清逸俊秀,深受那些行首、尤其是二十来岁以上行首的喜爱。

  最让众纨绔敬佩的是,别人去青楼,都得自己掏钱,而他去青楼,还能赚一笔钱回来,凡是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姑娘,都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体己钱掏出来为他买东西,这算是什么道理?

  ……

  本来么,谢家如履薄冰,只顾着自己的死活就挺不容易了,哪还会关注别人家的事,但现在,太子殿下居然跟孟昔昭这种人物牵上线了,他们就不得不关注起来。

  谢幽拧眉:“你的意思是,此人心术不正?”

  谢韵在回答之前,先想了想:“八九不离十。我听人说,他和桑烦语交往甚密,坊间都传他和桑烦语是那等关系,但其实并不是那样,桑烦语近些日子,只招待一位客人,可她住处却比往日奢华了好几倍,古玩字画,更是多得数不过来。我认识的人去她那里做客,认出摆在她房间的一套茶具,乃是御赐之物,孟昔昭如今不是圣宠正隆么,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把御赐之物转送行首,我看,是这孟昔昭做了一回龟公,把桑烦语,送到了当今陛下的龙床上。”

  作为一个不怎么读书,也不当官的人,谢韵说起皇帝的八卦那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反而是谢幽和谢原,听得有些不适。

  他们对皇帝很有意见,然而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让他们不敢妄言,就是有意见,也全都在心里憋着。

  谢韵嘴里的孟昔昭,和焦立光称赞不已的那个孟昔昭,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谢幽十分忧愁:“殿下怎么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还托他给咱们送书信,这信……”

  等等。

  说到这信,谢幽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看信上的诗写的是什么,刚刚他只顾着看字迹了。

  低下头,好好读了一遍这诗,谢幽顿时愣住。

  再抬头,他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反而有了几分狐疑:“你说,这是殿下写的?”

  谢原:“不是,我猜测是太子殿下口述,让孟昔昭誊抄的。”

  谢幽:“……”

  那不就等于是太子殿下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