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话唠让我心生杀意 第107章

作者:启下君 标签: 穿越重生

  所以当尹箬竹和段延亭到街上打听时,云州百姓大多听说过尹家,但却很难说清尹家具体是做什么的。于是在一番打听之后,他们几乎无功而返,只能暂时挑个就近的面摊坐下。话说这面摊倒不是段延亭想来,是尹箬竹自己想来这里吃的,这一点不免让段延亭颇为意外。

  “试试好了。”尹箬竹轻车熟路地拉过一个木凳,撑着下巴把玩着桌上的筷子,招呼摊主来了一碗最便宜的面,然后看着站在旁边的段延亭,朝他招了招手笑道:“我以前没去魔界时就经常来这家面摊吃面。”

  段延亭顺势坐在尹箬竹对面,刚好摊主已经将那碗端了上来,一眼看过去这碗面几乎和清水挂面无疑,不见半点油腥,被燕炽养刁了嘴的段延亭难免看着有些没胃口。这面摊终究是小本生意,并没有什么特别有荤腥的吃食,段延亭就挑了一个疙瘩面汤,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摊主的手艺相当不错,倒真吃出了几分好滋味。

  段延亭:“不过你为什么要点最便宜的面?”

  尹箬竹的面其实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动筷了,看着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所以段延亭才忍不住发问:“不挑自己想吃的吗?”

  “只不过是来回忆回忆以前在云州的生活而已。”尹箬竹看着有些坨了的面:“现在看来这面不对我味口,也不知道那时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面。”

  从尹箬竹的话中,段延亭完全可以判断出尹箬竹以前在云州的生活并不好,或许可以用贫穷来形容,否则她不会点最便宜的面来“回忆”过去。但尹箬竹……不,应该叫她是傀儡师。她原先究竟是什么出身,又是为何会跟从现如今的魔主进入魔界的?

  “好奇?”

  段延亭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碗放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还没人问过我以前的事,跟你说说倒也无妨。”尹箬竹嫣红的嘴角翘起,索性将筷子直接放在碗上,开始兴致勃勃地为段延亭讲述她的“发家史”。

  傀儡师出身于一个匠人家庭。生子一事向来是那时女子生命中最大的一个坎儿,傀儡师的母亲虽然没有难产而死,却在生下她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后就病死了。傀儡师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且只有她一个女儿,总将傀儡师带在身边。傀儡师跟着父亲常年耳濡目染,也就掌握了一些木匠的技能。他们生活虽然清苦,倒也还算有盼头,可惜不久后傀儡师的父亲也病了,这一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也没能挽回她父亲的性命,傀儡师还是成为了一个人。

  那时的她只是一介孤女,家中无人备受欺负。因为她容貌还算不错,不少地痞流氓总想占她便宜,最终傀儡师以刻木的小刀划花了自己的脸为代价,这才勉强求得一份清静。她的容貌被毁,想嫁一户好人家已经是妄想了,所以她想自立门户,靠手艺维生。可惜木匠几乎全为男子,她一个女子在外无法营生,生活自然也越来越贫苦,走投无路之下遇见魔主,这才有了今天。

  难怪傀儡师至今不曾用过自己本来的面貌,或许她的经历就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段延亭对傀儡师曾经的经历抱有几分同情,但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因为傀儡师的手上沾染了不少仙门弟子的血,她也想要杀了他和燕炽,有这些原因在,段延亭无论如何是不会对尹箬竹手软的。

  “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这张脸和尹家有关系吗?”尹箬竹主动说出真相:“这脸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段延亭沉默片刻:“那么这张脸的主人是你杀的吗?”

  “当然——”尹箬竹说这话时,余光一直观察着段延亭的表情,见他始终将表情掩饰得很好,这才将后面的话补全:“不是,这张脸的主人我还挺喜欢的,当时我挺想救她的,可惜来得太晚了,她还是死了。”

  “那尹箬竹这个名字……”

  “也是她的。”尹箬竹看着自己骨肉匀亭的的手,带了点痴迷和向往:“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也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傀儡师注定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尹箬竹。

  因为听尹箬竹的故事有些出神,段延亭面前的面汤也已经凉了。尹箬竹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入神了?是不是觉得我以前的事很有趣?”

  段延亭回过神,摇摇头道:“不是有趣,只是感觉很不容易。”

  尹箬竹一愣,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段延亭:“孟听,你还真是很不一样啊。明明是魔修,怎么眼神这么柔软清澈啊?你该不会从没杀过人吧?”

  “我并不心软,也杀过人。”段延亭垂下眼帘,阻断了尹箬竹探究调笑的目光,正经道:“而且杀了不少人。”

  这是实话,前世死在他雷劫之下的人很多,而且他从不将那些人的死亡看在眼里,因为他从未把那些人放在自己同等的地位去看待。他的眼神能有这种变化,只能说此生有幸遇到那么多善良温柔的人,教会他亲情、教会他友情,更有燕炽让他终于肯放下自己的固执己见,坦然接受那些与他交汇起来的缘分——相遇时便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分别时就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尹箬竹不知道段延亭的想法,只当他是在故作正经地开玩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孟听,想不到你这么有趣。”

  段延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不过尹家的事怎么办啊?”尹箬竹撑着下巴用筷子拨弄剩下的面:“不过我都不知道尹家的底细,想来那些凡人又怎么能知道呢?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唆使那些门派围攻祁凛山,这样不就能将燕炽……”

  段延亭手中的筷子险些被折断,心想方才的心软真是他脑子进水了,然后听见桌子右后方有人提到了燕炽的名字,便抬手抵住嘴唇,向尹箬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注意力放在桌后的那几个人身上。

  “你们听说没,那个燕炽居然来咱们云州了。”

  “燕炽?就那个剑修天才?”

  “哎呀什么天才,现在好几个修仙门派都在追杀他,说他不仁不义,先是夺走幻神宫至宝,扭头就跑到覃天门装傻。亏得覃天门的人信任他,结果还被他和瞿家那群叛徒来了个里应外合。哼,真是小人!”

  “当初不少人那么向往燕炽,都将燕炽视作目标和榜样,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感觉恶心坏了吧?毕竟曾经真心敬仰过这么一个人渣,啧啧啧。”

  “可不是嘛。还记得那个止行峰吗?那时燕炽就是在那个地方扬名的,本来止行峰的人还立了一块碑,说是纪念燕炽对他们的恩情。结果呢?没几天就把那个碑砸了,只当燕炽没来过止行峰。”

  “算了,不聊那个燕炽了,反正仙家的人迟早会抓住他;就算燕炽有本事逃了,这辈子的名声也臭了。”

  …………

  大肆污蔑谈笑燕炽的那几个人只是普通的修士,其中甚至还有人没筑基,他们就以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去评价燕炽,仿佛燕炽只是一个最低劣的物件一般。

  连这些边缘的小人物都能这样随意点评燕炽,那其他门派的人又会怎么说燕炽的?

  段延亭想过燕炽现如今的处境不好过,可当他亲眼看时才知道原来燕炽的处境这般难堪。燕炽只是外表伪装出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他是最向往也是最喜欢与人交往的人;他固然坚强理性,但听到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将他的付出全部抹消,又这般诋毁他时,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难受吧?

  尹箬竹也将那一桌的人说的话全部听进耳中,忍不住感慨道:“燕炽也真是倒霉,原先世人如何称赞他,现在就如何诋毁他,还不如真的入魔,来我们魔界算了。”

  她说完看向段延亭,想与他一起分享自己的想法,谁知道段延亭居然直接站了起来,朝那一桌的人走了过去。

  “孟听这是做什么?”尹箬竹不由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着段延亭的背影:“总不能因为听了燕炽的遭遇,为他打抱不平,去把那一桌的人揍一顿吧?”

  段延亭当然不会做那么蠢的事。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段延亭便重新坐回了尹箬竹对面,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去向他们打听了一下尹家的消息,虽然还不知道尹家具体在那里,但是大体位置还是打听到了。”

  尹箬竹余光扫了眼那一桌的人,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你去为燕炽打抱不平呢。”

  “我做这种事做什么?”段延亭像是听到了十分可笑的事,罕见地露出笑容来:“我又不认识燕炽,干嘛自找麻烦?我只是想着他们有没有可能知道尹家的事而已。”说完,他垂眸看了眼尹箬竹碗里剩了大半的面,挑眉道:“你还吃吗?不吃我们就去尹家附近看看?”

  “好,那走吧。”尹箬竹将钱放在桌上,向摊主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段延亭离开了面摊。

  临走前,段延亭余光瞥了眼那几个人的方向,轻声说了句“出门在外说话还是积点嘴德”,随即表情愉悦地将这几个人抛之脑后。

  方才闲谈的那几人吃完面后,就动身离开了面摊。他们本以为方才来搭讪的年轻人只是再小不过的插曲,却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不仅如同凡人一般无法使用灵力,甚至无法人道,只能当一个月的“和尚”;原先和他们结了仇的人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狠狠收拾了一顿,然后扬眉吐气地离开。

  他们至今仍然想不通自己是如何中招,然后倒霉地度过了一个月。

第125章 情劫

  知道了尹家的大致位置,要找出尹府自然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段延亭和尹箬竹站在尹府不远处,他瞥了一眼已经戴上面纱的尹箬竹,道:“你怎么突然把脸挡住了。”

  她又不是真正的尹箬竹,让尹家的人看到她的脸有什么好处?尹箬竹知道段延亭是在故意调侃她,索性按紧了面纱,瞪了他一眼:“好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如何。”段延亭心里也想能尽快见到燕炽,面上装作对燕炽毫不在意的样子:“暂时让人监视尹家,观察燕炽和尹家的动向了。”

  “只能先这样了。”尹箬竹嘟嚷了一句麻烦,就示意段延亭跟着自己离开,然后让其他手下留在这里监视尹家的动向。

  他们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打算直接回魔修安排的落脚点,然而走到一半,他们突然被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青年拦住了。青年看着年岁不算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容貌隽雅,动作间自带风流潇洒,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一开口这种气质就大打折扣:“两位可愿让小道算上一卦?”

  尹箬竹眯起了眼睛,目光在青年身后布条上写着的“算命”和“姻缘”停留片刻,语气颇为不屑地说:“哪来的神棍,怎么来这里挡路?”

  青年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继续挡在他们身前:“我并没有向你们要钱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二人身上的运势奇特,这才斗胆拦住两位,还望两位给小道一个机会。”

  段延亭没说话,完全听从尹箬竹的安排。

  尹箬竹沉吟片刻,抬手指着段延亭:“那你先给他看看运势,我再决定要不要让你看。”

  “如此,还请这位公子到桌边坐下。”

  段延亭瞥了尹箬竹一样,没有拒绝的理由,索性就按照那青年说的去做。

  见段延亭坐到自己的桌旁,青年又问:“可否看一看面相和手相?”

  段延亭心想他又不是本来的样貌,能看出些什么?他虽然在心中腹诽,还是将手心摊开,递到了青年面前。青年先是细细打量着段延亭的眉眼,眼神中闪过一抹沉思,随即低下头观察他的手心,最后微笑着做出了结论:“公子您几世经历坎坷,今生更是如此——”

  段延亭没说什么,只是被摊开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一旁的尹箬竹挑眉,语气带了点不满的意思:“有你这么算命的吗?净挑些别人不爱听的话讲。”

  那青年哭笑不得,打断尹箬竹道:“姑娘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尹箬竹用嫌弃而怀疑的表情打量了青年一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您经历坎坷,但情缘天定。前世姻缘今生再续,只需扛过最后一个劫,往后余生便可携手白头,一生相守。”

  段延亭眉心动了动,真对这青年的话信了几分,便问:“那最后一个劫是什么样的?”

  “这最后一劫既是您的,也是您心悦之人的。”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天空道:“事关天命,我不方便细说。但我可以赠您一个词——‘舍’。至于您如何解读,又如何运用这个字……那就全看您的悟性了。”

  段延亭颔首,向青年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道长了。”

  “听着似乎有些意思。”尹箬竹来了兴趣,在段延亭退到旁边时,直接站到了青年的面前,摊开手心道:“那你帮我也瞧瞧。”

  青年看了眼她的面纱:“姑娘,只看手相是看不到太多的,需得将面纱摘下才行。”

  尹箬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把面纱摘下了。

  青年看着她的脸,眸光闪了闪,微笑着抬手轻轻拉过她摊开的手心,感叹道:“姑娘长得很美。”

  “那是自然。”

  尹箬竹见青年看得这样细,更加好奇青年能得出什么结论来,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才道:“有什么结论了吗?”

  “姑娘急什么?”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认真地观察着她手上的纹路,慢悠悠道:“姑娘今生运势相当不错,投生于富贵人家,父母双全,姊妹爱护,待成年后便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这如意郎君身份不俗,可让姑娘的运势比之前更加好,只可惜……”

  尹箬竹:“可惜什么?”

  青年的眼眸一下子沉了,本来只是随意拉住尹箬竹的手瞬间收紧,掐着尹箬竹的命脉不让她离开,冷笑着说:“只可惜这等运势的女子早早便夭折了,一个死人的运势你如何能享受的来?”

  尹箬竹脸色一变,当即抬手就要一掌打到青年胸口,被青年轻松拦住,甚至将尹箬竹的手反扣到他用来算命的桌上:“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话音刚落,隐藏在百姓中的修士立刻朝段延亭和尹箬竹的方向冲了过来。

  段延亭看着青年略显眼熟的五官,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象征性地反抗了一番,很快就被人死死钳制了。

  尹箬竹只是傀儡师,本身的修为并不算高,所以在这么多高手围攻的情况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直接被人粗鲁地捆住了。她愤愤地看着青年,恼道:“你是谁?居然这么算计我?”

  “我是谁?”青年像是听见了极为好笑的笑话,可眼神满是冷意,他故意靠近尹箬竹的脸,用乖顺的语气道:“姐姐,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们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姐弟啊。”

  尹箬竹说不出话来。

  她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青年是尹箬竹的亲弟弟。

  他们来云州的时间并不长,尹家能针对他们做出这么快的布局,想来早就盯上他们了。说来也是,毕竟她用的可是尹家人的脸,就算她说不是她杀了真正的尹箬竹,尹家的人也不会信的。

  “将他们全部带走。”青年后退了几步,和尹箬竹拉开距离,示意手下将她和段延亭都带回尹家。他用憎恶的眼神扫了眼尹箬竹的方向,突然绕到尹箬竹的身后,一掌将她直接劈晕过去,随即看向了眼神复杂的段延亭,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要像对待尹箬竹那样将他劈晕。

  段延亭没有反抗,但还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青年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身后,眼神十分愕然,像是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事。段延亭刚想回头一探究竟,后颈却被人轻轻捏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前一黑,身子向前倒去。

  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身后的人轻松捞起,随即被托着头靠在了那人的身上。

  “您怎么来了?”青年意外地看着扶着段延亭的男人,刚抬手想帮忙把他怀里的段延亭接过来,却被男人抬手制止了。他轻松将段延亭抱起,侧过身将段延亭的半边脸挡住,道:“这是我认识的人,烦请帮忙另外安排一间房间。”

  青年颔首,回身招呼其他人将昏过去的尹箬竹拖起来,关到尹家的地牢中。为防止出现纰漏,还特意让人伪装成“孟听”的样貌,将“孟听”关在了尹箬竹的隔壁。

  …………

  段延亭许久没做梦了。

  他梦见了自己回到了祁凛山。祁凛山的情形和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到处用红色的绸缎装饰,很是喜庆的样子。燕炽穿着一袭红衣,满面笑容地端着一杯酒向着往来的宾客不断敬酒。宾客们皆是笑着回礼,口中皆是对新人的祝福,显然燕炽就是这对新人中的新郎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