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 第11章

作者:山隐水迢 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东方玄幻 正剧 穿越重生

  中计了吧愚蠢的家伙喵!!!

  纪沉关:“……”

  罢了,让这只小妖去好了。

  个子不高的孩子揣了手到袖中,最近他总能看见这只黑背白腹的猫妖在附近晃悠,偶尔还会听见几声“好饿啊好饿啊”的呼喊。

  于是今日他特地去买了条鱼,还打算寻它,谁知居然反被上门打劫。

  雨后的夜晚湿冷寒气入骨,纪沉关低低咳嗽几声,按住喉咙,他身上的伤病隐隐作痛,但尚且可以忍耐。

  想到那只狡猾的猫,以及它那些并不如何高明的计量,纪沉关心中有了几分久违的愉快。

  真是可爱啊。他便这样想着,推开了面前那扇冰冷的门。

  入目庭院萧瑟凄清,家具凌乱地堆在前厅,纪成关叉了腰,给自己打气道:“今今今今日、也也也要再接着收、收拾!不让让让屋顶渗雨雨——”

  仅是这一句话,磕巴了几回,好不容易才讲完。

  云乡仿佛无时无刻不是雨季,难得不下雨时便是月晕朦胧,风冷霜寒。

  乌云盖雪大吃一顿,亮出肚子在屋顶上伸腰,刚拉长到一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会有人大雨天拿条鱼在街上到处溜达吗?会有能用风诀还打不过猫咪的修士么?

  电光火石间乌云盖雪推断了因果。

  那个人,难道是倾倒于猫爷的伟岸,想主动给猫爷上供?

  太自觉了吧,简直上供界的楷模啊!

  *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

  岁年按住刺痛的太阳穴,舒展手脚再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如今是靠两条腿走路的人形。

  原本值班的仙童阿霖不知去向,岁年临时被叫来顶了小半夜,后来直接就在书房睡了过去。

  他睡的书桌窄小,根本不够发挥,于是翻身下来,踮脚落在木地板上,再蹲下去拾被他踢到地上的书。

  书房外是披银殿的内庭,从这处的四方花格窗可见碧瓦飞檐,簇簇粉嫩的桃花跃出高脊,是素净殿内唯一的亮色,像是墙后烂漫的笑声。

  自岁年醒来的那夜后,玄微便不再出现在披银殿,岁年领了事务牌子,负责起殿内的书房与花苑。

  这活计想必比兰阁要轻快太多,玉融指点了几句,也便忙于他务,不见踪影。

  期间七棠与兰佩曾想来看望,碍于披银殿的禁制,他们并未见面。

  岁年不服气地想要突破屏障溜出去,试过许多手段,均以失败告终,还搞出了一堆小伤。

  披银殿开阔敞亮,四面通风,却像是扣在透明琉璃下的玉雕楼台,碰也碰不得,出也不出去,不过是座精美的牢笼。

  但九天上的生活单调重复,倒也不是绝对的一成不变。

  来此半月后,岁年重新化为人形,便见到了庭院深处的桃花木,也是他旧日的故人,桃花妖倚妆。

  倚妆的灵体尚不稳定,却比在人界时要好上太多,他在岁年踏入庭中时便凝出形体,站在常开不谢的桃花树下,一袭粉绿博衫,鲜妍的脸庞,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岁年。

  此情此景,与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并无二致。

  倚妆试探问道:“你是……岁年吗?”

  岁年拎了桶灵泉笑道:“好久不见。”

  桃花妖倚妆似乎被吓到,后退了半步又堪堪站定住,衣袖上悬挂的几枚月樨玉因此闪烁反光,旋即他弯唇笑起来:“是啊,好久不见。”

  桃花木的气息清灵纯净,已闻不到半点妖味,很像是兰阁中的仙草神花。

  岁年来给他的本体浇水,翻手用木勺敲了下他的头,半是抱怨道:“当年不告而别,可让我好找。”

  倚妆摇摇头,发隙间零落出几片花瓣,他飞快移开目光,盯着那桶灵泉平静的水面,道:“年年,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当日纪宗主飞升的匆忙,我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已经被救上了仙界。”

  “那时实在太混乱了。”岁年完全不想回想起那段经历,又因“纪宗主”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而被引来怀念。

  他仰起头,桃花树上粉花累累,不见枝叶,不见落英,浓密的花团投下浓重的灰影。

  岁年收住不必要的惆怅,惊讶道:“你的本体长得好高,九重天这风水忒好了,你如今身体怎样?”

  当年倚妆以内丹救下纪沉关一命,险些散灵,这是岁年多年后再见他的本体,已比当年茁壮高大,灵体亦凝练稳固。

  倚妆的双手绞住衣边,还是他过去的小动作,今时今日竟还保留,透出几分怯怯的倔强,“我的内丹还没有重炼出来,但已比在人界时要好上不少。”

  “这样便好。”岁年捏了捏仰酸了的脖子,挽起袖继续给他浇水。

  倚妆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衣边,问道:“年年,你怎么在这里,是仙尊也把你接上来了吗?”

  “我是飞升上来的。”岁年耸肩答道:“他都把我忘后脑勺去了,哪里会来接哦。”

  这让倚妆瞬间和他找到了共同话题,频频点头道:“那个洗尘池把宗主的记忆全给洗掉了,我想与他讲,他也不在乎的样子,说什么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反正就是变得更不爱讲话。”

  岁年想到玄微惜字如金的样子,觉得倚妆这是口下留情,措辞还挺克制。

  “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倚妆浅浅笑道:“至少比在人界日子要舒服多了。”

  乌云盖雪不想再聊这个,便打趣似的要往倚妆的本体上挠,道:“当年你送我的抓板我没存好,小倚妆,再送块给我可行?”

  倚妆“啊啊”两声,就要往本体后躲,脆生生笑道:“如今你来了,仙尊也不会亏待于你,我们也做个伴,话一话当年。”他眼眸一亮,惊喜道:“啊!仙尊!您终于回来了,快看是谁来——”

  深沉的气息自身后卷来,如无垠且空洞的夜幕,玄微仙尊悄然而至。

  “倚妆。”

  倚妆眼中迸发出极为欢喜的明亮来,从本体后出来,热情地拉起岁年的手,转过身朝玄微道:“仙尊仙尊,这是云盖宗上的岁年,是年年呀,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几个了可亲近了,说是要一直在一块儿,我——呃!”

  岁年脸色一变,猛地挣开倚妆的手。

  眼前轻飘飘的少年倏忽间变得浮动,倚妆躬下腰按住胸口,馥郁的花香从他的灵体上漫开,高大的桃花木本体无风自动,飘落下万千花瓣。

  “倚妆,过来。”

  玄微以神力牵引,倚妆趔趄着走到仙尊身边,回眸一眼,看到岁年担忧地抬起手臂,却没有上前。

  仙尊充沛的灵力稳定着涣散开的花灵,桃花妖喃喃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岁年悬空的手默默放下,他皱起眉,垂眼见到自己摊开的手掌中,一缕紫红的烟气袅袅浮出。

  “岁年,你可知你体内骨瘴不净。”玄微站在高三阶的木廊上,对庭中的猫妖道:“近来你不必来此深庭,白日留于书房即可。”

  镇住龙君的失控确实让岁年体内蛰伏的骨瘴爆发,但这么多年下来,岁年自认已能很好控制这东西,方才他还刻意没有去碰纯净的花灵。

  然而或许是他疏忽了倚妆灵体的脆弱和敏锐,又被猝不及防牵住手,激荡了倚妆的灵身。

  岁年胸闷不已,五指紧攥入掌心,将那烟气掐灭。

  倚妆还想说点什么,却又瑟瑟发抖,他似因被骨瘴骇住,本能地想要避开岁年,往玄微身后躲。

  惊乱的落英如雪,岁年眨眨眼,几片花瓣零落,被风一吹,朝一个方向拂去。

  纷纷桃花,在庭中堆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那是玄微用神力阻隔出的一面透明的屏墙,庇护着身后脆弱的花灵。

  岁年垂眸道:“我大意了。”

  发生这样的失控,不论是谁都告诉过他,不再适合待在原地了,岁年匆匆扭头将那木桶提起,要走偏僻的小路离开。

  奈何玄微的神力隔开了人,却阻隔不了声音,庭中回廊下一来一回的对话,还是乘风传入了他耳中。

  “多谢仙尊,我好多了,但年年不要紧吗?”

  “无妨,骨瘴与他共生一体。”

  “……嗯。”

  “你魂魄波动,这几日不可化灵。”

  “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玩。”倚妆的调子软了几分,“我日夜修炼,才能下来走路,我等您——”

  “乖一点,倚妆。”

  短暂的静默后,听话的桃花妖委屈道:“好吧,好吧!”随之沮丧地恳求道:“那仙尊,您可否在此庭中批那些送来的文书,休息的时候,和我讲几句话?”

  石子小路上,岁年合上眼。

  木桶的边棱深深压入他的掌心。

  桃花深庭中,玄微坐在了花瓣垫好的石凳上,他在倚妆恳切又灿烂的笑容中答应道:“好。”

第七章

  披银殿内侍奉的人手极少,白日里岁年留在书房,相对照面的是几股月光化作的少年少女,白虎掌事让他自行差遣。

  曾有个毛手毛脚的撞翻了一柜书架,捂住砸断了的胳膊到岁年这里请罪,倒吓了他一跳,慌忙去找药请医官,少女拦住他只道无妨。

  岁年将信将疑,少女对他说,她想去书阁外走走,不必去到太远的地方,是外面就好。

  谁知这个“外面”真不远,就在书阁房顶上,两人避过其他月灵,爬上屋顶。

  九天的黄昏云兴霞蔚,散洒金光,映在身形灵巧的女侍眼中,化开了暖融融的颜色,使那白瞳不至于渗人,岁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咯咯笑道:“没有名字呢。”侧过头单手托住下巴道:“赐我一个名吧仙君。”

  岁年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来,“赐不敢当,你报个页,我给你选个字出来可好?”

  书是他无聊时读的诗,他以前极讨厌这种东西,但近几日说来也奇怪,再读却有不一般的滋味。

  少女选中的那一页有几首小诗,岁年给她选了个字,唤她阿凛,教她背诵出处,阿凛很开怀的样子,比在书阁中多了不知多少的生气。

  她对外界一片无知,旁人所说的话没有不信,活泼到与岁年一拍即合。

  兴许是白天太过兴奋,月光离开瓦头时阿凛呵欠连天,岁年让她回去休息。

  她端端正正地对岁年行礼,走时道:“谢谢仙君,这是阿凛最好的一日。”

  次日岁年在书房收拾新书,白衣白目的月灵侍从鱼贯而入,岁年没有见到阿凛,当她今日不值班,后几日皆未见得,他便去问一个白目少年。

  白目少年茫然摇头,岁年形容起少女的样子,她的头发比你们的长,眼睛是杏仁形状,皮肤……皮肤和你们一样白。

  少年温和地道:“我们皆是一个样呀。”岁年否认道:“不一样,你们都不大一样,比如你,你颧骨这个地方比其他人要高一点。”

  少年听罢微有出神,末了笑起来,向他行礼,岁年则更加迷惑。

  正逢当日玄微的弟子玉融归来,岁年便问起书库中的白衣白目的仙侍如何排班。

  玉融听罢默了默,道:“它们不排班,这都不是真正的仙侍,师尊喜静,那些都是月华所化的灵体,一个夜里过后就散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