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 第2章

作者:山隐水迢 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东方玄幻 正剧 穿越重生

  几位仙尊万年来也不曾聚这般齐,可神谕石发话,事关三界因果,谁也无法置身事外,故而不得不出山商议。

  晖明殿上空,祥云连浩海,神光耀日月。各方灵鸟啼鸣,清音悦耳,盘桓天壤,景致颇为壮观。

  但配享如此尊荣的神仙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仙家在听闻神谕石发话这消息后,都只能窝在自己府邸内,等听晖明殿那边的决议。

  比较淡定的直系神子们还能煮壶茶、下盘棋,半路修仙的则皆诚惶诚恐。

  他们新上来不久,哪里会想再下界去还劳什子因果,大多抓心挠肝,乘了朵云满天乱飞,四处打探。

  半日后,晖明殿顶上紫气散去。

  眨眼间千万只白鹤冲出高台,将各路尊神商量出的结果通传各处。

  一柱香后,空闲了千年的“聆天悬榜”告示台上,贴出了张十五余尺的神旨。

  天君有令——

  谨遵神谕,三甲子内,清算五百年间下凡历劫众仙家之因果。

  因果不偿,将格去神位,天雷轰顶!

  言辞严厉,加以告诫——

  天目在上,众仙家切勿心存侥幸!

  切记!切记!

  于是喝茶的被烫了嘴,对弈的二指捏碎了棋子,乱飞的更是呜呼哀哉一声,直接从云头上栽了下来。

  霎时公告台下乱作一团。

  “怎会如此!”

  “天雷,多少年不劈天雷了!”

  “这神谕石是发癫了么?”

  还欲挣扎的仙君质问道:“我洗尘池里打过滚,怎记得欠谁因果?!”

  与这位不对付的听罢这声质疑,积极上前补刀:“老弟别激动,下面不是还写了吗,此因果与人界相关,凡人的因果账目登记在冥府造册,天君会请冥君来帮忙,不用你记得。”

  “可吾是在三百年前历的劫,那堆凡人在土里都化成灰了吧!”

  “对对对,我们找谁还去?”

  “等下,这神旨下面的长篇大论里写——‘轮回者以镜宝鉴明,同者身代,不同者以功德相代’,谁来解释下是何意?”

  “操,我和我那个死对头仙君是一批次下凡的,他当年还是我小娘,若是欠他因果我不如一头去撞死!”

  “那你撞吧,乖儿砸。”

  “你给我走开!讨打吗?!”

  凤凰族的凤君挽了袖子要干架,好心的老前辈上前拉他,岔开话题道:“哎呀!洗尘池不洗同批同僚记忆,凤君,你这还算是好的,如老夫这种五百年下去三次的,怕是有的忙咯。”

  仙有百相,有接受不能的仙君,也就有心态好、讲究实务的仙者。

  他们当即就关心起了清算因果的操作方法,判断是否稳妥。

  见多识广的仙人啧啧道:“冥府的因果账目么,倒是不怕出错,只是那冥君……莫不是那百年前回魂的冥主,乌须君?”

  有清丽的女声自后方接上——

  “乌须?倒还从未见过。”

  即刻便有来搭腔的道:“珠鸣君,你闭关多日有所不知,当年天冥二界因个误会闹得不大愉快,乌须君还伤及魂魄。”

  “唉!听闻而今他在冥府颇有威望,我们有求于他,还要多走动走动才是啊。”

  提问的凤凰族珠鸣仙君心想:这临时走动未免太假,人家未必领情。

  同时心生好奇,这年岁小还威望大的乌须君,究竟是何等人物。

  好在这悬念也不会挂着太久。

  天君神旨的末段,附上了冥君前来查因果的时间地点。

  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众仙家多少知晓天冥二界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互看不对眼,但冥府之主的权柄由古神天道所指任,位同帝君尊位,镇守一界,让他在天界一府一山的去上门,未免太不要脸。

  天君也明白这点,特地辟出了块清净大气的地,定名“还因苑”。

  再请上几位德高望重的仙僚做表率,请他们出场时别太铺张,尽量低调谦逊地去查因果,以彰天界矜重,不与冥府的野蛮鬼计较。

  *

  三天不过弹指。

  是日晴光明灿,云若羊脂。赶工搭造的还因苑内人头攒动,欣长的仙影投上高低隔挂的邓林竹帘,帘后不时听有玉佩当啷作响。

  杂乱的絮絮低语中,唯独那从兰阁移栽来的优昙钵华正兀自半开,孤寂清静。

  五百年不长,下凡历过劫的仙家数目却仍是可观,远远望去不见尽头。

  晚到的仙君与早到的互相问候,三两相熟的便私下里东拉西扯在谈天。

  据说冥府的人两个时辰前便上了天界,而今在晖明殿内议事。

  “姐,还多久啊,冥府也太磨磨唧唧了,咋还不过来。”小凤君太想知道因果账目的内容,焦急到不行,连着额头上的翎羽装饰都乱蓬不少。

  反观他那生而为凰的珠鸣阿姊,从容不迫,正手执一册话本读到兴头上,漫不经心道:“快了快了。”

  凤君瘪了嘴去揪挂帘上的流苏,忽而鼻翼一动,有风穿堂而过,刮来透骨凉意。

  坐在凤凰姐弟旁侧的仙君忍不住搓搓胳膊,疑道:“这里怎么这么冷?”

  珠鸣将那狗血泼天的话本卷入袖中,整理好衣袖上的鎏金羽饰。

  凤凰一族嗅觉敏锐,她正襟危坐道:“冥君所至,如见黄泉,这是黄泉万万年的阴风。”复又“咦”了声:“怎么还有点儿花香?”

  仙童已朗声唱道:“冥主乌须到——”

  在场百来号神仙,皆知冥府是暂且搁置下过往恩怨,与其说是为天界出力,不如说是敬古神天道,能不计前嫌亲自前来,已显大度。

  于是众仙纷纷合袖问礼,至少把这礼数和面子给他们冥府端齐了。

  还因苑乌压压五百来个仙神,排在后头的小仙连冥君几个鼻子几只眼也望不见。

  远远的仅看到一大团黑云,从苑门外悠悠飘到了主位旁。

  站在靠前位置的凤君却能瞧得清楚,他低下头在袖后小声对阿姐道:“听闻冥君不过百余岁,竟如厮古板!我记得上任冥君可是酷爱穿红戴绿,比我们羽族还俏。”

  冥府此番出行极简,一共就来了六七人,清一色的黑袍黑衣,黑斗篷连着宽帽兜住脑袋。

  从头黑到脚,携满身黄泉大风,颇有来追魂索命的架势,极符合人界对冥界夺命阎罗的穿搭想象。

  珠鸣用胳膊肘撞小老弟,让他少哔哔。

  然而在场不只凤君在暗中吐槽,就连冥君本鬼,也认为这样黑压压出行实在单调。

  乌须传音对身边人道:“你们倒也不必陪我穿成这样。”

  随行的冥使夜萝悄悄对他道:“吾主,天界这些年的穿衣风格不也是连天缟素?况且冥府赤贫多年,这是我们最好的衣服了欸……”

  “主上不是刚给我们谈下笔大生意吗?”作为副手的莫青团难得在这大场面上接了句不正经的话,面上倒是一派沉稳。

  “赤贫期已过,你们想吃什么穿什么,主上给买!不过主上的爬架要排在优先购入的位置。”

  乌须欣然点头道:“正是如此。”

  引路的仙侍自然没听见这些喁喁私语,将他们引到还因苑东南主位前,恭敬道:“冥君大人,请上座,诸位冥使,请入席。”

  冥君不客气,拂袖往那玉雕嵌金兰草的宝椅上一坐,众仙耳边炸开几声凄厉的夜鸦寒啼,空洞诡谲,优昙钵华在黄泉湿风中次第开放,刹那间,还因苑如覆大雪。

  乌衣的冥君身后,剔透的优昙钵华滤下重重天光,两色相衬,令人心头凛然。

  随行冥使立列两侧,冥君摘了披风连帽,屈指往玉石桌上一敲。

  “谁先来?”

  众仙面面相觑,冥君看了眼左手边的莫青团,后者“咳咳”两下沉声道:“诸位仙家耳目尚且灵光,为何不上前来查实因果?”

  这就……这就开始了?

  难道不用先念上段祝词敬告祖神,再阐明规则么?何况他们明摆着是空手前来,要查的因果账目册在哪里,又该如何验明所查无误?

  “我来。”

  “姐!”

  珠鸣君在见到冥君真容后,神色几度变化,当即自告奋勇率先出列。

  众人倒也见怪不怪,他们早知这代四象神族中,凤胎体弱年幼,凰胎胆大包天,并不惊讶珠鸣的举动。

  衣饰华艳的凰血女君大步上前,衣裙上的珠玉撞出清脆的鸣响。

  她开门见山道:“如何查?”

  目光却定定落在冥君脸上。

  凤凰天性会被美人美物吸引,诚然这百岁小冥君长相不俗,但仙家容貌无不上品,比衬之下,归魂不久的小冥君较之容光焕发的诸仙,只会更显苍白枯槁,再加身上这死气沉沉的黑衣,容色更被打了折扣。

  凤君瘪嘴,很是奇怪姐姐的审美。

  冥君则不答,指尖红光晃过,珠鸣身旁凭空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

  那水镜高一丈,宽九尺有余,通体透亮,镜面光滑,外框雕镂出山川江河的走势,其内玄天与纁黄二色逆十二时流转,镜顶端则开皎白玉石昙花,形若灯台。

  认出此器者惊叹:“这是观山镜!”

  “正是。”莫青团作为冥府的发言人,代答道:“观山镜乃是天地初开时,古神沉于冥界黄泉下的骨玉所铸,如今与吾主已结成镜契。”

  他颇带与有荣焉的自豪,再道:“此镜可照前身九十九载,诸位不记前尘也无妨,有观山镜在,定不会有误。请这位仙君观镜。”

  珠鸣点头不语,向前站立在镜照中央,凝目向内望去。

  原本空无影像的观山镜内,流光变转,再定睛时,镜中照出了道女子身影。

  那镜中少女与珠鸣容色相差无几,穿的却是人间王室的宫装。

  有文字于镜上浮现——

  “燕历三百五十六年,单湘荷。”

  后附有生辰八字,生死年份。

  坐上冥君微微颔首,指节再敲玉桌,还因苑内似有阴风大作,耳边可听阵阵呼啸,身上却了无所感,连衣袖也不曾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