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 第15章

　　云景听着“项子卓”三个字略略有些耳熟，立刻查看了一下脑中的记忆，这才发现原身之前和项子卓也是有过接触的，似乎是某次打扫卫生的时候和项子卓一起扫地，结果原身懒洋洋的一直找机会偷懒，项子卓看不下去说了原身几句，原身就和项子卓发生了点儿小冲突。

　　项子卓的父亲在本地当大学教授，母亲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家世不错，模样生得好，又酷爱打篮球，为人略略有些高傲，但偏生女生就爱吃他那一套，项子卓刚入学的时候立刻就被学校的女生评为校草之一。

　　原身平日里表面上和项子卓没什么交集，日常交谈完全没有提及项子卓，但实则早就在心中暗中妒忌项子卓许久，恨不得取而代之。

　　不过现在换成了云景，对那项子卓倒是没什么看法，优秀的人到处都有，项子卓有骄傲的资本，与其花时间妒忌他，不如多充实自己，让自己也变得和对方一样出众。

　　罗小甜并不知道云景在查看之前的记忆，凑近云景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我介绍一些我的好姐妹给你认识，可都是大美女哦~~”

　　云景刚想拒绝，罗小甜又道：“一起去看看吧，宝丰市的高中生篮球赛再过几天就要举办了，只要能夺得前两名就有资格进入省篮球赛，要是能过了省篮球赛的考验，甚至能参加全国大赛！我们学校的篮球实力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也不算弱，今年的正式球员实力很强，校方非常看好，现在高一的男生正在努力训练暗中表现，想要争得替补的名额，大家伙都在给他们加油打气呢，你也去看看呗，也许能多认识一些朋友什么的，免得大家对你不了解，光听那些奇怪的传闻，就误解你了。”

　　云景闻言，知道罗小甜这是为了他做打算，估计是想要报答上一次送她翡翠的事情了，见罗小甜这么热情邀请，云景也不好再拒绝，便点头答应，跟着罗小甜朝篮球场走去。

　　一边走，罗小甜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叽叽喳喳不断和云景说着各种情报资料：“对了，项子卓和你同一年级，你们认不认识啊？”

　　“嗯……接触过一两次吧。”

　　“看来是不熟了？”罗小甜端详着云景脸上的神情猜测道，“这次大家都比较看好项子卓和李建北，正好这两个人平日也是好哥们，其实项子卓虽然表面上看过去高傲了一点，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李建北不论哪方面和项子卓都没得比，但项子卓把他当朋友，就非常照顾他，否则以项子卓的实力，基本默认当替补了，没必要这么拼命训练——”

　　罗小甜话音未落，突然，篮球场上传来了一声怒吼：“你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专心打，该跳起来的时候你不跳，投篮动作僵硬的要死，你没吃饭还是没睡醒，就你这样，学校能让你当替补简直见了鬼了好吗！”

　　说完，那人负气地将球往旁边狠狠一砸，宣泄自己的情绪。

　　云景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说话的人长什么样，便见一个篮球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砸来。

　　罗小甜是准备给场上的人送水的，因此距离篮球场非常近，这个球经过摔打之后反弹跳起，在空中高速旋转砸来，正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篮球砸到自己。

　　但云景不同，精神力高度集中，体内的灵力集中在眼部的一瞬间，视力得到强化，篮球在空中旋转的轨迹立刻在云景眼前清晰地呈现而出，包括待会儿篮球会砸到的地方，也被云景第一时间计算。

　　云景没有犹豫，伸出手往罗小甜的眼前一挡——

　　“咚”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篮球精准地砸入了云景的手心，被他接在了手中。

　　云景的手因为篮球的力道惯性地往后略略退了一些，却丝毫没有碰到罗小甜的面容。

　　这一瞬，全场莫名地静了一下。

　　而原本以为定然要被砸毁容的罗小甜更是闭上眼睛等死，结果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罗小甜睁开眼睛，正巧看到云景轻松为她接下篮球，然后将她护在身后的画面。

　　“哇！”

　　“英雄救美耶！”

　　“好帅！”

　　“他右边手还抱着个东西，纯粹单手接球，好厉害！”

　　“苏苏苏！苏爆了！”

　　几道女生小声的叹息从一旁传来，罗小甜转过头，当看到好几个熟识的好友正盯着云景感叹，明明被夸的人不是她，不知怎么的，罗小甜脸又红了一下，莫名有种自己人被夸赞的自豪感。

　　就在全场的注意力都放在云景身上之时，突然刚才那个砸球的人冷着脸开口：“喂，把球扔过来还给我们。”

　　云景顺着声音望去，发现砸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罗小甜口中不停提到的项子卓。

　　他微微扬着下巴，极为不耐烦地看着云景，眼神中带着几分厌烦，目光完全凝聚在云景拿着球的手上，似乎这球被云景拿在手里，会把球弄脏了似得。

　　云景也微微皱起眉头。

　　他可以理解项子卓对他的不喜，换做他也不喜欢之前的原身，不过一码归一码，球差点砸到人了是他的不对，特别对方还是特意买水给他送水的罗小甜，更应该道歉才是。

　　“差点砸到人，不打算道歉吗？”云景道。

　　项子卓似乎没想到云景会当着大家的面和他这样说话，脸色一僵，微微转动眼珠瞥了罗小甜一眼，又飞快将目光移开，脸上的神色十分心虚，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却怎么也不肯当着云景的面张口道歉。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这时，刚才被项子卓指着鼻子大骂的李建北走了过来，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僵硬，不仅打篮球的时候不灵活，连走路的时候都直挺挺的，手脚膝盖弯曲的弧度很小，仿佛肌肉已经硬化，无法带动骨头灵活的挪动步伐。

　　他连忙走到云景和项子卓身边，有些抱歉地对云景和罗小甜道：“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子卓他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没有把球练好，子卓为了督促我才把球砸出去，小甜，你没事吧？”

　　面对李建北这位老好人，罗小甜也没了脾气，摇了摇头道：“没事。”

　　李建北扭头看云景：“我代子卓向你道歉，好不好，是我们不对，大家都是同学一场，好好说话。”

　　李建北话音刚落，项子卓受不了一样走过来，狠狠地拽过李建北的身体，恶狠狠地道：“干嘛要你代我道歉，我又没死！”

　　他说完，转过身面对云景和罗小甜：“抱歉，是我失手了，希望你们别生气。”

　　罗小甜其实压根没生气，云景帮她挡下了一劫，李建北态度又那么好，她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早不惦记着这事了，不过这次事情是云景帮她出头的，罗小甜可不会给云景拖后腿，因此听到道歉后第一反应看向云景。

　　恰好云景也转过头看她，二人达成共识，很快与项子卓和好，云景将球轻轻一抛归还项子卓，这件事就算了解。

　　篮球训练再一次开始，罗小甜将水和纸巾放到一旁后，回到云景身边时发现云景目光一直盯着场上的李建北看，道：“那个就是李建北，项子卓的好朋友，看来我得改观了，之前我一直以为项子卓帮李建北很多，但今天看来，李建北对项子卓而言同样很重要啊，好朋友就应该在关键的时候出面帮助对方，项子卓性格冲动又好面子，如果今天没有李建北，云景，你是不是会帮我出头，不会轻易放过他啊？”

　　云景勉强从李建北身上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应该吧。”

　　罗小甜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羞涩地道：“我们才见过两次，你就这样帮我……谢谢你啊。“

　　“任何人看到都会帮忙的，不用谢谢我。“云景道。

　　“哪里会，这学校就算了，上次这赌石场，只有你帮忙。“罗小甜道，”我各种兼职做的多了，其实也都习惯了，但有人帮助，还是感觉很感激……云景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想和那种类型的女生在一起？“

　　罗小甜话音刚落，云景怀里的梦魔蛋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如果不是云景抱得牢，梦魔几乎要冲出云景的怀抱，砸向罗小甜了！

　　云景的思绪还一直停留在李建北身上，没有反应过来梦魔为什么会突然激动，赶紧不断抚摸梦魔蛋的蛋壳，直到梦魔稍稍消停一些，云景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罗小甜：“你刚说什么？”

　　罗小甜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给她打气的姐妹，又重复了一次：“我问你，你理想型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呢？”

　　云景闻言，顿时失笑，也终于明白梦魔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

　　这家伙，陷入沉睡之中，只剩下本源意识，别的都忘了，倒是这点没忘。

　　想到梦魔，云景的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我不喜欢女生。”

　　罗小甜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一下子就愣住了：“啊？“

　　云景抱着梦魔坦然地看她：“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他不是女生。“说完这句话，云景清晰地感应到梦魔在他手中翻了个滚，看起来对他的回答满意极了。

　　——这家伙真的没苏醒，确定只有本源意识？

　　而另一边，云景本以为罗小甜听到这个回答后会大失所望，结果罗小甜呆怔过后，震惊地看着云景道：”难道……是我想的那样？？！“

　　云景看着罗小甜脸上隐隐浮现出的兴奋之色，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嗯？是他理解错了罗小甜的意思，人家女孩子对他并没有兴趣？不然怎么反应这么奇怪。

　　罗小甜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近云景，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啊？帅不帅？壮不壮？大不大？！我可先说好了啊，不帅不壮不大，我可不答应，你还小，许多事情不懂的，一辈子的性福，可不能轻易交给无能之辈！”

　　云景：……要帅要壮就算了，大不大什么鬼…………

　　云景内心吐槽的同时，他怀里的梦魔又自豪地翻滚了一下身体，似乎对将来要破壳而出的自己十分自信。

　　好不容易应付完罗小甜，云景指着李建北道：“你对他有了解吗？他是一直都这样，动作僵硬，行动迟缓，还是最近突然变成这样的？“

　　罗小甜看向李建北，见他现在不仅投篮了，连传球的能力都不如普通球员，微微皱眉道：“是最近突然变成这样的，因为篮球赛马上就开始了，这次假期篮球队是没有放假的。据说在假期的前一个周末，李建北回了老家一趟，路上出了个小车祸，受了点伤，所以回来后行动不便，但他又一直不肯去医院检查，本来他这个状态，是不能再上场的，但项子卓坚持要带他训练，结果就这样了，不仅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糟糕……项子卓比他还着急，所以最近脾气差的要死，一点点小事就发脾气，唉。“

　　云景闻言，盯着李建北半晌没有说话。

　　在云景看来，每个人体内都有一股灵气在身体中运转，支撑着人的生命，灵气越少，代表了体质越弱，灵气在某处堵塞严重无法运转，说明堵塞之处有暗疾。

　　目前云景在这个世界见过的人，全部合起来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炼之人，都是如此，唯一的区别就是灵气多与少而已，但……

　　这个李建北，却唯独不同。

　　常人都是灵气保存于体内不外放，但他却与常人相反，体内竟然一丝灵气都没有，反而体外隐约有一层浓厚的灵气包裹着，使得他明明应当死去成为尸体，却还能够行动说话，活跃于人群当中。

　　云景将灵气凝聚于鼻子，短暂提升自己的嗅觉，然后仔细嗅了嗅。

　　打篮球算是比较剧烈的体育运动，在场打球的又全是男人，日常闻着就罢了，此刻提升了嗅觉后再一闻，各种酸臭的体味汗臭味冲入鼻间，云景面不改色地闻着，捕捉空气中那抹不属于活人的味道，果然，不出一分钟，一股腐朽的尸臭味闯入鼻腔，云景紧紧盯着僵硬着四肢如同木偶般行动的李建北，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场上的李建北仿若有所感应，突然浑身一僵，当他转头恰好与云景的目光对视上时，李建北不知怎么的，突然心一慌，急急忙忙移开视线，再也不敢和云景对视了。

　　直到晚饭时间到了，云景这才和罗小甜一起离开篮球场朝食堂走去，罗小甜对学校的熟悉度比云景要强上不少，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断给云景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云景一直都认真倾听着，将罗小甜的话一一记下。

　　吃完饭后罗小甜还有事要忙，云景也需要回宿舍收拾一番，分别的时候，罗小甜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云景面前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一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罗小甜嘿嘿一笑，转身就跑走了。

　　云景看着罗小甜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如云景原先所在的世界那么开放，因此很多同性恋都选择了隐瞒甚至欺骗，罗小甜这是在给他吃定心丸呢。

　　看着罗小甜跑走的样子，云景微微失笑，转身朝宿舍走去。

　　博阳学校的宿舍是两人间的，有独立卫生间，但空间却很小，洗澡和洗衣服必须去公共洗漱处解决。

　　云景运气比较好，他原先的室友刚开学不久就转学了，暂时没有新生入住，云景同房的床位便空了出来，说是两人间，实则只有云景一个人住。

　　看着之前被原身糟蹋的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宿舍，云景无语了片刻，只好撸起袖子快速收拾起来，好不容易整理干净，带着换洗衣服来到楼层尽头的公共洗漱处，云景迎面便看到了项子卓与李建北。

　　项子卓正拖着李建北往里面走，李建北想要拒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脸的焦急，和白天比起来，在晚上浴室灯光的照耀下，李建北的脸色更加苍白僵硬，仔细一看还隐隐泛着令人不安的青黑色。

　　“你搞什么啊，篮球打了这么多天，洗个澡都不肯，臭死你啊，快点进去洗，不然别告诉别人你是我朋友，我不会和脏鬼一起打球的！”项子卓搞不懂李建北为什么这么忌讳碰水，拉了半天也逐渐失去耐心，对李建北吼道。

　　李建北顿时无措起来，正挣扎着呢，抬头看到云景走进来，李建北本能的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后退一步，恨不得直接避开云景。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正劝李建北洗澡的项子卓狐疑地抬起头看了云景一眼。

第24章

　　李建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当, 躲在项子卓身后低声道：“我洗澡还不成吗，不过我要晚点洗, 你先洗吧。”

　　项子卓把目光从云景身上收回来, 皱眉不解地道：“为什么要晚点洗，明天早晨还要起来训练，你最近球技越来越烂了，想要被选上必须不能再偷懒，晚上必须早睡明天才起得来！”

　　李建北一脸焦急, 想反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差在原地打转了。

　　云景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道：“他既然不想洗你也别逼着他了，这样堵在门口会妨碍到别人的。“

　　项子卓一听, 转头见李建北竟然点头如蒜，顿时更气, 瞪了李建北一眼，最终冷哼一声扔下一句“随便你”, 便甩手走了。

　　李建北看着项子卓怒气冲冲的背影,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却最终颓然地低下头，而后他又突然想起还站在一旁的云景，顿时浑身又绷直了。

　　这一次两人之间没有项子卓遮挡, 二人面对面, 李建北藏无可藏，他紧张地低下头，想要避开云景的视线找条路离开, 偏偏云景刚刚从外头走进来的，李建北想要出去，必须和云景擦肩而过，他又对云景极为恐惧，多看几眼都心慌不已，无奈之下李建北只好僵在原地，生硬地低着脑袋不敢和云景对视，就像一具悬挂的死尸直板板地挺立在对面一样。

　　云景盯着李建北身体，发现不过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建北周身的灵气厚度稀薄了不少，刚才云景一眼看到李建北，就发现李建北状态比下午在篮球场要差，一开始还以为纯粹是浴室惨白灯光的效应，此刻仔细一瞧便会发现，李建北本身的身体也逐步呈现出了问题。

　　如果云景没有推测错的话，李建北放假前一周回老家过程中出的那场车祸，并不只是轻伤这么简单，他很可能已经死亡，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再一次“复活”回到学校之中。

　　人死亡后一到四个小时，身体肌肉开始僵硬，四到六个小时，尸僵扩散，凝结的血液开始使得皮肤变黑，也就是生长出传说中的尸斑。

　　李建北如今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天，身体却依然保持尸僵状态，云景猜测是他体表的灵气覆盖住全身，阻止了身躯尸化的过程，才让他能撑着么多天身体还没变色腐烂。

　　经历过继母事件，云景发现这个世界的人有各种手段修炼灵气，本来初见到李建北，云景还以为他也在使用与继母类似的办法得到灵气，让自己继续当活人，但现在一看，很显然李建北的灵气是有限的。

　　强行让已经僵硬的尸体不断运动，特别是进行篮球这种剧烈体育运动，对尸体的保存有害无益，李建北没有补充灵气的渠道，用一点少一点，竟然还每天跟着项子卓一起打篮球，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在云景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不过至少目前为止，云景没有看到他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亲眼看到一个死尸像活人一样活动十分惊异，但云景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看着惊吓如鹌鹑一般的李建北，云景侧过身，刚想给李建北让出一条路，突然，一个人影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