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 第331章

　　石川晴真扬眉：“我？”

　　“石川大辉是出生在石川家族的普通人，所以被当做‘招财猫’饲养长大，你的情况虽然比他特殊，但在这之前，你的地位应该比他要更低吧？”云景道。

　　石川晴真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的面容又一次恢复了面无表情，因为表情变化太快，导致他刚才那放声大笑的模样，都仿佛是人的错觉一般。

　　看来是戳到他的痛脚了。

　　云景在心中想到。

　　云景曾将他的身体彻底扫过，确认他就是普通人的体质，其实一直到刚才为止，云景所以为的第五个人，都是真实的“另一个人”，从来没想过，石川晴真居然是另一种情况。

　　因为墨菲斯种族特殊的缘故，墨菲斯曾经在云景的精神空间内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看似云景是一个人，但实际上里头却藏了云景和墨菲斯两个人的灵魂。

　　又或者像之前李妙老师那样，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人，实际上却是由双胞胎姐弟共同使用同一个身份。

　　云景曾往这方面猜测过田中晴真，甚至才想过他身上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隐匿自我的宝物，然而直到这一刻，云景才发现，他猜测的结果虽然是正确的，但石川晴真却是另一种，从未见过，但却确实存在的特殊情况。

　　从某个角度来说，石川晴真的身体里确实居住着两个灵魂，只不过这两个灵魂都是石川晴真分化出来的罢了。

　　双重人格，以初始人格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为亚人格的精神病变现象，两个人格有各自的性格和主见，甚至可能具有独立的人生经历，从而导致不同人格在面对相同事物时，截然不同的、互不干扰的思维模式。

　　从田中晴真变成石川晴真，没有阴灵，没有灵器宝物，没有使用任何外力，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改变，体内的灵气、游走脉络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乍一看怕是修炼者都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在石川晴真身上，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我是石川家族的奇迹。”石川晴真道，“世界上和我情况一样的人有成千上万，石川家族多的是人想要努力往上爬，但只有我做到了，知道吗，只有我，做到了！”

　　“确实很了不得。”云景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虽然很淡，内心却是真心佩服他能够做到这第一步的。

　　云景和墨菲斯之间的契约是以灵魂建立的，所有和灵魂有关的课题，云景和墨菲斯自然曾经研究过。

　　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和云景原本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钻研的方向，还有思考问题的思路也很新奇，这也是云景决定继续留在高中，一直学习到毕业为止。

　　人格分裂这个词汇，云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在课堂上。

　　老师曾经提过多重人格精神病变这种事，事后云景觉得挺有意思，还在私底下看过相关的资料。

　　据悉大多数人格分裂的产生，都与童年创伤密切相关，尤其是性侵案，云景曾经看到的数据统计，患者男女比例1:9。

　　整体而言，柔弱稚嫩却又缺乏保护自己能力的人更容易在这个世界受到伤害，老弱妇孺之中，最容易引发人最罪恶的，莫过于女性与孩童。

　　当受到难以应付的冲击时，患者以“放空”的方式，以达到“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感觉，久而久之，大脑处于自我保护的情况下，衍生出多重人格。

　　为了让分裂出的人格确认有保护主人格的能力，分裂出来的人格会伴随着主人格的成长而越来越完善，不论是衍生人格的出生、身份、经历，甚至学历，性格，职业上，都会逐渐完善，久而久之，人格虽然依附于主人格，但确实与一个全新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只要是人，就会有种自己的性格，喜好，还有优缺点，由此延伸扩展，新生的人格，有的时候往往具有一些主人格所不具有的能力。

　　有的主人格爱吃鸡蛋，副人格可能会对鸡蛋厌恶，甚至对鸡蛋过敏，但一旦切换到主人格，却又能继续正常食用鸡蛋。

　　有的主人格是个一米五的瘦弱书生，衍生出的人格很可能与主人格相反，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人，大脑深处的潜意识改变了身体的激素，副人格支配身体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做出主人格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轻松拎起主人格一辈子都拿不起的东西。

　　想到这，云景几乎有些赞叹地看着石川晴真。

　　修炼这条路，虽然与肉体的先天条件有着很大的关系，但不论是云景还是墨菲斯，都用他们的例子证明了，灵魂、或者说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才是修炼最为关键的核心。

　　云景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能够凭靠他的修炼方式，直接改造现在的身躯，那么田中晴真要是分裂出一个具有天赋的人格，用他的方式改造田中晴真的身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科学研究人对大脑的日常运用与开发，远不如大脑所能展现的真正能力，从某个角度来说，衍生人格就是在同一具身躯内，尽量最大化地将大脑物尽其用。

　　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一个拥有多重人格的人，都是十分珍贵的，如果所有的人格都能完善运用，一个人将能同时做出无数个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把他视为人类进化的新方向，云景也没有疑义。

　　但一想到他们分裂的根源，又是多么的残酷，这种违背自然，人为制造出来的奇迹，只能在弱小的身上实施的“进化”，实在是太过可悲。

　　“田中晴真是你的主人格，石川晴真是衍生出来的副人格。”云景看着石川晴真道，“你的副人格得到了石川家族的认可，被赐予了石川的姓氏？”

　　“你又哪里知道，我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炼狱，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石川晴真听出了云景话中一言难尽的意味，扯了扯嘴角，漠然地道，“像石川大辉这样被当做猪饲养了十八年的宠物，也只配的这样死亡，因为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已经提前透支了他一生的幸福。”

　　“那‘饵料’呢。”云景道。

　　石川晴真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当然也一样，没有石川家族，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既然他们出现了，就代表了他们默认了自己‘饵料’的身份。”

　　“原来如此。”云景点了点头。

第335章

　　云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石川家族的人打交道了, 对于他们的行事作风也有了几分了解，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 大多数山岛学生都对自己是“饵料”的事情毫不知情, 包括石川大辉，很可能连石川晴真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但对于石川家族而言，他们已经享受过了石川家族给他们的好处，现在该是“还债”时候了, 这才是副校长自杀的真正原因，因为石川家族的人一旦行动，哪怕他们获得短暂的安全, 回到山岛学院，怕也逃不过这注定的命运。

　　虽然不论是云景, 还是华国道门都同样信奉“实力为尊”，但像石川家族中的人这样, 病态地追求实力, 为了在家族中取得地位而彻底藐视人性, 却还是让云景感到不适。

　　石川晴真道：“好了，解疑时间到此结束，云景, 我回答了你不少问题, 作为回报，不如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景：“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听听看嘛，又没有什么损失。”石川晴真认真看着云景道：“你和我一起去日本, 怎样？”

　　云景漠然地看着他。

　　石川晴真微微一笑，笑容虽然很冰冷，但看得出他是努力挤出来的：“据我们所知，你的家庭环境不算好，在高中以前，一直过得十分拮据，你曾很憎恶自己的出身，强烈谴责过华国政府，但你却十分向往日本的文化，多次在网络社交媒体上表示希望移民。”

　　云景瞪大眼睛看他。

　　还有这种事？

　　“看来是已经忘记了？不过至少这代表了你曾经的诉求，也代表了你对日本文化的喜爱，你要是去的话，一定能迅速适应在那边的生活。”石川晴真道，“我们对你做过深入的调查，我个人对你也非常感兴趣，深入研究过所有和你有关的信息和资料，我很惊喜地发现，我们之间是有相似点的。”

　　石川晴真虽然没有说出更具体的内容，但凭云景对原身的了解，基本可以想象他是在网络上怎么大放厥词的了。

　　云景对于原身的过往虽然有几分了解，但他本人对于网络的兴趣不是很大，像这种原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网上发布的言论，云景更是从来没有关注过。

　　没有想到原身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云景心中那真是无语至极，心中也顿时想到了晋江水还有有关上级部门。

　　石川晴真能调查出他曾经的这些发言，华国警方肯定更加轻而易举。

　　云景想到这么久以来，不论道门还是国家相关部门，对他从来没有任何管束，在必要的时候也给予一定的尊重，心里顿时涌起了不少好感，甚至还有几分感激。

　　像这种背叛自己的祖国，崇尚别国文化的人，云景是向来不喜的，万万没想到原身竟然就是这样的人，而面对他“这种人”，大家竟然这么尊重和信任，充分证明了道门和相关部门的气度与心胸。

　　石川晴真见云景没说话，又道：“我知道，你的这些能力是在华国觉醒的，你和华国道门关系密切，现在你已经不是普通的修炼者，这种时候要你来日本投靠石川家族，希望确实不大。不过我也并不是要你和我一起进入石川家族，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对日本文化感兴趣，不如先和我一起去日本学习，如果你答应的话，这场运动会跑完，我将会让山岛的校领导和博阳校方沟通，让你以交换生的名义和我们一起去日本。

　　“山岛学院和石川家族关系密切，在你就读山岛学院的过程中，石川家族会给予你最大的便利，但却不会对你有过多的要求。

　　“如果在山岛学院就读让你感到满意的话，你可以再继续了解一下更多石川家族相关的事情，哪怕你最终依然要选择归来，我们也不会强留你。

　　“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向你展现我们实力的机会，你觉得呢？”

　　云景轻笑：“海境试炼快开始了吧。”

　　许诺了这么多好处，却只字不提需要云景任何付出，甚至连云景人都可以离开，这可不符合石川家族的一贯作风。

　　石川家族是在天峦门海境试炼名额确定之后，才越发蠢蠢欲动的，云景想来想去，现在的他表面看起来，唯一能让人眼馋的，莫过于海境试炼的名额，还有曼妥思送给他的礼物了。

　　石川晴真摇了摇头：“云景啊云景，聪明过头，可没有什么好处的，特别是当一个人处于弱势的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对吧？”

　　“抱歉，能在网上发表背叛自己祖国言论的人，当不起俊杰两个字。”云景摊手道。

　　云景话音未落，石川晴真体内的灵力忽然聚集，下一瞬，他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灵力通过他的指尖在空中具象化，一个巨大的符号放着刺眼的光，一下子朝云景冲来。

　　当即将到达云景面前的时候，符号瞬间一分为四，将云景四周层层包围，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眼看着符号封锁云景四面，对云景层层压迫起来，云景周身灵力快速释放，与石川晴真的符号碰撞在一起，挡住他不断递进的威压。

　　双方的灵力互相冲撞，有人云层碰撞后出现的强光和爆破，碰撞后产生的巨大能量在云景的身前炸开，云景一面抵挡石川晴真的威压，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这两股灵力炸伤，体表立刻出现了各种细细的划痕。

　　如果是平常，云景定然分分钟驱散石川晴真的灵力，护住自己的身体，但经过了四层“幕布”后，云景体内的灵力显然濒临枯竭，几次他习惯性地运用灵力抵挡，抬起手却徒劳无功，整个人都十分力不从心。

　　石川晴真见状，立刻再接再厉，他双眼一闭，随后猛地睁大，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球，一下子变成了全黑。

　　漆黑的眼睛倒影着眼前的符号，正当云景好不容易将符号全部打散时，破碎的符号散着金光朝四周飞去，下一瞬，在石川晴真的操控下，竟然在落地前又瞬间有了生命，突然活过来一般，猛地调转了个方向，再次朝云景冲来。

　　这次所有的金光，都变成了数个小人，小人的五官全都与石川晴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两只漆黑的双眼，更是死死盯着云景。

　　金光变作的小人在空中悬浮站立着，无数的小人层层叠叠绕着云景旋转。

　　云景体内的灵力化作数千万光剑将小人打散，然而下一瞬间，光点又化作了更多的小人飞了回来，犹如一层又一层的蝗虫，密集地绕着云景飞，仿佛怎么也无法完全驱散。

　　“别挣扎了云景。”石川晴真几乎有些怜悯地看着在困境中的云景，见他神态举动越来越疲乏，石川晴真道，“石川家族对你的实力进行过评估，我的实力虽然不如你，但我的战斗能力却是远远比你要强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哪怕没有幻境，你也不一定能破得了我的‘千人阵’，更何况你还在幻境中消耗了那么多，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现在答应我的条件，我还能让你体面地结束这一场战斗。”

　　“‘不如’二字实在是太过谦逊。”发着金光的小人几乎要将云景淹没，连石川晴真自己都看不清云景的模样，只能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着云景这半句话，石川晴真刚刚勾起嘴角，便听云景又道，“‘不配’倒是比较适合你。”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石川晴真冷哼道，手中的结印速度越来越快。

　　“中文学得不错。”云景的声音继续传来，沉稳中甚至带着几分轻松惬意。

　　石川晴真心一跳，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听云景道：“那你有没有学过一句话，叫‘扮猪吃老虎’。”

　　石川晴真一怔，下一刻，双眼倏地睁大，他猛地停下手指上的动作，该作用双臂快速打印，然而却依旧晚了一步。

　　原本绕着云景旋转、得意洋洋的小人，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恍若遇到天敌一样，瞬间纷纷朝外头涌去，不敢再靠近云景半步。

　　金光犹如金色的飞屑一样璀璨地倾斜而出，石川晴真撑着双眼，死死盯着云景的方向，却见千万小人飞开后，原本被包围在中心的云景，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石川晴真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朝四周不断张望，然而不论他怎么看，都没有找到云景的踪影。

　　不仅如此，石川晴真冷静下来后，惊恐地发现，不止云景，连高桥骏和高峰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江边路，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冷风凄凄地吹着他的身躯，石川晴真握紧双拳，望向刚才云景消失的那个位置，咬牙切齿地道：“这里是……你布置的幻境。”

　　“抱歉了，在幻境的较量上，是在下更胜一筹。”

　　另一个空间，同样的江边路，高桥骏已经彻底咽了气，高峰缩在角落惊惧地看着他，而云景，则手握蓬莱仙杯，对被困在仙杯内的石川晴真缓缓道。

第336章

　　“怎么可能……”石川晴真左右四顾, 喃喃道，脸上的神情由从容变得狰狞, “怎么可能！”

　　他快步走到高桥骏刚刚倒地的地方, 对着那空空如也的地面来回踢打，然而每一脚都踢在了空气上。

　　不是障眼法，不是“幕布”，他的灵力就像打入虚空一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石川晴真心一沉, 快速回到云景刚刚消失的位置，又尝试同样的举措，然而结果依然如此。

　　石川晴真后退两步, 回到他最初站立的地方，他再次望向四周, 最终垂下眼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等到云景的回答，石川晴真猛地踢出一脚, 将附近的树木踢断：“你知道, 你都知道……你早就猜出了, 石川大辉是我的‘饵料’，所以你才问我飞往日本的飞机是几点的！”

　　说完，石川晴真忽然发狂地怒吼起来。